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6章 文 / 風暖懷
等逸塵子布下陣法,帶著臨時兩名同伴和解救出來的妖類離開之後,初七撤去了幻術,扭頭看向沈曦。他敢肯定,剛才那三人當中持槍的少女威脅大老鼠要剃光毛的時候,沈二小姐的眼睛亮了一下。
果不其然,沈曦三兩下蹦躂到了大老鼠跟前,掏出一個小瓶子就往它身上倒粉末,等雩風調試好了傳送陣回頭一看,大老鼠的毛已經掉光了。
於是巨門祭司徹底明白自家老爹為何會對沈二小姐各種忌憚了,他也決定以後也敬而遠之。
拍賣場的異常終於引起了守衛的注意,外間的嘈雜聲響裡面都能聽到,逸塵子封閉入口的幻術還能撐一小會兒,初七當機立斷,抱起還想繼續折騰大老鼠的沈二小姐進了傳送陣,雩風緊隨其後。
為了避免留下蹤跡,雩風直接利用了逸塵子使用的傳送陣,只在傳送目的地略作改動,以免兩撥人傳到同一個地方,那就不妙了。即便地點不同也不怕跟丟,剛才就聽到逸塵子說江陵玄妙觀的觀主靈虛褫奪妖類內丹還販賣妖類牟利,要去找他算賬。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江陵沈曦也熟,直接帶著兩人摸到了玄妙觀,幻術一遮,拿出零食邊吃邊守株待兔。
這一守不要緊,先是圍觀三人合力幹翻了靈虛外帶一個法寶翻天印,接著又聽到了一個讓沈曦直磨牙的消息——原來這三人都是去找謝衣的。
雖然處理海市的矩木枝一事由雩風攬總,但是這後面的神發展他就不敢擅專了,且不提那是被大祭司定性為叛逃的前任破軍祭司,即便沒有這一茬,別人的徒弟他也沒權力任意決定是怎麼處置。
比起他來,作為沈夜的妹妹,沈曦倒是比他更名正言順一些。
「關於……這事,你怎麼看?」他當機立斷把球踢給了沈曦。
「如實上報唄。」沈曦翻了個白眼,「聽到什麼就說什麼,別講多餘的話,更別搞什麼落井下石之類的……這後面,大約不會再讓我們繼續跟進了。」
沈曦的意思很好懂,矩木枝之事情況比較嚴重,派高階祭司出面處理也無妨,但是讓有位次的祭司去搞跟蹤竊聽——而且謝衣的下落現在還不確定,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現在移民工作臨近收尾,大部分位置不是十分重要的據點被逐漸廢除,多出來的人手紛紛調往龍兵嶼,所以雩風這個主事人更加不能隨便亂跑。
而另外派人盯梢跟進的話,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也會和沈曦、雩風統一口徑,對逸塵子尋訪謝衣行蹤之事守口如瓶。這麼一來,要是沈曦和雩風隱瞞謝衣下落之事被揭發出來,在沈夜面前就難做了,不如實話實說,具體該怎麼辦,讓沈夜頭疼去。
聽著沈曦和雩風商議如何據實上報——說真話也是分很多種方法的,初七慣例保持沉默,在弄清那種對謝衣的詭異違和感究竟從何而來之前,他決定按兵不動。
確定逸塵子他們不會連夜立刻出發之後,雩風三人立刻返回龍兵嶼,將事情經過原封不動告知沈夜。
隨即巨門祭司就被頂頭上司身上忽然暴增的漆黑氣場給嚇得半死,要不是沈夜的靈力仍是清正精純,他險些以為礪罌多年夙願得償、終於成功跟大祭司合體了。
不過在沈曦眼裡,自家兄長這幅模樣跟炸毛的小動物沒什麼區別,她最會給小動物順毛了。
「逸塵子他們大約明日便會出發,哥哥你要是有什麼打算,盡快決定哦。」
已經淪為背景板的雩風歎為觀止,這仇恨轉移得太妙了,沈曦手無縛雞之力又從未擔任過重要職務,還能混到在流月城橫著走都沒人敢有意見,果然並不是僅僅因為有個好靠山。
於是紫微大祭司的注意力瞬間被就轉移了,當年涉嫌放走謝衣的三個部下一起被叫來了。
面對沈夜的詢問,七殺祭司第一個表示自己腿腳不便最近又時常陰雨關節炎發作不想去下界,廉貞祭司也拿起賬本說最近移民以及據點收縮工作開銷太大了她的賬還沒對完。最終,因為據點全面收縮所以工作量大減的天府祭司被迫中獎了。
李狗蛋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卻能感覺到飼主的悲傷欲絕,於是一個跳躍將她撲倒在地,舔了她滿臉口水,順便用腦袋蹭了蹭。
議事廳裡其他所有人都無法直視地扭開了腦袋。
沈曦覺得自己簡直要被這兩個逗比蠢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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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三人說好第二天前往紀山尋找傳說中的大偃師,本是打算就在夏夷則的臨時住所歇息一晚,樂無異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說是有些物件落在下榻的客棧了,現在先回去一趟,明日一早在南門集合。
一瞬間,聞人羽的神情變得極為複雜與糾結,夏夷則看在眼裡,雖然疑惑,卻並未問出口。畢竟才結識不久,今天才相互交換姓名,他也不好多打聽什麼,只希望不要再橫生枝節才好。
三個時辰後,天亮了,於是夏夷則終於知道被樂無異和聞人羽扔在客棧沒帶出來的是個什麼玩意了。
「……樂兄,這位又是……呃……」
「啊,夷則你說的是拉拉麼?」樂無異一手安撫著腦袋上不停蹦躂的絨毛小黃雞,「它也是雜耍團的成員,聽說我們要找謝爺爺,就扛著它的大棺材偷偷跟上來了。」
「……」
「先前咱們不是在楨姬姑娘那兒碰過面麼,你走之後沒多久它就追上來了∼」
看著表情不斷崩潰的夏夷則,聞人羽心中忽然有了一絲絲陰暗的愉悅感。
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抵如此。
聽到盯梢的人回報說樂無異一行人當中有個身上裹滿繃帶、花得花裡胡哨的怪人,天府祭司第一時間想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走的拉拉,於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於情於理,這件事都應該告知拉拉的前房東,若是有人誤會她跟謝衣暗通款曲——其實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也好盡快解釋。當然,大祭司那邊也是必須匯報的,畢竟那才是直屬上司。
「那乾屍自己有腿,它要去找謝衣,與小曦有何關係?」
對於妹妹豢養的乾屍怎麼跟大鬧博賣行的人混到一起,沈夜並不怎麼關心,畢竟根據他對沈曦的瞭解,乾屍的行動絕非來自她的指示。
「對了,那三人都是些什麼來歷?」
「除了太華觀的逸塵子之外,還有一名天罡、一名偃師。」
「天罡?」沈夜微微挑眉,「本座記得,數月之前你曾來報,有天罡試圖潛入無厭伽藍?」
從陽點點頭,說道:「確有此事,當時已經拿下,現在仍在無厭伽藍……因大祭司交代不可與下界勢力過分交惡,所以屬下打算將其關押至移民結束為止。」
「就照你的說的處理吧。」沈夜對從陽的處置並無意見,「另一個是偃師?與謝衣可有關聯?」
「這點尚未確認。」
從陽想了想,道,「那偃師似是長安口音,屬下已經告知意皋,托他調查偃師的身份。另外,已經獲悉,他們下一步將前往南疆朗德寨。」
沈夜點點頭:「繼續盯著。」
從陽領命。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大祭司對謝衣的下落,似乎已經不像多年前那樣關注了。
是決定放謝衣一馬,還是不再重視謝衣了呢?
帶著這個疑問,天府祭司默默退出議事廳,問了沈曦的所在之後,便找小夥伴匯合順便交流情報去了。
確定從陽已經離開,沈夜的視線轉向議事廳一角,石柱後面的偃甲鳥小步踱出,似乎是在天府祭司進入議事廳以前,就隱藏在石柱後面了。
「……瞳,你覺得他們說的……」
偃甲鳥跳了跳,木質的喙子一張一合,傳出了七殺祭司毫無起伏的聲音:「下界傳聞真假難辨,尚未證實之前,也無法定論,何況……百年前的事,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聞言,沈夜閉了閉眼,片刻之後,緩緩吐出一口氣:「那麼,依你之見,那三人所尋者,究竟……」
「或許是冒名頂替,或許是以訛傳訛,又或許是他多年前做的什麼佈置……」瞳的聲音通過偃甲鳥傳入議事廳,「正如適才所言,眼下還無法定論。」
沈夜默然,七殺祭司說的他自然想得到,然而偏偏是這個時候橫生變故,令他不得不多考慮一些。
「……初七呢?」
雖然話題變得有些突兀,但是兩人心裡卻是知道其中關聯的。
「不是跟著小曦嗎?」偃甲鳥動了一下翅膀,「大祭司何時記性這麼差了?」
有那麼一瞬間,沈夜是很想糊七殺祭司一臉寂滅的。
從議事廳出來後,從陽問了路過的侍從,得知沈曦去了矩木禁地,似乎正在跟禁地裡的白孔雀吵架,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步子一轉,也往禁地走去。
有沈曦和沈王爺這倆嘴賤的貨在場,礪罌肯定不會冒頭的,去看看侄女也不錯……
不出從陽所料,禁地裡乾乾淨淨,連一絲魔氣都沒有,沈二小姐正得意洋洋地看著一隻炸了毛的半透明白孔雀,像是之前說了什麼能把白孔雀氣壞的話。
初七安靜地佇立一旁,絲毫沒有在意白孔雀的出言不遜,顯然是因為它對沈曦毫無威脅。
從陽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一股——對白孔雀的——同情之感油然而生。鳥類的壽命就那麼幾年,沈王爺前半輩子的輝煌被一隻黑白萌毛團打得粉碎,下半生終老流月城,死了變成鬼還要被沈曦氣得七竅生煙……這還真不是一般的運交華蓋。
好吧,考慮到沈王爺好歹也曾經是篡位成功的鳥中梟雄,被抓到流月城這麼多年,又一直致力於用精神攻擊——嘴炮——打擊心魔,死了都不去投胎,每天三趟踩著飯點噴礪罌。
也虧得滄溟這麼多年都忍下來了,還能頂著嘴炮沉睡……
「小曦你也悠著點兒,」從陽擺了擺手,勸道,「把它氣壞了礪罌又該得瑟了。」
「唔,也是,就算是逗樂的玩具,也得搾乾了利用價值再扔。」沈曦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頭道。
用完就扔……
初七瞅了瞅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的白孔雀,很不想承認,其實自己有點同情這貨。
「哎,來找你說正事的。」從陽伸手彈了一下沈曦辮子上的金鈴,「派去跟蹤逸塵子的人回報說,看到了一個綁著繃帶花花綠綠的乾屍跟他們在一起。」
她這幾年有些忙,最近才空閒下來,只是知道沈曦身邊的如魔似幻都跑掉了,至於具體什麼時候、因為什麼理由跑掉,卻並不清楚,自然也就無從得知,拉拉是怎麼跟逸塵子他們混到一起的。
聽到拉拉跟逸塵子他們同行,沈曦想了想,便明白了個中緣由。
「大概是覺得跟著他們能找到李裹兒吧。」
一邊說著,她也不掩飾十一年前在長安碰到謝衣的事情了——反正現在這貨的行蹤也快被扒出來了。
「……你這是多深的怨念才會往蒼穹之冕裡塞厲鬼去嚇唬他?」
沈曦默默移開了視線……她真的只是想借謝衣擺脫李裹兒而已啊,小夥伴你的腦洞太大了快吃藥!
「逸塵子他們找謝衣幹嘛?」
「一個想借用謝衣做的偃甲,一個去膜拜大偃師,一個師父不見了去找線索。」
想起至今還關在無厭伽藍的天罡,從陽就感到一陣頭疼,要是當時小夥伴在的話,大概就能想到辦法忽悠對方了吧?她實在學不來小夥伴的語言藝術啊……
「怎麼越到關鍵的時候,就越是有麻煩找上門了……」沈曦撇了撇嘴,「都是謝衣的錯!」
初七打了個噴嚏,雖然對沈家兄妹倆一直掛懷的謝衣心存芥蒂,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覺得,沈二小姐這純粹是小女孩發脾氣遷怒……
好吧,女孩子不講道理的時候,說什麼都是沒用的——這一點他早就從沈曦身上體會到了。
「你先慢慢玩吧,悠著點別玩壞了白孔雀就行。」
對於小夥伴不講理的模樣,天府祭司已經見怪不怪了,「聽說謝衣可能在南疆朗德寨,估計這時候那三個快到了,我也去瞧瞧熱鬧,回見∼∼∼」
與此同時,展翅疾飛的鯤鵬背上,夏夷則扭頭看看跟在後方的艷麗波斯飛毯,神情扭曲了片刻,終究是勉強恢復了平日的淡定。
修習道法這麼多年,他怎麼會看不出,那個叫拉拉的奇怪傢伙,其實是一具死去多年的乾屍……又是金棺材又是飛毯的,怎麼看都透著一股怪異。
「樂兄可知,這位……咳、拉拉尋謝衣究竟為何?」
「這個……」
樂小公子一陣語結,措辭半天,還是抓了抓頭髮,掏出了上午收到的辟塵的信,「夷則你還是自己看吧……」
夏夷則沉默著接過信紙,片刻之後,唇角微抽著將信紙還給了樂無異。
乾屍的心上人跟著謝衣跑了……這種事誰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