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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章 文 / 翊承

    天統五年七月二十六南陽王世子高忻週歲,於王府中舉行抓周儀式。

    南陽王府大堂

    高緯她們到來的時候,抓周儀式已經結束了,看著高綽不是很好的臉色,高緯猜想小高忻肯定拿了什麼出人意料的東西,讓高綽失望了。

    吃完長壽麵,高緯和高綽高儼到書房談事,想到這事,便問道:「正悅今日拿了什麼東西?」高綽臉色一下子就沉了,默不作聲。倒是高儼從袖袋中拿出一物,交給她:「大哥,就是這個。」

    高緯細細一看,立時明白了高綽為何如此,高忻所選的居然是一盒胭脂。高綽又看到這銀盒胭脂,不由長歎一聲:「此子日後恐怕不過一酒色之徒罷了。」

    高緯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言時過早,抓周不過是檢驗兒時啟蒙罷了,日後該如何,還是要看父母與師傅的教導,仁通哥無需如此灰心。」

    「不然你看仁威,他週歲時,還拿了一堆吃食呢,可你看他現在……」高緯上下打量了一遍高儼比她壯實得多的身材,果斷閉嘴了。

    高綽見此,抽了抽嘴角,更失望了。把高儼氣地一直朝他們兩呲牙咧嘴。見沒用,高儼看著高緯,有些挑釁地問道:「那大哥抓周時又選了什麼?」

    高緯挑起鳳眼,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別問我,有本事自己找人問去。」高儼被塞得說不出話,只好問高綽。

    高綽被磨得沒辦法了,只好說道:「陛下三歲之前,一直被文宣帝養在宮中,連抓周都是在宮裡舉行的,我當時才多大,就算聽到了,現在哪還記得清。」

    高儼見兩人都不肯說,賭氣地說了一句:「誰怕誰,大不了我問別人去!」

    話分兩頭,斛律雨、陳涴和胡曦嵐三人聽完鄭穎的訴說,也有些無奈,但也只好不斷開導鄭穎,而在乳母懷中的高忻卻依舊盯著胡曦嵐懷中安睡的小瑞炘,對母親的長吁短歎毫無反應。

    「正悅週歲時候選了胭脂,表姐,我週歲時候選了什麼?」七歲的高紫凝還不是很懂抓周的意義,但是對自己兒時的事情產生了好奇,自己也問過乳母和從小侍候自己的侍女,卻都是含糊其辭。

    這個表姐胡卿羽雖然自己以前沒怎麼見過,可是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和自己的母后容貌頗為相似。相處了幾月之後,更覺性情與母后相像,比之另外兩位嫂嫂,她更願意和這個表姐親近。

    胡曦嵐一聽這個,瞬間不知該怎麼說。高紫凝又不真是她親生的,兩歲才養在她身邊。再說,紫凝原是突厥的公主,生活在草原上的突厥王室不會和中原王朝一般,抓周儀式自然也不會舉行。這個問題讓她如何回答。

    沒辦法只好偷偷求助身邊的其他人,陳涴入齊宮的時間比高紫凝還晚,根本不知道高紫凝原來的身份,詢問她反而讓她懷疑,只能用眼神詢問斛律雨。

    斛律雨皺眉想了想,靈光一閃:「對了,我想起來了,紫凝選的是算盤!」陳涴和鄭穎一聽立刻驚異地看著她,胡曦嵐則抽搐著嘴角,一臉無奈。

    斛律雨一說出口,就後悔了,她才想起算盤太過商賈之氣,應該不會出現在高紫凝的抓周儀式上。

    可她不瞭解抓周,貴族子女抓周,都有下人安排,她是皇后,自然不清楚抓周盤裡都有什麼。前幾日她無聊撥弄了幾下玉算盤,今日想到了,便脫口而出。

    「算盤?可我剛才沒有在正悅的抓周盤裡看到算盤啊?」胡曦嵐心裡默默吐槽:當然沒有,皇室抓周豈會佈置這些平民之物。

    「額,紫凝你忘了嗎?你天生體弱,所以你父皇就將你養在氣候溫和的江南,抓周儀式自然也是在那裡舉行的,至於抓周清單當然也是按照江南風俗置辦的。」

    「原來是這樣,我說呢。」解釋了一大堆後的胡曦嵐見狀,長舒一口氣。此時,陳涴卻蹙起了眉,不著痕跡地悄悄打量胡曦嵐和高紫凝。

    高緯三人談事剛完畢,門外就走進來一名內侍,正是高儼的貼身宦官宋平康。宋平康行了禮,隨後便向高儼耳語幾句。

    高儼當即臉色大變,趕忙說道:「大哥,二哥,我府裡有事,就先走了。」三月中高儼突然請求出宮開府,得到同意之後,當即搬入早已建好的王府。

    高緯看了看天色,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朕也要回宮了,一起吧。」「好吧。」

    一出書房,高紫凝就跑到跟前,抬頭問道:「大哥,我抓周時候的算盤還在嗎?」

    「算盤?」高緯一頭霧水,自從高紫凝入學開蒙,她和這個妹妹相處時間就越來越少了,也越來越不懂她了。抬頭看去,就斛律雨不停地向她使眼色,當下明瞭。

    彎腰對高紫凝笑道:「那個算盤啊,當年你回宮的時候,宮人不小心弄丟了。要不過幾天大哥送你一個一模一樣的好不好?」高紫凝悶悶地應了一聲。

    出府之後,即將上馬的高儼突然回頭對高緯問道:「大哥,她真的是我們的表姐嗎?」馬鞭所指正是正在登上玉輅的胡曦嵐。

    高緯正抱著小瑞炘,抬起眼瞼,低低說道:「她自然是大舅的女兒,難道你不信我?」高儼咬唇沉默,良久才說道:「我自然信你,我的同胞哥哥。」

    登上馬鞍,又看了一眼玉輅,對高緯說道:「哥,我先走了。」高緯點了點頭,看著弟弟絕塵而去。

    目光移到懷中的女兒臉上,喃喃道:「炘兒,希望你長大了,能夠相信父皇,不論我說的是真是假。」

    小瑞炘似乎看懂了她的憂慮,給了她一個甜甜的笑容,高緯嘴角勾起一絲淡笑。

    七月二十七東平王府入宮傳訊,東平王高儼的兩名侍妾被查出喜脈,皇帝大喜,將兩名侍妾皆提升為側妃。

    天保八年(文宣帝高洋年號)五月五日

    高洋看著剛滿週歲的高緯手中的小印章,摸著下巴,沉默不語,底下的人也惴惴不安,他們不明白只不過是印章,皇帝為何如此反常。

    終於高洋抱起高緯,大笑道:「好,今日選印,他日擁璽,此子他日必為人主。」

    擁璽不就是登基為帝嘛,皇帝這意思難道是說這個長廣王世子日後會登基。可皇帝醉後經常說百年後要捨太子高殷,立常山王高演為帝,這次難道也是酒後胡言。眾人心中默默想到。

    事實證明,文宣帝所說都不是酒後胡言。三年後,高演奪了侄子的皇位,成為孝昭帝。八年後,高緯受武成帝高湛禪位,也成了皇帝。齊朝帝系也就此變成了高湛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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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十鄴宮

    剛進行完一場蹴鞠賽,皇帝沒更衣,就帶著兩列宮人由校場走回龍乾宮。

    走到蓬萊池時,高緯突然感覺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轉頭一看,卻只能看到嶙峋的假山。

    不禁停下腳步,若有所思,身後的趙書庸趕緊上前問道:「爺,怎麼了?」「你剛才在那裡看到人了嗎?」指著那片假山問道。

    趙書庸老老實實地搖頭,見高緯還是眉頭緊鎖,便問道:「要不讓人去查查?」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算了,或許是新進宮的宮人。走吧」

    高緯敢肯定那裡是有人的,可是直覺讓她不要找出那人,與那人扯上瓜葛。

    高緯一行走後不久,假山後就走出了一人。那人扶著假山,雙眼紅腫,哽咽道:「阿緯,我終於又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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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緯一走入大殿,倒是讓殿裡的朝臣一愣。畢竟一身絳色勁裝,頭戴朱色抹額,這樣朝氣的高緯很少見。他們都快忘了,縱然皇帝少年老成,親政日久,可她才十三。

    「不是急著見朕嗎?怎麼都不說話了?」宰相楊愔回過神,說明了來意:「陛下,尚書省來了八百里加急。」

    皇帝接過趙書庸手中的奏章,看完,惱怒地將奏章重重扔到御案上,問道:「江州刺史是誰?」

    高德政站出來,疙疙瘩瘩地說道:「江州刺史為士族子弟崔安,為政期間不斷增稅佔地,才導致今日之禍。」

    「要是江州的百姓不造反的話,你們是不是就不調查此人?」高緯冷笑。「是臣等的失職,請陛下息怒。」眾人趕忙告罪。

    高緯壓下怒火問道:「那人現在在哪?」「在……在天牢。」「立刻處斬,梟首示眾。」「遵旨。」

    「另外命蘭陵王趕赴江州平亂,記住以招降為主,不得已才能動用兵力。」「是,臣等即刻去辦。」尚書令高浟應道,隨後就帶高湝、高潤走了。

    一個多月前,永安王高浚和上黨王高渙相繼去世,皆不到四十。

    高緯不得不將高浟改任為尚書令,由任城王高湝和馮翊王高潤分別繼任左右僕射。

    與此同時,民間也流傳一個「高氏子弟壽命難過四十」的流言,高緯聽說後,只得壓下心頭的不安,將注意力轉移到朝政和身邊人身上。

    之後經過這次民亂,左光祿大夫李尚提出改革地方機構的建言,皇帝納言,大筆一揮,自此文睿、明康、成景三帝在位的百年裡,地方只有州、縣兩級,大大減少了官員數目,得以省資安民。

    眾朝臣退下後,高緯便開始批閱奏章。剛展開一份奏章,臉就微微黑了,看完不批直接扔給了趙書庸。又看了幾份,都是如此對待。

    看到依然眾多的奏章,高緯的臉徹底黑了,指著奏章,揉著太陽穴,對趙書庸說道:「你念吧,朕不看了。」「是。」

    過了很久,趙書庸還沒念完,高緯忍不住了:「好了,別念了!把這些奏章都給送去進奏院,給朕燒了!」「您確定?」趙書庸為難地看著奏章。「立刻!馬上!帶著這些奏章消失!」趙書庸捧著奏章,迅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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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宣明殿

    高緯一來,胡曦嵐就注意到了她不好看的臉色,可她還是從乳母懷中接過女兒,好脾氣地陪女兒玩鬧。

    直到沐浴上榻,胡曦嵐才問道:「你今天怎麼了?」「沒事,別亂想。」高緯淡淡笑道。

    「是不是為這個?」胡曦嵐舉著一份青皮奏章,眸子幽深。高緯眸子猛地收縮,轉頭一看衣架上的青色常服,語氣有些不快:「你作甚亂翻我的衣服?」

    「我要是不翻,難道你肯告訴我?」抬起桃花眼,語氣清淡。拿過奏章,歎息一聲:「我當我壓下來,他們就不會再進言了,可是近來的奏章中三分之二都是有關子嗣的。」

    「可你才十三,他們也太急了吧?」胡曦嵐委實有些不明白。「我都已經大婚五六年,中宮至今無所出,原來他們還礙於先帝喪期,可是我納你之後,他們就沒忌憚了,不斷上書。瑞炘出世之後,他們的奏章才壓下去了些。」高緯也是很無奈。

    「那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高緯不答反問:「你還記得阿儼多大嗎?」「自然,我不至於忘記自己兒子的年歲,他今年十二啊。」

    「可他已經有兩名侍妾懷孕了,我是他『哥哥』,我卻只有瑞炘,還不是正妻所出,他們當然不消停了,這不,死灰復燃了……」展開奏章,指著上面的文字說道:「這人的話鋒還直指還沒懷孕的涴兒,我這才不得不避開涴兒,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又要傷心了。」

    「我最近聽說一個流言,也是有關涴兒的……」胡曦嵐對她耳語了幾句,高緯立刻蹙起了眉,慍怒道:「是誰敢傳出這樣的謠言,居然說涴兒不能生育,還敢詛咒涴兒無後終老,真是找死!」

    赤腳下榻,開門對趙書庸說道:「趙書庸,你立刻去調查有關右皇后的謠言是誰傳的,還有傳令下去,誰再敢傳播有關兩位皇后的謠言,立刻剜去舌頭,逐出宮去!」「奴才立刻去辦。」

    高緯默默走到窗邊,神情疲憊地看著窗外的景色。胡曦嵐走到她背後,撫著她的背,幽幽說道:「治標不治本,有何用?」

    「我……」「陛下!」高緯剛想說,就被一聲疾呼打斷了。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年長婦女的喊聲:「陛下,娘娘,殿下發熱了!」正是小瑞炘的乳母曹氏的聲音。

    趙書庸一回來,就看到身穿單薄中衣的皇帝和左娥英一前一後地跑向偏殿。隨後女官跑了出來,懷裡是兩人的披風,她身後的侍女則是拿著皇帝的烏皮靴。

    拉過守門宦官問道:「怎麼了這是?」「總管,剛才曹嬤嬤過來說晉陽公主發熱了。」「小殿下發熱了?!」守門宦官還沒答應,趙書庸就跑了。

    經過太醫診治,才三個多月的小瑞炘出了水痘。宮中立刻採取了措施:將小瑞炘安置到宣慶堂,沒出過痘的兩位皇后立刻與宣慶堂隔離,宮中每日清潔,宮人每日飲用避痘藥。

    之後的一月裡,出過痘的皇帝和左娥英衣不解帶地照顧女兒,直到小瑞炘病癒,兩人活活瘦了一圈。

    作者有話要說:_(:3∠)_正史上說,高儼十四歲時候已經有四個滿月的兒子,記住古時習慣說的是虛歲!果然有少數民族血液的生孩子就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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