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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4章 清元宗(2) 文 / 難得感動

    繞過巍峨雄麗,飛簷翹翅的偏殿,二人沿著抄手遊廊迤邐而行,走了約半個時辰後,眼見得低矮的樓閣殿堂稀稀拉拉,木樓竹屋漸漸多了起來,曲徑通幽的青石甬道兩邊翠竹扶搖,間雜著五顏六色形態迥異的奇花異草,好一副甜美恬靜的田園風光。

    在竹林曲徑中七彎八拐又走了一會,一棟雷竹小樓出現在眼前,小樓高約兩丈有餘,四周翠竹婆娑,一人多高的竹門頂上,用竹片拼著「竹心塬」三個篆字。

    莫塵輕吸了口氣,語氣恭敬的對著竹門說道:「啟稟師叔,人已經帶到了,請師叔裁處。」就在宗楚一愣之間,竹門內幽幽傳出一個男子略帶嘶啞的聲音「噢,你還要遴選本峰弟子,就去忙你的,讓他進來吧!」莫塵應了一聲是,朝空無一人的竹門拱手行禮,轉身離去了。

    宗楚待莫塵離開走進竹門,見樓內陳設十分簡陋,沿著竹窗立著七八把黃檀木高背座椅,樓堂中間位置,排著一溜半人高的黃檀木條桌,上面整齊有序的擺放著形態各異、大大小小的罈罈罐罐,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條桌後面一隻金光燦燦的三足大鼎。自樓頂盤旋而下的數盤檀香,正裊裊繞繞的散發著青紫色的香霧。大鼎前方的蒲團上,盤膝坐著一個四十左右、面皮白淨的儒雅男子,雙目古井不波地盯著宗楚。直盯得宗楚心中有些發毛時,才兀自展顏一笑,緩和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驚喜的說道:「老夫索居竹樓算來已有一百又二十年了,你是老夫這百餘年間面見的第一人,可見天道有定數,並非皆是懵懂迷惘。噢,小友面如刀削,斜眉似劍,且凶且吉啊。願聽老夫勘破一二否?」

    宗楚聽得一頭霧水,正雲裡霧裡找不著東南西北,忙點點頭說道:「望前輩指點迷津!」男子滿意的點點頭,站起身來,緩緩地踱著說道:「小友名喚宗楚,宗、楚二字皆含強霸之氣,可見為你取名之人要麼性情暴戾,要麼身負未報之大仇」

    宗楚心下驀地一凜,自己心底的隱秘,竟被這男子一言道破,要不是母親將這些事情直言相告,自己也許不知還要迷離多少年,遂脫口而出道:「前輩,您是怎麼知道的?這名字是晚輩家母所取。」男子莞爾笑道:「道家講究五行輪迴、陰陽互質,若循古道,這楚字即可以仇字析解,輔以宗姓,令堂雪恥酬仇之心昭然若揭,又有什麼難解的!不過,我道家道法自然,雖不像虛偽的佛門一味講求什麼戒嗔戒怒,不可殺生,但修身養性也是至為要緊的,還望小友慎之。」

    宗楚黯然神傷,滿是希翼的雙目,緊緊的盯著儒雅男子。男子目光閃爍,臉色陰晴不定,片刻後頷首說道:「老夫聞嘯笙,外界也有稱老夫為虛竹道人的,名者虛幻也。宗小友此次進山也是來驗靈的吧?也不怪莫師侄束手無策,老夫也是勉強方可洞明一二」男子兀自點點頭,接著說道「小友可否願意拜在老夫門下?」

    「晚輩願意!」在聞嘯笙侃侃而談的時候,宗楚觀察著他的神情語調,心裡便彷彿有一種否極泰來的預感,但也不敢十分確定聞嘯笙是否還有其他用意,猶疑的一顆心始終不敢放下,見聞嘯笙果然提出收徒之意,連忙一迭聲答應,並隨即伏地三叩而拜。

    聞嘯笙點頭說道:「修仙之人不必講究這些虛禮,但有一點你要記住,往後,在這竹樓之中我們是師徒,一旦出了這竹門,你便是我竹心塬執拂煉藥的童子,至於你的修煉,為師自會悉心指點的。這裡有一本功法,你拿去好生參詳,能練到第三層足夠你保命應劫的了,至於三層之後.隨緣罷。還有,此書切記不可輕易示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好自為之吧清月!你帶師弟去芷雲居,從今以後由你負責這位師弟的衣食起居你去吧,清月正在門外等你的」。

    宗楚接過聞嘯笙遞過來的一本黃色封皮的線裝書冊,又拱手行了一禮,便從竹門跨步而出。

    走到門口竹籬笆邊,早有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一頭濃黑烏髮,紮著兩個大辮的少女,垂手站在那裡,宗楚自知此女就是聞嘯笙剛才所稱的清月。

    少女身材微胖,白玉般的圓臉蛋上,一雙忽閃的大眼透著機靈和稚氣。見宗楚跨步出門,清月眼中驀地一閃即逝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詫,旋即神色如常地朝宗楚招了招手,嘴唇微微翕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宗楚之道她怕驚擾了聞嘯笙靜修,也自不言語,跟著她往竹樓一側的林間小道走去。

    芷雲居是一處用青石建造的庭院,十數間一丈多高的石屋並排屹立,屋前一堵石牆,環繞出一片數十丈見方的偌大場院,皆用青石條板鋪砌,閃著幽黑的青光。

    在清月的安排下,宗楚找了間寬敞明亮的石屋,屋內除了一張黃檀木小床、兩把木椅和一個半丈高、黑不溜秋的木櫃外,就什麼也沒有了,房間看起來空蕩蕩的,但宗楚已經十分的滿意,只覺看什麼都那麼順眼。

    躺在舒適的黃檀木床上,宗楚望著屋頂青石板上雜亂紛陳的紋脈,思緒萬千,回想這一天來的經歷,真可謂峰迴路轉,一時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思緒也如石板上的紋理般流轉不定,也不做什麼時候,宗楚彷彿回到了蒲家堡的家中,母親和姐姐都坐在床邊,用滿含希翼又有些憂鬱目光盯視著自己,一時又影影綽綽似乎親眼目睹了那場「龍陵武館」的血光劍影

    一覺醒來,已是翌日正午時分,宗楚翻身躍起,感覺神清氣爽,縷縷陽光透過木窗格子,投『射』在青石壁上,搖曳出一片斑駁。略一洗簌後宗楚從懷裡掏出一本線狀書冊,正是聞嘯笙所贈的那本修真功法。

    只見赭黃色的封皮泛著凝厚的黑光,書皮和內頁都用一種奇怪的獸皮裁製而成,就連縫合書頁的絲線,也彷彿是一種不知名的獸筋所制,看起來極其古樸,透著厚重的滄桑感。獸皮封面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暗金字九轉疾風訣。

    宗楚輕輕地撓了一下頭,饒有興致的翻看起來,到清月送來吃食時,宗楚已經將這本手抄的功法瀏覽了個大致。

    這九轉疾風訣分兩部分,講解了一種叫九轉疾風步的遁身隱匿功法和相應的煉氣口訣。功法扉頁上,異常簡單的介紹了身法練到最高的第九層時的神通,雖然只有寥寥數十個字,已經讓宗楚瞠目結舌了。

    據此書中描述,九轉疾風九層大成之境,可縮地成寸、瞬息千里,更匪夷所思的是竟可隱匿身形,消弭氣息。宗楚原本對聞嘯笙神色沉重的將這本功法交給自己時,並叮囑不可輕易示於人前的疑惑,此時也頓覺豁然開朗,如猜想不錯的話,這本九轉疾風訣,應該是清元宗較為要緊的功法,不然作為清元宗唯一的一名元嬰長老的聞嘯笙,也不會顯得那樣的肅穆莊重和神秘兮兮。

    宗楚心中思量著越發狂喜起來,清月見宗楚喜不自勝的模樣,露出一臉疑惑之色,雙目忽閃的緊緊盯著宗楚。而宗楚一邊吃著清月送來的飯食,一邊計劃著,以後就在石屋後面的竹林裡修煉九轉疾風訣。這是昨天傍晚宗楚閒逛時,發現的一處靜謐所在,不僅地處偏僻,更讓宗楚在意的是竹林中,那些散發著幽香的奇花異草,吸口氣便頓覺心曠神怡,當時便覺得是個練功的好地方。

    呼吸之間一晃過了半年,眼下已是三九時節。梅山的冬天既讓人沉醉又叫人惶惑,放眼眺望,只見瓊台玉宇銀裝素裹,一片混沌世界。

    這天傍晚時分,天空灰暗陰晦,枯枝殘葉在朔風中瑟索不定,裂帛斷布的北風吼起,又紛紛揚揚地下起了一場大雪。此時皚皚白雪積了半尺來厚的清殿大廳裡,坐著四個神情憂憤的修士,正中檀木椅子上,一位儒雅中年人正是聞嘯笙,兩列木椅上除了莫塵、宋惠鈺外,還有個紫紅臉膛的中年大漢。

    「化骨門和馭靈殿也太不把我們清元宗放在眼裡了吧,大不了一死而已,還真怕了他們不成!」紅臉漢子一看就是個火爆脾氣,聲色俱厲的吼道。

    莫塵喟然一歎道:「以死相拼固然來的痛快,但鐵師弟可想過闔宗萬餘弟子和宗門數千年的傳承」。

    「這,這也不行那也不可,那你們說怎麼應付,我聽聞長老的,難道真要退出梅山不成?」紅臉漢子鐵幕兀自不甘的說道,便轉頭往聞嘯笙身上瞧著。

    一直看著三人爭辯的聞嘯笙輕吁了一口氣,神色如常地說道:「你們所說的都入情在理,修仙界本就弱肉強食,以強者為尊,以本宗現在的微末實力,難怪他們不生禍心。化骨門和馭靈殿近幾十年各新進階了一兩位元嬰長老,才妄自尊大,你們以為寂滅宗那群禿驢就沒有染指本宗的心思,只不過是他們自我標榜四大皆空、佛法正途罷了!真到了那一步,本宗就是全部退出梅山另尋山門,也不能被他們吞併了,不過十年光陰轉瞬即逝,你們幾個誰有把握在此期間進階?」

    聽聞嘯笙發問,三個金丹期修士都立時面現愧色。宋惠鈺因進階不久,自忖聞嘯笙沒有對自己責怪之意,臉色旋即回復如常,說道:「與化骨門、馭靈殿談判時我也在場,依我看來,他們也不是對師叔毫無忌憚的。師侄這次去馭靈殿感觸良深,並不是因為他們新進的那位元嬰長老,而是」宋惠鈺彷彿有什麼忌諱似的,喃喃支吾起來。

    「而是什麼?宋師侄為何言而不盡呢?」聞嘯笙有點納悶宋惠鈺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氣說道:「馭靈殿雖然和我們一樣,遵循六宗共同約定的每隔五年開宗收徒的規矩,但他們每次所收弟子的數量,卻是本宗無法比擬的,更為重要的是,凡靈根資質上佳的弟子都由天靈殿長老親自教授,如此豈能不盛?

    聞嘯笙知她心有腹誹之意,對自己從不授徒的作派頗有微辭,淡然一笑,不嗔不喜的說道:「老夫生性慵倦,不喜費心累神,想不到對宗門竟有如此弊害,也怪老夫考慮不周全。」

    莫塵素知聞嘯笙是個一心苦修之士,性格溫潤孤僻,極少在外界走動,百餘年索居竹樓中足不出戶,耐得青煙孤燈的苦行。這次若不是面臨滅宗之禍,這位怕是不會走出竹樓的。

    因見聞嘯笙有自責的意思,便順坡騎驢,說道:「師叔說這話,師侄們更是無地自容,師侄和鐵幕師弟都卡在後期瓶頸百十年了,這要是在數百年前,早輕鬆突破進階了,只是現在卻是忒難了」。說著便唏噓感概。

    莫塵的話頓時感染了紅臉漢子鐵幕,他不勝憂鬱的說道:「怨天尤人又有什麼虛用!那馭靈殿的木一非、化骨門的古慕真難道都是服用了化元丹才進階的麼?」

    「那可說不定,六十年前量劫谷開啟,馭靈殿和化骨門可是有不少弟子在裡面頗有收穫的,聽說有幾個弟子還進入了深谷。宋師妹!上次量劫谷開啟你也曾進去過,裡面的情況多少瞭解一些,給你鐵師兄說說?」莫塵見鐵幕出言頂撞,不冷不熱的說道。

    宋惠鈺朝聞嘯笙瞥了一眼,見他仍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拂了一下玉額前的幾縷亂髮說道:「莫師兄所言不虛,那次我雖只摘得幾棵龍醬草,沒能採得化元果,一是運氣不佳,再者不敢進入深谷,但難保別人也一無所獲。既然谷中生有外界滅跡多年的龍醬草,保不齊就有化元果的,深谷之中就更不用說了。當年我們一行二十幾個弟子入谷,那量劫谷之凶險大出我們意料,還未到魔雲嶺就殞了近半,哪有能力進到深谷?其他門派弟子的情狀也大致差不多,深谷中還有些什麼意象不到的靈果異草,古寶法器誰也說不准的,就是各門派弟子各得了什麼,也是瞎子吃湯圓自己心裡有數,別人怎能知曉!」

    「不瞞三位師侄,老夫近日也正打這量劫谷的主意。三年後的量劫谷之行,於我清元宗至關重要,可力挽狂瀾也未可知,量劫谷量劫化厄莫非天意如此!這次就算犧牲再大,本宗只能在所不惜了,如能僥倖摘得幾株化元果助二位師侄進階,本宗的劫難自然就冰消雪融了。」聞嘯笙神色肅然地說道:「自現在起,各峰均要為量劫谷之行做好周全準備,凡自願入谷的子弟不再限制修為等階,煉氣六層以上弟子只有自願入谷的,但凡稍有斬獲均可獲得築基丹的獎勵,築基期後期弟子可以獎勵凝靈丹」。

    就在清元宗高層正為應付強敵入侵和量劫谷之行傷透腦筋,憂心忡忡的時候,芷雲居雪壓霜欺的雷竹林裡中,卻傳出幾聲歡愉的爽朗笑聲。「哈哈,九轉疾風步果然神妙!」宗楚剛剛突破九轉疾風步第一層巔峰進入第二層境界,施展步法後在皚皚雪地上往來飄忽如風,展轉騰挪間竟不留一絲痕跡,大駭之餘不禁心中暗喜。

    半年來宗楚幾乎日日在雷竹林中,潛心修習九轉疾步身法和口訣,前兩個月步法進展十分艱澀,宗楚鬱悶之下,便一心修煉起心法來,沒想到的是,那九轉疾風訣的心法修煉到第二層轉靈時,丹田之中一股如驗靈時激發的熱流再次出現,並順著渾身筋脈急速流轉不停,宗楚好一陣手忙腳亂才停止下來後,卻感覺週身奇經八脈,大道無一不通泰舒坦,彷彿閉塞已久的通道豁然開朗一般。隨著修煉心法到第二層後靈氣吸納量增多,丹田處竟如一個飛速旋轉的漩渦般,開始不分晝夜貪婪地自行吸納起靈氣來,宗楚自然樂不可支。等到心法至第六層轉虛後,感覺修煉速度終於停滯下來無法再有寸進,便轉而修習起疾風步來。出乎宗楚意料的是,再次修習疾風步法卻似乎水到渠成,一月有餘便進入了第二層。

    宗楚深深地吸了口清冽冰涼的空氣,撓了撓頭便望石屋走去,進到石屋中時發現清月正坐在檀木椅上,托著下巴發呆。半年來,二人在這「人跡罕至」的芷雲居已是熟絡了不少,因清月是個啞女,交流起來頗費了宗楚不少心神,就是現在,宗楚也只能明白其手勢所表達的大致意思。

    宗楚輕咳一聲,清月驀地抬起頭來莞爾一笑,雙手飛快的比劃了起來,宗楚揣度片刻,知道清月是約自己一起去映梅峰,閃念之下,便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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