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百二十八章 相思本是無憑語 莫向花箋費淚行 文 / 柒鑰
第九百二十八章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
晨風帶著涼意自窗欞的縫隙鑽入,喚醒了沉睡中的那人。雙手習慣性的往身邊一探,當發覺手所能及處已空無一人,無瑕帶著一絲慵懶睜開了眼睛。
「白炎?」白炎卻已不在了身邊,他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慢慢坐起了身來。
什麼時辰了?白炎定是去了營地,今日原呂蘭駐軍會重新回到這裡接管城池,也就是說,明日一早白炎才會帶著先鋒營幾千人馬往真元而去,如此一來,倒讓自己得了一日空閒。
眉間一展,無瑕揚起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今日該做些什麼呢?是與弦伊一道去街市逛逛,還是,留在客棧等著白炎?好久沒有這般輕鬆過了,不如去尋尋筆墨鋪子,備上文房四寶,再瞧瞧有什麼可買可帶的東西,也好解了途中的無聊。
走到窗前,只手將窗推開,晨曦的陽光透過院中金桂的枝葉柔柔灑在了他的臉上,桂花的香味沁人心脾,令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好香哪,竟又到了九月了。
時間過得真快,以後的每一年,每一天白炎都會陪在自己身邊,這在以前是萬萬不敢想像的!如白炎昨夜所言,這的確像是一個夢境,自己有時也在懷疑,而唯一能夠肯定的只有白炎的真實性。不管戰爭結束後自己與他會陷入怎樣難以預料的局面,是侯府的阻撓亦或是晉文帝的不肯允與,只要他不放手,自己就絕不會後退一步。
「明威。」
院子那頭遠遠的站著一人,正無聲無息的抬頭望著樓上。無瑕垂眸看了一眼,叫出了那人的名字。明威的身子動了動,卻沒有靠近,只衝著他微微頷了頷首,揚聲道:「小侯爺去了軍營,說讓你等著他回,怎麼又沒加衣,晨起天涼,你需懂得照顧自己,我叫弦伊過來,你先回床上漚著去。」
明威說完返身便走,無瑕看著他的背影,突然間有了一絲恍惚。
曾幾何時,很多人都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語,在他們眼中,自己不是那個人人敬畏的冷公子,而是他們全心全意呵護與疼愛的無瑕,如今自己還在這裡,他們呢,卻都早已不知去往了何處了……
「贇謙,徵棠哥哥,無瑕如今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了,你們呢……你們又在哪……」
「按照皇上的吩咐,這院子內外該添置的東西都已經備齊,宮女與太監遵聖諭是不許靠近此處的,所以以後長亭苑裡的所有事宜都是奴才一人操辦,這院子雖然久不住人,但從前每日都有人來打掃,而今大人住了這裡,小六子也會每日都過來,大人的飲食起居全都由小六子一人打理,大人還有何不明白之處嗎?」小六子躬身站在那人身後,細細說明著所有事宜,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那人的回答,他抬頭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皇上對自己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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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奴是朕從塞外帶回來的,朕將他安排在長亭苑裡,除你之外,不許任何人靠近那裡,不許別人跟他說話,他也不會回答任何問題,因為,他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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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竟是個啞巴。看他身材頎長,雖臉覆面具,然顯露之處卻十分端正,也不知面具之下的容貌究竟是怎樣的,聽說他是因為立了功勞才被皇上帶回來的,可為何,皇上要將他安排在了這裡?對皇上來說,這長亭苑不是有著特殊的意義嗎?公子居住過的地方,為何要讓這人來住呢?
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卻沒辦法得到回答。小六子輕輕歎了口氣,雙手一拱,低頭而退:「一會兒奴才會將早膳送過來,大人若有何需要,便寫在紙上,奴才定竭力為大人去辦,奴才告退。」
腳步漸漸遠離,直到傳來門的碰響,那院內所站之人才微微一動,看向了滿目蔥鬱的繁葉桃枝。
這長亭苑中唯一改變的,許也只有這一棵棵用心栽種的桃樹了。
無瑕,贇謙又回來了,回到了你我曾經生活過的這個地方,可是,景物依舊,你卻……已不知去往何處了。
腳步一步步踏入屋子,往日的一點一滴也無可避免的湧上了心頭,曾經刻意去掩藏的情感在那一剎洶湧而出,鄭贇謙站在屋內,看著那熟悉卻又陌生的一切,突然之間熱淚盈眶而下。
不,不該是這樣的,自己不該回到雲城,更不該回到這裡!從始至終,自己都從未將那人放下過,曾以為不相見便可不相念,可是,原來一直以來都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還要再經歷這種痛苦,難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還不能償還母后所犯下的錯嗎?
「為何要對我這麼殘忍,我只是想安安靜靜的過完剩下的日子,便連這個,我也不配擁有嗎!無瑕,你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
「今兒個天氣真好,等小侯爺回來了公子正好與他一同去街上逛逛,我與哥哥要先走,因為奚昊公子說想要帶些藥材,所以我們都要去幫他一起挑選。」弦伊在床邊整理著包袱中的衣衫,瞥見最底下的裘袍,忙伸手將之一抖,看了看窗外的陽光,道:「太陽這麼好,我去將這裘袍曬一曬。還好那把大火燒起來時沒燒了這件袍子,否則當真可惜了。」
無瑕本還坐在桌旁有下沒下的撫著琴弦,聽她說話回過了頭來,當下便是一愣,繼而眉間有了一絲無法言喻的神色。
這袍子,是贇謙贈的……
自己當初離開雲城時什麼都沒帶走,便連他送的玉珮也一併留下了,這袍子是後來澈軒來時拿來的,他走後,自己便留在了身邊,卻沒想到,會睹物思人,想起了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一人。
他現在身在何處?大鄭邊關亂起,竟是他帶的訊息讓澈軒回去,他早已是個沒有名分的活死人,想來不會留在那裡與澈軒碰面,所以,定是在澈軒到達之前就已經走了吧?澈軒說過,只要贇謙不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就不會讓人去追尋他的蹤跡,所以,他現在必定是安全的吧?是嗎?
心頭突然一悸,無瑕側目望向搭在窗邊的裘袍,沒由來的有了一絲慌亂。
贇謙他一定會沒事的,他是那麼睿智的一個人,他知道何時能進何時該退,所以,他是不會讓他自己陷入困境的,不會的。
「公子,你去哪?」
無瑕突然之間起身離去,弦伊詫異的追問了一句,卻沒能得到他的回應,待出門去看,卻只看見無瑕轉瞬即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