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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五十二章 畫情為符 滅了魂 透過骨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5-11

    轟鳴聲傳來之時夜已過半,孟昶龍於夢中驚醒,聽得帳外傳來紛亂的叫喊聲,他心底一沉,抓起衣衫未及穿好便奔出了帳去。纏綿已經先他一步召集了人手,看他匆忙到來,忙讓羅孚將他一擋,揚聲道:「護侯爺去安全地方。」

    十方城廢棄已久,房屋多已坍塌,城中廢墟堆砌難以紮營,所以士兵與百姓的營帳皆靠近了山巒旁的平地,然十方城之所以舉城遷移,就是因為天氣寒冷,山巒為冰雪覆蓋多有崩塌傷及百姓,而今這萬餘人馬駐紮於此,為防敵人攻城刀箭無眼,整個營地皆全線向後退避,尤以百姓為重,被將士們重重護在了最後,可現在卻……

    「讓我過去——」孟昶龍很是惱火,他雖知道纏綿是怕山石崩塌傷及自己,可這依然是他的兵,這些百姓依然是他的責任。

    「羅孚鄂閔,將侯爺帶走!」纏綿卻語氣強硬,絲毫不讓,一喝之下又將手一揮厲聲道:「侯爺若是出事,決不輕饒!還不走——」

    羅孚與鄂閔見狀對著孟昶龍抱拳一揖,道:「得罪了,侯爺。」他二人說完一人一邊扣住孟昶龍的雙臂向後一拉,孟昶龍沉步一頓,竟將他倆的身子又扯了回來,然只那一個用力間,他便眉頭一皺,洩了丹田之氣。

    背上的傷口裂開了。

    孟昶龍有些挫敗的搖了搖頭,羅孚與鄂閔已經再次用力將他挾起離去,孟昶龍抬起頭,卻只能看見纏綿帶人奔向黑暗之中的背影。

    淚水模糊了雙眼,孟昶龍看著纏綿漸漸消失的身影,酸楚難忍。

    他如此不顧安危去做的事情本該是自己應當擔起的責任,只因為自己是奚昊的爹爹,而奚昊又不在自己身邊,所以他要替奚昊盡孝,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耗盡他的最後一分氣力,這樣一個男子,又怎能讓人不被感動,奚昊此生能得此一人攜手相伴,當死亦無憾。

    「將受傷的百姓轉移出去,明威,你傷勢未癒不可逞強,去幫著轉移百姓。」纏綿說完將頭盔拿下,又扯了鎧甲拋開,挽袖束衣,揚聲對著薛長安道:「讓大家散開細細搜尋,絕不能落下一人,薛長平——」

    「屬下在!」薛長平高聲回道。

    「讓人將營帳拆卸拼接,做成防護,以繩索相絆從兩面拉起,以免山石再次崩塌直接砸中下面的將士。」

    「是!」

    「韓翼——去找鍾大夫,讓他將懂得醫術的人全都聚集起來,再讓人將咱們剩餘的藥草放置一處,所有人都不要亂,大家要相信我們一定能夠度過難關,平安等待援軍到來,聽到了沒有——」最後的那句話於風雪聲中遠遠而去,本還混亂無比的場面突然便安靜了下來,只因下達命令之人冷靜得讓人安心,所有事宜在他那一連迭聲之中全都有了妥善安排,只要按照他的話去做便可,齊心協力,萬眾一心,便當無所畏懼。

    「原地休息一炷香時間。」抬眼看了看天空,武飛雲下令隊伍休憩片刻,蒼鷹盤旋著落在了他的手臂之上,他從蒼鷹的腳環拿下紙條,然後一躍而下,走去了一旁。

    奚昊輕輕舒了口氣,發覺武飛雲並未將自己從馬背上扶下,遂伸手抓了韁繩,想要自己跳下,卻在落地之時一個趔趄,撲入了一人懷中。

    「小心一點。」語氣一如往常,方文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奚昊,冷冷道了一句。

    「不用你管!」對於方文正,奚昊實在無法毫無情緒的去對待,此人為了給弟弟報仇,害死了那麼多白山的將士,還將赫博多的軍隊迎入了白山城,實在是罪無可赦,然他的弟弟卻偏偏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裡,這份恩怨當真難以清算,也因此才令自己更加反感他的靠近。

    「哼。」方文正冷哼一聲放開了奚昊的手臂,然後皺起眉頭道:「不相干的人,死活自然不用我管,便如那慕容默一般,帶著就是個累贅,下回少爺不定就動手將他打死了,只怕他還有些未了的心願,不如你去問了,將來有了機會,也好替他完成吧。」他說完厭惡的甩了甩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離去。

    奚昊站在原地,因想著他的話而發了呆,待武飛雲到了身邊之時,他才一個回身對著武飛雲道:「慕容大哥在哪。」

    「死不了,待到了十方,我便讓你看他。」武飛雲有些不悅,方纔他回轉之時看見方文正從這邊離去,也不知他與奚昊說了什麼,正待相問,豈料奚昊開口便問了慕容默,讓他心底突然便有些惱火。

    無論是誰,他都可以如此關心,可偏偏對自己便是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這種付出與得到如此不平,又怎能讓人不心生怨懟,不能對他動手,那麼,便只能對他所在乎的人動手,由此也讓自己與他之間的溝壑越來越深,深到無法跨越,無論是他想要逃離,亦或是自己想要靠近,都將粉身碎骨,然縱如此,自己卻依然在所不惜!

    「放手,你弄痛我了!」緊扣在肩頭的手在不由自主的用力,奚昊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氣,甩開了武飛雲扣壓。那肩頭前兩日吃了他一鞭,當時便已皮開肉綻,此刻在他的緊握之下疼痛難忍,且有了隱隱的潤濕,想來是結痂被他握得裂開了。奚昊掙開之後返身便走,因為他不願此人藉機靠近自己,更不願再受他羞辱,所以就算傷口在流血,他也絕不會讓他查看包紮。

    「上馬,出發!」武飛雲突然暴喝一聲飛身上馬,然後一踢馬腹向前奔去,奚昊尚未反應過來,便被他伸手一撈抱上了馬背。

    「坐穩了!」韁繩一甩,那座下馬兒長嘶一聲向前疾奔,風從口鼻灌入,奚昊瞬間便窒住了呼吸。好快的速度,身子在奔跑中搖晃著,便要坐不住了。奚昊艱難的低下頭去,想要避開直面刮來的狂風,可馬蹄的顛簸讓他根本穩不住身形,他伸手想要去抓韁繩,可武飛雲似乎是故意整他,那韁繩甩蕩之間讓他抓住隨即便滑掉,反覆幾次,他便只有放棄,轉而抓向了馬鞍。

    以往也被武飛雲這般對待過,奚昊皆是在無奈之下去抓馬鞍,而每次的結果都是掌心打起血泡,皮膚磨破為止,如今他十指有凍傷,這一抓之下更是疼痛難耐,可他卻偏偏不願開口求饒,如此這般僵持了一會兒之後,武飛雲突然一歎,停了下來。

    雙肩被那人從後一擁,感到武飛雲的額頭抵在了自己頸後,奚昊的身子一僵,一時間竟有些發懵。大軍已經紛沓而至,馬蹄踏響,人聲鼎沸,千軍萬馬便那般從身旁呼嘯而過,然後又於前方停下,那兩人一馬卻如靜止了一般列於陣中嵬然不動。奚昊怔怔的睜大雙眼望著前方,空洞無神,武飛雲卻在半晌之後才將頭一抬,長吐了一口氣後冷聲道:「走!」

    傷害是把雙刃劍,無論站在哪一端,都無法全身而退,並非說那人是個壞人,便不會傷不會痛,不會難過。

    「弦伊,該換藥了。」

    於程顥拿著藥箱入了山洞,見弦伊已經睏倦得睡著,忙將聲音一壓,先是對著無瑕與白炎行了一禮,才又道:「弦伊的腳傷還需換藥,公子儘管休息,我會很小聲。」

    這些日子以來於程顥都在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弦伊,若非如此,弦伊的腳傷也不會好得如此快,這一行人馬如今已經將他倆看成了一對金童玉女,時不時也會拿他們揶揄,每每到了這個時候,總是默默走開的便只有一人——南宮熱河。

    「換完了你自己也去睡,崗哨輪流著來,別總是仗著年輕底子好便如此辛勞。」無瑕的話語剛落,白炎便「噗——」的一聲笑出了聲來。

    「笑什麼。」無瑕有些惱怒,他自然知道白炎笑的是什麼,那於程顥雖說是他的手下,可年紀比他還大,他說話如此老成,便如孩子反過來教訓比他大的長者一般,自然惹人發笑。

    「還笑,再笑我便饒不了你。」無瑕被他笑得臉色泛紅,他以冷公子身份行走江湖之時何其威嚴,可不知怎的,在此人面前便總如孩子一般,想要冷漠都是不能,由此也讓那人愈發得意,眼見他紅了臉,白炎卻笑得愈發大聲,無瑕見狀伸手一點,白炎猝不及防,竟被他點到了笑穴,本還有些克制的聲音如今再也壓制不住,爆出了喉間:「哈哈哈——無瑕,哈哈,我錯了,哈哈哈哈,再也……哈哈不敢——哈哈哈哈——便饒了……饒了我吧……哈哈哈哈——」

    南宮熱河等人本駐紮在山洞旁邊,此刻聽得洞內動靜全都跑了進來,然後被那詭異的場面怔住,呆在了原地。

    白炎捂著肚子滾在無瑕身邊,也不知聽到了什麼,竟笑得止不住,無瑕則捂著耳朵不看不聽,賭氣不理。山洞那頭於程顥本小心翼翼的脫了弦伊的鞋襪在給她換藥,此刻見這麼一大堆人跑進山洞,當真是抓著弦伊的腳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而弦伊則在那兩人的打鬧之下醒了過來,發著呆看著抓著自己雙腳的於程顥,然後在眾人入內時看向了走在最前端的南宮熱河。

    白炎捧著肚子揚起笑得眼淚直流的雙眼看向洞口,竟管不住嘴笑道:「完了……哈哈哈哈,南宮這次徹底哈哈哈哈——」

    白澤等人一臉黑線,南宮熱河則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公子讓他再笑一會兒,不必急著解穴,南宮不會為他求情。」

    「哈哈哈哈——南宮熱河,你等著——哈哈哈哈,我一定會……會報仇。」笑聲迴盪在山洞之中,透著狠氣,卻毫無威脅之力,又過了片刻,終於平復了下來,卻隨即又響起了一人鴉般聒噪的歌聲,中夾雜著另一人空靈清脆的低斥聲,遠遠而去。

    「孟白炎,你究竟要唱到何時!」

    「答應娶我,我便再也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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