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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章 生不辱,死為榮 文 / 淺淺的心

    贏淺微微一怔,轉眸…。

    手抬,銀針出,眼中絕殺起,抬起…。手,忽然被一隻大手從後面握住。

    如果這是宿命,她一如前世,搏殺不惜,絕不言放棄。

    不染血,不成活。前世今生都依然嗎?

    贏淺看著忽而一笑,璀璨而絕艷,柔美而絕美。

    王猛的喝聲,讓本圍擊韓東的人,一部分向著贏淺衝去。

    哀嚎同時起,「殺了她,殺了她…。」

    箭射出,擦過王猛髮髻而過帶出一片血紅。

    在韓東身上第一道血色噴出之時,贏淺眼睛紅了,猛然起身,一躍,站在馬車之上,手持長弓,拉滿,決然指向王猛,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老子今天弄死你。

    「贏子,走…」說完,大吼一聲,單腿支撐著身體迎了過去,無一絲畏懼,更無一絲退縮。

    這話讓人心顫,卻無人敢違抗,瞬時向著韓東衝去。

    「老爺我兒子不止一個。給我動手,殺了他們…。」

    「老爺,少爺還在他們手上。」

    王猛盯著韓東,從心底裡湧上一抹深沉的不安,忽然亟不可待道,「動手,給我動手…。」

    贏淺沒動,翔子怔怔的看著韓東,從心裡感到一種震撼,洶湧沸騰。

    枴杖棄,長劍出,氣勢如虹,劍氣沖天,寒光弒人,「今日劍不指敵,反對大瀚人。這是我韓東死時,最大悲哀。」韓東說完,轉頭看向贏淺,「帶著翔子走。」

    此刻,她也明白了韓東身上那種熟悉而陌生的東西是什麼了?那是一種弒殺之氣,一種堅毅不屈的搏殺之氣。

    贏淺靜靜的看著韓東,她讀懂了那種壓抑,那種壯烈。

    一種慘烈,一種遺憾。

    悲鳴由心出,悲壯由心生。我為戰士,卻未能死於沙場。

    一人氣勢驚天,一人聲音如鴻。

    「今日我韓東,在此叩別主子。我韓東,身為鳳家軍,生不辱,死為榮!」

    「謹記鳳家軍訓告;為國捨命,為民舍血,為我鳳家軍一旗剛烈。」

    「吾鳳家軍之士,韓東。謹記鳳家軍之訓示;寧死不屈,寧死不辱,寧死不降;」

    那笑聲有些刺耳,有些不甘,更多的卻是一種決絕,眼睛看向某處,猛然跪倒在地,眺望,眼裡盈滿厚重的想念,帶著一種悲壯,背脊挺直,寧折不彎的壯烈,擲地有聲,大聲開口。

    王猛話沒說完,韓東忽然大笑起來。

    王猛面色沉冷,「現在放了你們手裡的人,或許我還可以考慮饒你們一命。不然的話…。」

    韓東抿嘴,臉色鐵青。

    「我不要,爺爺,爺爺…」

    翔子爺爺雖病重,卻還不糊塗,看著眼前一切就已然明白了什麼,「翔子,韓老弟,你們走…走吧,我已經快不行了,不用管我了…。」

    「爺爺,嗚嗚…。」

    「翔子…。翔子…。咳咳…。」

    王猛幾個人的臉色,笑了,聲音沉戾,「不想他死,就給我把手裡的人給放了。」

    「翔子…。翔子…。」

    「爺爺…?」翔子大驚。

    贏淺抿嘴,還是沒躲過這一弊點,還是被找到了。

    這聲音,韓東的臉色頓時變了。

    然,話音剛落,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我會帶他過去的。」贏淺輕聲道。

    「嗯!」翔子扶著韓東,向馬車走去。看著馬車,翔子臉上滿是急切,低聲道,「那我爺爺怎麼辦?」

    贏淺說完,把人從韓東手裡拉過,「走吧!」

    王猛聽了抿嘴,咬牙!在這歷城橫了幾十年,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拿捏住了。

    贏淺看著王猛搖頭,頗為遺憾道,「因為大人這番準備,我們現在不得不請貴公子送我們一程了。」

    韓東看著,抬眸再看贏淺,眼神染上一抹探究,驚歎。沒想到這小滑頭,竟然還有顆七竅玲瓏心。這份縝密,讓人驚歎。

    話出,每個車廂下又各爬出一個人來。

    贏淺話出,王猛爆粗了,「都聾了嗎?都給我滾出來。」

    「還有車廂下面呢?大人,你不會還想看我再表演一次吧!」

    「看什麼看,打開!」

    贏淺這話出,衙役小廝看向王猛,明顯是等王猛發話。

    「把簾子打開!」

    王猛話落,另外一輛馬車裡,又一個精壯男子從裡面走了出來。

    「還不給我滾出來。」

    「大人…。」

    縣令王猛聽著,臉色發青,心裡忍不住大罵:他媽的,乞丐裡,竟然出了個精怪。本來以為很好解決,現在倒是有些難辦了。

    聽著這痛呼聲,贏淺看著縣令的黑臉,輕輕一笑,柔聲道,「縣老爺,如果你不

    想看我切了你兒子前面,爆了你兒子後面的話。還是少準備些驚喜吧!我們不喜歡…。」

    「啊…。媽的…。」

    「縣老爺,你準備的這禮物,我們不太喜歡。所以,把那多餘的東西都給騰出來吧!不然…。」贏淺抬手,利光劃過。

    馬車中藏人,不外乎是為了在贏淺他們靠近的時候,趁其不備突襲他們。

    看此,翔子臉色白。韓東臉色冷硬如石。縣令臉黑了,贏淺揚眉,「射到了胳膊,真遺憾。」

    箭刺入,悶痛聲起,同時,一人捂著胳膊,從馬車內滾了出來。

    通…。

    對準,手放開,箭如風,帶著絕對的力道,向著馬車飛逝而去。

    「翔子,別說話!」韓東此刻也發現了異樣,喝住翔子。冷冷的看著一邊的縣令。

    一瞬間,縣令的臉色變了,翔子驚疑不定,「贏哥哥,你…。」

    隨即,素手揚起,眼睛微瞇,手用力,弓拉滿,頭一轉,驟然對準眼前那兩輛馬車。

    贏淺空出手來,伸手拿過翔子手中的弓箭,抬手,弓拉緊,箭上弦。而後,轉頭,看著縣令那猛然變得緊繃的臉色,微微一笑,三分邪惡,七分冷弒。

    韓東雖然不知道贏淺要做什麼,不過,也沒多問,伸手扣住人。

    贏淺也不解釋,把手裡的人推向韓東,看著韓東道,「人先給你看著。」

    「贏哥哥…」翔子不明所以。

    贏淺扣著人走在前,翔子扶著韓東跟在後。幾人走到門口,看到停在那裡的馬車,翔子抬腳欲上前,卻被贏淺另一隻手忽然抓住。

    「好!」

    「呵呵…。坐上那馬車,我即可就放人,你老別急。」贏淺淡淡一笑,「翔子扶著你韓爺爺,我們準備回家了。」

    縣令看了一眼自己兒子,轉頭看向贏淺,沉戾道,「你要的東西都已經在外面了,還不趕緊把人給放了。」

    「爹,救我,爹…」

    看到兒子被擒,臉色那個難看。

    關係自己人性命的時候,府衙辦事還是極有效率的。這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備好了,人也送到了。還有圓潤非常的縣令大人也匆忙趕來了。

    ***

    聞言,為首的小廝磨牙!那蠢蠢欲動的心思停下。

    「你們最好不要想著動他,不然…你們可是會馬上沒命的喲!」

    一邊的幾個小廝看著翔子,眼裡猛然閃過什麼。

    「好!」

    贏淺無視之,轉而去打量這院子。在看到院中的箭靶子和弓箭後,眼裡劃過什麼,輕輕笑了,「翔子,去那邊,幫我那個拿過來。」

    一句話,鳥作獸散,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一個比一個跑的快。餘下四個守著,緊緊的盯著贏淺,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贏淺話出,小廝們再也沒那心情給他耍嘴皮子了。為首的小廝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氣急敗壞道,「還不趕緊準備,都想死是不是?」

    「哎呀!反正我是不急,要不,我們坐下好好聊聊。聊聊地府有幾層?閻王有多帥?說說,你會不會被扒皮刮骨?」

    「你準備混賬東西,你敢…。」

    「如果不想這貨死,就在一炷香之內給我辦好。不然,這傢伙死了。那,你們這些伺候的恐怕也要跟著陪葬了吧!會被杖斃吧!」贏淺眨眼,看著那小廝,很是好奇,期待道。

    「你…你說什麼?」

    看著下面剩餘的十多個小廝,面無表情道,「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弄兩輛馬上過來。這時間也正好是你們家公子爺毒發身亡的時間。所以,動作快點知道嗎?」

    贏淺不接話,人質只有一個,現在他們想離開只能抱團走了,單獨走太冒險,被襲的危險性太大。

    「該死的混賬東西,你竟然對本小爺…唔…你…你給我吃了什麼?」口中藥丸下肚,縣公子不淡定了,暴跳如雷。

    嚎叫起。

    「啊…。」

    贏淺轉頭看著他們,呵呵一笑,「你們猜呢?」說完,手動,寒光閃,手抬…

    「你是誰?」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公子爺…。」

    救火救到一半兒的幾個小廝,經過院子竟然沒看到主子,衝出來一找,竟然看到縣公子被人劫持,大驚之後就是大怒。

    這聲音一出,贏淺聳肩,「看來我們還是慢了一步。運氣不佳呀!」

    「公子…。」

    「你沒我跑的快,別廢話了,趕緊走。」

    韓東聽了默然,而後道,「你跟翔子走,我隨後找你們。」

    「翔子爺咳嗽的厲害,我擔心惹人注意。」

    「你怎麼剛才沒把他帶來?」

    「我騎馬過來的,一會你帶著翔子先走,一直往北走。我帶著這貨去接翔子爺爺。」

    「看什麼看,趕緊走!」

    贏淺看著韓

    韓東揚了揚眉,笑了笑。

    話沒說完,韓東一個枴杖過去,兩人瞬時昏了過去。

    「少爺!」門口小廝看到縣公子趕緊鞠禮,而在看到贏淺後猛然一愣,「你…。」

    三人走到門口,贏淺扣在縣公子脖子上的手,挪到脈搏處,低聲開口,「這裡刺到同樣會死人的,所以,老實點明白嗎?」

    這話出,縣公子恨恨卻不敢再開口了。

    「不想死現在就給我閉上嘴。」

    「來…。」

    「好!」

    「翔子,扶著你韓爺爺我們趕緊走!先拼拼運氣。」

    韓東聽了嘴巴動了動,最終那矯情的也沒說出來。其實,贏淺能來他很意外,卻也格外動容。

    聽到這話贏淺笑了,「沒想到這種情況下,韓叔還用這嫌棄的打招呼方式,真是不討喜呀!」

    韓東聞言,扯動嘴角,看著贏淺平靜的眼眸,臉上的笑意,眼裡溢出滿滿的複雜,「你這混小子來什麼?」

    「韓叔,看到我是不是很驚喜呀?今天的我,看起來是不是格外的討人喜歡?」贏淺看著韓東怔忪的表情,揚眉一笑。

    「你怎麼?」韓東的疑惑在看到贏淺,還有被她扣住咽喉的縣令公子後怔住。

    「是我,是我!爺爺…。你沒事兒真是太好了。」

    「翔…翔子…」

    「韓爺爺,韓爺爺…你怎麼樣?韓爺爺…。」

    一擁而上的小廝,話未說完,眼前白霧飄過,接著眼睛一翻,軟癱在地上,陷入昏迷。

    「我說小子,你聽到沒,趕緊…。呃…。」

    聞言,翔子即可回神,臉色猛然大變,疾步往韓東那邊跑去。

    看著身邊叫器的小廝,贏淺淡淡一笑,對著還有些怔忪的翔子,開口,「去,看看你韓爺爺去。」

    「這死小子,真是膽大包天,不想活了…」

    「趕緊放開公子爺…。」

    身邊的幾個小廝,在完全沒有防備之下,被這一突發情況給驚住了,心裡的火氣騰的起來了。

    「你…你是誰?你竟然敢動我們公子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公子爺這誇讚,我真是受寵若驚呢!」

    少年公子臉色遂然一變,垂眸看著空扣住自己咽喉的白皙手腕,沉沉一笑,「膽子不小呀!竟然敢暗算小爺。」

    縣公子抬腳,起身,站起剎那,忽然脖頸上一緊,咽喉被扣,緊接著,胳膊一痛,腿上一疼,整個人變得綿軟無力。

    「是,公子!」

    幾十個人亂作一團,縣公子卻十分淡定,看了一眼身邊的翔子,「把他帶上,走。」

    「少爺,趕緊走。」

    小廝們臉色一變,「快,快,快就火…」

    眾人聞言,順著看去,果然騰騰白煙帶著火光已燃起。

    一小廝蓬頭蓬面的跑出來,指著後面大叫,「少爺,走水了,走水了…。」

    清亮的大呼聲響起,院中陡然一靜。

    「少爺,少爺,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片刻…。

    樹上的贏淺看著院內的一幕,眼中盈滿暗色。抓住繩子,翻身,旋轉,跳躍,落入牆頭,彎腰,輕步,快速挪動,走到一個看不見的角落,翻身跳下。

    地上的老人聽到翔子的聲音,動了動。

    嘴裡東西被拿出,翔子即可大喊,帶著啼哭聲,「韓爺爺…韓爺爺…。嗚嗚…你快起來,韓爺爺…快走呀!」

    「是…。」

    「本公子就是想聽人罵,拿下來,拿下來。」

    「公子爺這小子嘴巴不乾不淨的,拿下來冒犯了公子爺可就不好了。」

    「把嘴巴裡的東西給他拿下來。」

    男孩準備被塞住,發不出聲音,只是不停的流淚,無力又痛恨的看著眼前這邪惡的人,還有中間那被一眾人圍攻的老人。

    少年公子看了下面一眼,轉頭,看著身邊被兩個人小廝按著跪在地上的男孩兒。邪邪一笑,猛然伸手拉住他的頭髮,拽起,看著他眼裡的憤怒,滿臉的淚花,呵呵一笑,「沒想到竟然還是個烈性子,不錯,不錯…。」

    「哈哈哈,那就繼續,繼續…」

    「放心,放心,小的一定讓公子盡興。」

    「謹遵公子爺令…」為首的小廝手一抬,笑著大聲道,「小的們可都聽到公子爺的話了,手腳都給我輕點,別一下子把這老東西給弄死了。到時候,壞了我們公子的興致,我可是饒不了你們。」

    台階上方,一十*歲面部白淨,神色卻盈滿陰邪的少年聽了小廝的話,呵呵一笑,「別那麼快弄死了,爺我還就沒遇到這麼有趣的事情了。慢慢玩兒…」

    「哈哈哈…。他既然想死,我們怎麼能不成全他,公子你說是不是?」

    「他這是腿殘了,嫌自己活的太長,所以巴巴的來尋死來了。」

    「這老不

    死的竟然敢找公子爺要人,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院中,二十多個強壯的小廝,對著地上一頭發斑白的老人不停的拳打腳踢,夾雜著哄笑聲,怒罵聲。

    在兩人的笑聲中,贏淺饒過前門,走到院子一側院牆處。看著高高的圍牆,贏淺拿過一根繩子,投放在旁邊一顆大樹上,借力使力,片刻攀爬到上面。勾著樹枝爬高,直到看清牆內情形。

    「我說的是實話。」

    「哈哈哈…。就你小子會說。」

    「嘿嘿…。憑著我們公子爺的威名,就算是傻子碰上我們公子爺辦事兒的時候也知道繞路走。」

    兩人見了贏淺離開,嗤笑一聲,眼裡滿是自傲,冷哼,「知道躲開還不算傻。」

    看了他們一眼,贏淺調轉馬頭,往後面走去。

    也許在他們的心裡,認為就算贏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又如何,在這地界,還沒有哪個人敢不怕死的管公子爺的事。再說了,就贏淺那小身板兒,完全一毛頭小兒,他敢管他們立馬就能弄死她。

    門口站著兩個小廝,看到不遠處的贏淺哼了一聲,而後直接無視。那不屑一顧的樣子,明顯是一點不把贏淺看在眼裡。

    走到地方,還未靠近,就已聽到裡面傳出陣陣喧吵,怒罵,以及打鬥的聲音。

    稍作打探,就找到了縣公子的所在處,罪惡點。

    要找到我們這位縣令公子還真是不難。一般人幹壞事兒,多少都會有些顧忌,知道遮掩一點兒。可我們這位公子爺,卻是一點不加掩飾。把我的地盤我做主,我是霸王我就是橫的作風執行的徹底。

    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說完,大步離開。

    把人安置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給了他幾粒藥丸,叮嚀,「藏好,咳嗽盡力忍著。我去把孫子給你帶回來。」

    頓住腳步,轉身,看了一圈,一言不發,疾步跑進廚房,片刻出來,看著趴在地上的老人,吐出一口濁氣,彎腰半拖起他。

    這一刻,贏淺討厭自己的耳聰目明。

    拖著被打折了的雙腿,老人努力往前爬,悲泣,「咳咳…。咳咳…。翔子,等著爺爺…」

    祈求不來。這輩子,老天對他從未開眼。

    看著空空的手掌,老人眼裡絕望更濃。可經歷那麼多,他比誰都明白。牽扯到縣令的兒子,這事兒沒人會管。善心,

    想著,贏淺掙脫老人的手,往外走去。

    她善良過,可都沒什麼好結果。所以,爛好心,爛好人什麼的她再也不屑去做。

    那纖弱的孩子,那身殘卻豁達的老人,還有這絕望悲苦的老人,都跟她沒一毛錢關係,沒關係。

    贏淺閉眼,避禍就福,避禍就福,避害趨利,避害趨利!她不是笨蛋,不應該干蠢事兒。他們如何,那跟她無關,跟她無關。

    稚子的啼哭,老人的眼淚,一種無辜,一種絕望。讓人心酸。

    聽著老人的祈求,哀喚。贏淺忽然覺得眼睛發澀。

    白髮人送黑髮人,世上最殘酷的存在,他即將在經歷一次。

    那麼現在呢?現在又面臨著即將失去唯一的孫子。

    翔子的爺爺,中年喪妻,晚年喪子!苦了一輩子的人。

    贏淺垂眸,看著抓著自己腳腕的手,一雙發皺,乾瘦,枯黃的手。一個頻臨死機,垂死掙扎的老人。不由想起韓東曾經感歎過的話。

    老人說著,嗚咽出聲,帶著深深的絕望,一股深沉的悲鳴,「我救不了他們,可…咳咳…可最起碼要死在一塊兒,不然…咳咳…我如何跟地底下的兒子,媳婦交代,我如何交代…。」

    「贏子…咳咳…。我想出去找他們,我想出去。可我走不了,我腿被他們打斷了…贏子,你幫幫我,我不拖累你,你把我拉到縣衙門口…放在門口,我…我爬著進去。」

    跟他們講道理那是笑話。跟他們動手…。贏淺皺眉,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自己那些搏鬥術,在這該死的古代,玩兒輕功,玩兒內力的地方,根本就屬於三腳貓的存在。

    縣令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那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縣令的兒子,那是絕對的霸王。

    「韓老弟去找翔子了,可都這麼久了…咳咳…他們還沒回來,一定是出事兒了,一定是出事兒了…。」老人說著無力的捶打著胸口,聲音發顫,嗚咽,「都是我無能,都是我沒用,我護不住翔子,我護不住自己的孫子…。咳咳…還拖累了韓老弟…。」

    聞言,贏淺眉心猛然一跳。那個喜歡男人的縣令兒子?

    「咳咳…。我孫子被縣令的兒子帶走了。」

    看著那一抹水光,贏淺神色微動,抿嘴,蹲下身,從袖帶裡拿出一顆藥丸放入老人口中,見他喘息略輕緩一些,開口,「翔子和韓叔去哪裡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老人眼裡濃厚的沉重,焦灼,擔心,痛苦各種情緒壓在一起,匯聚成一抹渾濁的水潤劃過眼角。

    「翔子,翔子…。咳咳咳咳…。小贏…看到我孫子了嗎?咳咳…。」老人看到贏淺,渾濁的眼睛透出一抹亮光,咳嗽著,喘著粗氣,滿臉痛苦,連續不斷問道,「贏子,你看到我孫子和韓老弟拉嗎?咳咳…看到了嗎?」

    翔子的爺爺?贏淺順著聲音走去,

    在一個草垛後面,贏淺找到了趴在地上,臉色泛著一股青白,明顯已病入膏肓的老人。

    乾啞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傳入贏淺的耳朵裡。

    「咳咳…咳咳咳…。翔子,韓老弟…。」

    看著,贏淺凝眉,難道那小男孩騙自己?不像,那孩子眼裡的緊張不是假的。那麼,現在這是…。

    贏淺去到翔子家裡,發現家裡寂靜一片,東西也都安好,並無一絲打鬥過的痕跡。

    ***

    所以,就算三皇子保持沉默,替她瞞了下來,所差的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其實,就凜一來看,藺芊墨活著的事情,一旦傳到京裡,傳到宮裡隨便某個人的耳朵裡。那麼,她就將離死不遠了。畢竟,宮裡容不得她的人太多了。首先就是賢妃和皇上,太礙眼,太膈應。

    凜一聽了不再說話。

    「那就與本殿無關了,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是,殿下!」凜一應,既不由道,「不過,她活著的事殿下既然能知道,那麼,不日也難保其他人不會知曉。」

    「而且,如果把她找回來。那也不過是讓她再死一次而已。宮裡那些人是容不下她的。」赫連玨垂眸,擋住眼中神色,漫不經心道,「看在她過去十多年對本殿用心的份上。關於她的事情就此作罷,以後不要再提及了。」

    凜一沉默不語。

    「是嗎?如此說來,如果不是失憶了,就是已經心有他屬了。她身上最純粹的東西已經沒有了。如此,本殿還有找她回來的必要嗎?」赫連玨神色淡淡,語氣淡漠。

    「回殿下,據當地的村民說,藺芊墨和楊家之間很親近,藺芊墨並無被人禁錮的跡象。」

    赫連玨聽了,臉上的笑意慢慢隱沒,變得隱晦不明,「在外九個月都未曾回京?現在還有一個男人在找她?你說,她是真的已經失憶了,連回京都記不起了?還是,被人禁錮了想會兒不得回呢?」

    凜一聽了,忍不住問,「殿下讓找她回來嗎?」

    赫連玨聽完沒說話,只是看著畫像,嘴角勾起一抹似有所無的笑意,輕喃,「沒想到她瘦下來以後,會是這個樣子。」說著,呵呵一笑,帶著一絲惡趣,「凜一,你說,如果讓京城這些曾經嘲笑過她,看不起她的女人,看到這樣的藺芊墨,她們心裡會是什麼個什麼感覺呢?肯定會羞憤不已吧!呵呵…。想想還真是有趣。」

    凜一頓了一下道,「如果藺芊墨當時正好掉到這條河裡的話,那,根據河流流向被衝到那個地方也很正常。而且,在當地屬下又詢問了一下當地的村民,他們確實見過藺芊墨,那本名楊志化名李志的年輕人之母,也確實就救起過那麼一個人。因此,屬下覺得藺芊墨應該還活著不會有錯。」

    「九個多月前,李志的母親在崖下河邊救了一個人。當時人昏迷不醒且渾身是傷,並身材臃腫肥胖。聽他這麼說的時候,屬下猛然就想到了藺芊墨。根據他的敘述,時間吻合,身形也吻合,就是地點有些差異。為此,屬下又特意轉回去看了一下。發現,那條河剛好通往藺芊墨掉落的地方。」

    「他都給你說了些什麼?」

    凜一點頭,「不過,韓暮煙是絕對不會離開京城的。那麼,這有些相像的人又會是誰呢?當時屬下並未想到是藺芊墨,畢竟她以前的模樣實在讓人產生不了聯想。只是好奇就多問了幾句。只是隨著那李志的描述,屬下越發覺得這人或許就是藺芊墨。」

    赫連玨聽了,看著那副畫像,沉默片刻,揚眉,「如此一看,倒是才發現她眉宇間竟然和韓暮煙有些相像。」

    「屬下在看到這幅畫的第一眼後,當時就想到了一個人。」

    赫連玨皺眉,「你確定沒認錯?」

    看著眼前的畫像,赫連玨眼神微閃,眉目如畫,精緻絕艷,靈動調皮,巧笑倩兮。這個人,是藺芊墨?

    「屬下在追尋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叫李志的年輕人,他也在找人。而且,找到就是這畫像之上的人。」凜一說著,拿出一副畫,展開,放在赫連玨面前。

    確定自己沒聽錯,赫連玨鳳目微挑,勾唇,神色莫測,眼神帶著一絲莫名的味道,「竟然真的活下來了?你如何發現的?」

    「回殿下,那藺芊墨或許真的還活著。」凜一凝眉,恭敬稟報道。

    「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赫連玨看著凜一,聲音輕輕柔柔,餘音悠長。

    京城*三皇子府

    走到一半兒,頓住,抿嘴,轉身,「小事兒老子就幫,大事兒老子就閃。該死的,應該早一天走的,眼不見為淨多好,那老頭真讓人討厭。」繃著臉,嘀咕著,疾步往翔子家走去。

    走到韓東經常待的地方,停了一下,然後繼續往前走。

    這麼想著,贏淺轉身,往自己住的方向走去。

    如果是…贏淺皺眉,理智的說,最好不要管,她就是一過客,本身也沒依仗,又不萬能。管了也不一定能擺平。說不定,反而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

    兩個老人,一個病,一個殘,一個孩子,還羸弱瘦小。這三人絕對不會主動去惹事兒?那麼,是被什麼給欺負了?還是…什麼了不得人嗎?

    看著小男孩的背影,還他剛才那緊張的樣子。贏淺眉頭不經意的皺了起來。翔子家出事兒?這事兒,有什麼讓人害怕的原因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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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看著手裡的包子,小男孩嚥了一口口水,卻沒急著吃。轉頭,眼睛四邊瞅了一圈,等到沒什麼人經過的時候,看著贏淺快速的說了一句,「翔子家出事兒了,所以,韓爺爺才沒來。是了不得的事兒。」說完,抱著包子跑了。

    贏淺看著,頓了頓腳步,看了他一會兒提步上前。走到下乞丐身邊,彎腰,把預備給韓東的幾個包子,遞到他手裡,笑瞇瞇開口,「小弟弟,是餓了呀?還是想跟我說什麼呀?」

    「這老頭今天也偷懶了?還是換地方了?」想著,贏淺順著那道街走了一圈,都沒看到韓東的人影,倒是角落裡的一個小乞丐,看著贏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早飯過後,贏淺收拾好東西後,覺得應該跟韓東告個別。然,去到地方,竟然意外的沒看到每天都待在這裡的人。

    閒閒的又待了兩天,贏淺覺得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那個驕傲,那個不屑回答,贏淺自討沒趣。

    對於這問題,傲嬌的老人,用一鼻音回應她,「哼!」

    中間,贏淺也曾問過,「韓叔,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呀?這麼厲害?」

    這是,一個好似什麼都經歷過,什麼都見識過的老人,每每跟他聊天,總是讓贏淺忍不住驚歎,臥虎藏龍,臥虎藏龍呀!

    更重要的是,他還見識頗廣,只要贏淺能說的出的,他就能接的上。天南地北,山川大海,草原叢林,他都能說出一二。

    看到錦衣,不見有多驚奇。入口美食,不見有多驚喜。好似那些跟粗布麻衣,殘羹剩菜都差不多,對於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樣。

    比如,對於向他施捨的人,他表示感謝,低頭卻不彎腰。而,看著那些衣著鮮亮的人們,眼神卻從未有一絲波動。

    比如,偶爾看到韓東輕撫著那條殘腿的眼神,那時在他眼裡看到的不是悲傷,而是一種深深的自豪。他的殘疾,他視為榮耀。一條枴杖,一條殘腿,走路時背脊從來挺的筆直,生生走出一股特別的氣勢。

    比如,明明年事已高,又身有殘疾,可眉宇間卻從不見一絲畏縮,苦愁。反而透著一股別樣的堅毅,豁達。一種自在有我,誰奈我何的豪氣。

    或許是因為,韓東身上總是有一種令贏淺感,一種熟悉而陌生的的東西存在吧!

    每天吃吃轉轉,悠悠晃晃,無聊的時候去找韓東聊聊天,雖然從不被歡迎,但贏淺仍然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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