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百里姑娘 第六十九章 這傢伙,怎麼想的 文 / 為君歌
「這是……要對我表白了嗎?」被趙勻抓著小手牽進屋裡,負玉俏面嫣紅,一顆心如小鹿般亂撞。
雖然早就等著趙勻表白了,又是前世見慣了卿卿我我的「過來人」,可事到臨頭,負玉還是「不爭氣」的緊張起來。
趙勻拉著負玉的手,重新來到桌前坐下,兩支青銅鏤空的燭台散發灼灼光亮,照在負玉臉上,讓負玉覺得火辣辣的滾燙。
趙勻先是起身給負玉倒了滿滿一杯酒,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
端起酒杯,趙勻細長的眼眸異常明亮,「負玉姑娘,紅塵中你我相遇也是緣分,今恰逢元日,我趙勻在此敬你一杯……」
「請滿飲此杯!」趙勻雙手擎杯,一飲而盡。
負玉眨巴兩下眼睛,心道這是要先說個開場白嗎?
緩緩舉杯湊到唇間,負玉輕抿了一小口,道:「趙公子何必見外,倒是我還要謝謝你呢,從邯鄲一路護我周全,又助我擺脫郭開的追殺……」
忽然想到還有個兒子小樓,負玉小臉一紅,螓首輕垂道:「還有,你還幫我認下了……小樓……」
看著負玉嬌羞的模樣,趙勻心中忍不住一蕩,笑道:「這一路上,說到我對你的援手,倒不如說你給我的震撼更大一些。」
被趙勻悄悄捧了一句,負玉心中也是高興,她探身一展玉臂,輕輕捉起趙勻的大酒葫蘆,隔著桌子也給趙勻斟上了滿滿的一杯。
「趙公子客氣,負玉實在愧不敢當……」負玉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這傢伙還裝……
「哪裡,姑娘身手高超,心思縝密,實是趙勻生平僅見……」趙勻又端起了酒杯。
「趙公子大才,運籌帷幄,謀定而後動,才是天下奇男子本色……」看趙勻喝光,負玉又給趙勻倒上一杯。
「…………」
「……」
一來二去的,負玉也好幾杯酒下肚了,趙勻卻還沒開口。
這傢伙……難道不是要跟我表白?
大年夜,兩個早已對彼此動了心思的男女,卻窩在這間小屋裡,客客氣氣的你捧我一句,我捧你一句,直喝了大半葫蘆老酒,倆人還沒聊出個頭緒,到最後,竟似乎無話可說了。
屋裡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古怪。
負玉本就不是猶豫之人,在她印象之中,趙勻也是老辣果斷之輩,可今晚,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就是過年了喝喝小酒,根本沒有那種意思?
那他剛才拉我的手幹嘛……
聽著外面的爆竹聲成片成片凌亂的響在了一起,負玉失望的內心忽然也有些煩亂起來。
「屋裡好悶,我……想出去走走。」負玉終於失去了耐性,輕聲提議道。
乍一推開門,細密的爆竹聲立即就塞滿了耳朵,看看身後跟來的趙勻,負玉一瞪眼,雙腳用力一頓,「蹭」的一下就竄上了屋頂。
從高處看,四周無論遠近,盡皆火光騰騰,家家戶戶都已經燃起了爆竹,隱約還能聽見小孩子們歡呼雀躍的聲音。
負玉抱著膝頭坐在屋脊上,寒風吹來,從領口衣袖灌進去,讓負玉不由的縮了縮脖子。
趙勻,並沒有追上來,他果然,不是要跟我表白的……
負玉左右看了看空蕩蕩的屋頂,心裡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失落,一陣孤單。
又過了一會兒,抬頭望一眼漆黑的夜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黑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趙勻,還是沒有上來,負玉的一顆心也漸漸涼了下去。
這世上,還有誰會在意自己嗎?
聽著若有若無的孩子們的歡笑聲,有,或許就只有小樓了。
此時再想到小樓,負玉忽然覺得有些慶幸,至少,在這個近乎完全陌生的世界,還有一個管自己叫「娘」的孩子,一個真正在意和依戀自己的人,不是嗎?
長歎一口氣,從上一世到現在,這是自己過的第二十八個新年了,以前還有父母陪伴,以後,就只有自己了嗎?
在那個遙遠的時空,今夜,他們也是除夕嗎?他們,會不會想起自己?
「終究,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仰望著漆黑的夜空,淚水就這麼從眼角滾落,這一刻,負玉只是個出門在外,突然想起家的孩子。
垂下頭,負玉把臉埋進臂彎裡,無聲的哭泣。
不知何時,一件厚厚的披風從身後披到了自己身上,負玉一抬頭,正好對上趙勻明亮的眼眸。
「屋頂上冷,不下去嗎?」趙勻嘴上問著,卻伸手又給負玉裹了一下背上的披風,正是他平常披的那件青色大氅。
「不喜歡我,那你就別來撩撥我啊……」負玉嘴上沒這麼說,心裡卻是滿腹怨言。特別是今晚趙勻又是拉著她的手,又是陪她喝酒聊天,所有氣氛都有了,可他偏偏就是不說!
「你上來幹嘛……」負玉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哭腔。
「屋頂上風大,我去找了件披風給你披上,」趙勻一屁股坐在負玉旁邊,「這披風你給我洗了,找了半天才找到……」
趙勻的話平淡無奇,卻讓負玉的一顆心,突然又暖和了些。披風裹在身上,似乎風也小了很多……
「你……怎麼哭了?」趙勻小心翼翼的問。
負玉抬手揉了揉眼睛,死不認帳,「屋頂上風大,涼風吹的……」
「你想不想聽個故事?」趙勻何等聰明,他雖然不能完全猜透負玉的心思,卻隱約感覺到負玉哭,是因為他。
「我,是趙王的兄弟,現在的趙王偃,是我的大哥……」負玉還沒來得及說話,趙勻已經打開了話匣子。
「嗯?你……是趙王的弟弟?」負玉本來沒打算聽什麼故事的,可突然聽聞趙勻是趙王偃的弟弟,忍不住大吃一驚。
「嗯?」趙勻轉頭看著負玉,竟也是一愣。「趙王」這個稱呼,趙勻只在自己手下的嘴裡聽到過,平常人稱趙王,一般都要叫一聲「王上」,再要麼就叫「今上」。
再有直呼趙王的,除非不是趙國人。
看著負玉疑問的眼神,趙勻到嘴邊兒的話又嚥了回去,道:「我是趙偃的弟弟,只是,他卻不敢叫我一聲弟弟。」
爆竹聲漸漸變得稀疏,時間已不知過了多久。
西風起,黑沉沉的夜空中,真的已經飄起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