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章 被鄙視了 文 / 不廢
米粒是聞著誘人的香氣醒來的。
朦朧中她還在大學時期,正集體減肥來著。那個時候她們捧著一天五毛錢租金的言情小說,將自己當做帥氣多金、溫柔多情的男主角精心呵護的女主角,然後滿腹怨念地仇恨著肚皮上打死也不消減的脂肪。整個寢室眾志成城、團結一致,用強大的怨念抗拒食物的**。
事實證明:在生命原始衝動之一的飢餓感面前,矯情的小言情結是異常脆弱的。
原本麻木的軀殼不可思議地爆發出一股動力,驅使著米粒爬向散發出香氣的篝火。滋滋作響的烤肉就在面前,她狠命吞嚥著唾沫,乾巴巴的喉管裡卻什麼都沒有,火燒火燎的難受。
旁邊遞來一壺清水,她一口喝光,然後毫不客氣地向烤肉伸出自己的右爪。
他一巴掌打飛米粒的右爪,然後指著烤肉旁邊一口奇形怪狀的「鍋」說:「你吃這個。」
從形狀上看,這應該是某個動物的頭蓋骨。美男別出心裁地將動物的皮覆在頭蓋骨內側,勉強做出一口「鍋」,裡面熬了幾根骨頭,除此之外,都是清湯。
米粒可憐巴巴地望著烤肉:「我想吃肉。」
美男不耐煩地解釋:「你沒得挑,如果不想哽死的話!」
哦,是的,好像詩聖杜甫就是久餓之後,驟然大吃大喝,腸胃無法消化,最終脹死的。
米粒依依不捨地放過烤肉。骨頭湯雖然清寡,不過正適合米粒。她等不及湯涼,就大口大口地吞進肚子,週身頓時暖洋洋的,軀體開始恢復知覺,連嗓子也沒有之前那麼乾澀嘶啞。
放下「鍋」,飢餓感卻比之前更甚。
「多謝你的骨頭湯。帥哥,你真是好人,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對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吃肉?」米粒笑容滿面地靠近美男,迫不及待地想套套近乎,弄點兒口糧。
美男卻皺緊眉頭,呵斥道:「退下,誰允許你靠近我的?」
米粒悻悻地退後一步,小小怨念了一下:幹嘛那麼凶啊?難道仁兄你有潔癖嗎?
她打量自己全身,幾天來的摸爬滾打不可避免地令她又髒又臭,僅比積年的乞丐好上那麼一點。不過美男自己還不是狼狽不堪,雖然比自己好一點點,但是也沒多值得擺譜嘛!
唯一不同的是,美男身上卻自然而然發散著一種高貴的感覺,絲毫不受污垢影響,像是蒙塵的珍珠,只要稍微擦拭,就會光彩照人。而米粒嘛,咳咳,不說也罷。
人比人,氣死人。
「你是誰?」美男冷冰冰的。在米粒看來,不過是帥哥耍酷的通病。
她挺直了腰板,想要表現得有氣勢一點,肚子裡咕嚕一叫卻將她的努力破壞殆盡。她尷尬地用胳膊將肚子遮住,笑著答:「我叫米粒。帥哥,你怎麼稱呼?」
美男面無表情:「從哪裡來的?」
「中國。帥哥,請問這是哪裡呀?」
「怎麼會到阿貢山脈?」
米粒自動忽略美男的冷臉,好脾氣地拉起家常:「原來這裡叫阿貢山脈啊!哎喲,整整三天三夜,一個人影都看不見,我幾乎以為自己要餓死在這裡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兒來的。你呢?怎麼有人追你呢?」
看著米粒撲閃著好奇的眼神,美男深深皺起眉頭:「你是避世者?」
「呃,什麼是避世者?」
美男的瞳孔縮了縮,犀利得像一根針:「那麼,你的豢養者是誰?」
「豢養者?」米粒眨眨眼,美男總是用一些奇怪的詞語,難道是這個地區的奇特風俗嗎?她搖頭答道:「我又不是寵物,怎麼會被豢養?我是我爸媽養大的。」
「爸媽?」美男輕蔑地一笑。
米粒感覺到自己受到了鄙視,她這樣表達自己的不滿:「帥哥,雖然你長得還可以,但是總拉著臉好像所有人欠你幾百萬的話,是很難受女孩子歡迎的。笑一笑會比較好啦!」
美男好像受到了某種侮辱,勃然大怒:「放肆!在……我面前沒有你這種人說話的資格。」
這樣就生氣啦?一點氣度都沒有!米粒縮縮腦袋想:說得自己好像多有身份似的,結果卻被追得雞飛狗跳。也許是哪個破落世家、不諳世事的公子哥吧,真是可憐。
米粒的眼光中充滿了同情。
美男將火堆上烤好的肉收到自己身邊,裹進獸皮中,然後自顧自地開始用餐。他用一把精緻的小匕首,將烤肉切成小塊,然後優雅斯文地咽進肚子。
米粒垂涎三尺:「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分我一點行不行啊?」
美男恍若未聞。
顯然,對方並不是好說話的人,那就只好自力更生了。
「那個,那邊的肉你還要嗎?」米粒指著美男身後一堆鮮血淋漓的皮肉問。
美男抬了抬眼皮,繼續把米粒當空氣。如果不是殺了她會髒了自己的手,美男已經用匕首割斷米粒細細的脖子了。
對危險渾然不覺的米粒厚著臉皮乾笑:「哈哈!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見面就是有緣。這些東西你既然沒用,就送給我好了。從此以後,我們算是交上朋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吱一聲,千萬別客氣。哈哈!」
美男忍無可忍:「拜託你閉嘴!」
米粒把胸脯一拍:「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美男:……
「最後問一個小小的問題,就一個。那些肉送給我,你沒意見吧?」
美男麻利地將剩下的烤肉收拾好,匕首插進腰間,倒頭開睡。
「那我不客氣囉?」
美男一動不動。
不反對就等於同意,米粒是這樣理解的。
於是,她喜滋滋地將那堆皮肉佔為己有,然後悲哀地發現美男將野獸的皮剖開後,取走了最精華的肉食,剩下的不是內臟就是貼在皮上的一層薄薄的肉,既不容易處理也不容易吃到口。況且,她連工具都沒有,根本沒法繼續處理這堆「雞肋」。
明知沒有希望,米粒還是輕聲問:「帥哥,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匕首?」
美男處傳來輕輕的呼吸。
求人不如求己。米粒咂咂嘴,捋起袖子,硬著頭皮準備跟這堆皮肉死磕到底。
說是獸皮,其實跟鐵甲差不多堅硬,厚度比米粒的巴掌厚度還略大,可以想像這隻野獸生前是如何強壯和凶蠻,以這麼厚實的防禦能力,足可以在森林中橫衝直撞。
然而它卻被美男用一隻小小的匕首殺死了——想到這兒,米粒的脊樑骨倏地躥過一片寒意。
再次打量美男優雅的身影,她的感覺已經完全變了:媽媽咪呀,為了自己的腦袋著想,沒事千萬別招惹這個**啊!
米粒挑出豬肋骨那麼大的一片帶肉皮,開始嘗試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野外烤肉。
雖然已經是米粒能挑出的最小一塊帶肉皮,但它還是重得不行。
沒有烤架,沒有烤盤,米粒直接將之扔進火堆,然後望眼欲穿地等待皮上的肉自己烤好。一直等到肚子餓得麻木了,她才聞到誘人的香味。
米粒興奮地將皮肉從火堆中挑出來,卻悲哀地發現肉全燒得焦黑焦黑,而皮還是硬得崩牙。
據說焦肉有致癌的成分。米粒只猶豫了一秒鐘,便抱著焦皮啃咬起來——哇,天下第一美食莫過於此。當然如果有燒烤醬就更好了!
吃相嘛是難看了點兒,不過沒有最難看,只要更難看。因為獸皮太重,吃了幾口以後,米粒就累得直喘氣,索性走野獸風路線,將皮扔在地上,直接趴著吃。
反正美男睡著了,沒人看得見,不算丟臉!米粒怡然自得地想,絲毫沒察覺到美男微開眼縫,將她的醜相盡收眼底,並且微撇的嘴角又添了幾分鄙薄。
整個晚上,米粒都在跟帶肉皮做堅強不屈的鬥爭。在阿貢山脈裡一個隱蔽的山凹,一吃一睡的兩人顯得如此違和。
當米粒已經能夠把帶肉皮烤到半焦的時候,美男翻身坐起,開始整理儀容並背起了裹著烤肉的獸皮。晨光中,美男渾身散發著夢幻般的光彩,令女人見了自慚形穢。
「你準備出發啦?」米粒就著泉水把油膩膩的爪子洗了洗,竭力做出一副文明人的樣子,「可不可以再呆一會兒?我還沒吃飽。」
「隨便你。」美男難得多說了兩句,「你可以把這裡所有的肉吃完再走,我們就此各走各路。」
「啊?」米粒著了慌,以猴子也自歎不如的矯捷勁跳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肚子好像有點兒飽了,正好活動活動有助於消化,嘿嘿!」
「不許跟著我!」
米粒腆著臉說:「不要啊,你看這裡四處無人的,一個人多孤獨,多個伴說說笑笑的多好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你放心,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我絕不會再糾纏你。」
「哼!」美男嘴角閃過一縷譏諷之色,「那麼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他認準一個方向大步走去。
米粒稍微猶豫,很快放棄了剩下的那堆破肉。她必須輕裝上陣,免得被美男給甩掉了。
事實證明米粒是有先見之明的。美男一點兒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大步流星,翻山越嶺,攀巖越水。米粒懷疑他專挑艱難的路線,以便擺脫自己。
幸好米粒自小學舞,身手還算靈活,雖然跟在後面手腳並用、上氣不接下氣、狼狽不堪,好幾次差點兒跟丟。但發狠咬牙堅持之下,她還是免於又一次落入失蹤人口行列。
直到傍晚,在她手疲腳軟的時候,美男終於停下來休整。
米粒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能不承認,你的堅強感動了我。希望你明天還能繼續感動我。」米粒可沒聽出一絲一毫的感動之情。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美男翻出了獸皮,裡面有硬邦邦但十分誘人的烤肉。
米粒盯著烤肉嚥了嚥口水,嘶啞著嗓子說:「帥哥,你們這裡有沒有教男士關照女士的人道主義精神?」
美男的微笑和好聽的聲音在此刻顯得尤其惡劣:「很抱歉,我們沒有這樣的說法,這些都沒有你的份。」
「只要一小塊就好了。」
美男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如果明天你還能跟上,那我晚上可以考慮給你一點。」
米粒歎口氣:所以說關鍵時刻還是要自強。別人拉你一把是良心,不救你也無可指責。弱肉強食麵前,美男沒有落井下石已經算是善良之輩了。
早知今日,以前應該多參加驢友活動,好歹有點野外生存的常識和技巧……哎!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挪到溪邊,填了一肚子水,感覺好了一些。
「我們大概有多久能走出森林?」她不抱希望地問。
「三天。」
三天就三天!米粒咬牙切齒地想:之前三天不也餓過來了嘛!再餓三天也不是什麼問題。本姑娘其他本事沒有,餓肚子還是很厲害的。想當初為了減肥,哼哼!
跟美男相處的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