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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百里姑娘 第六十一章 生死別,所謂娘親 文 / 為君歌

    蒙面的黑巾早已不知去向,那個黑衣女人艱難的爬進了雜草叢生得洞口,口中卻又有鮮血溢了出來。

    「主人!你這是……」最先發現她的是小樓,他正蹲在門口眼巴巴的望著外面,誰也不知他是在期待著自己的主人回歸,還是想要再次見到負玉。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辛苦等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灰白的髮絲遮住了女人的臉龐,小樓已是撲倒在她的身前「嗚嗚」大哭起來。

    聽見小樓的哭喊,那女人先是一愣,怔怔的側首看了小樓一眼,可下一刻,她忽然如瘋了一般哀號慘叫起來,蒼老的雙手拚命撕扯著滿頭乾枯的頭髮,死死的往臉上捂蓋上去!

    「主人……你,你怎麼了……」小樓大驚,伸出一雙小手想要拉住他的主人,一邊還想撥開主人頭前的亂髮。

    「不!不……不要看……不要看我……」那女人沙啞的聲音聽上去聲嘶力竭,語無倫次,一雙顫抖的手緊緊護住頭臉,連乾枯消瘦的身體都蜷縮了起來。

    趙勻還在洞外做夢一樣看著這洞內發生的一切,負玉忽然大步走了進來。

    蹲下身,負玉不顧小樓的掙扎哭喊,一把把小樓抱進了懷裡,指著蜷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女人,大聲斥道:「你看看他,他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負玉的聲音彷彿一聲霹靂在女人腦海中炸響,「孩子」二字恍如魔咒,竟讓她剎那間安靜了下來。她的身體不再顫抖,轉過臉,透過自己乾枯的指縫,她看見了眼前的負玉,又看見了此時正站在負玉懷裡,懵懂而又滿臉恐懼無助的小樓。

    髒兮兮的小臉上,那一道道淚痕,是為我而哭嗎?

    眼見這女人抬起頭來,負玉趕緊趁熱打鐵,她把小樓往前送了送,歎聲道:「你,難道想一輩子都瞞著小樓嗎?」

    女人不語,只是「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然後忽然轉過身去,捂在臉上的手放開,她竟聲嘶力竭的大笑起來!

    負玉和小樓都被嚇了一跳,負玉趕緊把小樓摟回懷裡,那女人卻突然轉身。她的精力彷彿完全恢復了過來,伸手胡亂撥開滿頭灰白的發,她的一張臉赫然已呈現在了負玉眼前!

    這是怎樣一張臉,火光照耀下,千溝萬壑的臉上,一條條青筋暴露,暗紅色的皮膚,就像是被滾水澆過了一般,眼睛鼻子嘴巴全都皺在了一起,再加上她那滿頭灰白的發,整張臉看起來猙獰、怪異而又可怕,簡直宛如厲鬼。

    小樓被嚇得一聲尖叫,一頭扎進了負玉懷裡,再也不敢抬頭。

    負玉也是大吃一驚,顫聲道:「你的臉,這是……」

    那女人看見小樓驚恐的樣子,臉色立時一變,只是,她既然肯把這張臉顯露出來,自是早有預料。

    「嘿……不止是這張臉,我全身都是這樣的!」女人明明在跟負玉說話,一雙眼睛卻緊緊的盯在小樓身上,一眨也不肯眨。

    她忽然把一隻手也伸出來,乾枯的手指粗糙而又蒼老,如一隻鳥爪一般彎曲成一個詭異的形狀。

    「看到了吧?看到了嗎?這就是拜外面那些毒蛇所賜……哈哈哈……」那女人一邊說著話,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如夜梟一樣,聽起來怪異至極。

    笑聲漸止,終於在她的喘息聲中化為了嗚嗚的痛哭,只一剎那,她忽然哭聲一收,一把把小樓從負玉懷裡拽了出來,對這孩子大吼道:「你有娘,你有娘啊!你有娘的……」

    小樓被嚇的渾身顫抖面色慘白,連哭似乎都已忘了,而中只聽見他「主人」近乎瘋狂的嚎叫:「她!她就是你娘……就是你娘啊!」

    乾枯如鳥爪般的手指指向了目瞪口呆的負玉,負玉卻分明看見,這女人臉上那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褶皺中,那早已流得滿臉都是的淚水。

    小樓早已被嚇呆了,可是「娘」這個字彷彿帶著無邊偉力,在他聽到的時候,茫然的眼中竟已有了光彩。

    順著那隻鳥爪般的手,小樓的目光全都凝聚在了負玉的臉龐上,他的眼神卻還是懵懂的,懵懂的讓人心疼。

    天下的母親,果然沒有不疼自己孩子的。

    淚水滑落,負玉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她一把把小樓緊緊的摟進了懷裡,哽咽道:「小樓……可憐的孩子……」

    那女人就這麼呆呆的看著負玉,看著負玉緊緊摟著小樓,摟著原本應該屬於她的孩子,目光聚焦在小樓身上,她忽然嘴角一翹,對著小樓瘦小的背影,彎出了一個天下間最難看的微笑。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她的身體一下子就要軟倒在地上。

    負玉一驚,慌忙伸手把她拉進了懷裡,嘴裡已是泣不成聲,道:「小樓……叫娘!」

    「娘!」一聲娘叫出口,小樓「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彷彿所有的驚慌、恐懼和無助,都已隨著這聲娘被哭了出來。

    負玉一手摟著一個,把這兩人緊緊的摟在了一起。

    這聲娘,她還能聽得見嗎?

    負玉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又何必要知道呢?只要知道她也是一個偉大的母親,豈非就已足夠?

    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她到死都不肯認下自己的孩子。

    趙勻走過來,幫負玉一起放平了這個女人的身體,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仇恨不能化解?

    負玉抱著小樓站起來,「大夫人」依舊站在遠處木木呆呆的看著,厚厚的嘴唇哆嗦著,渾身顫抖。

    「你……聽得懂我說話嗎?」負玉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抬頭說道。

    「大夫人」沒有答話,一雙混濁的眼睛卻已在看著負玉。

    負玉緊了緊抱在懷裡的小樓,認真道:「我會帶小樓出去,離開這個山谷,你呢?」

    「大夫人」還是木木呆呆的不語,直到過了很久,他彷彿才反應過來,癡癡道:「小樓……走,我……我不走……」

    他的聲音竟也是一樣的嘶啞,說話時,他的目光已再次回到了他「主人」的身上,「我們……是一起來的,他們不走……我也不走。」

    裡面的石室裡還有七個,顯然,他口中的「他們」,除了這個死去的女人和他自己,就是他們七人。

    那一定也是個悲傷的故事。負玉沒問,也不敢問,她若問了,豈非就是把別人的傷口再撕裂一次?

    那人也沒講,他只是癡癡的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地上的女人,然後又癡癡的走了。

    天亮時,趙勻和負玉抱著正在熟睡的小樓,一起走出了山洞,向著來時的路走去。遍地的蛇屍,則在默默的訴說著昨夜廝殺的慘烈。

    山洞裡,洞口的火把已經熄滅,變得冰冷。負玉知道,再也不會有人來把它重新點燃。

    這些人裡,有小樓的父親嗎?負玉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豈非也是一種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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