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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怕眼睜開 君不在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2-01

    「給我殺!」那號令一下,有死無生!

    兩百養精蓄銳的精兵,對陣的卻是疲憊不堪,裝備匱乏的三人,力量的懸殊一目瞭然。

    吠承啖沒有動,他的眼睛越過眾人,望向了那拚命向著山上而去的那人。

    他們在護著那人!

    他們是誰?他,又是誰?

    「喝——」大喝一聲,雙腿踢在馬腹,吠承啖打馬向前,直奔了奚昊離去的方向而去。

    「纏住他!」纏綿身形如箭直撲向前,那起步之勢何其迅速,奔跑間竟與吠承啖的汗血馬並肩齊發,那種突然爆發的速度令人駭然,吠承啖一驚之下勒住韁繩,馬兒長嘶著前蹄騰空停了下來。

    不能讓他追上奚昊!

    口中爆出一聲長嘯,纏綿蓄積內力自那馬兒後腿處全力一擊,吠承啖聽得那馬腳處傳來脆響,然後是馬兒淒慘的鳴叫,隨即身子隨著馬兒一晃,驟然間跌倒在了雪地之上。

    「護王子!」巴布罕被那一幕嚇得魂飛魄散,高呼一聲,帶人迅速圍了過去。吠承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雪花,側頭望了纏綿一眼,突然笑了。

    「很好,竟有如此身手,你們是白山的將士?」

    「不是。」纏綿微微一側頭,掃了一眼身後,見奚昊離去的方向已經沒了人影,才鬆了口氣,待看見吠承啖手中的雙戟之時,他的目光一轉,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周圍。

    明威與慕容默已經靠攏在他身後,三人以背相抵,於包圍之中警惕防備。

    「有這等身手,卻不是白山將士,那麼,你們在這做什麼。」吠承啖緊了緊手中雙戟,似漫不經心的抬了抬眼,那包圍圈之後悄然退出了兩人,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移動而去。

    風聲驟起,那抹清影來去只在瞬間,吠承啖踏前一步,看著自己的兩名精兵竟眨眼間便已經歿在那人手中,不禁怒從心中起,也不說話,飛身而去,雙戟直壓纏綿頭頂;纏綿此刻只有從那兩人手中奪取的雙劍在手,見那人貫壓而下,忙高舉雙劍迎頭一擋,只聽「鏘——」的一聲,那雙劍竟就此被那人壓下,然後收勢不住,砍在了他的肩頭。

    那兩人一退一進,面面相對,腳步急速向後,吠承啖卻終還是跟不上纏綿的步子,被他的一個迴旋甩開了距離。

    「纏綿——」

    「纏綿!」

    好霸道的力量!

    纏綿穩住了步子,緊咬牙關拔出了肩頭的利劍,青衣頓時暈染。

    「拼了!」

    明威與慕容默見狀大喝一聲,暴起而攻,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吠承啖站在原地,與纏綿對峙而立,那雙戟在他手中越握越緊,眼中的陰霾也越來越重。

    眼前這男人一身青衣,身形修長挺拔,看不出竟有這種力道,居然能擋下自己一擊,若換了旁人,只怕那雙劍已經將雙臂劈下來了。

    「再問你一次,你們究竟是何人!」

    「我若說我們只是路過的,你必定不會相信,而既然不會相信,我又何必再多費口舌。」纏綿說完唇角一揚,竟露出了一個微笑。肩頭的鮮血還在滲出,他卻挺直了身子,神色淡然,毫無怯意。

    「既如此……」腳步微微一退,身旁的士兵魚貫而上,吠承啖抬眼看著瞬間被人群淹沒的男子,慢慢瞇上了雙眼:「便讓我們送你們一程!」

    溫熱的鮮血濺染了蒼茫的天空,那三人渾身赤紅,一如阿鼻地獄爬出的惡鬼,面目被血色覆蓋,森森的顯出了猙獰之色。身上是數不盡的刀傷劍痕,那些鮮血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腳邊倒下的屍體越來越多,他們的步伐卻依然有序井然。

    「巴布罕,看住了!」從口中逼出一句話語,吠承淡回身看了看自己的馬兒,那馬兒倒在雪地上,後腿無力的耷拉著,顯見纏綿的那一掌已經震碎了它的腿骨,回天乏術。

    心中的怒火無力釋放,吠承啖冷笑著看了纏綿一眼,然後將雙戟一緊,趁其不備一個閃身便到了遠處。

    他們拼盡全力不過是想讓那一人安全,自己便去將那人找出來,看他們還如何反抗!

    雪地上有著深淺不一且凌亂不堪的腳印,低頭查看了一下,吠承啖嘴角的笑意更濃。

    居然是一個不會武功之人,很好,自己便去將他擒住,然後,再在那男人面前殺了他!

    提氣而起,那魁梧的身軀竟若脫兔一般靈敏,幾步攀上樹枝,飛躍之間向前極速而去。

    奚昊大聲喘息著頓住了步子,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不,或許那根本算不上跑,因為雪太深,每走一步都會讓腳步深陷,他只知道自己已經精疲力竭,便要支撐不住了。

    抬頭看了看山頂,然後又回頭去看身後的道路,那眼中噙著的淚水終還是忍不住落下了。

    纏綿怎樣了?明威與慕容怎樣了?沒有自己在旁,他們定更加心無旁騖,全力以赴。只要他們不分心,便一定有機會逃脫,自己絕不能拖累了他們!

    山頂就在眼前,卻依然沒有找到一個藏身的地方,怎麼辦……

    天空的顏色有些詭異,那種昏暗壓得人便要透不過氣來了。

    冷風撲面,奚昊深吸了一口氣,卯足了精神再次提步,卻突然之間發覺身後傳來了一絲聲響,他驟然一驚,轉身去看,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輕舒一口氣,細細看了看地面,見果然未曾有任何異常,奚昊才又回身去望山頂,然後呵了呵已經凍得僵硬的雙手,伸手去抓被冰稜包裹的樹幹。

    不能停下,就算是爬,也定要爬上去!

    雪密集得看不清前路,吠承淡站在樹枝之上,看著地面那拚命攀爬的人,鼻間發出了一絲冷哼聲。

    如此嬌小的身軀,是個女子嗎?聽見響動竟只管去瞧地面,當真愚蠢得讓人可憐。這麼一個小人兒,自己只需輕輕一掐,那脖子便會斷裂,倒真是勝之不武。

    風刮得愈發大,吠承淡抬頭看了看天空,皺起了眉頭。

    暴風雪便要來了,自己還是速戰速決比較好,以防事情有變!

    心頭轉念間身子已經一躍而下,直朝了那人而去。

    奚昊聽見響動回頭去看,見身後緊跟上一人,身材十分魁梧,且盔甲護身,便知是追兵到了,那一剎,他想到的卻不是自己,而是纏綿!

    一直支撐著他不停向前的力量突然之間便崩塌了,他的身形一晃,竟一個不穩踩空跌下,順著坡道向著來人滾了過去。

    跌撞翻滾之間天旋地轉,他卻不再有絲毫自我保護的意識,因為突然之間他感到一切都失去了。

    纏綿在哪?!他若安好,又怎容追兵來追趕自己,那麼,他死了嗎?他……死了嗎?

    淚水模糊了視線,隨著跌撞的身子一路灑落,額頭碰撞著堅硬的樹幹,湧出了殷紅的鮮血。

    吠承淡站在原地,看著那人一路跌落,一直到了自己腳下。

    若非那散落的黑髮,這人伏在雪地,只怕沒人會發現,因為那渾身素潔覆蓋之下的肌膚竟蒼白得如同雪花一般,沒有絲毫血色。

    低頭看了看那一動不動的人兒,吠承啖的雙眉鎖得更緊,然後他放下了手中雙戟,蹲下了身去。

    拂開那臉上覆蓋的亂髮,露出了一張清秀柔美的臉來,指尖一頓,吠承啖陷入了沉思之中。

    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副畫面,那是去年在東都晉文帝的生辰之上,跟在鄭太子身邊的一人,此人,竟與那人有著幾分神似之處。

    眼簾微微一顫,奚昊睜開了雙眼,腦中因為碰撞而嗡嗡作響,發覺面前有人,且那人的手竟還撫在自己臉上,他下意識的將頭一偏,卻在一避之下被人捏住了下頜狠狠一拉,那痛感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頓時清醒了過來。

    眼前那人正冷冷的看著自己,眼中透著令人捉摸不清的神色,一張臉陰沉得可怕。

    「你是誰!」

    從那三人身上沒有問出任何消息,或許在此人身上可以得到答案。吠承啖沒有鬆開手,逼迫奚昊仰起頭直視著自己的眼睛,然後冷聲問道。

    額頭的鮮血還在流下,漫過眉睫,令奚昊的雙眼不由自主的一閉。

    手中微微一用力,感到手中那人吃痛的吸氣,吠承啖突然笑了:「很好,都死不開口,本王子有的是辦法讓你說話。」鬆手放開奚昊的下頜,卻轉而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挾起,發覺手中幾乎感受不到重量,吠承啖不禁哼了一聲,然後竟直直盯向了奚昊的胸口處。

    「你是個男子?」語氣帶著訝然,毫不掩飾。

    奚昊回過了神來,狠狠一掙手臂,道:「放開我!」因想到纏綿定已遭不測,他生無可戀,竟於那人面前顯出了淡然與不屑來。

    「要殺便殺,我無話可說。」

    「哦?」吠承啖發出了冷笑聲,雙戟在手,月牙灣面架在了奚昊纖細的脖頸之間,只輕輕一拉,那細嫩的肌膚便透出了一抹血色來。

    「倒當真碰到幾個不怕死的,好,你想死,本王子便成全你!」

    雙戟揚起,那鋒利的刃面泛著熠熠寒光,奚昊卻在那一瞬間閉上了雙眼,昂起了頭來。

    破空之聲響起,一粒金彈子凌空而來,吠承啖唇角一揚,沒有回頭,卻於金彈子打到之時將奚昊一拉,一個飛身便直奔了山頂而去。

    「放開他——」

    怒喝聲在空中迴盪,當那聲音傳入耳中,奚昊的雙眼一睜,從吠承啖的懷中拚命掙扎著探出了頭來。

    「纏綿,纏綿——你還活著——你還活著——」那叫喊透著無限的欣喜,方纔還黯淡無神的雙眼剎那間閃動出靈動之光。

    纏綿向前疾追,他的身後緊跟著明威與慕容默二人,其後又跟了赫博多的先鋒營士兵。

    當發覺吠承啖不在之時,他便知那人必定是去追蹤奚昊,是以與明威慕容二人突圍而出,直奔了這山頂而來,果然不出所料,那人當真在此。

    追趕之間動作迅疾,只片刻便已經到了山頂,吠承啖挾著奚昊在斷崖前站定,看著緊隨而上的纏綿,突然笑道:「此人對你很重要?」

    纏綿只一雙眼緊盯著奚昊,看著他凌亂的發,額角與脖頸見滲出的鮮血,心疼之意掩藏不住。

    「是!」

    「那麼,拿你的命,來換他的命!」

    「不要——」奚昊拚命的一搖頭,想要掙開吠承啖的束縛,可是,卻無能為力。

    「你放了他,我的命,你拿走!」手中長劍被丟棄而下,纏綿抹去臉上血痕,慢慢向著那兩人而去。

    「你敢!纏綿,你若過來,我便先死在你眼前。」見纏綿放棄抵抗朝自己而來,奚昊落著淚水大叫了起來:「你若死了,我會恨你一輩子。」

    纏綿望著他,輕輕一搖頭,露出了溫潤的笑意:「不會,你不會恨我,我留了那麼多甜蜜的回憶給你,你的心中又怎會有恨,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個傻傻的,笨笨的,狀況不斷,卻永遠讓人疼惜的小奚昊。」

    狂風呼嘯,那素潔的身影於身後那人的映襯之下愈發顯得小巧,奚昊看著纏綿,看著他那一步步的靠近,突然也笑了:「於我,也是……」

    不知從何處爆發出的力量,奚昊忽然一個轉身狠狠撞向了吠承啖,因他不會武功,吠承啖竟也大意了,絲毫未起防範之心,猝防不及之下竟被他撞得向後退了一步,然他的反應何其迅速,那一個間隙間,見奚昊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他想也不想,手中雙戟便徑直向前刺去,那戟頭尖如槍頭,奚昊尚未反應過來,便見纏綿將自己一拉,擋在了自己身前。

    明顯的感覺到面前那人身子一震,卻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聽空中傳來了吠承啖的暴呵之聲,感到自己伸出的雙手與纏綿的指尖一觸而過,奚昊抬起了頭,然看見的,卻是纏綿的身子被那人挑起凌空丟出,仰面跌下了身後的斷崖。

    奚昊茫然的站在原地,直到發覺身邊衝出的一道身影緊隨纏綿的身子一同撲下斷崖,他才眨了眨眼,先是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踉蹌著走了兩步,然後突然瘋了般向著那斷崖撲去。

    纏綿,纏綿!

    「纏綿——」那叫聲尖銳得失了真,身子卻在跌撞間被人摁住了。

    「放開他——放開他——」

    奚昊的腦中渾渾噩噩,臉頰觸地,發覺有人在怒吼,他回過頭,看見了同樣被摁在地,渾身鮮血淋淋卻還在憤怒大叫著的慕容默,慕容默的雙眼赤紅,那模樣令人害怕。

    雙唇嚅喏著動了動,奚昊聽見了自己沙啞的聲音,可是,卻已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慕容大哥……纏綿……去哪了……纏綿去哪了……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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