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百六十章 刻骨的變遷 不是遙遠 文 / 柒鑰
「小侯爺回來了，快去稟報公子，就說白將軍他們已經找到，都已經回來了！」寅時剛過，密集的馬蹄聲便徹底地打破了雪夜的寧靜，尤銳帶著一支隊伍首先出現在了營地，衝著守營的士兵說完那句話後，他又轉身奔向了正在忙碌的伙頭軍。伙頭軍每天寅時造飯，待大家吃過之後還得收拾東西，此刻正忙得熱火朝天，尤銳下馬之後先去看了大鍋裡的食材，撈過一回之後，揚聲道：「再加點米進去，做點硬的，先鋒營的兄弟們都餓壞了，好歹得讓大家填飽了肚子。」
「哎！」
「公子這便起了麼？可能是小侯爺他們回來了，別急，先穿好了衣裳再跑。」聽那頭傳來窸窣聲，弦伊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小侯爺去了一夜，公子整晚輾轉反側的，好不容易才睡著了一會兒，又聽到了這大的動靜。
「去了一夜，想來是白大哥他們已經找到了，反正時候也不早了，起了便罷。」無瑕躬身而出，弦伊忙抓了披風跟在身後出了帳篷，抬頭一看，遠方的雪地裡黑壓壓的來了一片，顯見是已經找到了失聯已久的先鋒軍。營地裡沸沸揚揚的鬧騰了起來，他二人一路疾行，到了近處，果然看到了無數衣衫襤褸的士兵，白炎正安頓大家休息，見無瑕出現，他忙分開人群迎了上前。
「天色還早，你怎麼就起來了，跑這麼急，披風也不知道加起。」伸手接過弦伊遞來的披風，白炎面帶責色將無瑕帶入了懷中，然後一示意道：「大家都累壞了，暫時需要休息幾個時辰，等緩過了神來，咱們再啟程上路。」
無瑕順著他的目光掃了一眼，心中不由自主的便是一緊。雖然風雪遮蓋了夜色，然放眼望去剩下的人馬也依然目測可辨。先鋒軍去時八千，一役之後剩餘六千，而現在安全到達的恐還不到四千，如此大的反差，實在是讓人心中沉重，難以承受。
「白大哥怎麼了？」無瑕耳聰目明，一眼便注意到了白少卿此刻的狀態，白炎拉著他入了人群，邊走邊道：「雪中行走太久本就容易盲人雙目，他因小池鎮一役難以釋懷，自然比旁人更加上心，弦繃得太久終究會折，何況是人。不過沒關係，蘇翀與雲嵐已經幫他處理過了，只要加以調息，他的雙眼就會復明。」
「來時弦伊去奚昊那順了不少藥，回頭讓她瞧瞧有什麼得益的全都給拿出來，這幾千人馬在雪山中兜兜轉轉必定十分疲憊了，咱們還是不要去擾了他們，先退去一旁等他們休息好了再說。」
「說得也是。」白炎腳步一頓，不再前進，只遠遠的對著雲嵐示意了一下，然後拉著無瑕退了回去。後援的士兵們此刻全都已經起身，躡手躡腳的將尚有餘溫的小毯覆在了先鋒士兵的身上，而那些早已疲憊不堪的先鋒軍們則就地倚靠著彼此，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風雪很大，卻滅不去後援軍此刻胸中的火氣！滿目瘡痍的隊伍讓所有人的心都在為之顫抖不已。這裡是大晉的土地，卻是誰給了那些饕欲不滿的蠻夷們如此大的權利，讓他們這般泯滅人性的發動侵略，令無數白骨埋在他鄉，斷了故里親人的念想！沒有人知道這麼多天這些人是怎樣支撐下來的，或許只有真正經歷過絕望的人才會懂得他們的堅持與倔強，而他們現在所需要的，便是安安穩穩的睡一覺，雙眼睜開能看到明天的陽光！
人群在慢慢聚集，後援軍的兄弟們拉起所有能夠展開的東西，輕手輕腳的踏入每一寸有著間隙的地方，相互幫襯著搭起了無數遮擋風雪的人牆，用一種無聲卻充滿大愛的方式表達了自己對先鋒營兄弟們的關心與敬意。
桑赤戈雅默默的站在原地，慢慢的潤濕了眼睛。
這便是戰爭帶來的一切！
流血，廝殺，奪去所有美好的東西，留下痛苦與悲哀，傷心與絕望！王兄此刻所為究竟有什麼意義？這樣得來的一切難道真是百姓們所期望的麼？
「我好像……不該留在這裡……」
「確切的說，是你們的軍隊不該留在這裡。」明威在他身旁答了一句，轉身而去，桑赤戈雅嚅喏著雙唇站在原地，想要喚住他說些什麼，卻始終也未能道出口去。
是啊，這樣的一個局面之下，自己又還有什麼資格去開口挽留他，自己的身體裡流淌著異族的血液，王兄代表的是他所敵對的整個國家，他的冷漠與厭惡是應該的，可是，卻不是自己希望去看到的……
原來距離不止是時間與空間上的長度，還有人與人之間的這種疏離……
「你很喜歡明威對嗎？」突如其來的問話將桑赤戈雅驟然驚醒，他有些吃驚的看向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旁的弦伊，然後極為尷尬的搖了搖頭。
「不喜歡？可我感覺你對他的依戀似乎已經超越了普通的情感，你確定自己只是感激他救過你嗎？」弦伊素來直言快語，一針見血的點破了桑赤戈雅此刻的感受，桑赤戈雅明顯的愣了一下，在對視了弦伊目光之後，他頗有些無措的低下了頭去。
會嗎？自己之所以那麼在乎明威的看法，之所以在他離去之後不顧一切的去追趕，並不光是因為在環境之下產生的依賴，而是因為……
自己喜歡他？
自己……喜歡他？！
可他是個男人哪，就算是在生死一線的困境中對他有了超乎尋常的依賴，自己都不該去愛上一個男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會的，我只是感激他……感激他救過我，幫助過我，只是……」
「或許，人都會在承認自己的情感時感到害怕，公子如此，哥哥如此，你如此，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弦伊輕笑一聲，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立著的那道人影。風雪中，南宮熱河正帶著士兵們整頓裝備，以待行軍，那從前總是嬉笑無拘的臉上帶著抹不去的憂傷，便如往日種種早已流逝無可追尋，弦伊笑著笑著，突然間就淚如雨下。
公子說得沒錯，一直以來自己就如當初的他一樣逃避著一切，為了不受傷害，便一次一次推開身邊的那人，直到鴻溝越來越深，距離越來越遠，最終他轉身離去不再停留，自己再回首時，才知道失去了一切！
「你其實心裡一直愛著他，對嗎？」
「呵，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放棄了……」
他放棄了！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