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二十四章 愛是飛蛾撲火 文 / 柒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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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7-22
「無瑕,你在做什麼,這是什麼東西?」進門後見無瑕聚精會神的盯著桌上的東西細細查看,纏綿禁不住好奇的湊過了頭去。
「這是九原的地勢分佈圖?你從何處得來的?」纏綿面露詫異之色將手中糕點放下,然後低頭去看無瑕面前展開的圖,見那圖上標識的竟是無瑕的字跡,他才將頭一搖,歎道:「不知你又是從何處看到的這個,你昨夜房中燈火未滅,便是在畫這圖麼?」這些日子以來無瑕都足不出戶,根本沒有機會拿到如此精密的分佈圖,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不知何時見到過這圖,因白炎要去盤龍關,他才會用整宿的時間繪製了出來,以便能揣度戰勢的走向。
無瑕揉了揉雙眼,帶著疲憊之色將身一退,回身往了床榻而去,邊走邊道:「眼睛有些痛。」
「我瞧瞧。」纏綿說著伸手攔住了他,拉開他的手勾起下頜看了看他的眼睛,見他雙眼緋紅,佈滿了血絲,忍不住眉頭一鎖,有些生氣的道:「你若是想知道白炎的情形,我便日日去軍營打探就是,何苦累這一宿畫這地勢圖,就算你有何計策,白炎遠在千里之外,你也是愛莫能助。」
「六百里。」無瑕突然出口糾正了纏綿的話,然後十分認真的看著他,道:「從棧道走還能縮短距離,先鋒軍疾行來回七日左右,但還需算上破陣的時日,白炎會在十日之內回到我的身邊。」
看著他那認真的模樣,纏綿突然間心頭一痛,竟被梗得說不上話來。
「我知道自己現在愛莫能助,可是,我真的閒不下來,雙眼一閉就會想起白炎,身邊突然空蕩了,我的心也就變得空落落的,感覺很難過……」無瑕說完將雙手一伸,環過纏綿的身子將頭埋入了他的懷中,喃喃道:「纏綿,我是不是變得越來越懦弱了,有的時候我竟會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便彷彿以前的那個自己死掉了,那個冷血無情的姬無瑕變得越來越模糊,現在的我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去管這江山是誰主沉浮,勾心鬥角的權勢相爭又演變到了何種地步,我只想像現在這樣呆在白炎身邊,安安靜靜便足夠了。」
「那……等戰事一完,我們便一起回相思谷去,我跟奚昊、你、白炎,再帶上那幾個搗蛋鬼,咱們一起回去,相思谷除了春天的燕子夏天的知了,秋天的果實和冬天的雪花便一無所有了,只怕到時你會嫌太悶。」
「悶了我便去義診,無瑕可以幫人寫寫字畫,你可以做玉器雕像,至於白炎……」房門輕聲一響,奚昊笑著入了門,一連迭聲的接著纏綿的話語道:「白炎嘛,他……」奚昊的話語又頓住了,他歪著頭想了想,竟有了一絲苦惱:「他除了搗亂之外,還當真沒有什麼長處,就怕到時整個金翎城被他鬧得雞犬不寧,人人自危。」
無瑕聽他說話,將頭往纏綿懷中抬起,雙手一推,道:「你家娘子還給你。」
「不要。」奚昊嫌棄的往旁一閃,無視纏綿受傷的表情,拉了無瑕的手往床邊一走,道:「今日的藥量減了一些,你也不會如前幾日那般難受,等你用了早膳,喝了藥,我便來給你扎針,應不到未時便會完成,下午咱們去街上逛逛去可好。」他知道無瑕擔心白炎,就算在府內歇息也定靜不下心,不如拉了他逛蕩一趟,走得累了,晚上自然便睡得踏實了。
無瑕心思縝密,又怎不知他的想法,他也不想身邊眾人時時擔心自己,遂應著一笑道:「也好,白炎上次買給我的畫紙沒多少了,我想去找一點上好的絹紙。」
「那我去端粥給你吃,大早起來我便做了金絲銀耳粥,籠子裡還蒸著栗粉酥酪,蝴蝶卷子,還做了梅子凍糕,等會每樣都拿一點來給你嘗。」
「好。」
正說著,尤晗端著銅盆從屋外探入頭來,見無瑕正坐在床旁,他長舒了一口氣,踏入了屋內。
「我給公子打水來了,公子來洗把臉吧。」
昨夜楊雲驄前來請命之時,他也在其中,可當無瑕答應之後,他卻被大家給排擠了出來,說他年紀太小,不讓他跟著一同前去,他因此鬱悶了好久,到早還獨自一人生著悶氣。
「下午我要出門,尤晗,你跟著我。」無瑕知他心頭鬱結,龍衛來了幾十人,去軍營的卻只幾個,尤晗雖小,功夫卻並不差,他見楊雲驄與北堂川等人都能去上陣抗敵,自己卻被排擠在外,自然會不開心,然他也終究是孩子性,若是讓他有事可做,他自然而然也就會忘記不快,開心起來。
果然無瑕話音剛落,尤晗便欣喜的一揚頭,急切的將胸脯一拍,道:「好,我會好好跟著公子,保護公子的。」
他那話一出,無瑕等人皆笑了起來,尤晗發覺自己太過著急,禁不住不好意思的一撓腦袋,嘿嘿一笑之後不再做聲。
無瑕洗漱完畢,纏綿端來了粥和糕點,大家陪著他一同用過之後,那一碗墨色的濃汁便放在了他的面前。
一如往日,無瑕蹙著眉頭看著那藥碗發了好一會兒呆,突然間想到白炎不在,便不會再有人如他那般寵著自己,哄著自己將藥喝下,由此一想,他的心中不由的便有了一絲酸楚。
寵是一種習慣,被寵卻是一種戒不掉的毒,一旦那人不在了,剩下的就只有永無窮盡的心痛了。
奚昊與纏綿就在身邊,無瑕害怕自己的情緒被他們察覺,於是用一種平日未有的速度將碗端起一飲而盡,那無法形容的苦澀從舌尖蔓延至喉間,堵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怎麼這麼喝藥,背不住就會吐出來的。」奚昊見狀一急,伸手便去幫他撫背,纏綿卻坐在一旁默不作聲,過了半晌,才伸手將碗一收,道:「去躺著,扎針的時候你正好歇一歇,雙眼閉上便睡,什麼都別想。」
「知道。」
「就怕你不知道。」纏綿面帶責備的瞥了他一眼,收了盤碟出了房間,奚昊滿臉不解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蹙著眉頭道:「纏綿生氣了?他跟誰生氣了?」
無瑕見他一頭霧水之貌,忍不住淺笑著搖頭道:「還是你好,心底純淨簡單,不會拐彎抹角,也不會暗藏心機。」
「為什麼要拐彎抹角,暗藏心機呢,我們大家在一起想到什麼便說什麼,這樣才對不是嗎。」
無瑕沒有回答他的話,只走到床邊將外衣脫下,然後上了床去褪下了衣衫,趴在了床中。
玉簪拔下,一頭烏黑的髮絲從腦後散落,散發著淡淡的香味蜿蜒在了枕邊,無瑕將臉頰貼著枕面,慢慢閉上了雙眼。奚昊拿出銀針囊放至床邊,看著無瑕背上因針灸與按壓而現出的點點淤痕心疼萬分。
「這些痕跡待過些時日讓纏綿用藥膏散了去,讓人看著心痛,真不知你是如何一一捱過來的。」指尖拂過那光滑的肌膚,奚昊歎息著將寒光熠熠的銀針搓入了無瑕的穴位間。無瑕緊閉著雙眼,感受著那銀針之下傳來的痛楚,暗暗緊了緊牙關,然後悶不吭聲的咬住了雙唇。
會過去的,就算再痛,也終有過去的那一刻,只要拚命的忍受,總有一日站在白炎面前的,會是一個健康無礙的無瑕!
「柔兒姑娘,再歇息一會兒咱們便繼續上路,水囊給你。」弦伊將手中水囊對著冷緋柔一拋,然後拍了拍馬兒的頭,回頭看向了坐在不遠處的於程顥。
「你怎麼了,可是傷口又痛了?」看於程顥的臉色有些不好,弦伊略為擔憂的問了一句,於程顥聞言下意識的往胳膊處一摸,輕輕搖了搖頭,道:「不痛。」
從瀝泉山莊出來的第三日,他們在泉州地界遇到了一股匪賊,對方雖然是一夥不入流的響馬,卻奈何人多勢眾,於程顥在護弦伊時被割傷了手臂,後來對方知道了他的身份,沒敢再動手,可那傷口卻因一路奔波,未能好好料理,到了此刻已有了發作之勢,他知道弦伊心急趕回建州,是以每日換藥時都沒敢讓她看到。
「你將手撒開,我要看看你的傷口。」弦伊雖然性格潑辣,卻心思細膩,於程顥越攔,她便越是覺得有鬼,於是伸手去拉開了他的手,然後將他的衣襟一揪,唰的一聲便扒拉了下來。
「真沒事!」於程顥猝不及防下被她拔下衣衫露出了壯碩的身子,竟忍不住面紅耳赤,結結巴巴道:「弦……弦伊,我真沒……」
「沒事?那你這胳膊是怎麼了?」眼見那傷口發紅膿腫,弦伊心頭一沉,言語之間有了不由自主的輕顫:「你這傷口何時成這樣的?難怪你總不讓我瞧,這麼大熱的天,要是處理不好會出大事的!」她說完回身去拿包袱,打開之後取出了傷藥放在了地上,然後又拿出了一柄小巧的匕首來:「這膿腫不去好不了,將你腰間的水囊給我。」
「那水囊——」
「我知道你灌了上好的梨白在水囊裡,你給不給。」弦伊口氣不善,對著於程顥恨恨的瞪起了眼,於程顥哭笑不得的將腰間水囊摘下遞給她,道:「上回雲嵐說起這酒,我想到山莊正好有窖藏,才特地灌了一壺來給他,這可好,要浪費了。」
「是你的胳膊重要,還是這酒重要,要喝可以,等到了建州我去買了好酒來給你們,喝死一個算一個!」弦伊口中凶巴巴,手下卻十分輕柔,那傷口膿腫要以匕首劃開引出膿汁,然後用烈酒消毒,雖然步驟不多,可真正做起卻也非易事。弦伊自小跟隨無瑕,這般刀傷劍痕見得多了,處理起來得心應手,可不知為何,此刻蹲身在於程顥身旁,感受著他那炙熱的目光,她的心中竟生生的有了幾分緊張。
「沒關係,你只管動手,不要緊張。」感覺到弦伊微微輕顫的雙手,於程顥舔了一下乾燥的唇舌,笑著安慰她道。
「我為何要緊張,痛的又不是我,我告訴你,就算痛你都不許叫,男兒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否則我會笑話你的,聽到了沒有。」弦伊嘴硬,下刀之時因有了幾分躊躇,竟一刀沒有劃開。
「我不叫痛,唔……」鼻間悶哼了一聲,於程顥止住了話語,那手臂上的膿血在刀刃的挑撥之下慢慢引出,弦伊拭了拭額間汗珠,屏息靜氣的清理著傷口,待膿血盡數擠出之後,她將梨白從挑開的傷口灌下,於程顥緊咬著牙關,楞是沒發出一聲聲音。
「就快好了,你忍一忍。」知道如此炎熱的天氣之下那火燒火燎的痛感會比平日裡敏銳數倍,弦伊一邊輕聲安慰著於程顥,一邊快速的將他的傷口上藥包裹,待一切處理完畢,清理乾淨之後,她才長舒了一口氣,漸漸鬆懈了緊繃的身子,然後抹了一把汗珠,將那水囊的塞子一塞,道:「竟還留了一些,你到了之後可以拿去騙下酒菜了。」
於程顥沒有說話,只默默的看著她,弦伊低頭收拾了包袱,然後探過身去,雙手環過於程顥的身子將他的衣衫一抓,想要幫他將衣衫穿起,於程顥的胸口猛的一跳,低頭看著那額間汗水津津的女子,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氣。
「別動!」弦伊一抓不住,有些惱火,於程顥向後一退間絆了她一下,她向前一撲,正撞在了於程顥的胸口之上。
「噗通——噗通——」劇烈的心跳如戰鼓擂動,弦伊的臉頰貼著那人的胸口,聽著他那激烈的心跳聲,竟有了一瞬的失神。
「弦伊姐姐……」冷緋柔的話語戛然而止,弦伊心頭一驚,將於程顥的身子一推揚起了頭去,卻正接上了那人壓下的雙唇。
風吹動草叢,陽光從樹葉的縫隙射下,灑在了綠意盎然的樹林之中,那一身緋衣的女子愣愣站在原地,雙手緊緊的摀住了嘴,抬頭看著眼前面帶笑意的那個男子,慢慢的落下了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