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三十八章 心敏細如絲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8-05
8月6日,軒城兩週年快樂!
「弦伊去我房間將櫃子裡的小錦盒拿來,快去。」無瑕的嘔吐一直未止,因胸口和胃都揪著生疼,他只有蜷縮著身子側躺在床上,奚昊想要扎針,卻因他需不時的仆下身子,害怕銀針移位而只好作罷。
湯藥是喝不下去了,因為他的胃在排斥所有的東西,反反覆覆的嘔吐已讓他漸漸透支了體力,無法再動彈。纏綿蹲身在床前,看著無瑕臉色蒼白冷汗涔涔之貌,禁不住心急如焚的對著奚昊低吼道:「怎麼回事,這幾日不是都穩定了嗎,便連藥喝下去都不再吐,怎會突然便成了這樣?!是否藥方出了問題?」
他心中焦急,言語難免有所過激,奚昊本就急得不行,現在聽他語氣中帶著責備之意,忍不住鼻間一酸,默默的垂下了淚來。
無瑕最近的狀態一直很好,適應了幽冥的毒性之後,他便已經不再嘔吐,每日吃東西雖然不多,可身子也在慢慢恢復之中,從前幾日的狀況來看,靈姝的毒性不出一個月便會全部排出,前景十分令人欣喜。也正是因為如此,奚昊才更加上心,無論是藥方還是選材他都親力親為,全部自己動手,就是不想出現任何紕漏,只希望無瑕能夠早點好起來,不再受到病痛折磨,可誰知現在竟突然間便成了這樣。
纏綿見他落淚,知道自己語氣太重,忙伸手去拭他的眼角,輕聲言道:「別哭,我是心底著急了,無瑕的身子才好了幾日,我以為不會再有紕漏,誰知他又突然病犯,我一時心急,語氣才重了些,你每天有多辛苦我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的,怎會責怪於你。」
「我是恨我自己,看無瑕這兩天好了些,我便以為沒事了,是我懈怠了,疏忽了,他現在才成了這樣,看他如此難受,我真的好心疼。」奚昊說完去抹眼角,想要讓自己的淚水停下來,可是,看無瑕縮著身子再次趴下嘔吐之後,他卻忍不住抽泣著哭出了聲來。
「我……沒事……」無瑕虛弱的搖了搖頭,想要讓奚昊停止哭泣,可剛開了口,便又是一陣翻湧,再次吐了起來。
胃裡已再無東西可吐,一陣陣的痙攣讓他的身子縮得更緊了,他拚命的將雙手抱膝頂住了胸口,然後大口的喘息了起來。
這感覺不對,這跟適應幽冥的毒性時所引起的嘔吐不一樣,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
「是這個錦盒麼——」弦伊急匆匆的進了門,將手中的錦盒對著奚昊一揚,奚昊抬起朦朧的淚眼看了一下,然後點點頭一把接了過去,從盒內捻出了兩粒晶瑩剔透的小藥丸來。
「無瑕,你定暫時將嘔吐忍了,將這藥丸含在舌下,只要忍了這一會兒,馬上就會好起來的。」奚昊說完捏住了無瑕的嘴角,將那兩粒藥丸塞入了他的舌下。
「你這幾日天天在屋內就是在做這藥丸麼。」纏綿每日都與奚昊在一起,這幾天看他總是背著自己悄悄做東西,還想特地尋個時機問他一問,原來竟是在給無瑕做止吐的藥丸兒。
「無瑕這幾天雖已經不再嘔吐,可是每每想到他開始服用靈姝和幽冥時產生的反應,我就覺得好難受,我怕你說我瞎操心,無事瞎忙活,就沒敢當著你的面做這個。」
「你個小傻瓜,防範於未然才是最根本的,下次要做什麼記得找我一起。」纏綿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奚昊的鼻尖,說話間見無瑕果然屏住呼吸忍住了翻湧,他忙將身子一蹲,伸過手去輕輕的撫在了無瑕的背後。
「從舌下給藥可以避免經過胃部,吸收之後見效也快,待無瑕的疼痛緩解,安靜下來之後,我便可以好好給他診斷了。」奚昊說完拿手去探了探無瑕的額頭,又接過弦伊遞來的帕子拭去了無瑕額上的冷汗。方纔他便叩診過無瑕的脈象,可因無瑕嘔吐劇烈,大量冒出的冷汗令其虛脫,脈象微弱得難以查到,所以那一時之間他也未曾探明無瑕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只有等無瑕漸漸平復下來之後,才能將引起這種劇烈反應的原因查明。
正如奚昊所言,在忍受了那一會兒之後,無瑕的疼痛漸漸緩解了下來,當胸口不再發悶,胃部也不再絞痛之時,他輕輕舒了口氣,將身子一鬆,慢慢舒展了開來。
「弦伊去拿衣服來給公子換上,再讓他們打盆熱水來。」
「哎!」弦伊先去讓尤晗打了水,然後到了櫃邊取出了一套乾淨的衣服來。
無瑕渾身上下已如水浸,濕了個透徹,本想自己撐起來將衣服換掉,卻在使了幾次勁兒後終還是放棄了。
「老實呆著,這屋裡誰沒伺候過你更衣的,你身上哪兒有一粒小痣我都清清楚楚,莫非還會害羞麼。」纏綿口中打趣,伸手便去幫無瑕脫衣,無瑕知道自己這一次將大家都嚇壞了,於是強撐著一笑,道:「那你便說說,我身上哪兒有痣。」
奚昊聽他拿話去堵纏綿,忍不住「撲哧——」一笑,看纏綿搖頭歎氣之貌,他輕輕一晃腦袋道:「便只有無瑕能制住你跟白炎兩人,嘴皮子耍不過他,智謀聰慧也及不上他,偏還總忍不住孔夫子面前賣學問,自討沒趣。」
纏綿伸手點了點無瑕眉間的硃砂,然後將他把衣衫褪下,口中言道:「不需勝過他,只需壓倒一人便可。」他說得並不隱諱,便連弦伊都瞬間明白了其意,奚昊卻依然眨著雙眼看著他,然後呆呆的問道:「壓倒了誰便勝過了無瑕?」
「哈——」弦伊伸手將嘴一捂,拚命忍著笑意將無瑕換下的衣衫一抱,返身往門外而去,走了兩步回頭見奚昊依然一臉懵懂無辜之貌,她才搖了搖頭,道:「偏生尋了跟那大鬍子一樣劣性之人,幾人之中,也只有你天真得讓人心疼了。」
奚昊聽她話中提起大鬍子,知她是指當初白炎偷入青樓追趕無瑕,裝扮成滿臉鬍鬚的大漢之典故,而她所指的幾人,當是白炎無瑕,纏綿與自己了。
「說了什麼渾話!」驟然之間明白過來纏綿的意思,奚昊唰的一下紅了臉頰,憤憤的站起了身來。他惱怒纏綿在人前說了私隱之事,卻也知他從來都是無拘無束的,根本不會去在意世俗的眼光,可畢竟弦伊是個未出嫁的姑娘,纏綿如此隱喻,讓他覺得窘迫極了。
聽弦伊點破了自己的話語,纏綿忍不住哈哈一笑,伸手將奚昊拉著又坐了下來:「別生氣,趕緊給無瑕把把脈,看看究竟是什麼情形。」
「手給我撒開。」奚昊甩開纏綿的拉扯將他一推,然後自己挪到了無瑕的身邊,伸手搭住了無瑕的手腕。
屋內陷入了一片寂靜,奚昊凝神靜氣的叩診著無瑕的脈象,眉目間漸漸有了疑慮之色,他看了看無瑕,然後再次細診著脈象,鎖起了眉頭來。
「怎樣?」纏綿在旁問了一句,見奚昊沒有回答,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無瑕的雙眼一抬,密集的睫毛微微閃動了一下,他沒有說話,只是細細看著奚昊的表情,然後輕吐了一口氣,道:「不用診了,我沒事。」
「沒事?」纏綿聽了那話大為詫異的俯下了身來,他伸手去摸了摸無瑕的額頭,又看了看奚昊的神色,然後不解的問道:「無瑕說的可是真的?」
奚昊點了點頭,將無瑕的手腕放開,站起了身來:「從脈象上來看並無不妥,可發生這麼劇烈的嘔吐一定事出有因,無瑕每日吃的藥喝的粥都是咱們自己親手熬製的,說來應不會出現問題,可反過來一想,又只會是這些東西出現了問題,所以一定要究其根源,好好查證。」
「我被你說糊塗了,那究竟是有事沒事?」纏綿被奚昊說得一頭霧水,見奚昊說完竟兀自沉思不再說話,他禁不住額角青筋暴跳,幾欲抓狂。
「我的小祖宗,說句話!」圍著奚昊轉了幾圈,見他依然低著頭不理不睬,纏綿禁不住仰頭一歎,巴巴的望向了無瑕。
無瑕已經好了許多,正靜靜的躺在床頭看著好戲,見纏綿來望自己,他突然眉頭一挑,以眼神示意道:求我!
纏綿有些氣結,奚昊是想問題想的真傻了,無瑕卻是在裝傻,他有些怏怏的拗了一會兒,卻耐不住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只好將身子一矮,走到床頭坐下,看著無瑕可憐巴巴的道:「便可憐我一回,告訴我怎麼回事,不問清楚我這心裡實在難以安靜。」
無瑕知他是擔心自己,是以在懲治了他一會兒後,將口一鬆,道:「我自小便服用著一種毒藥。」
「滴血煙,我知道。」纏綿接了一句,見無瑕被自己打斷之後瞪了自己一眼,他忙將嘴一捂,不再插話。
「我在大鄭曾中過兩次毒,可很是奇怪,中的毒所呈現出來的毒性都並非是它們本身所帶。」
「產生了變化,是因為毒性相生相剋的道理。」奚昊在旁突然冒出了一句。
「沒錯,所以奚昊現在的意思是,我的脈象沒有問題,並不代表這事情本身便沒有問題,有可能在我的食物或者藥物中出了紕漏,混進了其他的東西,可是因為我身體之中有靈姝與幽冥兩種毒性,所以那東西反而沒有產生應有的效用,只是引起了我的嘔吐。」
「我懂了,所以說我們現在要從你今日吃的喝的著手,看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
無瑕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卻雙眸一動,靜靜的望向了門外。
常州鹽湖的金蓮的確美麗,十里荷花盡妖嬈的畫面至今還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裡,可是,那地方在五年前就已經被毀了,那叫柔兒的少女究竟是誰,她又為何要說謊來接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