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0章 崑崙人一 文 / 東萊不似蓬萊遠
為什麼給出選擇的人不能是我們?方恪反反覆覆的在腦中推斷如今的形勢。半點兒關聯都沒有放過。太安城坐鎮的是祝顧之和柳酒。祝顧之為主柳酒為輔。兩人與左丘同為太行八子。也都是蕭雲溢的入門弟子。
……
待方恪走出營帳時,眼底唯余一片清明。他已經明白該如何做了。
蕭昌秋看到去而復返的方恪,疑惑的挑起了眉。方恪眼底的沉重和困惑已經消失,留下的是一種更為冷銳的東西。
在去往太行的路上。扈駱御劍而行,眼睛直直的看向太安城的方向。眉眼冷峻如同刀削一般。渾身散發出一種可怖的威勢。
王以安憂慮的看著扈駱。
此時最不好受的人大概就是扈駱了。那近千名弟子,原本都是在扈駱手底下的。當年那場血戰,眾弟子自請斷後扈駱帶領一千五百百鐵騎殺出一條血路來向畢十四求援。奈何畢十四猶疑太久,錯失良機。才導致弟子戰死大半,其餘人更是活活被困死在峽谷之中。
當時扈駱那副模樣,他仍舊記憶猶新。浴血而來,煞氣沖天。若非蕭統帥當時將其一劍敲暈,扈駱恐怕要獨自一人殺往太安城。
從此以後,扈駱更是晝夜不分的苦修。修為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急速增長著,他若不是聽統領說過他都想不到扈駱不但參透了劍意更是已經練出劍心。
思及此王以安不禁有些憂慮的看向扈駱道:「扈兄弟,你我二人前往太行是行那緩兵之計,你到時可莫要……」
「我知曉,我不會衝動的。你放心,幾年我都忍了,幾天我還不能忍嗎?」扈駱頷首正色道。
王以安連忙道:「那就好,那就好。到時只怕場面太難看,我們應當時刻謹記著大局為重。哪怕是忍辱負重又何妨?待時候一到…」
王以安眼底帶上濃濃的殺機。
「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叫太行付出代價。」
……
江沉舟坐在木椅上,頗有些意興闌珊的把玩著手上的鞭子。他掃了一眼已經持著刀站成一排的劊子手。那磨得雪亮的長刀綻放出讓人無法直視的光亮。地上已經有了一攤血跡,木樁上已經掛上了兩個『裝飾品』。那是對『不安分』的崑崙俘虜的警告。
此時的太安城外顯得格外安靜。沉默的跪著的崑崙人,沉默的站著的太行人。在沉默中,無聲的對峙著。
「什麼時辰了?崑崙人來了嗎?」江沉舟問道。
「已經是申時了。還未看到崑崙來使。」身後的那弟子回答道。
「讓人準備好掛人頭的繩子,還有磨刀石,時辰一到就動手。」江沉舟道神情之中沒有一絲疑慮之色。反而帶著一種殘酷的玩味之色。他望著那木樁的神情十分專注,彷彿在暢想上面掛滿人頭的模樣。
反倒是他身後的那名弟子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江大人……真的殺啊?」
殺俘虜這件事,歷來就並不光明,象徵的是殘暴和極端的冷酷。饒是身在戰場的他們,也覺得將所有人全部殺死這件事有些不敢置信。
「怎麼?你是在懷疑左大人的命令嗎?」江沉舟淡淡的反問道。
那弟子立馬躬身道:「弟子不敢。」
遠處一雙美麗的眸子久久的注視著這裡。她躲在城內看熱鬧的人群之中,手止不住的發抖。上官平瑤看著那些衣衫襤褸的跪倒在地的崑崙弟子,還有剛剛掛上去的兩顆人頭,死死的克制住自己的衝動。而她的手心已經被指甲掐破了。
就在這時,一隻枯瘦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
一間普普通通的鋪子的內室之中。
上官平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幾乎哽咽的道:「吳長老。弟子……」
「起身。」
上官平瑤抬起頭,看向吳七卻是不肯起身。
「崑崙弟子,跪天跪地跪師祖父母。豈能隨意下跪?」吳七淡淡道。
上官平瑤咬咬唇這才站起身來就躬身一禮道:「吳長老。弟子有負師命請求責罰。」
吳七淡淡的恩了一聲。枯瘦的手伸出袖外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在這裡為什麼方賢清還活著?」
上官平瑤面色一白,幾乎又想跪下。
吳七耷拉著眼皮淡淡道:「我不是你師父,師命當不起。既然你在這裡,就去左神策營吧。順便把情報帶回去。你放了方賢清之事待回門派後,再追究。」
上官平瑤身子顫了顫,她進了維法堂的暗司。而吳長老就是三令之中最為神秘的一個,他掌管明暗兩司。她受命追殺方賢清,但臨了卻沒能下去手。反被方賢清一掌重傷,閉關月餘才恢復。若不是她放走方賢清……若非如此,上官平婉的眼底滿是自責。
「是。」上官平瑤點頭應是。
「一切聽從方恪的調度。」吳七道。
上官平瑤應下。
……
「大人,崑崙的人到了。」
祝顧之頓了頓道:「帶他們進城來。」
扈駱左右有兩隊修士,以一種挾持的姿態將他夾在中間。
「扈大人……」跪在地上的人裡面,有的不由自主的出了聲。幾乎所有人一瞬間抬頭看向扈駱。一張張消瘦的不成樣子的臉,一雙雙猛然間爆發出希望的眸子。
扈駱停下腳步,久久的沉默的看著他們。
他們原本是崑崙派的得意弟子,原本一個個都是白衣輕甲意氣風發,原本是矜持而又驕傲的崑崙人。而如今被鐵鏈銬住手腳脖子,以一種屈辱的方式跪在這裡,衣衫襤褸一身髒污消瘦的不成樣子。
沒有見過崑崙人驕傲的人,是沒有辦法想像這是一種多麼大的屈辱。多麼大的痛楚。
王以安抿緊了唇,不發一語。同時有些擔心的看向扈駱。
江沉舟眼角瞥了瞥兩人,突然一揚手中的鞭子道:「來人啊,讓他們跪到兩邊去。不要擋了進城的路。」
扈駱看著他們被驅趕到一旁。
王以安扯了扯扈駱的衣袖,微微搖了搖頭。
扈駱邁開步子,向城內走去。扈駱握劍的手一直很穩,現在依舊很穩。
「扈大人!我們不要換俘!崑崙弟子寧可死。如何可以苟且偷生?我們死了便罷,只要你們記得給我們報仇就行!」突然一人喊道。
「對!大人,我崑崙只有戰死的弟子,沒有會讓同門以命換命苟且偷生的弟子!」
「閉嘴!」江沉舟取下一人的刀,朝著第一個開口的人擲了過去。
鐺。刀劍相撞的聲音響起。飛出去的刀被狠狠擊飛。
扈駱冷冷看向江沉舟,手中劍慢慢收回。冷聲道:「莫非你太行皆是一群出爾反爾的小人嗎?或者你們太行奉行的便是一些下作手段?」
江沉舟冷冷一笑,道:「。看來你崑崙已經做出了決定了,已經決定換俘虜了吧?既然是這樣,那確實是我的不是。不過你們崑崙應當也是能夠諒解的,等你們的答覆等的太心焦所以才出手教訓了幾個不聽話的人。但這些鐵骨錚錚,悍不畏死的俘虜們的願望可就不能實現了。不過沒關係……我相信,不久之後我又可以在俘虜營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現在就請入城吧。我們祝大人可是會等的不耐煩的。」
……
「請坐。」祝顧之指了指他對面的座位。然後淡淡的掃視了兩人一眼道:「看來,崑崙已經下了決定了?」
「是。我們統領同意了你們的要求,用蕭雲溢和方恪來換回我們崑崙的所有弟子。按照原定的三日之後,雪峰山換俘。」王以安道。
「是嗎?但是我卻沒有看到崑崙的誠意。」祝顧之道。
「誠意?」
「是啊,空口無憑。誰知道你崑崙是不是故意拖延時間?」
「那要如何才算是有誠意?」扈駱看著眼前的青年冷冷道。
「不妨你二人暫時留在此處做客,直到換俘之日到來。如何?」祝顧之回望扈駱,氣定神閒的微微一笑。
「你要扣留我們?」王以安一聽,猛地站起身來。
「並非如此,只是今日我太行信了你崑崙的口頭之言,不殺那五百人。相應的你崑崙也要拿出值得我不殺那五百人的誠意出來。……」祝顧之平靜的道,眼底一片沉靜。
「好。」扈駱看著祝顧之吐出一個字。
祝顧之眼神閃了閃,大概他也沒有想到扈駱會答應的如此爽快。但隨即他想,大概這一次太行是真的掐住了崑崙的命門。隨即他又想,如果此時的情形換過來。左丘會怎麼做?
柳酒坐在屏風後面,抿唇不語。她未曾想到崑崙竟然真的答應了,很小的時候師父就曾經戲言。九州大陸有四寶,崑崙人的骨,太行人的心,天山人的血,佛門人的經。崑崙人唯骨頭不可折也。他們的堅持和驕傲有時候讓人無法理解。
想著想著柳酒不由苦笑,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在想敵人為什麼會彎掉他們的骨頭拋棄他們的原則。那還不如想一想,為什麼太行派會變成如今這樣。殺俘虜,扣留來使……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更新的有些晚了。十多天沒有更新所以理清思路花了一些時間。從今天起,如果不出意外就是日更啦~
zcy親,謝謝你的地雷啦。我都要被你砸暈了……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