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面試 文 / 近衛紅色槍騎兵

    葉卡捷琳娜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自己手中的木盒子——裡面正是她在布魯希洛夫攻勢中贏得的二級聖喬治十字勳章。因為在臨時政府時期扮演了相當不光彩的角色，「軍官」現在幾乎成了反動分子的同義詞，而擁有聖喬治十字勳章的「聖喬治騎士團」成員則更作為反動集團骨幹成員而臭名昭著。但是葉卡捷琳娜卻依然故我，堅持在她認為的重要場合佩戴勳章，為此她沒少與其他指戰員發生衝突：

    「那些勳章是在帝國主義戰爭中得來的！」他們這樣說，「沾滿了尤克托巴尼亞和其他國家勞動人民的鮮血。」

    葉卡捷琳娜則毫不客氣地用自己所能說出來的最惡毒的詞語回敬：「放屁！」，她堅持：「這上面只有我的血！」

    烏法戰役剛剛結束，她和巴拉萊卡就接受命令來到了彼得格勒——現在那位泥腿子出身的小營長正穿著靴子倚在房間的床沿上，坐立不安，手足無措。這也是當然的：他們下榻的地方曾經是彼得格勒數一數二的豪華旅店，現在雖說只是勉強運營，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裝潢和家俱還維持著過去的風光（但是唯獨椅子一個也不剩了，葉卡捷琳娜總覺得爐子裡面燒的那截劈柴很有藝術風味，上面的花紋似乎是古典主義的式樣。）。厚實的地毯，軟到坐上去會悠悠地彈起來的床，都讓這個廚娘的女兒感到不自在：

    「這床怎麼睡啊？！」她又開始對床墊子發火了，「坐也坐不踏實，躺也躺不穩當！·····」

    「沒什麼事做，就來把我的靴子擦乾淨好了。」葉卡捷琳娜想當自然地吩咐道。

    「我又不是你的家僕！」巴拉萊卡一邊說著，手裡摸索著抓起了抹布，「——想要讓同志們幫助你，就拿出一個尊重他人的態度來。」但她卻並沒有等葉卡捷琳娜轉變態度就上手了。這實在是因為她自己是一貫的滿懷赤誠，便想當然對方也一定會這般一樣。

    結果不還是沒差別嘛——葉卡捷琳娜仗著對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就肆無忌憚地嗤笑起來。巴拉萊卡是典型的刀子嘴熱心腸，不管別人怎麼惹了她，幾天沒過就會忘得一乾二淨，這就顛顛地好同志好戰友地學雷鋒了。

    葉卡捷琳娜自認為沒有那麼頭腦簡單，她從鞋匠的女兒混到現在，參加了世界大戰而沒傷一塊皮，經歷了革命也照樣當領導，自然是有一套心思的。巴拉萊卡聽說要受到斯坦琳的接見，便關顧著興奮不已（雖說她之前只知道烏裡揚諾夫）。葉卡捷琳娜則認定了這次絕不是平調這麼簡單：現在彼得格勒因為人員流動大群眾組織多，幾乎什麼信息都公開，她給堂倌遞了幾個錢，就知道街壘廠開工了新坦克，還要建立新的裝甲旅團。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就能夠猜得**不離十了。

    「一會兒我們去理個發。」葉卡捷琳娜驕傲地用手背端起了金色的長髮，放在自己的眼前欣賞著。

    「又要理發？」巴拉萊卡放下了葉卡捷琳娜的皮靴——舊帝國軍隊似乎有一套保養皮靴的獨到秘法，只要照做幾個月，皮靴就會變得珵光瓦亮，就算沾灰也是一擦就能閃出光來，「——我不去。」

    有那麼一些特殊情況下，葉卡捷琳娜會出於優越感而對她的戰友提出一些有價值的建議，現在看來就到了這種特殊情況，她指出：既然是要受到中央領導的接見，那麼頂著一團髒兮兮的鳥窩到底不相宜，也顯得對領袖不尊重。巴拉萊卡聽了這話，臉卻又紅起來了：

    「我···也不懂理成什麼樣——頭髮長了，我就剪短它。」

    「包在我身上吧。」葉卡捷琳娜含義複雜地笑道。

    ——————————————分割線——————————————————

    「營級指揮員葉卡捷琳娜·康斯坦丁諾維婭·茹科娃向您報道。」

    葉卡捷琳娜相當自然地敬了一個軍禮，蔣玉成覺得這個金髮碧眼的大美女比照片上還要英姿颯爽：軍裝筆挺，馬靴珵亮，胸前的一排勳章叮噹作響，臉上的神情驕傲沉著，這一切都讓人想起她那些奮戰在奧斯特裡茨1和博羅季諾1戰場的先輩們。蔣玉成抽了抽鼻子，然後確認這位葉卡捷琳娜原來是撒了香水或者撲了香粉——這似乎也是舊帝國軍隊從排隊槍斃時代留下來的老傳統····

    蔣玉成面對這樣一個人物，眼睛一下子就沒法挪開了——與其說是因為震撼於她的美貌或者瀟灑，倒不如說，是被一種「夢幻中的角色降臨現實」的衝擊所壓倒——精靈妹子們當然都是天人級別的，一眼就能看出與人類的差距，而葉卡捷琳娜看來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嗯，這是一個，那麼還有一個呢？我記得她的名字是叫巴拉·····

    「——見到你太高興了！斯坦琳同志！」

    蔣玉成還沒反映過了出了什麼事，就覺得自己臉被一團銀白色的髮絲悶住了，滿鼻子都是香皂的味道·····

    「····我就說嘛！您比傳說中的要高大多了！····」

    巴拉萊卡根本沒給他看清楚自己的機會就猛地撲了上來，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雙腿懸空，興高采烈地推搡著他。蔣玉成為了表明清白下意識地舉起了雙手,而旁邊的斯坦琳則挑起了眉毛，於是蔣玉成只好趕忙解釋：

    「那個···我不是斯坦琳同志啊啊···那邊才是····」

    「認錯人了？···」巴拉萊卡愣了片刻，然後眨了眨眼睛，蔣玉成這才看清楚她暗淡的瞳孔裡面全是茫然，於是更進一步地解釋：

    「那個···而且，我是男的，所以還請你····」

    「噢噢···對不起。」巴拉萊卡趕緊從蔣玉成的身上放了下來，可是立即又笨手笨腳地張開雙臂，去找真正的斯坦琳了：「··斯坦琳同志，真不好意思，可是你們長得太像了···」

    斯坦琳不快地湊上前去，象徵性地和她擁抱了一下：「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蔣玉成精心準備了許多問題，卻沒想到面試在剛一開始就見了分曉——拋開其他不談，以巴拉萊卡的視力是沒法勝任旅長職務的——她肯定是看不了地圖，也夠嗆能使用潛望鏡觀察敵人，於是葉卡捷琳娜·康斯坦丁諾維婭·茹科娃此時已經被確定為勝利者。不過蔣玉成還是走了一個相當官僚主義的程序，過了兩天才以書面形勢通報她們即將擔任的職務。

    1：拿破侖戰爭中俄軍參加過的重要戰役。拿戰時期可能是歷史上軍裝最為漂亮和誇張的時期了，歐陸諸強用在軍服上的開銷大大超過了用在武器上的花銷。這導致某些兵種單純因為制服便宜而得到優先發展（比方說在兩種功能類似的輕騎兵中，獵騎兵的制服遠比驃騎兵便宜，因此前者得到了拿帝的額外青睞）。當時俄軍的標誌性軍裝是綠色的外套和土黃色大衣（一半在戰鬥中斜挎在左肩膀到右邊腰側之間），列兵是高筒軍帽，擲彈兵則是大簷帽和一根羊肉串一般高高聳起直刺天際的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