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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七十八章 怎多情的淚滴 難逃塵世相思局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09-15

    秋日的陽光照耀著大地,帶著漠北特有的冰冷之氣,明亮,卻沒有溫度。屋內很安靜,明威低頭坐在桌旁,不時的側目去看那擁被而坐的人。

    無瑕沒有向他做任何解釋,他便也沒問,只是默默的坐在桌旁,看著他,守著他。

    對他的愛意並未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可是,卻尊重他的選擇與決定,所以,就算只是遠遠的看著,自己也毫無怨言。

    「謝謝你……」長久的沉默之後,無瑕道出了如斯一句。他的姿勢並未因說話而改變,依然抱著雙膝縮在床內,下頜輕輕的磕在膝蓋之上,雙眼怔怔的望著床前的地面發著呆。柔滑的髮絲順著兩頰落下,覆過了兩道肩頭,蜿蜒盤旋在被褥之上,那眉眼半掩的模樣顯得十分溫順,讓人見之便忍不住心生疼惜。

    「你可想找個人說說。」明威自知纏綿在無瑕心中的地位,可現在連纏綿都無法令他敞開心扉,可見他心中那事必定非同小可。

    無瑕沒有說話,卻突然雙手一鬆,以十指摀住雙眼,然後將整個臉都埋入了掌心。

    單薄的肩頭有了一絲顫動,因為壓抑,反而顯得更加難以平復。

    明威心頭一亂,走到床邊俯身一探,繼而陷入了莫名的惶然之中。

    他哭了,他竟然在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難過成了這樣?

    「無瑕,你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好不好,你這樣子讓我看了好心痛!」雙手伸出,緊緊握住了那顫抖的雙肩,想要將他擁入懷中安慰,卻躊躇著不敢越了兩人之間那條無形的線。明威煩亂的鎖著眉頭,躁然不安起來。

    就在這之前他都還好好的,雖然小侯爺沒有等他到來,但他一向都對小侯爺有信心的不是嗎?再長的分離都經歷過了,又怎會因這小小的別離而這般傷心,不,這不是他的性格,必定是發生了別的事情,才令他難過至此,可是,他卻為何寧願一人捱著也不肯說?

    「你……你別哭,我我……我……」明威結結巴巴著徹底亂了手腳。

    自小便獨立寡言的他從來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人,在無瑕出現之前,他的生命裡只有鮮血與殺戮,而在那之後,他卻又為了這份無法得到的感情遠走天涯,他的情感世界裡只有過這麼一個人,所以他倍感珍惜,可此時此刻他深愛之人便在眼前傷心落淚,他卻口舌笨拙的不知如何去安慰,當真讓他恨死了自己。

    無瑕沒有抬頭,只死死的將頭埋在了掌心裡,任由淚水肆意的蔓延。

    鄭澈軒的出現太出乎他的意料,那介於夢境與現實之間的一切又如此清晰,讓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人從來都未曾淡去的激情。

    那擁抱是真實的,那親吻也是真實的,所有的一切就發生在昨晚,在這大晉的兵馬聚集之地,在白炎剛剛與自己分離的這時!

    為什麼……

    在自己已經淡去了對他的記憶,退出一切恩怨糾纏重新開始之時,他卻又出現了!他如今是大鄭的皇上,他的身後是整個大鄭國,他出現在這裡,白炎又會陷入怎樣的境地!

    腦中太亂,那麼多想要淡去的記憶一瞬間全都湧了出來,在大鄭經歷的點點滴滴並未忘記,而是全都深深的刻在了心底,一旦碰觸,便會鮮血淋漓。

    「無瑕。」

    「別碰我!」胃內突然一陣翻騰,無瑕推開明威撲向床沿,然後死命的乾嘔了起來。

    身子在不停的顫抖,無瑕拚命的閉著雙眼,想要甩開腦中浮現的那一幕,可是,卻怎樣都做不到。

    弦伊的哭喊聲言猶在耳,一切彷彿突然之間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自己差點被那人強暴的那一天,他那扭曲得變了樣的臉就在眼前,那憤怒的叫喊與毫不收斂的索取讓自己便要窒息了,後腦撞在瓷枕上的疼痛再一次席捲了大腦,明知道那些都已經過去,卻依然無法做到坦然。

    「無瑕你怎麼了?」明威見他突然嘔吐,忙伸手去幫他撫背,豈料雙手剛一挨到無瑕,便令他吐得愈發厲害,連帶著整個身子都痙攣了。

    「弦伊,弓,叫奚昊公子——」明威徹底亂了神,返身便往門外狂奔,他不知道無瑕怎麼了,可他卻知道他現在很難受,他定是病了,需要大夫。

    「這是怎麼了?」弦伊端著粥碗藥碗已在門口站了許久,本剛才要便要送進去,卻因聽門內有說話聲,於是按捺住性子等了一會兒,誰知等到的竟是這樣一個境況。

    「趕緊叫了奚昊公子過來,無瑕似乎很難受。」

    「我去我去。」弦伊回身將托盤往於程顥手中一塞,忙不迭的便往那頭的房間跑,卻見奚昊已經一臉慌亂的奔了過來。

    「公子吐了,奚昊公子趕緊過去看看。」

    屋內突然便多了許多人,無瑕趴在床頭,已經吐得渾身發軟,見有人靠近,他無力的搖了搖頭,示意了一下,然奚昊卻沒看懂他的意思,反而幾步奔到近處扶住了他的肩頭。

    「唔……」無瑕乾嘔了一聲,突然反手將奚昊一推,又趴下了身去。

    「公子!」

    奚昊身形嬌小,又毫無武功,被無瑕那一推猝不及防,竟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身後眾人皆驚呼出聲,正要上了前去,便見一道身影極速掠過,將奚昊一把摟入了懷中。

    「有沒有事。」纏綿鎖著眉頭看了奚昊一眼,然後輕輕將他一放,道:「弦伊去打水過來,其他人都出去。」

    「纏綿……」

    「你也出去。」纏綿伸手撫了撫奚昊的臉,繼而語氣堅定的將他一併攆出。眾人見他神色凝重,又見無瑕那般難受,皆不敢拖沓耽擱了時間,回身一退間全都出了門去。

    門被輕輕帶上了,纏綿先是看了一眼門口,才又回過身去慢慢走向了無瑕。

    「雲嵐說,大鄭的隊伍是鄭哲主的貼身侍衛京天帶來的,京天自鄭哲主還是太子爺時便跟在他的身邊了,若非有特殊情況,根本就用不著他親自帶兵前來。無瑕,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這軍中見到了不該見到的人?」

    纏綿何其敏銳,從昨夜大鄭的軍隊進了這營中開始,無瑕便有了反常之舉,而與大鄭搭邊能讓他如此失態的,恐怕除了已經死去的安逸王蕭君莫之外,便只有那一個人了。

    鄭哲主!

    與蕭君莫不同,他與無瑕之間的恩怨實在難以用三言兩語便能說清,從無瑕十三歲那年選擇了他起,至今已經是第七個年頭,在其中的六年裡,他們都可說是命運相連,密不可分的。

    一個用智慧與財富去交換復國大計的孩子在磨礪中慢慢長大,其人格魅力與穎悟絕倫的聰慧折服了他身邊太多人,包括那個野心勃勃,掌控欲極強的君主,當他的地位鞏固,不再需要肅清旁枝之後,他終不再壓抑自己的渴望,不顧一切的去尋求他所想要得到的東西,而這個東西,卻便是那個孩子本身。

    「從今日起,我要時時刻刻守在你的身旁,在白炎回來之前,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來接近你。無瑕,其實你不必瞞我的,你知道我不會亂來,但我也不會讓那人再來傷害你。」

    「現在是四國交戰……纏綿,大鄭是站在晉國背後的,無瑕不能因為自己而害了白炎,害了那麼多無辜的將士,你懂不懂……」無瑕終於止住了胃內的翻湧,鬆懈了已經大汗淋漓的身子,然後將臉頰慢慢貼向床面,默默的落著眼淚,說出了心中的想法。纏綿聞言胸口一緊,眉間漸漸有了怒意。

    「所以你就寧願委屈了自己,明明已經無法忍受下去,卻還是什麼都不說,一個人默默的扛起來嗎?無瑕,古有雲,至剛則易折,人也是一樣的,承受了太多的東西,就算再堅強的人都終有崩潰的一日。你為了白炎放棄了仇恨與地位,做出的犧牲與讓步已經太多太多,所以從今開始,你可不可以將自己肩頭的重擔分一些給我們,讓我們也能關心你,為你減輕負累,這樣子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懂嗎?」

    我懂!可是,這一切本就是因我而起的不是嗎?他要的人是我,誰都替代不了……

    「纏綿……我好累,我想要睡了。」身子因極度虛脫而變得冰涼,無瑕輕輕蜷縮著側過了身去,纏綿往前踏了一步,剛要去拉被子給他蓋好,便被他輕聲止住了:「別碰我,我似乎……有些不妥……」

    那是由心底而發的牴觸,並非是針對任何人,只是不想讓人靠近自己,所以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將自己保護起來。無瑕慢慢的伸手拉起被子蓋住了身體,然後不再說話,纏綿看著他那將自己與旁人隔離起來的方式,禁不住痛苦的鎖起了眉頭。

    本來這場戰爭可以與他無關,他拋開一起,放棄身份與地位,不過就是想要呆在白炎身邊,守著他過一份平淡的日子而已,可誰知連老天都不幫他,非得將他拉入這糾纏不清的亂世紅塵之中,他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樣去懲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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