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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爭吵 文 / 月若兮辰

    一年後……

    一歲的雲可馨已經能屁顛屁顛的在院子裡小跑了,圓滾滾的奶娘總是端著盛飯的小碗慌裡慌張跟在身後,生怕她有個閃失。

    「七小姐,慢點,路滑……來,吃口飯。」

    春日的暖陽祥和的普照在府邸的每一個角落,初雪消融,萬物復甦,滿院芬芳,雲可馨像個頑皮的小精靈,蹣跚的穿梭在朝陽下的超手遊廊裡,假山周邊,亭台樓閣……

    最後在一株桃花樹下站定,仰頭,夕陽透過重重花瓣灑在她那幾乎與這桃花融於一色的俏麗面容,小小的身子罩在金色的殘陽中,煢煢孑立。

    說是一年後才正式過繼,然而在這一年中,她在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歡,只因那早有預謀的傅憐音說是來跟「女兒」培養感情,總是三番五次強行將尚在懵懂中的自己抱去,使得她每次一睜開眼睛,看到的永遠都是那張虛偽做作的臉。

    只有偶爾父母來奶娘處探望,亦或是她滿六個月後,才偶有與親生父母以及兄姐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刻,可即便是這樣,當她會簡單的稱謂時,在外力的干預下,她還是不得不稱呼「二伯」、「二伯母」、「堂兄」、「堂姐」;

    並且也是匆匆相聚,就給奶娘帶走,她這才知道奶娘也(是「那邊」的人——總是無時不刻、變著法子的提醒她三房的人是她的「親生父母」。

    難怪自己前世對二房的人印象極淡——傅憐音、以及周圍形形色色人等的巧言令色,很會做樣子,比如總是在雲可馨和父母家人相處的時候突然出現,套近乎,幫忙「照顧」孩子等,實際上就是在變相剝奪她和父母親人的感情發展——

    擔心這一年時間會讓孩子對親生父母產生依賴而不願過繼不認繼父母,但若是時常出現在孩子面前,還常帶在身邊,情況就大有不同了——傅憐音,非常巧妙的利用了孩童跟誰久就跟誰親的心理特點!前世,她懵懂無知,今生,她看得清清楚楚。

    重活一世,誰也別妄圖讓我成為某人手中的牽線木偶和傀儡!

    雲可馨迎著日頭,黃昏未盡的餘暉直直刺入她的眼瞳,她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攀扶在桃花樹幹上的小手指甲一片泛白。

    「七姑娘,七姑娘……」身後傳來一個半老徐娘的聲音。

    雲可馨轉頭尋聲望去,肉團似的奶娘正朝這方向走來,她掩飾著打心眼裡的厭惡,「咯咯」笑著伸出白皙小手撲向奶娘的懷抱。

    「哎,七姑娘,你慢點,」奶娘抱起她,用長滿老繭的手輕撫幾下雲可馨紅彤彤的的小臉,「怎麼跑這兒來了,弄得我一頓好找……三奶奶讓我來抱七姑娘回去。」

    奶娘所謂的「回去」自然指的是三房傅憐音那裡,小可馨在奶娘懷裡暗暗著急:今天晚上就要開祠堂,舉行正式過繼儀式,在這之前她還想和父母兄長妹妹多處處,可是……

    「二、伯,二、伯、母,」小可馨咬字不清的表達著願望,「堂哥、堂姐……」

    奶娘還想哄幾句,七歲的雲恪牽著六歲的妹妹雲嫣朝他們走來。

    「奶娘,爹爹讓我來帶七妹妹。」雲恪很謹慎的措詞。

    「還有娘親。」雲嫣輕柔的補充。

    因為此時尚未行過繼儀式,雲可馨還算是二房的人,奶娘不得不放下雲可馨,乾笑道:「也好,三少爺和四小姐帶馨姐兒玩兒去。」

    雲恪和雲嫣兩人各拉著妹妹的一隻小手去了南苑——二房所在院落。

    此時,廂房內的侯爺雲天祐正和妻子在爭執:

    「胡鬧!這當初答應的事怎能說改就改,」雲天祐負手而立於臥室中央,聲調高亢嚴肅道,「日後我這個侯爺還怎麼在雲家立足立威?!」

    「侯爺,妾身求你,」月紫芸站在雲天祐跟前,抓著丈夫兩手的衣襟,淚眼婆娑道,「可馨是妾身掉下的一塊肉,我真捨不得……你,你就對二爺和三叔公說,馨姐兒只認我這個娘親,只黏我,哪裡都不願去……」

    「糊塗!」雲天祐少見的大發雷霆,眼睛瞪圓了,「馨姐兒自從開口咿呀學語以來,都是叫三弟和三弟妹『爹爹』、『娘親』,叫我們『二伯』、『二伯母』的,國公府上下人盡皆知,夫人這麼說只會自打耳光,徒增笑柄!」

    「所以我不甘心——」溫柔似水的月紫芸亦是鮮有的尖聲反駁道,「馨姐兒為什麼會那麼叫,還不是有人教唆她,否則她一個小孩童懂什麼?說好一年後過繼,那麼過繼以前,馨姐兒就是二房的孩子,三弟妹憑什麼在姐兒過繼前就自作主張的改稱謂?三房欺人太甚!」

    「住口!」雲天祐額頭青筋暴突,臉色由鐵青轉為煞白,「月紫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要是傳出去,你讓我如何做人?!告訴你,是我應允了三弟和三弟妹這麼做的……」

    月紫芸的哭泣戛然而止,她淚眼迷離的瞪著眼,紅著臉,好似在看怪物一般緊盯著雲天祐,半晌,突然像被奪了幼子似的母獸,厲聲叱問:

    「應允?憑什麼!侯爺當初迫於壓力沒跟我商量就答應族老,我不怪你,妾身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女兒,卻要過繼三房,這根本就是替人遭罪……好,這些我也認了,可到頭來難道連一聲『娘親』都擔不得?還要讓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搶了個先——」

    「月紫芸!」雲天祐是真的怒到了極點,以至於連名帶姓的點名警告,卻顯然是無言以對,只得以形象來堵住對方的嘴,「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哪一點點賢妻良母的樣子,有哪一點大宅主持中饋的氣度?你要知道,當初你懷孕期間不便主持中饋,都是三弟妹一手代勞了的,而等你生下孩子,她便主動交還了中饋,卻換來你『居心叵測』四個字……」

    「侯爺,那我今天索性就讓您明白個徹底,」月紫芸豁出去了,青蔥玉指狠抹一把腮邊的淚水道,「我前胎懷孕期間也是她傅憐音主持中饋,卻不慎滑胎,但到了懷上馨姐兒,倒是『一帆風順』了,」月紫芸只要一想到這其中的貓膩就恨意難消,話裡行間的諷刺愈發辛辣,「說她『居心叵測』都是輕的,侯爺若是心疼三房,不妨納妾,今後他們要想過繼幾個就有幾個,反正有的是人替他們受罪,只要別打我的主意就好!」

    「你……我……」雲天祐氣得眼睛都綠了,牙根直顫,登時掄起巴掌就要扇,卻眼見月紫芸嬌艷面龐被淚水澆灌的千溝萬壑,大大的杏眼一絲怯懦也無,滿含恨意的回瞪著他,一時間心像翻了五味瓶,雲天祐木然垂手,軟下聲調連連反詰道,「芸兒,你以為我願意這麼做?你以為眼看著自己的親生閨女喊別人『爹爹』、『娘親』我這心裡就好受了嗎?你以為心疼閨女的只有你一人?!」

    說完猛得轉過臉去。

    廂房裡頓時陷入一陣令人難耐、沉悶窒息的沉默,彷彿空氣都要凝固。

    「夫君,對不起,妾身不該頂撞你,」月紫芸知道木已成舟,再怎麼鬧也是於事無補,於是上前握住雲天祐的手,柔聲道,「我只是心有不甘,有些話憋在妾身心中實在太久太久……」

    雲天祐見妻子不再那麼咄咄逼人,還主動示好,心再無罅隙,一把將她攘進懷中,低聲道:「芸兒,三房這幾年在子嗣方面確實不太平,接連幾個要麼難產要麼夭折,我們多體諒點,好在也是過繼給自家兄弟,我們總歸是馨姐兒的二伯父和二伯母,到時候要見一面還不容易!還有,難道夫人忘了馨姐兒出生前,族老應承我們的過繼前提?雖說是過繼給了三房,但有了那項前提,我們還是能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的。」

    月紫芸這才順從的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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