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州 531 人族興衰，在此一舉 文 / 爾玉

    「來個人。」

    柘流雲衝著後面招了招手，一個面無表情的驅魔盟修士應聲而出。

    「大師兄，何事？」

    「小五，你我都得死。」

    「我知道。」

    小五笑了笑，雖然有掩面紗的遮蓋，可是笑聲還是傳了出來。

    「從我來到這裡看到火焰升騰起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咱們都得死，不過能夠讓妖族毀滅，有幾十萬妖族的精銳給我們陪葬，便是死又算得了什麼？我的家人幾十年前全部都死在妖族的手中，是時候去陪陪他們了。」

    驅魔盟的修士往往都沉默寡言，因為他們從小就經歷了太多的苦難，此時臨死之際，小五倒也坦然。

    這些陣法師們看到小五的坦然，心中難免有些敬佩，也有些懷疑，不知道柘流雲要做什麼。

    「小五，替我做件事。」

    「大師兄請說。」

    「早死一會。」

    「好。」

    小五沒有絲毫的猶豫，看了看四周的修士，淡淡一笑，已經明白了柘流雲的意思。

    手指伸進口袋，觸摸著一個細小的荷包，那是一個女子送給自己的，拿出來嗅了嗅上面的香味，一抹微笑從嘴角漾出。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朝著遠處的火焰走進。

    千丈，五百丈，三百丈……

    陣法師們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小五的步伐逐漸散亂下來，這些陣法師的心也揪了起來，如果小五能夠活著離開，自己也能。

    可是小五還沒有進入到火焰當中，只是靠近到一百丈的時候，就看到身體頓時升騰起一片煙塵，死後化為灰燼，像是一陣風吹過，什麼都沒剩下。

    陣法師們沉默了，絕望了，他們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通過那一團火焰，這火焰升騰到數萬丈的高空，深入到數萬丈的地下，自己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們都看到了？咱們已經是將死之人，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柘流雲淡然一笑，那些陣法師不再說話，他們也是東州最為天賦的一群修士，經歷了初始的震驚之後，很快平復過來。

    「讓死亡早一點降臨吧，還有幾十萬妖族的精華和妖族百年的氣運給我們陪葬。諸位，人族興衰，在此一舉。」

    那些陣法師或是被柘流雲的話說服，或者是已經絕望，紛紛回到了自己負責的陣法當中，陣法再一次發動起來，轟隆隆的聲音再一次在蓬萊仙城附近震撼，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炙熱的風浪不斷從火海中飛出，吹亂了柘流雲的頭髮，而現在他心中沒有絲毫的悲傷，只有一點遺憾。

    「這輩子怕是不能和妖族七階之下的第一高手交手了。」

    很平淡的想法，隨後一笑，搖了搖頭，站在高處看著遠處已經陷入慌亂的蓬萊仙城。

    仙城中，不斷有妖族衝出來，但是很快就被那些火焰化為了灰燼，即便那些可以飛翔在萬丈高空的禽鳥妖族，也紛紛從空中落下，根本無法穿越那片火海。

    城中，幾名女修士身著盛裝，坐在那裡，臉上帶著平淡的笑容，就像是一尊尊的塑像，即便城中如此慌亂，在他們身上根本看不出來。

    這幾名女修士圍成一圈，韓夢清拉著月臨煙的手，兩隻白皙的手像是一團雪一塊玉。

    「姐姐，你說真的有冥界嗎？」

    「或許有吧，誰知道呢？」

    月臨煙微微一笑，眼神中帶著一種解脫，韓夢清平日裡一直是一副柔糯糯的樣子，此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若是有冥界的話，怕是咱們又要多出幾個姐妹呢。()」

    幾女都是一笑，唯獨紫緣心中有些淒苦，從一開始自己就是葉青的弟子，現在這一切都和自己無關，沒來由地想到：「若是進入到冥界，那麼在九州大陸的師徒情分也就沒有啦，到時候我便是喜歡他便是和他在一起又能如何呢？」

    想到這，甚至有些期待著這火焰快一些來臨，唯獨木頭渾渾噩噩地說道：「月姊姊，你說這麼死會不會痛？原本我是不會痛的，那時候我沒有心，感覺不到痛，也感覺不到歡喜憂愁，自從見到大哥哥之後，我知道了世上還有這麼多的情緒，可是唯一一點不好的就是我能感覺到痛。

    有時候，忽然想到大哥哥，我的心就像是許多鋼針扎進去一樣，若是我還像以前那樣感覺不到痛多好啊？

    月姊姊，你說我們被火燒死的時候，會不會比想他的時候的心還痛呢？」

    童言無忌，但聽者有心，月臨煙不自覺地伸手觸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種痛楚自己又何嘗沒有感覺過？

    於是低下頭，看著木丫頭，歎息道：「當然不如思念時候的心痛，那種心痛，是世上最痛楚的事情。」

    木丫頭嗯了一聲，嘻嘻笑道：「那我就不怕了，若是有冥界的話，咱們還能見到大哥哥呢。」

    眾人都是一笑，這些女子柔美的手拉在了一起。

    「走吧，去城頭，再看看這最後的世界。」

    月臨煙站起身，聘聘婷婷地離開，婀娜地就像是一朵水蓮花在風中舞動著嬌羞的身軀，鵝黃色的長衫在如黛色的髮髻下勾勒出一副完美的線條。

    幾女走到了城頭，這時候妖族已經開始混亂，沒有人顧得上欣賞這在城頭上的傲立美艷，鵝黃的顏色在風中像是一朵雛菊，讓人遐想連篇。

    當微風吹過的時候，誘人的微香在城頭蔓延，月臨煙腰間的酒囊已經空了，她已經許久沒有喝酒，此時卻想到自己初見葉青時候的情形，於是那個曾經的大姐姐變成了一個柔媚的婦人，心中唯剩下思念。

    城中傳出一陣暴喝聲，讓那些妖獸都為之一振，但是這幾女卻沒有絲毫的反應，愣愣地看著城外的火焰。

    城中的妖獸卻歡騰起來，出現的是狂濤炎魔和老狐等幾個決定妖族命運的強大妖修。

    「首領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首領，咱們現在怎麼辦啊？」

    狂濤炎魔看了看下面幾十萬妖獸，他的聲音可以穿透千百丈的距離，可此時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沉默許久，終於說道：「咱們只有死。」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狂濤炎魔搖搖頭，下面的妖獸一陣沉默，陷入了絕望，許久，一頭妖獸站出來道：「首領們也不能走嗎？」

    狂濤炎魔臉色一變，這正是自己最難啟齒的地方，若是這些首領們拚死衝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拋下這幾十萬族人，這樣的話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

    那妖獸緩了緩接著說道：「若是首領們能夠離開的話，還是請離開吧！」

    「為什麼？你們難道不想走？」

    「我們想走，但既然首領都說了我們只有死，那麼我們又能怎麼辦呢？可我還有孩子，在東海還未長大，若是首領們也死在這裡，東海將成為人族的狩獵場，到時候咱們妖族百年千年之內都不會翻身，人族沒有顧忌，便可以自由出入，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們在死亡的陰影下度過，若是首領們能夠回到東海，人族也不會輕舉妄動，百年之內咱們縱然不能攻入九州，可是休養生息千年萬年，總有機會！」

    這番話立刻引起了無數妖獸的符合，想到自己在東海中還未長大的孩子們，妖獸們紛紛喊道：「是啊，首領們走吧，記得讓我們的孩子記住今天的仇恨！」

    「你們不走，人族就會將東海看成後花園，隨意進入，孩子們整天惶恐，隨時都可能被人族奪走內丹！」

    「是啊！」

    狂濤炎魔第一次感覺到身上無比的沉重，猶豫了一下，這時候本可以順其自然，但卻還是點頭道：「我想要說的便是這句話，諸位，對不住了！我們空為首領，卻無力保護你們！這些人族的陣法師出現的太突然，現在火焰已經開始燃燒，我們錯過了最好的反擊機會……」

    狂濤炎魔有些黯然，那些妖獸卻很坦然，終於，狂濤炎魔衝著這幾十萬妖獸拱手道：「諸位，我狂濤炎魔日後即便不再修煉，也會在東海中護得諸位的孩子安全！」

    說罷轉身，不在遲疑，與百餘名首領一同朝著東方飛去，那裡就是東海，火焰雖然炙熱，但是七階的妖獸每一個都有一些保命的強大手段，想要衝出去並不是沒有可能。

    城中的妖獸看著這些首領們的背影，許久一動不動，終於歎息一聲，望著東海的方向，心中百味。

    一時間原本混亂的仙城安靜下來，當死亡的威脅成為現實的時候，因為絕望反而會有一種讓人感覺到壓抑的安靜，這些妖獸們嘻嘻哈哈地討論著曾經在東海的日子，心中並不會後悔。沒有人逼著他們來九州，是他們自願的，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死亡，而如今只不過是那未知的死亡變成了可以預知的罷了。城頭上，幾位女修士靜靜地站著，不知是誰哼起了一首悠揚的歌謠，這歌謠很古老，是東海的殤歌，那是數萬年前人族和妖族大戰之後流傳下來的一首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