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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節錄 第116章 前奏 文 / 翊承

    深夜,鄴都東城

    此刻的的高陽王府除了侍衛巡查的腳步聲,已近萬籟俱寂的地步。

    臥房中的高湜睜開雙眼,起身披了外袍,摸索著掛在屏風上的蹀躞帶,找到火石袋後,熟練地點燃了床榻旁的紫金麒麟雙燈。

    「你怎麼來了?」看到坐在軟榻上的高濟,高湜毫不驚訝,穿好外袍,坐到軟榻的另一邊。

    「我得到了好信兒,不想等到天亮再來找你,所以我立刻來了。」高濟滿臉欣喜,將一封信箋交給高湜。

    高湜冷笑一聲:「我這王府的侍衛原來都是睜眼瞎。」高濟臉上出現尷尬,無言可對。

    「婁仲達素來圓滑,慣會玩中立,這次怎麼這麼快就答應了?」得知婁氏肯與自己合作,高湜沒多少喜悅,更多的是驚疑。

    「這還要多謝咱們那位侄兒,婁氏是以軍功立足朝廷的鮮卑大族之一,現今雖則日漸式微,但大部分子弟依舊在軍中,你賦閒在家自然不清楚最近軍政的變動,小皇帝以『天下已定,軍中冗官冗兵過多』為由,一下子就削減了四分之一的軍隊及其管轄的將官,其中就有一些婁氏子弟。」

    高湜淡淡道:「看來你這個河南道大行台確實有用,想來這麼清楚的也不多。」

    高濟揚眉:「我答應婁仲達讓那些子弟進入河南道諸州的軍中,再加上婁定遠這些日子的勸說,他豈會不答應。」

    高濟忽然想到一事,脫口而出:「要不你與游太妃商量一下,要是能拉攏十哥……」高湜打斷他:「你還在妄想什麼?她對高湝的感情可要比對我深得多,她又豈會讓她寵愛的養子跟著我們冒所謂的天下之大不韙。」

    游氏生性謹慎內斂,與親子高湜相比天差地別,彼此感情冷淡,與養子高湝卻是母慈子孝,游氏名為高陽太妃,實則居住在任城王府的時間遠比在高陽王府多得多。

    高濟自知失言,立即道:「找你的事就是這個,我先走了。」高濟挑眉:「都這麼晚了,麻不麻煩,在這休息得了,反正又不是沒同床睡過。」

    高濟大喜,正想應允,卻看到高湜脖頸處的紫紅色痕跡,眸子一沉,搖了搖頭:「不用了,畢竟那是小時候了,我們現在這樣,會有流言,我還是照例住廂房吧。」

    高湜也不再勸,揚聲喊來值夜的侍女,吩咐她帶高濟去他每次歇息的廂房。

    兩人離開後,高湜坐回床榻,脫外袍時不經意碰到脖子,似是想到了什麼,解開中衣,站到銅鏡前,清晰看到了自脖頸到肩膀的曖昧痕跡。

    歪頭看著,低聲自語:「還真是只小狼。」忽然想到方才悻悻然離去的高濟,臉上輕佻之色一掃而空,歎息一聲:「阿濟。」

    ※※※

    與此同時,原本應該無人的龍乾宮內殿書房卻燈燭光亮,殿門緊閉,趙書庸守在門外。

    坐在御座上的高緯掃了一眼低頭站著的青袍內侍,悠悠問道:「穆夫人這幾日可有異常舉動?」

    青袍內侍戰戰兢兢道:「奴才並沒有發現穆夫人有何異常。」

    見皇帝沒說話,小心翼翼抬頭觀察她的神色,發現皇帝正面無表情盯著自己,更加心虛,拚命回想這幾天的事,終於想到一事,猶豫開口:「不過穆夫人的侍女青兒倒有些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青兒昨日回宮之後,與夫人獨處了一會兒,沒多久夫人就讓她去休息了,不過奴才卻覺得她的表情有些怪異。」

    高緯抬起眼瞼:「回宮之後?那個青兒經常出宮嗎?」「是的,據奴才打聽穆夫人十分喜歡和雅居的脂粉,經常讓青兒親自前去購置,大概半月一次。不過夫人說這次的脂粉不夠好,便吩咐青兒明日再出宮選購。」

    內侍還以為自己會被懲罰,卻不想皇帝不但緩和了表情,還略帶一絲笑意喊來中侍中,讓他帶著自己去領賞,並吩咐自己繼續「服侍」穆夫人。

    直到揣著真真切切的金帛回到玉堂殿,青袍內侍還覺得恍如夢中。

    趙書庸回來的時候,高緯正在批閱奏疏,她頭也不抬,一件一件吩咐:「你去找幾個機靈的在那青兒出宮時候悄悄跟著她,找出她去的地方。再讓『龍隱』調查一下和雅居,盡快向朕稟報。順便傳旨南陽王和東平王,讓他們準備好鄴都天牢和京畿衛。還有幫朕準備好民間便服,看來這幾天朕得要出宮一趟。」「是。」趙書庸默默將這些記在心中。

    七日後,退朝回宮的高緯還沒換下袞服,就得到了一個消息:青兒又出宮了,而且這次只帶了一個宮人。

    高緯精神為之一振:「來人,立刻替朕更衣。」

    ※※※

    鄴都南城,清都客棧

    這間清都客棧就是前幾日青兒偷偷來的地方,並且「龍隱」查到和雅居掌櫃與客棧中的某些人有關係。

    高緯猜測那些人應該就是宇文達等人,而今日與青兒一同出宮的宮人很可能就是她的那位弘德夫人。

    高緯一來,直接前往跟蹤青兒的內侍所說房間,守在門外的護衛和青兒早已被打暈拖走。

    高緯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靠近房門,靜靜聽著裡面動靜。

    同行的趙書庸禁不住好奇,也豎起耳朵偷聽,結果雖然聽得見說話聲,但一句都聽不懂。

    苦著臉看向皇帝,卻發現她面色凝重地側耳聽著,使得趙書庸想到一種可能:莫非是鮮卑語?

    趙書庸確實猜對了,而且房中諸人所說的鮮卑語帶著宇文鮮卑特有語調,想來是怕被人偷聽。

    高齊自從文宣帝末年開始漢化改革後,華言官話逐漸成為主流,需要說鮮卑語的正式場合不斷減少,精通鮮卑語的人越來越少,宮中內侍懂鮮卑語的更是寥寥可數。

    不過由於皇室有鮮卑血統,所以皇室嫡系子弟必須精通鮮卑語,高緯自是不用說,所以雖然聽著有些晦澀,可大致意思她還是能聽懂。

    客房中,穆寧雪端著茶盞,面無表情盯著清澈茶水,對於一旁咬牙握拳的宇文達視若無睹。

    宇文達強忍怒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漣雪,你要明白,高緯是我們的敵人,你對他的仁慈是不會有好下場,反而拖得越久,越有暴露的危險!」

    穆寧雪平靜抿了一口茶茗,沒有說什麼,輕輕放下茶盞,右手拇指習慣性地摩挲著手中玉飾。

    宇文達拍榻而起:「你這是什麼反應!你已經忘了父母之仇,亡國之恨嗎!」

    見穆寧雪還是沒有開口的意願,宇文直只好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太激怒宇文達。

    穆寧雪抬眸看向宇文達,露出冰涼的笑:「十一叔,如果侄女沒有記錯,我父親是宇文護鴆殺的,齊國滅亡周國,逼得宇文護不得不自刎,某種意義上還是幫父親報了仇;至於亡國之恨,說實話我真沒有,我未記事,就與母親一起被宇文護送出了周國,你們在享受皇室尊榮的,母親正帶著我艱難生活,甚至於……說起來對於長安我還不如鄴都來的熟悉!」想起穆輕霄為了自己,委身宋欽道數年,穆寧雪就心痛欲絕。

    「還有我母親……十一叔,你竟然還能面不改色提起她?!她為什麼自縊,你應該更清楚吧!」宇文達一愣,隨即轉頭狠狠剜了一眼宇文直。、

    宇文達深吸一口氣,復又說道:「是,你母親是被我逼著自盡的,我是對不住你,可你依我看,你也沒全說實話吧?」

    「十一叔是什麼意思?」「你之所以私自用藥麻痺蠱蟲,不遵從我的話直接讓蠱蟲進入他體內,僅僅是因為對十一叔的憤恨嗎?」

    宇文達凌厲的目光看著眼前生性不羈的侄女,用低沉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問道:「你、是、不、是、喜、歡、高、緯?」

    穆寧雪連眼瞼都沒有動一下,只用明顯疏離的語氣說道:「時候不早了,侄女就先回宮了,告辭。」隨後收起玉飾,朝房門走去。

    「還沒回答長輩的話,就擅自離開,是你兩位姨母教你的規矩嗎?!」宇文達氣急之下,脫口而出。

    穆寧雪身子一頓,轉頭朝著宇文達似笑非笑:「對於自己兄長被宇文護殺害熟視無睹的十一叔,沒資格評論玉姨和嫣姨。」

    「混賬!」宇文達惱羞成怒,快步走向穆寧雪,宇文直稍後才反應過來,馬上跟了上去,宇文達還來不及做什麼,就被「彭」的一聲嚇得停住了身體。

    「宇文達,你本來就沒資格當長輩!」穆寧雪感受到手腕上突然而來的力道,抬頭看著前面人的脊背,聽到她所說的「回宮之後,我有事問你。」

    「她是朕的弘德夫人,還輪不到你這個亡國遺族訓斥她!」「怎麼回事?他明明中了蠱?」宇文達一邊和宇文直退到窗邊,死死盯著被層層保護的高緯。

    宇文直不經意轉頭,卻透過鏤空窗欞看到樓下數排手持弓弩、半跪在地的京畿衛,他幾乎能感受到鋒利箭鏃的冰涼。

    「度斤突,我們沒退路了,樓下都是弓弩衛。」「什麼!」宇文達不甘心地親自去看看,直到看清楚下面的景像他才終於大驚失色。

    宇文達氣喘之餘,悄悄從袖中拿出匕首,卻被穆寧雪看到了他的怪異舉動,她下意識大喊:「阿叔不要!」

    高緯冷哼一聲:「想死沒那麼輕鬆。」話音剛落,匕首被一物打落,隨後又出現兩枚銅球封住了兩兄弟的穴道。

    「送去天牢。」受命巡查周圍的高儼揮手命京畿衛將兩人送到原定目的地。

    「找到剩餘的人了嗎?」高儼搖搖頭:「我已經帶人仔細找過了,可是不但沒看到其他的護衛,更沒找到那個宇文寔。」

    高緯聞言蹙眉,轉身看向穆寧雪,穆寧雪撇頭躲開她質問的眼神,輕輕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三哥去了哪裡。」

    高緯注視了她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對趙書庸吩咐道:「你帶些人送弘德夫人回宮,記住一定要繞過東城,走遠路也無所謂。」「奴才明白。」

    又朝穆寧雪作揖行禮:「穆夫人請隨奴才回宮休息。」穆寧雪異常乖順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間,纖瘦的身體宛如隨風飄揚的柳絮。

    「好了,咱們該去天牢看看北周遺族了。」高儼嘴角露出玩世不恭的笑:「二哥才遷任清都尹沒多久,就遇到這事,肯定『很開心』。」

    高緯橫了他一眼,嗤笑一聲:「你放心,你也不會清閒的。」高儼立刻大叫:「不要啊!皇兄,你明明知道我最煩這些事了!」

    「別廢話,快走吧。」高緯說完,就徑直離開了房間,高儼只能垂頭喪氣地跟在身後。

    而對於今日南城短時間的封鎖和出現的大量京畿衛,清都牙門所給出的理由是搜捕欽犯,結果也自然是將欽犯緝拿入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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