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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一十章 孔雀東南飛 文 / 柒鑰

    更新時間:2013-11-14

    「哎,聽說了嗎?鬼影將軍身邊的蘇將軍回來了,剛入了宮門,正往了蘭平殿而去了。」

    「噓,小聲點,可別驚動了屋裡那人,誰不知道這次落雪崖上死了多少人,那蘇將軍回來還不知道是凶是吉呢,喬公公可說了,任何人都不能在蘇將軍的夫人面前提及此事,要是壞了皇上的大事,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人話一說完,院子裡的太監宮女們皆喏諾的噤了聲,在看了一眼身後靜得瘆人的屋子之後,做鳥獸狀一散而去,只留下了從方才便一直蹲在長廊角落處扇著火爐的一道身影。

    「咳咳咳咳……」爐火不旺,那柴火又被雪淋濕,燃燒起來頗為困難,蹲在火爐前的宮女被煙嗆到,咳得眼淚直流,她捂著口鼻側身避了一下,然後又趴下身去,細細的整理著柴火的高度,方纔還人影綽綽的院子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人,她抬頭看了看身後,見無人幫忙,只好撐著雙膝站起身來,拍了拍塵土,轉身進了屋子裡去。

    「夫人醒了?莫非是孩子吵到你了?」那宮女抹了一把煙灰滿面的臉,走到搖籃邊看了看,見那襁褓中的孩子並未醒來,於是撇了撇嘴,走到了床邊:「這些人也太不像話了,明知道爐火熄了,竟也不來幫著升起來,這冷火秋煙的,夫人剛生完孩子,可怎能熬得住!待有朝一日我若得了勢,必定會為夫人報了這仇。」

    「思穎……你過來……」姩瓷靠在床邊輕聲咳了幾句,然後揚手讓思穎走到了面前。

    「夫人可是渴了?還是餓了?」

    姩瓷伸手將思穎拉過,擦了擦她那髒兮兮的臉,然後將她頰邊的細發輕輕拂向耳後,虛弱的一笑,道:「姐姐有句話想告訴你……不要太看重這世間的浮華權勢,也不要在心底埋下復仇的種子,人這一生中最快樂的,便是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簡簡單單的生活……若有一日,你能出了這宮門去,便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

    「為何?」思穎並未因姩瓷那話而靜下心來,反而將身子一掙,霍然站起,道:「我入這宮門兩載多,一直被困於此,當初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去了崇華殿,卻被那珍妃一句生得太媚必禍國殃民給攆了回來,還命我每日不許洗臉露了真容,我在這裴安殿被使喚來去,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苦不堪言,若非這次夫人進宮安住,看我可憐帶在身邊,我現在還在奴役房裡做著雜役,任人欺凌,如今那珍妃隨了韓高主而去,新帝登基,豈不正是我翻身的大好機會。」

    「傻妹妹,你當當今皇上是什麼樣的人,他——咳咳咳——」姩瓷見思穎根本不為自己那話所動,心頭焦急間還想再勸,卻一時急火攻心,咳得直不起腰來,思穎見狀忙伸手去幫她撫背,道:「夫人還是別說了,休息一下,我再去外面看看火。」她說完返身便跑,走了兩步後突然一頓,有些猶豫的蹙了蹙眉頭,緊接著竟一個轉身,又折了回去。

    「何事?」

    「方纔在外……我似乎聽他們說……說……」

    「說什麼?!」姩瓷有些焦急的直起了身子,從思穎吞吐的神情之中,她似乎已經預見到了什麼,在等不到思穎的回答之後,她下地便是一奔,就要從旁出了門去。

    「夫人能做什麼!蘇將軍就算是回來了,沒有皇上的旨意,夫人也根本見不到他,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情形。」思穎見她動作,忙死死一把將她拉住了。

    姩瓷抽泣著返身一推,卻奈何她氣力不足,竟怎樣都掙不開,只好往那桌旁一撐,哭出了聲來:「落雪崖上已經片瓦不留,這笨人還回來做什麼!明知道是死路一條,他卻偏偏還要往回走……是我沒用,早知他會回來,我當初就該帶著腹中的孩子跟大家死在一塊……我只是……可憐這孩子未曾出生便隨我而去,豈料……竟連累了他……」

    「夫人說的這是什麼話,他是孩子的爹爹,自然應當陪在你們母子身邊。」

    姩瓷哭泣著搖了搖頭,不再掙扎,只滿目淒涼的看了思穎一眼,喃喃道:「你不懂……他不回來,我們母子或許尚有生機,如今……」她說完又搖了搖頭,繼而靜默著站了許久,回頭去看了一眼那搖籃中的嬰孩兒,突然笑了:「可是,他又怎能不來,你說得對,他是孩子的爹爹……自當陪著我們母子,走完這最後一程……」

    無論結局如何,在你我傾身相許的那一日所立下的誓言,永遠也不會改變!

    「臣蘇隴,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前額觸地,高聳的背脊上背負的木匣令劉劭康本還漫不經心的目光為之一動,他沒有說話,只將搭在闔瞳膝上的雙腳往下一放,然後慢慢的站起了身來。

    屋外雪花漫天,蘇隴一路走來帶入的滿腳雪沫在火道的溫度下留下了兩行濡濕的印記,他的模樣依然十分狼狽,甚至比昨日更惹人發笑,但因為這殿內眾人皆知道他如此拚命是為了什麼,所以,沒有任何人發出一絲不屑的聲音來。劉劭康踱著步子繞著他所跪之處走了幾圈,才站定了腳步,抬眼示意了一下候在一旁的諸葛毅。

    諸葛毅會意的將頭一點,走到蘇隴身旁,俯身將他扶起,笑道:「皇上昨日才去看過蘇將軍的夫人與孩兒,他們一切安好,蘇將軍大可放心。」

    蘇隴聞言雙眼一抬,面帶急切問道:「他們現在何處?」

    「便在這宮裡的裴安殿中,路雖遠點,卻清淨自在,將軍一會兒便可去看他們了。」

    蘇隴聽罷長吐了一口氣,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來。

    劉劭康見狀回身坐回了榻中,支著下頜看著蘇隴,帶著一抹莫測的微笑,道:「蘇卿一路車馬勞頓,辛苦了,是否要先去歇息一下,再來與朕回稟。」

    他說得隱晦,卻實則是在提醒蘇隴不要忘了正事,蘇隴又豈不知他話中有話,只將那身上背負的木匣往前一拉,端抱懷中,然後身子一伏,叩下了地面,沉聲回道:「皇上要的東西在這,臣,不辱使命,請皇上過目。」

    那匣子平淡無奇,卻透著一股奇怪的氣味,劉劭康靜靜的看著蘇隴將那匣子放在地面,然後下頜微揚,瞥了站在其後的端木晏一眼,端木晏將頭一低,上前幾步,蹲身而下,將手扣在了匣子的銅環之上。

    作為刀口舔血,取人首級無數的影刺來說,這匣子裡透出的氣味實在太過熟悉了,那是一種保持人頭不腐不爛的處理手段,用以完成路途遙遠卻必須覆命的取首級任務,處理之後的人頭在歷經數日甚至是數月之後依然面目可見,絕對不會混淆視聽,濫竽充數。

    銅環拉起,四扣木匣驟然之間向著四面打開,那匣內人頭便那般清晰明瞭的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呵——」驚呼聲從後傳出,卻是闔瞳始料不及之下叫了出來,他雖看見那木匣時有所猜想,卻怎樣都未料到裡面的人頭竟是柳洛冷。

    這不可能!

    蘇隴是柳洛冷的心腹大將,他怎會!

    「呵呵呵哈哈哈——」那笑聲從低到高,從小到大,直到最後笑得停不下來,劉劭康側著身子看著地上的人頭,竟忍不住眼角帶出了淚花來。

    柳洛冷!

    當真是一顆柳洛冷的人頭,名揚四海,馳騁疆場的鬼影將軍——柳洛冷的人頭,竟就這般孤零零的放在自己的面前,而將這人頭帶回來的,卻是他自小收留,一手提拔的最為信任的愛將,這難道不讓人覺得可笑嗎?

    「蘇卿做得很好,朕如今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朕會好好的賞賜你,說,你要什麼?」

    「臣只想見我妻姩瓷與剛出世的孩兒一面,求皇上成全。」蘇隴說完緊咬牙關狠狠一叩,再抬頭時卻正對上了劉劭康陰冷的眼神。

    「人之常情,朕准了。」劉劭康說完瞥了身旁那已經完全失色的闔瞳一眼,輕聲一笑,又道:「要諸去了可還適應?」

    「要諸大人隨軍入了真元,正在對陣大晉軍隊,他說,定不辱皇命,請皇上放心。」

    「好,朕很高興,你跟著諸葛大人去看你家夫人,朕會讓人放你們一家三口出宮去,對了,落雪崖今年恐不能住了,朕會另外安排住處給你們,去吧。」

    「臣謝過皇上。」蘇隴急切的站起,隨著諸葛毅出了殿門,待他二人身影消失之後,劉劭康突然伸手將闔瞳一拉,用力拽向了那依然放在地上的人頭。

    「朕知道你平日對柳洛冷十分欽佩,他死了你傷心了?啊?看看你這讓人憎惡的表情,便好像死掉的這個是你心愛的男人一樣,朕告訴你,不用傷這份心,因為你面前這顆人頭根本不是他的!不是——」聲音突然之間便暴怒起來,劉劭康低吼著將闔瞳的身子死死一壓,強迫他看向了那張灰白色的臉,那咆哮在闔瞳的耳邊迴盪,令他的腦中嗡然作響,幾近昏厥,他卻依然努力的睜開雙眼,細細看著讓劉劭康突然失控的人頭,然後嘴角一揚,流著眼淚笑了。

    沒有!

    這人頭的眼瞼處沒有柳將軍那顆旁人不易覺察的淚痣,所以,這人頭,果真不是他的!不是!

    不是!

    「端木晏,帶上你的人,去裴安殿送蘇將軍一家,上路。」

    「是!」

    闔瞳靜靜的睜著雙眼,感受著地面傳來的暖意,呢喃著歎息了一聲,帶著嘲諷的笑意輕聲道:「你根本就沒想過放過他們一家三口。」

    「是,無論他帶回的是不是柳洛冷的人頭,他們一家三口,都必死無疑!」

    「自古帝皇最寡情,果然站得越高的人,便越是孤獨……這些忠於你的臣子皆死在你的手中,總有一日,你會只剩下自己一人……」

    「到了那一日,不是還有你陪在朕的身邊嗎?走,朕帶你去看看這世間最為慘烈的生死離別,究竟是怎樣的!」

    後媽的皮蛋寶寶15號生日,似乎已是寫文以來第三個生日了,祝寶貝健康快樂,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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