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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三十七章 鱗甲在腹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4-26

    「小侯爺,早。」

    「小侯爺早。」膳房內已經人跡寥寥,負責善後的小徒們見那人進門,忙不迭的點頭招呼,白炎四下一看,見弦伊還在爐子旁,於是抬步走了過去。

    「跑來這裡做什麼?不是說你跟簡大人議事,早膳李大叔讓人送過去了嗎?」弦伊正在熬藥,聽身後有人招呼小侯爺,忙回身去看,因不知他要做什麼,是以放下蒲扇起身問道。

    「只是商議了一下行駛的路線,昨夜我跟無瑕看過了蒼浪先生給的水路圖,所以今日去跟簡大人說了一下。」白炎說完往那灶台上瞧了一瞧,道:「早上經過的時候看無瑕還在睡便沒鬧騰他,他的早膳在哪,我端了去送給他。」

    弦伊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圖,禁不住抿嘴一笑,道:「聽說有人昨晚上惹了公子生氣,還拉著公子一同摔在了甲板上,讓大家看了笑話,怎麼,想藉機獻慇勤還是賠禮道歉哪。」

    知道弦伊嘴角伶俐,白炎訕訕一笑不與她爭辯,只是將雙手一伸,道:「將東西給我吧,你好好熬藥。」

    「李大叔說這裡油煙重,公子的膳食單做,所以他去了下層甲板的小膳房,你要送就去那裡拿吧。」

    「這樣啊,那我去看看。」白炎說完返身便走,到了門邊卻又是一停,回頭道:「丫頭,你跟南宮是怎麼回事?」

    弦伊本還在發笑,聽他話語突然便是一愣,繼而垂了雙眸冷冷道:「什麼怎麼了,以前是哪樣現在便還是哪樣,沒有分別。」

    見她寒了臉,白炎知道他二人之間必定出現了問題,無瑕帶在身邊的瀝泉山莊的少莊主於程顥最近總是跟在弦伊身旁,神色頗為不對,看得出他對弦伊十分傾心,如此一來,南宮的處境實在是大大不妙。

    「南宮他最近心情不好,你若得空,便與他說說話。」

    「我為何要與他說話,他那麼大的人了,難道還要我慣著寵著不成。」弦伊回身去扇火,口中絲毫不讓,白炎知她心中不會毫不在意南宮,奈何兩人自開始便鬥嘴鬥氣,如今為了避嫌愈發的對立,可南宮的爹爹如今也是生死未卜,再看見自己所愛的人對自己不理不睬,他的心裡該會有多難過……

    「南宮他爹爹……當時也在白山城中,如今下落不明,他這幾日整夜整夜的坐在船舷旁發呆,心裡十分擔心爹爹,弦伊……」

    白炎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輕歎一聲離去了,弦伊那打著扇子的手便是一頓,繼而怔怔的發了呆。

    他的爹爹……

    他是想要得到安慰亦或是支持嗎?所以他才那麼努力的想要靠近自己,可是自己卻一次又一次狠狠的將他推開了,就算只是朋友,自己也應當站在他身邊給他信心的不是嗎。

    「嘶——」罐口發出了銳響,卻絲毫未能拉回那人飄渺的思緒,藥汁沸騰著沸出了罐口,滴滴答答的打在了火爐邊緣,直到於程顥的喚聲響在身後時,弦伊才回過了神來,忙不迭的便去端藥罐,卻忘了那滾燙的罐柄怎能用手去握,當灼痛感傳來之時,她的雙手一鬆,罐子頓時掉在地面摔得粉碎,那罐內藥汁藥渣濺了她一腳。

    「我瞧燙哪了。」於程顥驚得變了臉色,拉過弦伊往那凳上一坐,低頭便去瞧她的雙手,發覺指間只是微微紅腫之時,又蹲身而下脫下了她的鞋襪。

    「不用!」弦伊驚呼著便要縮腳,卻被他一把抓住了腳踝,道:「起了水泡了。」他說完急急回身打來一盆水不由分說的將弦伊的雙腳浸在了盆內。

    灼熱感頓時消散了許多,可也得立刻上藥,弦伊好強撐了身子想要站起,卻立刻被腳背傳來的劇痛擊倒了,她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氣跌回了凳上,正待說話,便見於程顥身子一俯,伸手將自己抱起了。

    「做什麼。」

    「呆著別動。」於程顥沉聲一喝,竟透出了一種平日未有的嚴肅,生生將弦伊的話哽回了唇中。弦伊掙扎了一下,才發現原來憑氣力自己根本鬥不過這男人,而那一路走去紛紛閃開的士兵們眼中皆帶著難明的神色,令她愈發感到尷尬,只好將頭一低不再動彈,可那一看之下便成了她緊緊依偎在了於程顥的懷中。

    樓船日夜都未曾停下直奔十方,如今剛換了一批槳手,回去休息的士兵打打鬧鬧從船舷那頭經過,讓那望著江面發呆的男子收回了眼神,在回頭的那一剎那,他感到自己的心被什麼猛的擊打了一下,明知道這般情形必定有異,可他卻突然失去了深究的力氣,只是避讓性的回過頭,任由那匆匆而過的兩人從身後經過,離去……

    緊握成拳的雙手在不停的用力,用力,似乎想要將自己的骨頭捏碎一般,心揪得很酸,很痛,可痛到了極點之後,卻突然間什麼都沒了,因為心被掏空了,所以,什麼都沒有了……

    南宮熱河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與那二人背道而馳,眨眼不見了蹤影。

    「李大叔,無瑕的早膳做好了嗎?」白炎從門口探進了頭去,李廷和一聽忙回身道:「早好了,駱姑娘來過,說,她拿去給公子了。」

    「駱……」白炎撓了撓頭,實在想不起這船上什麼時候出了個駱姑娘,李廷和見他那疑惑的模樣連忙呵呵一笑,道:「就是公子昨天帶上船來的那姑娘,她方才來過了,說要親自謝謝公子,所以,讓我把早膳給她,她給送過去了。」

    「她的傷好了嗎?」想到昨日自己那魯莽的行為,白炎竟有了一絲躊躇。駱姑娘將早膳拿去給無瑕,自己這時候若是跑去,那駱姑娘必定尷尬,說不定無瑕想起了那事又生了氣。輕輕吐了吐舌頭,白炎趴著門欄站了一會兒,突然嘿嘿一笑,李廷和本正不緊不慢的收拾東西,聽身後傳來了笑聲禁不住脊背一涼,忙不迭的將東西一放便要逃跑,經過之時卻被白炎伸手揪了個正著。

    「那日那道菜我還沒學會,李大叔,今日有空,來來來,趕緊重頭來過,一招一式的教給我。」

    「我的小祖宗勒,您就饒了我吧——」

    「別怕,憑我這般天資聰穎,再一遍,就一遍肯定就會做了……」

    「……」

    有腳步在輕柔而緩慢的靠近,無瑕微微動了動眼眸,然後雙眼一睜,醒了過來。

    昨夜跟白炎細看了水路分支的走向,制定了能最快到達十方的路線,所以睡得較晚,而因為倦怠,今日竟也醒得遲了。

    「弦伊,什麼時辰了。」低聲問了一句,無瑕輕輕撐起身子,然後將一頭青絲綰向一旁,拉了拉因輾轉而鬆開的領口。

    「辰時過半了。」

    指尖突然一頓,無瑕雙眼一抬,回過了頭去。

    不是弦伊,卻是一個女子。

    「姑娘身子未好,不必做這些。」見來人端著盤子,盤內放著碗碟,無瑕蹙了蹙眉頭,道:「這些讓弦伊做就好,姑娘還是回房去歇著。」

    「公子喚我駱玥便好,我的身子已經無礙,只是這淤青散去需要一些時日罷了。」駱玥將盤子放在了桌上,然後抬步走到床邊,拿起了被弦伊端折放在凳上的衣衫:「公子請穿衣。」

    自小到大跟在身旁做著這些的都是弦伊,當衣衫被抖開的一剎那,無瑕的確感到了一絲不自在,本想開口拒絕,卻又想身旁那女子本身還有傷未癒,自己若是耽擱反而增加了她的負累,於是在頓了一下之後雙臂一展,由得她將衣衫套在了自己身上。

    好香,是什麼味道?!

    一股冷香撲鼻而來,駱玥微微怔了一下,整理衣衫之時身子靠近了無瑕,才發覺那香味竟是從他的身上透出。

    好美的一張臉,這男人竟長得如此美麗,便連女子看了都自慚形穢。他究竟是什麼身份?看他連膳食都是單獨放在一旁,想來身份定非同一般,可是,這是原州水軍的樓船,軍營之中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號人物?對了,昨日那孟小侯爺竟直追了他而去,他與他……是什麼關係?

    手中未停,心中卻已經百轉千回。駱玥在心中暗忖著無瑕的身份,從早上那些士兵的口氣中來看,似乎是有人下了禁令,任何人都不得提及此人的身份,如此,倒真讓自己有了濃厚的興趣。

    左何鏜押運十船糧草從蒙城出發來這建州,飛雲少爺讓自己作為接應來到這裡,豈料九原大軍突然前移,自己怕事情有變,才與建州郡守田元倉合演了一齣戲碼,本來只是想要掩飾身份,誰知道樓船軍登岸之後竟直奔郡衙,將一切計劃都打亂了,柳醒說有一身份顯得不一般的公子從船上下來,自己便讓他找人演了一場苦肉計,本只想著混上樓船再說,豈料竟攀上了一個正主子。

    「你在想什麼?」

    「沒,只是,公子的容貌……」

    心底兀自一驚,駱玥收回心神低下了頭去。

    如此敏銳的感知,此人看似柔弱,難道竟還藏著什麼從外表看不出來的本領?

    「昨日謝謝公子出手相救,否則我此刻只怕……」

    「不必介懷,是這世道不寧,外敵當前,百姓卻還在受著朝廷的迫害,駱姑娘,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無瑕去了桌旁洗漱,駱玥站在一旁聽他問話,頓時眼中一閃,竟生生的擠出了兩行淚來:「公子便要趕我下船去麼?我如今已是孤苦伶仃,公子若是嫌棄我粗手笨腳,我便去膳房幫忙,燒火做飯,什麼都行,只要別將我趕下了船去,我一個女子無依無靠,在這般亂世之中根本無法生存。」駱玥說完竟雙膝一屈跪在了無瑕面前。

    「別哭,我沒有要趕你走,這船上全是沙場征戰的將士,我是怕你一個女子不太方便。」無瑕雖然聰慧,然平日裡極少與女子打交道,在大鄭與鄭婼歆那般針鋒相對他可以絲毫不讓,然對於這般楚楚可憐的女子當真是毫無辦法,這駱玥並非是與他一同長大,性情性格也一概不知,此刻見她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若是自己再堅持反倒顯得不近人情,故意為難了她。

    「你起來說話,若果真沒有去處,便留在這裡,我身邊有個丫頭名叫弦伊,也好與她做個伴。」

    「如此說來公子是願意收留我了?」駱玥欣喜的抬起了頭,待到無瑕默認之時,她起身一笑,道:「公子趕緊吃了早膳,弦伊姐姐在膳房中熬藥,我去幫忙。」她說完不待無瑕挽留便端著水盆出了門去,到了門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然後一斂神色疾步而去。

    那桌上水路圖標明了路線,看來,他們是要直奔十方而去,自己該怎樣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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