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4.第134章 一世,情根深種 文 / 卿七
蘇岑蛇眸亮晶晶的,在黑夜裡顯得尤其的奪人:「是啊,要講麼?要講麼?」
她往前游到陵雲淵的脖頸旁,蛇身親暱地纏在陵雲淵的脖頸上,蛇臉撒嬌似的蹭了蹭陵雲淵的臉,陵雲淵的身體因為她的動作僵了下。
一雙黑漆漆的眸仁幾乎融入了夜色,半晌,薄唇動了動:「好,我給你講。」
蘇岑原本也沒想他能講,只是逗逗他而已,聽到陵雲淵這話,頓時驚異地睨著他:「真會啊?那講吧。」
她自覺游回了陵雲淵的胸膛上,蛇尾墊著下巴,巴巴瞅著他。
陵雲淵因為她這動作,眸仁愈發深邃,清冷的嗓音在夜色你幽幽想起:「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停!」蘇岑幽怨地瞅著他:「阿淵,你在應付我麼?」
陵雲淵的表情格外認真:「我還會一個。」
蘇岑總覺得另外一個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偏偏被陵雲淵勾起了好奇心,萬一呢?萬一下一個就是真的了?於是,重新趴了下來:「那你講吧。」
於是,陵雲淵再次開口:「山裡有座廟,廟旁有座山,山間有一個即將成仙的山精……」蘇岑原本聽到開口又是那兩句的時候,頓時蔫了,剛想開口讓陵雲淵停,只是再聽到第三句的時候,忍不住愣住了,重新窩了回去。
陵雲淵的聲音在夜色裡格外的清冷,卻意外的低沉好聽。
就恍若幽谷攢動的流水,滑過蘇岑的心尖,伴著他口中淒美的故事,讓蘇岑的蛇眸漸漸濕了下來。
故事很簡單,山裡即將成仙的山精在山間修煉時,遇到了廟裡的小沙彌,後來,小沙彌時常會過來陪她,十年如一日的相處,山精戀上了長大後的青年和尚,卻苦於開口。
人妖不相戀,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隔了佛祖。
小和尚是修佛之人,她是修仙之妖……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小和尚也動了凡心。
他的一邊是四大皆空,另一邊卻是無盡的情海深淵,他在煎熬中一次次掙扎,直到山精到了成仙之前的最後一次渡劫。山精臨劫前一晚出現在青年和尚的面前,眉眼如畫,只是眼底是壓也壓不住的哀傷,她說只要他開口,她就放棄千年修為,渡身為人,與他修得一世姻緣,只是……
蘇岑聽到這,急了:「那和尚怎麼決定的?」
陵雲淵極深的目光落在蘇岑的身上,聲音輕緩而出:「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決定?」
蘇岑理所當然:「當然是答應啊,情之一字,得來不易。更何況,山精一旦成仙,他們根本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一世姻緣好歹也有百年了。」而且,那山精既然肯出現在和尚面前,自然是願意為他犧牲的。
陵雲淵沒有回答,繼續道:「和尚卻有顧慮,他不願她千年修為毀於一旦,所以儘管心傷,也拒絕了山精。山精傷心打算離開,只是卻被和尚的師傅發現了,以為山精惑人,就出手,山精想逼和尚,也不解釋,與他的師傅打了起來,兩敗俱傷。山精逃回了山林,卻沒躲過渡劫,即將被三道驚雷劈中的時候,和尚救了她,他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蘇岑怔了半天沒回過神,才啞著聲音問:「最後呢?」
陵雲淵的視線在蘇岑的蛇身上輕輕掠過,長歎一聲:「最後啊,山精散盡了千年修為,扭轉命盤,助和尚重生,只是她重新變回了原身,再也無法化作人形,她消了和尚關於她所有的記憶,以獸形棲身在他的身邊,百年相伴,直到和尚圓寂,追隨而去。」故事到此終結,蘇岑眼角忍不住滑下一道淚,半天才怔怔道,啞著嗓子幽怨道:「阿淵,我明明要聽的是笑話,你這讓我還怎麼睡……」
陵雲淵的指腹在她眼下一抹,冰涼的液體在他肌膚上卻像是灼燙一下。「我不覺得這是個悲涼的故事。」
蘇岑瞪他一眼:「這都不悲啊?」
陵雲淵搖搖頭:「山精並不知道,她即使消除了和尚的記憶,可他對她情根深種,不過半年就記起了所有,可他有他的責任,他推卸不掉,如果她依然是山精,他們根本不能呆在一起,佛門聖地也絕不容她。所以,即使如此,他們終究還是相守了一世。」
陵雲淵的眸色愈發的深,所以,不管她是人是獸,只要她能留在他的身邊,他已別無所求。
可這些,他不能說出口,他怕自己的感情把她生生嚇跑,他克制謹慎,只是因為賭不起,一步錯,步步錯。
蘇岑雖然覺得陵雲淵說的有道理,依然覺得這是個悲劇。
她的腦袋蔫蔫搭在陵雲淵的胸前,眼角的微濕都蹭在了他身上:「阿淵你不厚道,我要是今晚上徹底失眠了,你也要陪著我……」嚶嚶嚶,心裡好難過啊,阿淵是壞人!
相守卻不能言心,豈不是更加痛苦?
可偏偏,又覺得如果都經歷過生死,能相守已經是得之不易。
蘇岑也迷茫了……蘇岑原本以為她根本睡不著了,只是腦海裡回憶著小和尚與山精的故事,卻很快睡了過去。
只是她卻做了個夢,夢裡,她成了山精,而那個和尚卻是……
蘇岑被嚇得驚醒了過來,一抬頭,就發現外面日光大盛,她窩在錦被裡,半晌才回過神。
晃了晃腦袋,讓腦海裡最後殘留的夢境給搖掉,只是她越發想要忘記,那記憶卻愈發的深,連帶的,對陵雲淵原本一直克制的感覺彷彿那一刻全部都籠罩了過來,壓得蘇岑喘不過氣。
寢殿的門在這時候被打開,蘇岑抬起腦袋,望著逆著光晨練歸來的少年,高大的身影在地面上壓下一道暗影,越來越近,她的心跳得也愈快。
卻也讓她終於明白:她是真的躲不過了……
陵雲淵到了床榻邊,發現蘇岑醒了,把劍隨手放在了一邊:「醒了?可要起?」
蘇岑蔫蔫地搖搖頭:「不要。」
「那就再睡一會兒,我稍後回來陪你。」陵雲淵走到屏風後,打開木櫃拿出乾淨的衣袍,打算去寢殿後的浴池沐浴。
蘇岑詫異:「你今天不上早朝了?」
陵雲淵頜首:「嗯,陵帝病了,今天休息。」
蘇岑直起蛇身:「與瀾妃的事情有關?」不過以陵帝涼薄寡情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因為瀾妃的背叛就病了?
陵雲淵搖頭:「不清楚原因,是他身邊的大太監前來告知的。」
陵雲淵與蘇岑的想法一致,不過倒是不會覺得陵帝會裝病,陵帝最在乎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是這皇位了,而且,這五年來,他對陵帝極為瞭解,所以,能很清楚的知道,陵帝最怕的就是被人看成弱者。
所以,他才會當年讓陵慕端去千方百計地尋找續靈丹,這些年更是鍥而不捨的練功,只是現在到達了何種地步,卻是沒人知道。
所以,這一次,陵帝應該是真的病了,而且,不會是小病,否則,以陵帝的性子,就是裝也要裝成足夠強大任何人都不能打倒。
「吃完早膳,我要去養心殿,要去嗎?」
陵雲淵拿著乾淨的衣袍,走回到床榻邊,俯下身,指腹在她下頜的位置輕輕碰了碰,詢問出聲。
蘇岑點頭:「要去。」
昨夜瀾妃剛剛出事,她要去看看穎妃有什麼打算,還有陵帝對陵少卿這件事的態度。
她對陵少卿並沒有什麼同情心,陵少卿五年前只是一個少年的時候就能那麼狠,這些年雖然應該穎妃的事收斂了很多,可依然做了不少的壞事。
蘇岑與陵雲淵到了養心殿的時候,雖然已經猜到陵帝這一次恐怕是大病,只是沒想到,竟然所有的御醫都到了養心殿,甚至連陵慕端也在。
蘇岑窩在陵雲淵的懷裡,仰起頭看著陵雲淵,陵雲淵眉頭也擰了下,抬步朝陵慕端走去。
「三皇叔,父皇怎麼了?」陵雲淵等陵慕端與其中一個御醫說完話,才開口詢問出聲。
陵慕端的臉色很不好,眉頭皺得緊緊的:「皇兄他……中毒了。」
「嗯?」陵雲淵詫異:「怎麼會中毒?昨夜不還好好的嗎?養心殿的防衛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陵帝怕死,他好不容易坐上這個位置,所以平日裡極為注重安全,周圍除了暗衛影衛,還存在著很多他特意找人訓練的死士。
重重防衛之下,陵帝周圍幾乎是銅牆鐵壁,怎麼還可能會被人下毒?
陵慕端揉揉眉心,顯然陵帝毒發已經不是一時半會兒:「不是昨夜毒發的,這毒已經存在好幾年了,只是一直潛伏在身體裡,到了昨夜皇兄應該是動了肝火,一下子把毒徹底爆發了出來,他現在還在昏迷。」
「連三皇叔都沒有辦法嗎?」
「辦法是有,不過……卻是缺了一味藥,那味藥草,並不怎麼好尋找。」
陵慕端歎息一聲,從面容上來看很擔心,畢竟是他的皇兄,即使有萬般不對,那也是他的皇兄,雖然,他從未把他當成親人來看待。想到這,陵慕端的眼底有暗色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