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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3第一百零四章 文 / 千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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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林府喜事盈門,先是林雨簪得了皇上欽賜的紅珊瑚和詩詞,林府的女眷們狠狠的得意了一把。後是月中林瑁的婚事。林家後輩中兒子不多,他大哥早就婚娶了,一家的長輩都疼愛這個ど兒,眼看終於是要成家立業,那欣喜的勁頭把皇上的賞賜都蓋過了。

    更何況親家是耿家?

    林家的小女兒們也是和耿韻眉一同長大的,有這麼個閨蜜嫁進來,生疏沒有不說,那份盼望可不是一分兩分。林家耿家本來就是大族,他們各自的親戚也是威望之家,一時間兩家的婚事竟被鬧得沸沸揚揚,成了京城最大的熱鬧。耿家雖然簡樸持家,但是林家怎麼捨得委曲韻眉,最後耿家也不得不讓步,放任林家把這婚事越操辦越大了。

    韻眉的心情沒有她想的那麼糟,自從那次會面以來,這位林公子三天兩頭派人送小玩應兒過來,就連小魏哥哥的字帖也是他帶過來的。心中逐漸明白誰是有心人。宮中也傳出許多事情,講的是玉祥和小魏哥哥的,韻眉一開始氣得很,只覺得自己最要好的閨中姐妹和自己作對。後來也就明白了,這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情,勉強不得,自己也許真的只是魏池的妹妹吧……

    京城平靜而歡快的渡過四月,誰也不知道一個風塵僕僕的人正在自邊關而來。

    四月的塞外牧草新成,牧人們都該忙著遷徙趕草,但是就在這個每年最和平的時段,齊國的邊塞小城黎合縣突然遭到重創。大約一萬左右的漠南騎兵突然降臨到小鎮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這座小鎮摧毀。黎合只是漫長的齊國邊境中的一個小鎮,南不靠封義,北不靠玉龍,一時之間竟無人可以應援。幸好當地也布有民兵。短暫抵抗之後,迅速派出人員通知後方。黎合背後是山,出逃的民兵疾行了兩天才到達黎合之後的大縣。縣令武戈藍是舉人出身,在邊境已經當了十五年的官,這次突如其來的襲擊迅速引起了他的警覺。他迅速派人急遞京城,但是在急遞之前特寫了一封密信,要求手下一定要在急遞到達之前送到他的老師——王協山手上。

    經歷了短暫的恐慌之後,武縣令迅速冷靜下來——這事情不能說不蹊蹺。黎合的人口不到三千,背後又是大山,漠南人沒事兒何必派這樣多的人來攻打?而且還要將事情做得如此的絕?

    挑釁?

    絕不僅僅是挑釁!

    武縣令想到背後的緣由,忍不住心中一寒!一萬騎兵,除非是封義或者玉龍援兵,要不然就憑邊關的那一點民兵如何抵擋?然而漠南的用意呢?武縣令抓了抓頭皮,最後壯著膽子給四周的縣市傳了命令,命所有軍民全部躲進深山,不可迎敵。

    師爺接了著命令十分不解,這時候不讓老百姓種田,來年吃什麼?

    武縣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推開窗戶,望向黑夜:「來年餓死好歹也是來年,總比生路斷在今年好些!」

    師爺大驚:「難道大人覺得漠南還要攻打其他郡縣?這也不是搶奪的好時候,他們這麼費勁兒可沒什麼好處!這一躲倒沒什麼,只是錯過了農時,來年要徵繳的糧食哪裡去要?」

    武縣令沒有回答師爺的話,他深知自己已經越權,而且很可能會吃不了兜著走,但是他突然覺得,用自己的官位,或者說命,換得千萬人的生路,也許是值得的,這是一個不能選擇的選擇。既然此意已決,那之後的事情也就聽天由命吧……

    「不要多問,連夜傳令下去,不只是我們管的縣郡,旁的也是同樣,即刻去辦,若有疏忽,就是千古罪過!」

    四月十六,邊關的硝煙還未散盡,京城卻沉溺在林耿兩家的喜事之中。林瑁的婚事訂在十六,街頭巷尾的百姓都議論著這場婚嫁,那氣氛真是比嫁公主還熱烈。

    魏池自然有請帖,可惜不巧的是當天正好太子有課,這差事是不敢怠慢的,等他趕到林府的時候,酒宴已經到了尾聲。魏池一路行著禮,終於從人堆兒中找到了炳文。炳文領著他到長輩們前喝了喜酒,走了過場,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魏池走到堂前,看到一地的藏紅花瓣,知道新人已經拜過天地,而新娘肯定是入了洞房了。又看到人堆兒裡被灌得臉色通紅的林瑁應酬不暇,一時間有些五味陳雜。

    至交之間講的是盡心,魏池不好給炳文添亂,琢磨著喝幾杯就回去。正要坐下,突然看到個家奴急急慌慌的跑進來,衝著王協山耳語了幾句,王協山神色大變,還沒和主人家道別就離席了。魏池心中疑惑,不多時,卻看到王大人又回來了,只是臉色非常不好。魏池心情更糟,趕緊悶頭喝酒,正忐忑著,突然被一個人敲了肩膀。

    「小的是王大人的書辦。」

    魏池回頭看了這個書辦打扮的中年人一眼,又回頭看了看坐在旁邊席上的王協山,像顆老棗一樣的王大人暗暗對他點了點頭,魏池回頭對那個書辦說:「走吧。」

    兩人一路出了林府,林府離王府也不算太遠,也沒有找車,兩人走了一陣。魏池以為要進王協山的宅子,誰知到又多走了一段,往右一拐,進了王允義的宅院。

    王允義最近稱病,所以沒有來湊熱鬧,魏池已經許久沒有見他了,以為是有事情私談。誰知對方一改稱病的架勢,衣冠坦坦的坐在正廳正他。魏池嚇了一跳,趕緊磕頭。

    王允義拉住他:「來不及了,隨我來。」

    這次有車,兩個人馬不停蹄的趕往大宸宮。簽了門禁,下了車,兩人一路往西行,進了鴻臚寺司的政房。

    政房裡坐著鴻臚寺卿——余冕。這是魏池第一次與他見面,身著一品朝服的王允義也許想不到,大齊王朝最傳奇的歷史,將由這兩個此刻還名不見經傳的小官書寫。

    沒有過多的禮節,三個人圍圓而坐。王允義拿出一張紙,是地圖。

    「漠南的內戰才結束五天,第六天,也就是四月十三,一萬騎兵襲擊了黎合,然後把那裡掃蕩得寸草不生。為何?」

    余冕沉默了片刻:「下官主管此次議和,但是議和只是尚未對外公佈……由此看來,漠南是要以此作為要挾的籌碼,迫使我朝盡快商議停戰一事。」

    王允義點點頭,回頭問魏池:「你覺得這是誰的主意。」

    魏池看著地圖,心中已經明白:「現在的漠南已經是那兩兄妹的天下了,誰的主意不言自明。能做得如此迅速決絕,看來漠南的那幾個黨派已經不復存在。」

    「要盡快議和麼?」王允義問出了最終的問題。

    魏池一愣,突然明白王允義為何會叫來自己。

    要盡快議和麼?其實這根本就是個有答案的問題,如果不盡快議和,那漠南就有更加充分的理由給齊國更大的侮辱,屆時皇上必定會震怒,打不了,議和又會受挾持,朝綱定會四分五裂。

    王允義苦笑了一下:「在四月底前,我們都見不到皇上,只有你……」

    只有魏池身份特殊,可以單獨見皇上,或者說,只有魏池有機會說服皇上盡快議和。這才是王允義叫他同來的真正原因。

    魏池第一次看到王允義露出求人的表情,心中無比慌亂。因為王大人也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摸了是會送命的。

    余冕突然站了起來:「下官斗膽請王大人迴避片刻,下官有話要對魏大人說。」

    王允義遲疑片刻,居然真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余冕起身到案前,想了想提筆寫了一封疏。魏池不明就裡,偷偷摸了摸鼻子站起來。余冕放下筆,將手中的紙遞給魏池。只是薄薄的一張紙,魏池接過來的時候明白了他的意思。魏池突然明白不可一世的王允義為何會老老實實的『迴避』。

    余冕也默默地注視著這個年輕人,這是他們第一次會面,之前王允義曾經說,這個人是個聰明人,但是是個好人。

    魏池想了片刻,抬手拿起香爐,把那張紙放了進去。

    兩人沉默片刻,魏池說:「余大人是有家室的人。」

    余冕點點頭:「魏大人未來也會有家室。」

    魏池蓋上香爐的蓋子,小聲說:「不議和,王將軍很難在朝中自處。雖然最終要議的,早議一天便對王家好一天,但是早一天可能死的就是你和我。」

    余冕坐下來:「但是遲一天,我國局勢就會更弱一分,屆時議起來,會吃大虧。」

    魏池也坐□,焦急地說:「王允義不會記得你和我的!」

    余冕也注視著魏池:「但是不為國謀,你我何以坦蕩。」

    魏池低下了頭。

    余冕接著說:「王將軍很會識人,他說你是個坦蕩的人。我想不結派者為國謀,魏大人與我素不相識,尚且不願拖累我,你我拿著大齊的俸祿,敢拖累大齊麼?」

    魏池抬起頭:「余大人三年前在江浙治水的時候,下官才中科舉,是晚輩中的晚輩。只是……這幾年時間與之前的想法已然大不同了。為國自然要謀,只是……」魏池轉頭看著余冕的臉:「有些人不要太信。」

    余冕往門外看了一眼:「我知道,但是我信你。」

    王允義看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算盤是打對了。他沒有多說,只是默默地鞠了一躬。在官場,有無盡的私利和黨派,但是在這最黑暗的地方,往往有些珍貴的東西。也有些人機關算盡卻不是為自己活著。他知道余冕是個有膽魄的人,在朝堂二十多年,能剛直的活到現在,憑的是他卓越的判斷力和思辨力。至於魏池,這個小鬼不敢相信自己,但是他能相信余冕,所以為了良心,他不會拒絕此行。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王允義為了自家的事情尚且不願去觸險,躲了後讓別人去送死,這真說不過去。

    但是王允義又做到了。

    魏池心想,這人真是個人才。

    等走出來的時候,魏池才覺得餓了。一算,正午吃飯的時候早過去了。離大宸宮的宮門還有很遠,魏池突然想到以前在那個巴掌大的書院裡的生活,那時候多麼希望世界可以很大,現在世界真的很大,但是大得有些過了。

    魏池一個人走在路上,垂著頭,算自己這次活下來的勝算有幾層。算了一會兒,覺得陳鍄這個人簡直就不是個人,算是算不出來的……大宸宮的宮牆那樣的高,雖然林家的大宅離這裡很近,但是絲毫不能感受到那邊的喜慶。魏池撓了撓額頭,其實她知道耿韻眉的想法,自己不笨,怎麼會不明白?……只是……魏池的肚子咕的叫了一聲……這才是你最好的歸宿吧?

    紅色的宮牆將大宸宮劃成了無數的格子,彼此之間不能逾越,走在這些格與格的甬道之中會孤獨得難受。

    外廷十分肅穆,過了早朝後就更加肅靜了,官靴踩在青磚上發出輕微的聲音,魏池突然想起一年前,春末的時候,那個傍晚,自己和索爾哈罕手拉手走在錫林格勒的街道上,軟軟的牛皮靴踩著細紗,遠處是鬧市的燈火,柔和得令人嚮往。兩年前,中秋的時候,那個傍晚,自己和耿韻眉手拉手在京城的街道上奔跑,手上的兔子燈紅紅的亮著,栗子糖捏著微微有些扎手。十年前,端午的時候,那個傍晚,擠在人堆裡看耍大錘的自己,被老師一把撈在肩上,自己似乎是紮著老師新買的頭巾,懷裡抱著彩線粽子,還有一串牛耳朵粑粑。

    此刻再伸出手去,卻是空蕩蕩的。

    魏池磨磨蹭蹭的走在石板路上,雖然這會兒去還能趕上那場婚禮,但是卻寧願自己走慢些,不要去。

    魏池推開御書齋的門,此刻裡面應該沒有人,此時也別無去處,魏池只好拐到這裡來小坐。上次和陳熵練字的時候,陳熵說想要竹子鳥。今天早晨魏池心中想著別的,買了也忘了給他了。站在花園裡,魏池把竹子鳥從荷包裡拿出來,傻愣了一會兒,突然像小時候那樣,對著竹子翅膀呵了一口氣,用力一轉!

    竹子鳥飛了起來,裡面的竹哨子隨著旋轉發出吱吱的聲音。

    郭太傅正拿著畫筆勾竹葉,突然看到面前的玉祥盯著窗外張大了嘴:「怎麼了?」

    「那是什麼?」玉祥指著窗外那個黃黃的東西。

    陳熵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竹子鳥!竹子鳥!!」

    竹子鳥只在窗前晃了一下變飛走了。

    「魏師父,魏師父!」陳熵跳下椅子,跑到窗前。

    魏池以為書齋裡沒人,沒想到居然聽到太子大呼小叫的聲音,一下就傻了。郭太傅扭著圓圓的身子出來的時候,看到魏師父像個闖了禍的小童生那樣,手裡抓著竹子鳥,笨笨的站在院子正中。

    陳熵從郭太傅身後衝了出來,呼的一下撲到魏池懷裡,魏池把他抱了起來,偷偷問:「郭師傅凶不凶?」

    陳熵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郭太傅朝臉色微紅的魏池走了過來:「魏師父過來查崗的麼?」

    這是魏池第一次和郭態銘單獨講話,覺得他似乎不像常人傳說的那樣古板難處。魏池努力的傻笑:「學生走的遲,所以過來……再走走。」

    郭太傅拿過魏池想要藏起來的竹子鳥,看了看,回頭對屋裡喊:「公主!快過來看看!」

    魏池心中更尷尬了,只見那位清河公主忸怩的走出了屋,魏池趕緊行禮。

    玉祥接過竹子鳥:「這……這是什麼?」

    陳熵有模有樣的說起來:「這個是竹子鳥,可以飛,可以叫的。」

    郭太傅哈哈哈的笑了起來:「公主,這是尋常人家的孩子玩兒的,宮內沒有這樣的東西,所以公主也就不知道了。」

    「拿手,這樣轉的,皇姑姑。」陳熵假裝行家,給玉祥指導。

    玉祥也是好奇,不知道這麼個醜醜的小東西要怎麼才能飛起來,於是照著陳熵的說法,拿手掌夾住了竹子鳥的把兒,一轉!可惜沒在道上,竹子鳥歪斜的扭了一下,斜落到了草叢裡。

    郭太傅扭著圓圓的身子,跑到草窩子裡把竹子鳥撿起來,認真的教導玉祥:「用力不對,要這樣!」郭太傅心想昨天才看自己的重孫子玩過,應該不難,誰知到這一轉也很丟人。

    陳熵咯咯咯的笑得前仰後合。

    郭太傅又轉了幾次,全然不得要領,飛得一塌糊塗。最後只得說:「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還是魏師父來演示一番吧。」

    魏池也被逗笑了,行了禮,接過竹子鳥,這是小時候常玩的東西,魏池只是輕輕一轉,竹子鳥就飛上了天,一邊輕輕飛一邊吱吱的叫。

    陳熵笑著追竹子鳥去了,郭太傅拿手指著魏池笑道:「都說魏大人是個孩子,以往我都不信,今天才知道是真的。」

    魏池顧左右而言他:「今天沒有課時,太傅怎麼也在?」

    郭太傅指著玉祥:「你們倒只有一個學生,我可有兩個。」

    魏池又行了一個禮:「叨擾公主學習,臣罪該萬死。」

    雖然這本就是句說了一萬次的客套話,但是玉祥還是有些失態的叫了起來:「不是不是!魏大人多禮了。」

    正說著話,陳熵已經撿了竹子鳥跑回來了:「皇姑姑!太傅!魏師父還會粘紙蝴蝶呢!」

    郭太傅沒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就連玉祥也忍不住笑了,魏池挑挑眉毛,傻笑了兩聲,心想這下是完了,以往苦心留在太傅心中的穩重形象全打水飄飄了……

    作者有話要說:玉祥每次的刻意準備都要失敗,但是無意之間總能邂逅魏池。

    魏池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真的嫁妹妹就捨不得了……還憋氣……

    嫁妹子的鬱悶+王大叔的壓迫……魏池吃不下午飯了……

    吃不下午飯之後呢?

    哈哈

    肯定要發生點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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