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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3章 文 / 翊承

    天統四年十二月十日酉時整(下午五時)襄城王府麟華堂

    高緯心緒不寧地坐在坐榻上,雙手交錯,雙唇緊張地靠在手上。

    終於門外有了動靜,襄城王高淯急匆匆跑進堂裡,氣喘吁吁地說道:「陛下,到了,他們到了。」

    將手中的兩封絹帛書交給高緯,同時狠狠嚥下口中的血腥味。高緯只顧著看帛書,沒有注意到高淯的異樣。

    高緯看完,鬆了一口氣:「好,太好了,咸陽王和平原王已經在三四十里外了,現在就只剩下趙郡王了。」

    高緯數日前,就派了身邊的「龍隱」去打探三軍情況,順便把自己的意思帶給他們。

    同時命他們在離鄴都四五十里之處,寫信告知。帶回鄴都襄城王府,交予自己。

    高淯、高孝珩雖然不知道帶信的是什麼人,但是既然皇帝讓他們等候這些人,必然是小皇帝自己的人。為了不惹猜忌,也不願深入瞭解了。

    想到還沒有高睿軍隊的消息,高緯的心還是不能完全放下。

    攥著先前的兩封帛書,背手在大堂中走來走去。高淯也只好站著,儘管自己的胸口很是悶痛。

    又等了一刻,高睿的帛書才姍姍來遲,高孝珩一進來,帛書就被奪去。

    還沒反應過,就聽高緯大笑道:「這下,大事可定!朕心安矣!」

    轉身,問道:「堂兄,你可觀察過王府周圍,可有什麼被包圍的跡象?」高孝珩肯定說道:「沒有,昨日到今日,臣都派人查過了,風平浪靜。」

    高緯摸著下巴,思慮良久,歎息一聲,心裡暗道:罷了。說道:「去通知上洛王高思宗吧。」高淯點了點頭,走出了麟華堂。

    高緯拿起坐榻案几上的兩面赤金令牌,遞給高孝珩,鄭重其事:「堂兄一切小心。」「陛下放心,臣一定會完成計劃的,萬死不辭!」高孝珩在這一刻褪去了溫雅氣質,出現了草原民族的狠絕。

    高淯再次回到麟華堂時,高孝珩早已經走了。高淯不禁問道:「陛下,為什麼要讓廣寧王獨自去?」現在鄴都內情勢不明,以防萬一,還是要留下一人坐鎮。而且八伯朕看你臉色不好,還是先休息吧。」

    高淯剛想說話,心口猛然一緊,生生壓下了原先要說的話。只好說道:「多謝,陛下關心。」

    高思宗來王府的時候,高孝珩還沒有回來。高緯一定要等他,高思宗只好放下拿來的衣裝,跟著一起等。

    過了半個時辰,頭戴銀色毛質抹額,一身紫色白狐皮常服的高孝珩終於回來了。

    「堂兄,可佈置好了?」高緯走到高孝珩身邊輕聲問道。「安排好了,京畿衛都佈置到鄴都七門了。兵力最多的就是陛下特意交代的廣德門,都尉李巖也在那裡。」

    高緯勾起唇,拍了拍高孝珩的肩膀:「很好,到時候你和八伯去廣德門。那些私兵最可能到達的就是廣德門,咸陽王他們也會提前埋伏。到時候能不能招撫,就看你們了。」「臣明白了。」

    高思宗還在琢磨高緯和高孝珩說什麼的時候。高緯已經拿起他先前拿來的衣裝,去屏風裡換了。

    高緯換好了,才發現是一套竹青色的宦官冬衣。眼角不禁抽了抽,自嘲一笑,沒曾想自己居然有一日,會穿上這個。

    穿戴完畢,高緯就跟著高思宗上了馬車,馬車直接去仙都苑。

    高淯看了看天色,對高孝珩說道:「二郎,時候不早了,我們去廣德門吧。」「是,八叔。」

    高思宗明面上是和士開一黨的,自然順利通過了外圍的禁軍圈。其後,高思宗就離開了,由高緯自己一個人進入修竹浦。

    趙書庸和高綽正談事,不經意看到一個小宦官低著頭,兩手空空地走來。高綽順勢看過去,覺得很是熟悉,皺起了眉。

    宦官走到兩人面前,抬起頭,正是高緯。「皇兄你終於回來了。」高綽先反應過來。高緯點了點頭,掃視一遍,問道:「阿儼呢?」

    「東平王還在內殿裡面。」「他一個人在內殿裡幹嘛?」趙書庸深知內情,一時說不出話。高綽只好說道:「不僅是阿儼,還有楊清。」

    「楊清?」高緯皺眉想了想。「朕進去換衣服,順便去看看那個楊清。」「爺,要奴才伺候嗎?」「不用了,你和南陽王先待在這,說不準和士開他們馬上就來了。」高緯露出冷笑,拋下一頭霧水的兩人。

    內殿裡,高儼把楊清壓在坐榻上,惡狠狠地瞪著:「狗奴才,本王好聲好氣地和你說,你偏要跟見了鬼一樣。是不是要本王用馬鞭子抽你,你才能聽話?!」

    楊清深感委屈,又不敢說什麼,一雙眼睛蒙上了霧氣。高儼見此,心有些軟了。

    上方傳來冷冷的聲音:「高仁威,你在幹嘛?」高儼抬頭,已經脫去頭上籠巾的高緯已近在眼前。

    迅速放開楊清,翻身下榻,乾笑一聲:「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楊清下榻,趕緊行禮。被皇帝准許起身後,整理好衣服,微微抬頭,偷偷觀察著往日根本不敢看的皇帝。

    高緯也看了楊清一眼,問道:「你就是那個楊清?」「是,奴才就是楊清。」沉默地抿了抿唇,對楊清說道:「朕知道了,你表現得很好,朕會賞你的。」

    高緯看著心虛不敢抬頭的弟弟,心裡猜到了幾分,壓下怒氣,平靜說道:「你們先出去,朕要更衣。」

    高儼巴不得趕緊消失,立刻說道:「臣弟告退。」楊清也被拽了出去。

    高緯搖了搖頭:「這小子居然看上宦官,那幫宗室老臣知道了,還不得氣瘋。」

    ********************************乾壽堂************************************

    看著緊閉雙目,頭冒虛汗的高湛,和士開拉起把好脈的太醫院正,皺眉問道:「太上皇怎麼樣了?」院正沉重說道:「也就這兩天的事了。」

    「什麼?!這麼快?」「太上皇身體太差了,挨到現在已經是大幸了。和大人,還是趕快準備吧。」院正整理好醫箱,告退而去。

    守在殿外的高廓進來,急問:「父皇怎麼樣了?」和士開猛然回頭:「殿下,我們馬上去流霞殿。」「什麼?去流霞殿?現在?」

    「沒錯。」和士開直接拉起還弄不清狀況的高廓離開了內殿。

    高湛睜開眼,眼睛清明,眸子中出現了一種奇異的光彩,慘白的面頰泛出紅暈。高湛心裡清楚這叫迴光返照,身心卻一陣輕鬆。

    *******************************仙都苑**************************************

    高廓身後跟著和士開、高思宗以及高歸彥,帶著兩名禁軍統領和數萬禁軍到達了流霞殿。

    高綽、高儼遠遠就看到了他們,高綽轉頭對趙書庸說道:「你去通知陛下。」「是,奴才這就去。」趙書庸一離開,兩兄弟立刻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地等著高廓一行人。

    高廓想無視兩兄弟,直接進去,卻被高綽伸手攔著。又聽高儼問道「高老四,你又想幹嘛?」高廓一聲冷笑:「幹嘛?我自然是要把那個假皇帝揪出來。」

    「放肆!這裡面是大齊名正言順的皇帝,你居然說是假皇帝。你真是太膽大妄為了!」高綽瞇起眼,冷冷地說。

    「我說的是真是假?等一下就清楚了!」高廓心下一發狠,一抖衣袖,一把匕首掉到手中。

    一咬牙,反握著匕首,重重敲在高綽肋骨上。匕首的鞘是黑鐵製成的,很是堅硬沉重。

    高綽被這麼一敲,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按著自己受傷的肋骨,不得已彎下了腰,給高廓讓開了路。

    高儼剛抬臂想阻攔,就見高廓拔出匕首,「撕拉」高儼衣袖聞聲破碎。高廓猩紅著眼,不顧一切地喊道:「高綽高儼,我不跟你們廢話,我今日一定要進殿。」

    高儼看著破碎的衣袖,被嚇住了。高廓乘機把他推開,卻被一個淡淡的聲音僵住了身體。

    「你們到底在幹嘛?」一身杏紅狐裘團龍袞服的高緯背手站在殿門口,面色波瀾不驚。

    目光移到高廓手上的匕首,輕笑一聲:「老四,你這是玩什麼?」「我……」高廓一時啞口無言。

    高緯不再看看他,走到高綽身邊,扶起他,彼此點了點頭。高儼乘機拿下高廓的匕首,放入自己袖袋中。高緯餘光瞄到,勾起了唇。

    和士開一看情勢因為高緯的出現逆轉,情急之下喊道:「那個皇帝是假的!真皇帝已經被高綽高儼害死了!不要被迷惑了!」

    有些本來想放下武器的禁軍,一聽這話,面面相覷,心裡搖擺不定了。高廓乘勢跑到了和士開身邊。

    高緯一聲冷笑:「你說朕被害死了?那現在朕是鬼魂嗎?可笑。和士開,朕原當你只是不懂分寸,沒想到你這麼愚蠢。只懂得爬上主子床的狗奴才。」和士開聽到最後一句,臉漲得通紅。

    高緯環顧四周,冷聲喝道:「都給朕把武器放下!難道真要和這西域胡奴一起造反嗎?你們現在棄暗投明,朕就恕你們無罪,否則以謀反罪論處。」

    禁軍中沉默了一會兒,漸漸傳來了刀劍落地的聲音。令人瞠目的事發生了:那些禁軍剛放下武器,身邊人手上的刀就進入了自己的身體,嘴巴被摀住了,就這麼無聲地倒在地上。

    經過這樣一次殺戮,一下子少了數千禁軍。高歸彥惡狠狠說道:「誰要是還想投降,這些就是榜樣!」

    「屠夫!」高緯清晰聽到高儼咬牙切齒的聲音。和士開索性說開了:「沒錯,我就是不服你!皇位歷來能者居之,我就是讓要齊安王登位!」

    高緯怒極反笑:「西域胡奴,你以為就憑這些人就可以廢了朕?」「哼,你當我只有這些人?不妨告訴你,現在城外已經有了數十萬軍隊,而且你的京畿衛調動不了,很快我的私兵就會進入鄴城。到時候你們都會淪為階下囚。」和士開陰鷙笑道。

    「哦?你是說城外那些降兵嗎?」一身赤色盔甲的男人被丟到和士開前方。男人抬起頭,看到和士開就說道:「主子,我們的私兵都投降了,五十萬軍隊沒了!都沒了!」

    和士開一陣暈眩,也沒考慮那是誰的聲音,不可置信道:「你在胡說什麼!怎麼可能!」不知從哪來的一顆頭顱,直接飛到了高廓手上。

    高廓從小生長於深宮,哪見過這個。嚇得大叫一聲,將頭顱丟到和士開懷中,和士開仔細一看,居然是自己的私兵統領。

    「和大人,你的副統領說的是真的。你的五十萬私兵全部投降了,已經被控制起來了,你那統領不肯投降,已經被殺掉了。如今你還想頑抗多久?」斛律光一身戎裝,抱臂在胸,語氣戲謔。

    他身旁的段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高睿更是滿臉的不屑與嘲諷。

    與此同時,三人身後不斷出現盔甲鮮明的兵士,迅速包圍了和士開等人和一干禁軍。

    看見高緯,斛律光也不顧呆愣在地的和士開和不知所措的高廓了。和其他兩人一起行了禮,說明了情況。

    「聽到了吧,和士開你別想和我鬥。現在有份大禮朕要送你。」高緯笑瞇瞇說道。

    和士開和高廓癡癡地相互一看,便聽到周圍陸續傳來慘叫。「和士開!」一聲怒吼引得和士開回頭,就看見高思宗一臉猙獰地握著環首刀衝向自己。

    腦子一閃,拉過左邊的高歸彥,推向高思宗。「噗!」環首刀沒入高歸彥腹中。

    高歸彥抓著刀刃,脖頸青筋暴起,緩緩回頭,瞪著和士開:「胡狗!你不得好死!」和士開冷漠看著瀕死的高歸彥,高廓則悄悄遠離和士開。

    和士開大喊:「你們看到了吧,你們要是放下了武器,就是和平秦王一樣的結局,反抗或許還能有出路!給我殺!」

    不歸附高思宗的禁軍大部分都沒聽到高歸彥那句話,只看到高思宗刺傷了高歸彥。聽見這話,為了活路,只好揮刀殺人了。

    高思宗用力拔了拔刀,拔不出來。惱羞成怒地將環首刀捅得更深,直至刺穿身體。

    高歸彥瞳孔放大,瀕死的臉上出現了紅暈。高思宗抽出環首刀,刀上全是血跡,向和士開追去。

    高歸彥摔倒在地上,頭上的兜鍪摔在一旁,嘴角溢出鮮血,身體開始抽搐,周圍人荒馬亂地互相砍殺,沒人注意往日高高在上的平秦王。

    迴光返照之際,高歸彥忽然想起文宣帝在世時,一次參觀武庫,隨手將前魏山崩時候,得到的兩枚堅硬如鐵的石角賜給了他,並說道:「你為常山做事時,不會造反。可是在為長廣做事時,一定會造反。到時你可以用此角嚇唬人。」

    臨近死亡,人總是特別明白。常山就是孝昭帝以前的封爵常山王,長廣就是太上皇的封爵長廣王。

    高緯討厭高歸彥人品,登基之後,對其一直是棄之不用。只有太上皇願意用他,故高歸彥一直為高湛做事。

    高歸彥想到高洋說完那句話後,那輕蔑又憐憫的笑容。嘴角勾起一個微笑:「文宣帝你又一次測算對了,臣的命運被你算得一點不差。」

    高歸彥死了,徹徹底底地死了,因為心中的恨意被和士開輕易利用,卻又被和士開暗算被殺,只能說自作自受。

    高歸彥的死,在這種場合裡,沒幾人注意到,畢竟廝殺還在繼續。

    和士開身邊的人越來越少,高廓更是不知道何時不見了。惱怒地看了看四周,驚訝發現,自己後退的方向居然和胡曦嵐居住的大偏殿如此接近。

    一個能讓自己轉危為安的主意迅速浮現在心中,對身邊人吼道:「退往大偏殿。」一直站在高台上,默默觀察情形的高緯,正好看到,暗道不好。

    不顧一切地撩起袞服下擺,跑下台階,跑向大偏殿方向。高綽高儼見此,明白了,趕忙帶著愣在原地的親兵去追。

    高緯跑得滿頭是汗,扯開了些狐裘衣領。可惜,和士開終於還是先到了一步。

    和士開在那些禁軍的保護下,得意地看著狼狽的小皇帝。高緯咬牙切齒地與他對視,雙拳緊握。

    就在高緯還把最後的希望抱在胡曦嵐身邊的「龍隱」時,和士開身後的殿門開了。

    胡曦嵐走了出來,周圍跟著幾名侍女。和士開驚喜地睜大眼睛,下令道:「把那個女人搶過來,只要有她,我們就安全了。」

    那些禁軍一聽有活命的機會,立刻衝向胡曦嵐。高緯急道:「趕快去救太上皇后!朕有重賞!」

    聞言,眾多兵士立刻攻擊保護和士開的外圍。眼前一陣廝殺,根本看不清胡曦嵐怎麼樣了。

    「都給我把刀放下!太上皇后在我手裡!」人群散去,清晰可以看到,和士開的刀橫在胡曦嵐的頸脖上,胡曦嵐卻出奇的冷靜。

    高緯憤怒地將頭上的火狐抹額擲於地上,怒道:「西域胡奴,你要是敢傷了朕的母后。朕要你全族為之陪葬!」

    和士開手抖了一下,卻還是裝作強硬地提要求:「你少嚇唬我,現在你馬上讓人準備十輛四匹馬車。在車裡放上兩百斤黃金。你要是不答應,你這母后可就……哼哼。」和士開嚇唬似地動了動環首刀。

    深深吸了一口氣,對小人得志的和士開一字一句道:「西域胡奴,朕記住你了!」轉頭吩咐道:「趕快去準備!」

    「不要,緯兒!」胡曦嵐突然喊道。「緯兒,和士開你要是放走了,後患無窮。你不要管母后,殺了他!」

    胡曦嵐的一番話,讓和士開瞬間惱羞成怒,用匕首在胡曦嵐的脖子上劃了一道血痕,威脅道:「你給我閉嘴!」

    投鼠忌器的高緯煎熬地看著和士開的行為,眼中的恨意表明了想要喝其血,啖其肉的怒意。

    胡曦嵐歎息一聲,猛然抓住和士開的手,將匕首狠狠一劃,瞬間血流如注。

    「母后!」高儼大喊。高緯呆呆地看著,沉默無聲。高綽不忍再看,低著頭。

    和士開驚慌失措地看著胡曦嵐下滑的身體,心中只有兩字:完了。

    高儼奪過一名禁軍的佩刀,發瘋似地砍殺。高緯閉上眼睛,不發一言。高綽見此,下令:「別傷害到太上皇后的……身體。其餘的!一個不留!」

    既然被下了死命令,兵士們更是玩命了。高緯睜開眼睛,哽咽一聲,跌跌撞撞地走向胡曦嵐。

    這時高緯已經沒了思維,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孩,更不會想到和士開賊心不死。

    高緯的手終於碰到了胡曦嵐的衣裙。和士開拿著環首刀,跑向高緯。

    「嗖」「噗」一支羽箭疾風而至,射進了和士開的脖頸。「光當」環首刀掉落在地,和士開保持著那個姿勢,瞳孔放大,羽箭上不停滴落著鮮血。和士開難以支撐地雙腿跪地,頭垂了下來。

    讓人傳了太醫,抱起胡曦嵐,看著已死的和士開,吐出一句話:「剝皮,斬首,掛於廣陽門上一月。」高綽點頭。

    進入大偏殿,高緯緊抓著胡曦嵐的手,默默念道:「曦兒,別離開我,求你了,求你了。」一會兒,太醫來了,終是沒有拯救了胡曦嵐。

    高緯攥著已經變冷的手,只說一個字:「滾。」所有人退去,高儼也被高綽拉了出去。

    咬著牙,淚水還是下來了,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早離開我?前世你明明比我活得長。我重生了,你反而要提早離開我。是不是我對你產生了不倫之情,你就會短壽。」

    「曦兒,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只希望你下輩子千萬別遇到我,能夠找到能和你細水流長的,幸福一輩子,羨……羨煞旁人。」哽咽又自欺欺人地說著。

    手指不經意拂過胡曦嵐左衣袖,感覺到衣袖裡面有東西。從裡面拿出一封絹帛。用衣袖擦乾眼淚,緩緩展開。逐字看起。

    看完絹帛,不可置信地看向胡曦嵐。猶豫地把手放在冰冷的臉上,手指移到耳際下方,挑起了一點透明薄膜,慢慢撕開,露出了另一張臉,竟是綠絮。

    痛苦閉上眼,重重一聲歎息:「綠絮姑姑,你果然最是疼愛緯兒的。」想到絹帛上的囑咐,無奈地說道:「可惜為了緯兒,你下葬之時,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姑姑,謝謝你。」

    幫綠絮粘好面具,心裡默默說道:姑姑,你一輩子都為高家而活。你的恩情,高家永遠報答不了。希望你下輩子為自己而活,瀟灑無憂。

    走出殿門,看到了幾名侍女,低聲說道:「你們都是母后的貼身侍女,就由你們為母后沐浴入殮吧。記住,看到什麼都別亂說。」「奴婢等明白。」為了杜絕後患,這些侍女活不了了,高緯心裡清楚。

    **********************************北宮*************************************

    宮侍只當是太上皇后初逝,皇帝接受不了,來北宮緬懷母后。

    高緯走入內殿,在南邊殿壁上輕敲了三下,檀木櫃移開。在漆黑的密道中摸索著,直到摸到一個突起的石塊,往下一按,出現亮光,石門移開。

    走近石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鋪著厚毯子的石床上的胡曦嵐。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卻沒反應,而且手指冰冷。心裡一沉,顫抖著將手指放在她的鼻尖下。

    鬆了一口氣,幸好還有氣息。大喊一聲:「『龍隱』出來。」三名「龍隱」立刻出現。「母后這是怎麼了?」直接詢問跪在前面的一人。

    「主子,太上皇后只是沉睡時間太長,加上石床溫度低,才導致身體冰涼。等娘娘醒了,就會恢復正常體溫。」

    深深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母后還要多久才能醒?」「八日。」「那你就在這裡好好保護母后,朕五日後就來接她。」「遵旨。」

    綠絮一直都有不好的預感,她覺得和士開等人肯定會拚死一搏。胡曦嵐待在仙都苑實在危險,可是沒她的話,又怕和士開他們不老實。

    就想了一個主意:高湛做長廣王的時候,喜歡搜羅珍奇異物,其中就有了一顆昏睡丹。服用者能在一月內陷入沉睡,一月後醒來,不僅沒事,身體還能更加健康,並有養顏緩老的作用。

    高湛原來是想用在自己身上,可是酒色過度的身體,受不了藥性,只好交給綠絮先儲存。沒曾想用到了胡曦嵐身上。

    而綠絮則偽裝成胡曦嵐,一來可以保護胡曦嵐,二來要是「胡曦嵐」真自盡死了,高緯和胡曦嵐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這些都被綠絮寫在了絹帛上,還有密道,以及與張麗華合作這事,都寫得清清楚楚,也難怪高緯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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