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0第一百一十一章 文 / 千代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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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成了最基本的共識之後,陳鍄開始認真思考索爾哈罕這個女人,從氣度來講是一國之首的模樣,從權利來說不輸給大齊的內閣首輔。越清醒的認識到她可怕的實力,陳鍄越明白瞭解她是多麼的重要。趁著鴻臚寺那些斤斤兩兩的無休爭執,陳鍄親自授意給這個女人最高規格的待遇。在他國使臣的心中,大齊的君王總是難得一見,他總是有那麼多的事情讓你找不到一絲縫隙讓他抽出片刻來接見。這次陳鍄迥於以往的態度也讓其他各國默默地感受到了漠南的實力——幾十年前被陳氏家族趕出中原的黃金家族的後代依舊是份量十足。
終於不是隔空瞭解那個帝國,陳鍄想到漠南那三兄妹的曖昧關係不由得對面前的機會分外重視,除了宮內例行的招待,大多數活動都是親自到場作陪。藉此,索爾哈罕的行程被安排得滿滿的。
為了這些應酬,後宮專門開了私庫,每天都會精選各種符合儀式的禮器供索爾哈罕挑選,皇后為了表示私下的情誼,還特地安排了女官準備了貼心的首飾一同送來。
索爾哈罕此行所帶的僕從並不多,私人的一些事情都由阿爾客依一手操辦。早晨沐浴之後,阿爾客依先是念了今天的行程,轉而開始為索爾哈罕打理繁複的髮型。司儀官趕緊見縫插針的進來拜見:「公主殿下,今晚上的戲班是在雲萃宮搭台。」說罷命人呈上了珠翠,依舊請索爾哈罕挑選。索爾哈罕禮貌的一笑,隨意留下了一兩件,吩咐道:「代本宮感謝皇后的體貼。」
司儀原本準備退下,本不該說話的女官突然微笑著抬起了頭:「公主殿下不凡,這件首飾名叫遼額紗,配著公主的髮式衣裳正是得體。」
索爾哈罕不經意的回望了一眼,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是麼?」
林雨簪恭敬地行了禮:「以往中原總是盤著高髻,後來有一位世宗娘娘帶了著遼額紗來,這樣的飾品也才為人所知。只是如今仍舊是梳高髻的女子多,宮中縱有這樣的什物也是不常被用的。」
索爾哈罕對那張精妙絕倫的臉微微一笑:「……你是?」
司儀趕緊回話:「這是為殿下挑選首飾的女官。是林家的女孩兒,因為頗有才學,皇后娘娘特例命她入宮為官侍奉殿下的。」
索爾哈罕撿起那件確有家鄉風格的首飾看了一番:「果然是會選呢。」
林雨簪乖巧的一笑:「多謝殿下稱讚,剛才失禮了,看到殿下選了這件首飾一時欣喜了……」
索爾哈罕指了指身後的阿爾客依:「中原的釵飾本宮也很喜歡,只可惜卻是不大相配,要不然也很想留下幾樣呢。」阿爾客依表情都未變一下,只是兢兢業業的在擺弄那些辮子。
這是實話,中原侍女高高的髮髻配上過於繁複的額飾是不大合適的。只有草原上的那些瀟灑的辮子搭配著才能顯出風采。林雨簪所說的世宗娘娘正是前朝的舊事。前朝之於中原就是一段奇恥大辱,文人士子所言至此多是憤憤,不過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似乎只是一種可愛。看到今天的首飾,索爾哈罕的確覺得分外用心,這份遼額紗是金線織成,兩邊的金質飛翅華貴異常,細看之下又有些中原的格調,讓人不想把它留下都難。正選了出來,意外聽到個極入耳的聲音,再一抬頭,又見了個極入目的人兒。
「其實也就是個插法,」林雨簪羞澀的鞠了一躬:「南來北往的女孩兒哪有不服珠玉打扮的理兒?」
「哦,是麼?」索爾哈罕示意給她們看座:「那不妨幫本宮選出幾件。」
林雨簪看了那司儀一眼,司儀默許的點了點頭。
林雨簪又細細揀選了一番,最後選中了一對戴在側鬢的粉彩秘色金鈴釵。
「有詩云:瑤色鳳池如馨夢,懸絲屢屢宜金鈴。香氛扶搖清音澈,案筆驚落復點墨……所言的就是這女孩兒的金鈴釵了。」
索爾哈罕接過這件首飾笑道:「果然精緻……不過……」不過和衣裳卻不是很般配。
林雨簪合掌笑道:「這種盤絲的首飾,正要配著荷領淺色的上杉才好。」
司儀也靈機一動:「正好有這樣一件衣裳呢,不全是漢人的樣式,這樣配著一定別緻。」
索爾哈罕放下金鈴釵說:「難得大家都這樣的好興致,不妨去拿來吧。」
司儀怎肯讓林雨簪獨佔了風頭,趕緊親自率人到外屋去將那本該退回去的衣物追回來重新揀選。
索爾哈罕摸了一下那釵頭,問道:「這首飾很是別緻,這詩也是十分別緻,倒不曾聽過,不知是哪位名家留下的?」
林雨簪溫順的回道:「這釵倒是新樣式,以往是沒有的。殿下博學多識,但新今年來的詩歌也還沒傳誦開來,所以殿下也就不知道了。」林雨簪暗暗看了索爾哈罕一眼,微微一頓:「這是兩三年前,魏池大人的舊作,魏大人是神童出身,杯酒之後疾書而成,那一年……」
索爾哈罕的心頓時猛顫了一下。
那一年?是不是有個淺色長袍的少年半帶淺笑半帶傲氣的坐在酒肆之中?談笑間將那些舞蹈的少女的嬌態憨羞藉著酒勁點墨紙上?
「……殿下要不要試一試?」林雨簪小心翼翼的站起來,逕自拿起那雙金鈴釵。
阿爾客依有些意外,但是看索爾哈罕沒有反對,也就只好任這個女官為她戴釵。這釵本是要插在髮髻裡,但是這一根十分別緻,兩側各有一個小卡,正好別在遼額紗兩側,這種釵雖是一對,但是兩側的釵頭自有金鈴相連,這樣一擺弄竟和遼額紗渾然一體,相映成章。
案筆驚落復點墨?索爾哈罕微微掐緊了袖口。
阿爾客依驚訝的看到這位平常行事凜冽的少主人少見的紅了臉,傻傻的盯著鏡子,心中好笑不已——之前還說與那個什麼魏大人不甚相熟,此會兒只是聽人流言一兩句就呆成這樣……簡直沒救了。
阿爾客依暗自笑了兩聲,轉身去拿銀鏡。
梳妝台旁有一架蘆芷高柄香爐,裡面焚的只是驅散濕寒的山柒香。
這種香氛香味淡漠,香料也經不住燃,所以總是放到極大的高柄香爐中來使用的,這次也不例外。
司儀點選了差點被送回私庫的衣裳之後,趕緊往回趕,才到寢宮門口就聽到精銅砸擊地面發出的刺耳的聲響。司儀被驚得一冷,顧不得身後的人,推開簾幕跑進寢殿內。只見林雨簪跪在梳妝台前,熾熱的香爐蓋滾了許遠!更驚心的是——那個異族的侍女緊緊的握著索爾哈罕公主的手,把她護在身後,那一爐子滾燙的煙灰很顯然是灑到了這位公主身上!
林雨簪跪在地上,額頭緊緊的貼著地面,她感到自己的心就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了,但是出乎意料,她期待的斥責聲並未如期響起,甚至連那個女人的驚呼都沒有聽到。
司儀不明緣由,趕緊跑上前跪下。
阿爾客依冷冷的說:「這位女官起身的時候碰倒了香爐……」
司儀的頭猛然一暈,磕磕絆絆說不出話來,只好不停的磕頭。
索爾哈罕把手從阿爾客依手裡抽出來,順便把被阿爾客依踩在腳下的衣角扯出來——林雨簪偷偷瞟了一眼那衣角,這很顯然是異國的珍品,上面點綴的皮毛的珠寶都價值不菲。可惜這麼大一爐帶著火星的香灰倒過來,那位女侍只好毫不留情的踩了好幾腳,這件衣服肯定是不能用了。
林雨簪深吸了一口氣,藉著司儀責備的話開始謝罪。
索爾哈罕沒有答話,只是等林雨簪略帶哭音的謝罪聲絮叨了好久,直到她自己尷尬的住口,才開口:「司儀不必責怪,這一處台階多,林女官第一次來……也還不熟,都起來說話吧。」
司儀幾乎都站不穩了,她深知這個公主的心思不是自己能琢磨透的,此刻心中一點底也沒有,連在心中暗罵林雨簪都忘了。
「都坐下說話吧。」索爾哈罕大方的說,聽不出一絲不快。
林雨簪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只好坐下來。
索爾哈罕笑道:「正好,您拿了衣裳來,賠我一件也就罷了。」
司儀深感這位公主沒有斥責,又感念她如此體恤當差的難處,故意將此事化解開來,簡直都又想跪下了。
「林女官,把那件衣裳選出來吧。」索爾哈罕一邊對她說,一邊抬起手來讓阿爾客依幫她塗藥。
林雨簪暗歎不好——本只想將她惹怒,最好能使她做些憂傷體面的事來,沒想到她不怒也就罷了,竟還真的受了傷!如果真的傳出去怪罪下來,怕是黃公公那邊自己也不好交代。
林雨簪穩住心緒,滿面歉意的行了禮,從托盤上選出了那件衣裳。
「挺好看的,」索爾哈罕隨意一說:「就是這件了。」
司儀退出宮門的時候,冷汗把衣裳都浸濕了,要不是想到是黃公公親自將林雨簪托付於自己,自己這會兒肯定要派人把她給退了!又想到林家不好惹,只好耐下心思說了林雨簪幾句。好在這女孩子確實識得大體,唯唯認命,沒有頂嘴。想到這事情也確實是個意外,還是息事寧人的好,也就沒有多說,一行人匆匆上了車。
林雨簪才進車坐下,翠玲就興奮的挨了過來:「成了麼?」
林雨簪趕緊摀住了她的嘴:「回去再說!」
宮內,索爾哈罕打量著自己的衣裳,沒好氣的說:「什麼運氣,一發愣的時候就毀了我一件衣裳,又要換!哼!」說罷聞了聞自己的手背:「你給我抹茶水做什麼?」
阿爾客依沒好氣的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給自己上藥:「殿下又沒真受傷,不必這樣較真吧?」
索爾哈罕臉上堆著笑討好道:「好姐姐……」
阿爾客依一邊給自己上藥,一邊躲她:「一身香灰!」
索爾哈罕怎麼會是阿爾客依的對手,最後追得氣喘吁吁也沒得手。只好憤懣的望著仍舊一襲白衣的阿爾客依無可奈何。阿爾客依吹了吹自己的手:「真是蹊蹺,剛才我雖然恰好回頭……但是看那女子的姿勢,怎麼都像是故意的。」
索爾哈罕有些意外:「嗯?我怎麼不覺得?」
阿爾客依冷笑了一聲:「她就算是踩空了要拿身後的香爐穩住身形……那香爐也只會往後倒……怎麼會倒向前面?倒向前面也就罷了,怎麼恰巧能往你身上倒?」
索爾哈罕不屑道:「就你多心!我和這個人並不相識,她又是一個女輩,此行又不能害我性命,何必多此一舉?更何況大齊急心求和,我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大齊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阿爾客依沒好氣的說:「……只怕是和你的魏大人有干係呢?」
「嗯?」索爾哈罕臉一紅,但是趕緊避重就輕:「他在大齊就是個芝麻官,誰會在意他?」
阿爾客依搖搖頭:「芝麻雖小,味道挺大!」
索爾哈罕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倒是說上俏皮話了。」說完也就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換了衣裳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午飯之後,索爾哈罕才看到阿爾客依從外面回來。除了尋常的文書以外,阿爾客依拿出了一張紙:「殿下自己看看吧……」
索爾哈罕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麼?」
「大齊朝廷裡,京官裡面,八品以上還未結婚的官員的名字都在這裡。總共是一十二人,其中有十一人都是修道或修法的,唯一一個年少有為還未婚娶的只有那個魏大人。」
「怎麼了?」索爾哈罕當然知道魏池沒有婚娶,她一個女人她和誰婚娶?
「那個林女官,名叫林雨簪,是京城林家的遠親,一年前她家生意破產,據查可能是生意上得罪了權貴吧,現在還陷在官司裡。所以她上京選了秀女,但是又落選了……只能聽命官媒點配。官媒選中的都是官員之後,但是這位林女官顯然希望這場婚事能夠給她的家族帶來立竿見影的效果……所以,她很明確的托人暗示,想要與您那位魏大人聯姻……又所以,您就礙著林女官的路了。也不知她和那位魏大人是怎樣的交情,不過估計您今早若是有什麼失態的表現,就正好讓她去彰顯可憐了吧?」
阿爾客依以為索爾哈罕知道了會惱怒,卻不知為何這個女人聽到了一半就開始哈哈大笑,最後笑得伏在桌上直揉肚子:「哎喲,好久沒這麼好笑過了!」魏池啊,魏池,先是一個祥格納吉,後是一個林家美人,你的艷福還真是好。想到林雨簪那麼處心積慮的想要激怒自己,就越發覺得好笑!林大女官,要是您知道您心儀的情哥哥是個女子……哈哈哈,那還不知有多好笑呢!
索爾哈罕笑夠了,一邊擦眼淚一邊問:「今晚上看戲的時候那位林女官也會來麼?」
阿爾客依點點頭。
「嗯!就穿那件她給我選的衣裳!今天晚上可有好戲呢!」
夜晚的大戲被安排在雲萃宮的廣鶯台戲樓,演的是《五女拜壽》,這齣劇人物眾多,又比尋常的吉祥戲有意思,所以陳鍄點了它,出演的是皇家本有的戲班。廣鶯戲台不大,而且只有兩層,但是離合德宮很近,湖光山水映襯著十分好看。陳鍄依舊是親自作陪,二樓的東側是陳亮本人,皇后,太妃以及公主的座位。西側安排給了索爾哈罕一行,因為二樓都是內親,索爾哈罕只是安排阿爾客依以及一些內侍入座,隨行的官員都和大齊官員一起被安排在了一樓。這是一次家宴的模式,所來的人不見得是權貴,但都是些近臣,索爾哈罕果然瞧見了魏池的影子。
林雨簪早上的事情沒有傳出去,連黃貴那裡也還不知道,所以依舊被安排到了索爾哈罕身邊。陳鍄考慮到索爾哈罕這邊的人實在太少,不夠熱鬧,所以臨時讓人把陳玉祥的座兒也安了過去。陳玉祥過來時意外看到了林雨簪,林雨簪恭敬的給自己行了禮,退到了一邊。陳玉祥見她恭敬之中又帶著一絲不屑,正覺得莫名其妙,索爾哈罕看她進來連忙起身和她打起招呼。
「公主的衣服可真好看!」陳玉祥覺得今晚的索爾哈罕分外奪目,於是真心誇獎了起來。
索爾哈罕笑著拉她坐下:「這麼多金啊銀啊的,正害怕公主笑我俗氣呢。」
阿爾客依默默地注視著林雨簪,這人的臉色果然難看了一下。
「怎麼會?金玉雖是俗物,但是這般打扮真的是不俗了。」說罷,吩咐身邊的宮人就近去合德宮採些新鮮的花草過來:「我們這邊太冷清了,正好離得近,採些花草過來也多一件玩物。」
正說著話,戲台上的燈已然都點了起來,戲要開場了。
許多男男女女湧上了舞台,唱的正是第一出——拜壽。大齊遷都不久,所以朝中的大戲仍舊是南北各半,雖然遷都之後重新定了官話,但是南律十分動聽,所以朝中的官員多會說兩種。索爾哈罕學識淵博,但是對這南音還是不懂的,面對這樣一出經典的南戲,只聽得依依呀呀的唱,唱的什麼卻聽不懂。幸好旁邊有陳玉祥,台上唱一句,她便在旁邊講一句。
第一場唱完,索爾哈罕問道:「這齣戲可唱得是嫌貧愛富?」
陳玉祥想了想:「倒不盡然,恐怕唱的是權勢啊。」
司儀湊身上來:「兩位公主,不妨派女先生上來為兩位公主講解?」
陳玉祥拜拜手:「我們自己聽就是了,那些就省下了。」又回頭對索爾哈罕說:「南律多唱的是悲歡離合,北戲多是軍國大志,北戲聽不懂便不知所云,南律的話……最是靠演戲人的功夫,有那幾分深情的以為也就對味了。真找個女先生上來說唱一番,意思倒是懂了,可意境也就沒有了。」
陳鍄在這邊看著,便問身邊的人:「兩個公主在說什麼?」
身旁的向芳回話:「正說要不要女先生的事呢。」
陳鍄這才知道原來這位遠道而來的公主聽不懂,想了一下,說:「你親自過去聽著,要是要叫誰,都隨意,不要弗了她們的興致。」
向芳走過來的時候,正巧幾位商量著要怎麼聽呢,都不想聽女先生倒唱,索爾哈罕想著要個戲本瞧著,陳玉祥說那還不如瞧畫本呢,司儀說與其瞧著本子,那還真不如找個人來說。
林雨簪過來插嘴:「那還不如找個有趣的人來說呢。」
陳玉祥有點怕她,沒接話,只是看著索爾哈罕。索爾哈罕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笑道:「那麼多文人雅士就在樓下,誰適合上來?」
司儀連連擺手:「樓下的都是外臣,不可不可!」
向芳走了進來,和大家見了禮,玉祥連忙問道:「向公公,你說誰是好?」
向芳笑道:「倒真有個人能上來。」
司儀吃了一驚,向芳指了指西樓:「不是有魏師父麼?他是公主和太子的老師,每天讀書都在一處,他上來就不失禮數了。」
司儀轉念一想,這可不是?於是歡歡喜喜的就要下去請,林雨簪在一旁笑道:「魏大人是個文人,要是不肯來怎麼好?」
索爾哈罕知道她在挑釁,於是毫不在意的對司儀說:「他若不想上來,你就對他說,是本宮請他上來的。」
林雨簪看陳玉祥聽了這話,聲都不吭一下,暗笑她果然是性格懦弱,逆來順受……
魏池正在樓下聽戲,旁邊坐著燕王。司儀先給燕王行了禮,然後將索爾哈罕的意思轉述了出來。燕王看魏池興高采烈的要走,轉身拉住了她的手,對那個司儀笑道:「你先上去。」
燕王扭頭看了看二樓,拉魏池回了座位。
魏池疑惑:「怎麼了?不礙事的……」
燕王拉長了臉:「坐好!」
魏池嘿嘿的笑道:「多心了吧?那個公主知道的。」
「知道什麼?」燕王大驚。
「知道王爺知道的。」魏池無所謂的揚了揚眉毛:「估計是聽不懂南律吧。」
燕王無可奈何的扔了魏池的手:「去吧,去吧!」
魏池站起身,行了禮,從側門退了出去。魏池才走,燕王就看到對面二樓有人探出身子往這邊看,那個異族女人?燕王把手指放在嘴邊,沖那人笑了笑。那個女人不似中原女子那樣羞澀的退回去,竟模仿著自己的神態也笑了一下。燕王咬住了自己的指尖,這個略帶威脅性的笑容使他不得不重新思考魏池和這些女人的關係,以及可能出現的問題。
魏池新高彩烈的上了樓,進了側樓才發現裡面所坐的並非索爾哈罕一人,不但有陳玉祥,竟然連林雨簪都在。陳玉祥和索爾哈罕同坐在席內,林雨簪正在桌前擺弄著一捧鮮花。
魏池進來,三個女人都對她報以笑容,都是故交的笑容。向芳不動聲色的退到了一旁,命人為魏大人收拾了位置。
索爾哈罕注意到魏池落座後極快的就被面前這一捧精緻的花卉吸引了過去,於是抬起頭誇獎林雨簪:「這位女官十分聰慧,魏大人,今天晚上本的衣裳也都是她選定的呢!」
魏池這才看到索爾哈罕衣著果然精緻,本想笑她臭美,可又礙著其他人在場,也就彬彬有禮的稱讚了一番。
「……只可惜今天被香爐砸到了手。」索爾哈罕指了指手上的白絹:「要不然也跟著這位女官學習一番花藝。」
魏池看到索爾哈罕手上有傷,於是問:「怎麼會被砸到了手?」
林雨簪聽索爾哈罕這麼說,心中氣得咬牙切齒。索爾哈罕果然不緊不慢的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林女官不小心退了一下。」
陳玉祥還不曾聽說這樣的事情,有些吃驚的看了林雨簪一眼。林雨簪一邊向索爾哈罕謝罪,一邊把話題拉到了她身上:「聽說魏大人和公主殿下合寫戲本,不知何時能夠上演?」
陳玉祥天生是個平和的性格,她深知這位異國公主和魏池關係不淺,也知道魏池對林雨簪的才貌心存佩服,在後宮長大的她更知道女人想要爭什麼的時候會動怎樣的心思。猜到這個林雨簪故意去招惹這個異國公主,又在此刻故意拖拉上自己,估計就是想激怒自己做個借刀殺人。心中有些好笑,於是對索爾哈罕坦言:「只寫了一半不到,也不是什麼戲本,不過是一篇舊文的尾子罷了。」
魏池雖然是個女人,但是她全然不知這是一場藏刀的嬉笑,一面當真擔心索爾哈罕的手,一面認真的回話:「是一部老書,臣與公主已經湊出了些底稿。」
正說著話,第二場又要開演了,鑼鼓一時喧鬧了起來,大幕簾被吊了起來,台上一男一女開始低聲吟唱起來。魏池偷偷對索爾哈罕說:「祁祁格,聽不懂再問,別打擾我看戲。」索爾哈罕氣急敗壞:「那我還不如聽陳公主的呢!」
陳玉祥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她知道他們臉上的神采代表他們的關係絕非尋常。而站在他們身後的林雨簪,表情肅然,手上擰著一張手帕,似乎要將它撕碎。林雨簪和她的手帕讓陳玉祥想到了先王皇后,那個為了爭奪一切可以犧牲一切的女人。她最後的瘋狂險些讓皇朝覆滅。她們都美麗異常,才華橫溢……陳玉祥不由得考慮是不是要講這件香爐事件婉轉的告知皇兄,讓人撤換這位危險的林女官。但是一想到她膽大包天的行徑,以及一個美麗女人可能帶來的影響,陳玉祥知道,哪怕自己貴為公主也不得不謹慎為之。
至於索爾哈罕,她和這些女人是不一樣的,她是天上的雄鷹,林雨簪太淺薄了,不會對她的人生和決定產生一絲波瀾……
魏大人麼……陳玉祥默默的注視著台上,台上那位小生深情樂觀,他豁達自然的表達這對妻子的愛意。陳玉祥不經意間歎了一口氣……我和她們,也是不一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這是要搞宮斗麼?
魏同學你真幸福啊,明明是個平民,居然享受了皇上的待遇……
林美女,勸你不要惹索姐姐,她弄你的……
林美女,勸你不要覺得陳妹子是個傻妞妞,人家從小看宮鬥,早就洞悉一切了……
林美女,魏池是女的,你長得漂亮只會引起她的嫉妒……她不會被你勾引啦……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