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索額圖來了 文 / 黎默
索額圖來了
初五午後康熙召翰林院侍讀學士陳元龍、侍講學士揆敘、侍讀宋大業、諭德查昇、編修汪士鋐、陳壯履、庶吉士勵廷儀等入行宮。
康熙看起來興致頗高,立在邊上胤祹越發搞不明白了,這老爺子平日裡不是對胤礽挺上心嗎?今兒這是?
不管胤祹在想什麼,康熙令召見人各書綾字一幅進呈。康熙走下去對著這些個字帖點評了一番,這還不算,康熙竟是親自書寫一副大字聯,胤祹看著這龍飛鳳舞對聯,再聽著周圍讚揚腦子越發糊塗了。今兒到底唱是哪一出啊?
胤祹剛想拽拽胤禛就聽康熙說:「你們三個過來,都寫一副字來看看。」
胤禛幾人不敢怠慢,胤祹也跟著行禮:「兒臣胤禛(兒子胤祹)、胤祥遵旨。」
想不通胤祹無奈抓起筆憋悶之下就寫了「運昌隆」四個字,其實胤祹本來想加上谷不生蟲,後來想了想自己還是不要再生事端了,今兒老爺子目自己實在是琢磨不透吶。
康熙在邊上看著三個兒子字,不時微微點頭,這幾個看著平日裡都是用功。
待得三人寫完後,諸臣環立諦視,紛紛是歡躍欽服,整胤祹自己都有些飄飄然了,不過他那手瘦金體確是不錯就是了。
飄眼看看康熙瞇著眼笑樣子,胤祹突然覺得莫不是自己想多了?康熙就是純粹想讓別人誇誇他兒子們?
胤祹自嘲笑笑,轉而去觀察這些個「文人」們。
不得不說這明珠兒子都繼承了他好皮囊,本朝有名美男子,明珠長子,康熙御前一等侍衛納蘭容若,雖然是英年早逝,可康熙對他卻是讚不絕口。這這納蘭揆敘也同樣生了一副好相貌,雖說是年過四十,可生面貌清矍,依稀能看出年輕時必定是個美男子,若是換上魏晉長袖廣衫,留起頭髮往那竹林裡一站,更像是風流士子啊……可惜自己沒有見見那容若。
胤祥看著他十二哥老盯著那一個方向,見無人注意,便拉拉衣袖,輕聲道:「十二哥,看什麼呢?」
胤禛聽見十三話也順著胤祹視線看了過去,見那裡一個正在指指點點官員,正是那揆敘,胤禛也沒多想,只是瞪了那倆人一眼。
胤祹讓十三拽回過頭來就見那人眼色,連忙站好。
這番動作落在康熙眼裡,眼底帶了點暖意,只是還沒透出來,又想起胤褆跟胤礽倆人,那剛泛起暖色又被冰封住了,一時間康熙有些意興闌珊,便叫眾人都散了。
只是看著康熙今兒表現,他們幾個和眾位臣工作陪,胤祹不由想起在床上胤礽來。不光是胤祹在這裡暗自猜測,就是梁九宮也是兀自為著太子擔心。
不說這邊情況,胤礽聽著呂有功回報,看他剛出去,胤礽抓起個邊上藥碗就想往地上砸,只是舉到半空在那兒停了半天又慢慢放下,臉色灰白、身子又軟回到榻上,喃喃自語:「叔公,你只道我想奪位,可胤礽想要卻不是那把椅子,只是那人驕傲,一旦我成了怕也就再無回還餘地了……」
想到那天那封毀了信,胤礽面色突然冷了下來,「而且叔公你這些年打著我名號在外幹那些個事兒以為皇阿瑪不知道嗎?你心裡想更多怕也不是我吧?只是你卻是不該起了這種心思,一而再、再而三挑起本宮底線……」
胤礽臉色不換不停,躺在榻上又想起了兒時那人手把手教自己習字、騎馬,想著這些年關懷備至,胤礽不由勾起個笑容,可襯著眼角一行淚水,卻是讓人越發感到那笑裡隱藏淒楚……
因胤礽病康熙便在這行宮裡住了下來,只是每每遣了胤禛幾人過去探望太子,然後回稟給他。
看著胤禛退出去後,康熙突然開口問道:「九宮,你說朕狠心嗎?」
梁九宮心裡咯登一下,身上那汗就下來了,跪伏在地恭聲道:「萬歲爺說那裡話,萬歲爺對太子那是寵愛有加,寄予厚望。」
康熙瞄了眼地上梁九宮,心道:你不時往那裡遞消息以為朕不知道嗎?不過能安他心也是好,只望胤礽能懸崖勒馬啊……
「好了,起來吧,朕又沒說什麼?」康熙將身子靠到椅背上,望著外面夕陽,摸著自己手背,心裡難免感歎,朕也許真老了啊……
梁九宮顫巍巍爬起來,瞄著皇上有些頹廢模樣,嚇得他趕緊收回視線,盯著自己腳尖半響沒動。
康熙四十一年十月初七,康熙命皇十三子胤祥祭泰山。下面臣工反映各異,就是胤祥自己也是有些驚異,反倒是胤祹這個知道點歷史明白這正是他最耀眼時候,在過幾年怕是也要圈禁。
看著馬上意氣風發少年郎,胤祹不由擔心,一旦圈禁後怕是再也看不到這樣十三了吧?自己也許該做點什麼了……
不提德州這邊,京城索額圖接到聖旨還有太子附帶信後便是快馬加鞭一路趕往德州,在初九這天下響終於到了行宮。
一路通報進了康熙書房,納頭便拜倒在地,叩頭道:「奴才索額圖叩見皇上,恭請皇上聖安。」
康熙剛才正同張玉書談論書法,心情頗佳賜了副御書千字文給他,一時間君臣相得。
這時看見跪在地上索額圖,康熙方才好心情是飛到九霄外去了,連點影子都不剩。康熙靜靜看著他,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好一會兒,才道:「起吧,朕這裡也沒什麼事兒,你去太子那裡吧。」
心裡七上八下索額圖聽見這話如逢大赦,謝恩後趕緊退了出去,擦擦冷汗,回頭看了眼書房緊閉門,索額圖心裡那個多年種子越發膨脹起來,整整衣擺便往太子那邊行去。
張玉書、梁九宮看著索額圖出去後皇上便沉下臉色心裡也都是一緊,梁九宮恭敬換上新茶,又安靜退回去,一時間書房裡靜悄悄。
半響康熙似是有些疲累便讓張玉書退下,自己半倚在那裡閉目沉思。
不提這裡詭異氣氛,胤祹正在胤礽那裡陪他說話,便聽見呂有功在外面通報:「殿下,索中堂來了。」
胤礽騰就坐直身子,把邊上胤祹下了一跳,只是看他反映讓胤祹心裡有了不好猜測。
胤祹起身整整衣服,對著胤礽施禮道:「想來二哥有話要同索大人吩咐,十二就先回去了,二哥還有好好將養身子才是。」
胤祹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回身低聲道:「二哥?」
胤礽以為他走了,聽見聲音嚇了一跳,眼神閃了幾下,才道:「十二還有事?」
胤祹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才說道:「二哥還要早些休息,不要太晚了。」
看到門閉上,胤礽砰砰亂跳心慢慢平靜下來。將最後十二話拋出腦外,想了想對著門外喊:「有功,讓叔公進來吧。」
索額圖看見十二阿哥從裡間走了出來,趕忙行了禮,起身後看著遠去十二阿哥,心裡有些孤疑,這太子什麼時候和十二阿哥又這麼近了?
「索中堂,太子殿下請您進去吶。」呂有功得了吩咐,對著望著十二阿哥遠去方向沉思索額圖道。
索額圖看了眼便轉身跟著這太監進了門。
看道太子那憔悴模樣索額圖心裡一驚,本來接到聖旨就忐忑心頓時更加不安起來,幾步上前拜倒:「殿下,您這是?怎麼就病成這幅模樣了,隨行太醫做什麼?」
胤礽看著他倒是真像是擔心自己,只是這裡面原因就不好深究了。擺擺手讓呂有功將他扶起來,道:「叔公這是幹什麼?這裡沒有外人不用行此大禮了。」
索額圖也順勢起來,坐到榻邊椅子上,手撫上去還有熱氣,想來這是方才十二阿哥坐地方。
呂有功和幾個內監換上茶點等便掩門退了出去。
索額圖有些迫不及待問:「殿下可是出了什麼變故?皇上怎麼會讓微臣來此」
胤礽皺起眉頭,打斷他話:「叔公!!」
索額圖看著太子蹙起眉頭越發覺得和妹妹相似,收拾下心情,半響才說:「太子這次可同意了?」
胤礽臉色一僵,眼底卻是有冷光閃過,只低了頭一語不發。
索額圖心裡有些著急,接著道:「殿下,明珠一黨雖然二十七年被打壓下去,可這幾年皇上卻是又重視起來,那大阿哥也在軍中累積了不少威望,那天若是他登高一呼,殿下可要早作打算啊,殿下!」
索額圖抬頭就看到太子那副搖搖欲墜模樣,嚇了一跳。
胤礽聽著他話,頭又開始犯暈,抬手止住了他,從枕邊拿了個鼻煙壺摸了點嗅嗅,精神好了不少,胤礽靠著軟枕,道:「叔公,你停手吧,讓這裡總兵什麼都安分些,皇阿瑪手段你是知道,大哥,不足為慮。」
索額圖蹭就站了起來,語氣有些敗壞道:「殿下,等等,還要等嗎?二十九年那次機會難得,殿下說等,三十五年臣各方都打點好了,只等殿下一聲令下,可臨了殿下卻讓人帶來按兵不動口信,如今還要等下去?」
胤礽端起茶杯掩下眼底殺機,半響才目光複雜抬頭看著這個年過半百叔公,自己心裡也是矛盾重重,歎口氣道:「叔公,你做胤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只是你也太小瞧皇阿瑪了。」
索額圖聽著太子那有些低沉聲音,心裡嗖一緊,也意識到自己方才失禮了,弄不好就是個大不敬罪名,看他臉色沒有什麼變化,才慢慢蹭回到椅子上。
半響倆人都沒說話。
胤礽看著他變幻不定臉色,道:「叔公遠道而來,車馬勞頓想來還沒有休息,呂有功,帶叔公下去吧。這事容後再議。」
索額圖走到門邊時候有些不甘回頭看了一眼,見太子依舊是平靜卻堅定模樣,歎口氣,跺腳轉身出去了。
「皇阿瑪,胤礽到底該怎麼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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