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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2章 節外生枝 文 / 遙聞

    他無聲的凝視著她,給了她另一種可能,也在等著她做另一種選擇。

    田小午微微一怔,繼而卻是更加堅定的回望著他:「美則美矣,可您有所不知,這美卻是不得長久,這野蘭花漫山遍野的開,扎根泥土慣了,被強行放入這花盆,雖會存活,可這花頂多開這一季,明年是不會開了的,唯有移入地上才能長出原先清靈爛漫的味道,而您這蘭花那般金貴,想來是只能養在精緻的花盆裡悉心呵護,不能經受風吹雨打的,一個不能入盆,一株不能入園,不般不配終歸無法相依,怎留的長長久久的美麗?」

    「不能入盆?該是不想入盆吧?」柳玉涵苦苦一笑,眸中一片洞悉世事的清明。

    「呵呵,大約是吧,今日是小午強人所難了,強行移了她們來,卻不知,這花大抵是不願意的,山野水土貧瘠,卻是自己扎根之地,可沐浴燦爛陽光,可享受清風自在,那份土生土長的隨意散漫,豈是一區區花盆彈丸之地可比擬的?終是逃不了枯萎的命運,何必勉強這花,又何必勉強自己呢?」

    「姑娘所言令玉涵歎然,卻不知有些東西並非一種答案,既是山川沃土這般自在美妙,我們為何非要把這花拘泥於盆呢?並蒂相依於青山綠水間豈非更是神仙妙筆、天作之合?」

    「柳公子,今兒個您著相了!」田小午正色道,「亂花漸欲迷人眼,您是被這一院春光迷了眼睛,不然睿智聰慧如您,則會執著於這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之事?有些東西,豈會如說說那般簡單?玉盆蘭花與牆角南瓜如何能一樣放任生長一概而論?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何況嬌弱的花朵?不說別的,單問您這蘭花,溫室呵護、精心豢養慣了,將他貿然丟入山野自生自滅,他如何受到了風吹日曬霜打雨淋?他想回歸自然、能回歸自然嗎?」有一句話田小午到了嘴邊又嚥了下去,她想說,更何況人不是死物,她還有心。

    早已心有所屬,又何必強人所難?

    「公子,您別在這兒跟小午講笑話了,有些東西說說也可,聽聽也得,一笑而過就好,您可別把笑話當真,鑽了牛角尖,小午我啊,還要給您家老祖宗準備午飯呢,要是耽誤了這正事兒,我可擔待不起,唯有拿你是問了哦。」見柳玉涵還要講什麼,田小午忙抬出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收拾東西裝作若無其事的匆匆離去。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柳玉涵心中一怔,抬抬手,卻是最終沒有拉住她。

    迷了眼嗎?不,他只是被花亂了眼,也亂了心,悉不知,春花攪亂的,自始至終都只是他一個人。

    他一直安靜的側著臉看著眼前依偎低語的兩盆蘭花,許久,終是不甘的反問:「真不能入園?若是能呢?」

    若是他柳玉涵能呢?

    可惜,她已走遠,沒有聽見。

    感覺到躲離了柳玉涵那緊隨的視線,田小午繃緊的心弦才稍稍鬆開,剛剛還故作鎮靜振振有詞的她已是滿頭大汗。

    心跳的仿若要蹦出來,嗓子眼一陣陣干的發緊。

    她在心裡一直默念著:「鋤頭,鋤頭,鋤頭……」仿若這兩個字是她的定心丸,可以給她靜心凝神的清涼與安穩。

    柳玉涵啊,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多少女子的春閨夢裡人,在田小午心目中乾淨到不沾塵埃不惹紅塵謫仙般的男子啊,有些話還未說出口,只是那麼一眼,就讓她田小午心如鹿撞,小臉發燙了,她聽得見自己的心跳激動,也感覺的到那份戰慄緊張,甚至還帶著一份小小的虛榮感,可她田小午就是個不識時務現實的女人,她有公主夢,但卻永遠不相信自己會是童話中那個公主,生活的瑣碎、世事的艱難讓她永遠無法在這種美妙到不真實的夢幻般的感覺中沉淪,可能是生活的柴米油鹽磨平了她少女的羅曼蒂克,那種浪漫情懷讓她越美妙飄忽越不踏實越沒安全感。

    她想鋤頭了!想念那份簡單安穩。

    她田小午就是累死累活的農婦命,趕鴨子上架給她一身鳳冠霞帔也裝不成貴婦誥命。

    你啊,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她自嘲的數落著自己,心裡卻是漸漸輕鬆無比。

    話雖如此,但田小午還是有點不敢見柳玉涵,不是害怕,而是緊張,還有點微微的尷尬,她不知道自己要以什麼樣的面貌面對他。

    她努力拋開這些沒頭沒腦的思緒,讓自己心無旁騖的投身到每日的廚房戰鬥中,田小午為柳家老夫人準備一日三餐時更是絞盡腦汁盡心盡力,老夫人雖沒有再獎賞什麼簪釵環珮,但是賞錢卻是日日不斷,且是越來越豐厚。

    田小午也只有每日在數著荷包裡新得的銀裸子時才能減消幾分對鋤頭的思念,好在才不過幾日,柳府老祖宗平日裡的專用大廚終於帶著幾大車所謂的「必需品」趕到了,田小午鬆了口氣,她終於完成使命可以回去了。

    這邊的大廚子腳跟還未粘地,那邊一刻也等不及的田小午已是收拾行囊想要找柳玉涵辭行了,一打聽柳玉涵正在陪老祖宗前廳敘話,田小午更是樂不開支,而今自從那日之後,無論是單獨面對柳玉涵還是那話裡藏針的老祖宗,鴕鳥又膽小的田小午都怕,如今天助她也,一次面對兩個人,她反而覺得心裡微微踏實。

    跟著通報的丫鬟進去,田小午依舊說的乖巧,將辭行回家的意思挑明了,她如第一次見老夫人一般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

    原是就走的理由充分,她也說的滴水不漏,本以為打個招呼便可離去,誰知卻遲遲沒有人回應,半響,一側作陪的柳玉涵、那端坐上首的柳家老夫人甚至是那幾個愛插嘴的頭等大丫鬟,竟無一人說話。

    許久,田小午差異的抬起頭,竟發現柳家老夫人一直在呷著茶細細審量自己,田小午硬著頭皮又將辭行回家的話重複了一遍,柳老夫人才慢悠悠道:「小午姑娘,你在這裡這幾日伺候老身的膳食很是用心,老身感激不盡,而今初初聽聞姑娘要離去,太過突然一時間老身竟有諸多不捨,這般玲瓏剔透的丫頭啊,怎麼就不是我柳府的人呢?唉!」

    見柳老夫人說的情真意切,不似惺惺作態,田小午也不由升起幾分感動:「老祖宗,您過譽了,田小午何德何能得老祖宗如此謬讚?當真慚愧!您府上廚房人才輩出,技高一等的大有人在,據說蘿蔔白菜都能煮出龍肝鳳髓的滋味來,今天見您家大廚說的好多菜色帶來的許多用料田小午孤陋寡聞聽都沒聽過,當真是自慚形穢,望塵莫及,而今只是是用了點小心思,在高手未來之前充了充門面班門弄斧一番,不過讓老祖宗將就果腹一番,聊勝於無罷了,怎當的起如此褒獎?您還陸陸續續賞了小午那麼多東西,再這麼說就真是折殺小午了。」

    「小午姑娘,何必自謙?就你這份才貌氣度比之我身邊這幾個精心調教的丫頭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原先我向來覺得我家的姑娘都是鮮有的龍章鳳姿,尋常女子自難比擬,見到小午姑娘,才知道老身有點夜郎自大了,老身而今誠心相請,不知姑娘可願意入我柳府?」

    見到小午不解的一愣,柳家老夫人繼而解釋:「自然不用簽什麼賣身契,更不是為奴為婢,不過是以自由之身入府,指點些膳食,全府上下以首廚之禮待之,姑娘以為如何?」

    「老祖宗說笑了,小午一山野粗婦根本就登不得大雅之堂,區區這般斤兩怎敢妄為首廚?萬萬使不得。」小午聽到這天方夜譚之語嚇得嘴巴都合不攏了,趕忙連連推辭。

    「小午姑娘,要是老身說的這首廚是我柳府二公子柳玉涵的專用廚子呢?小午姑娘還是不願意嗎?」柳老夫人笑的意味深長。

    「什麼?專用廚子?只負責柳公子的別院小廚房?」小午聽的一頭霧水。

    「用不著負責一個廚房那麼多,只需負責我孫兒一人便可,小午姑娘意下如何?」

    「做他的專用廚子?」小午微微皺著眉頭,瞥了一旁的柳玉涵一眼。

    「呵呵,更準確的說是灶上人,還要老身將話再挑明幾分?放心,小午姑娘即是老身親點的,自然不會虧待了姑娘,說是灶上人,是因玉涵而今正等待皇恩,還未娶親,不便收房納妾,等他娶了正室夫人,老身一定做主,要他給小午姑娘一個名分,且玉涵重情重義宅心仁厚,又有這幾年你近身服侍的情分在著,雖是側室,他也定然不會虧待與你,凡事老身也自會為你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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