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十五章 聚餐 文 / 風潛
第六十五章聚餐
暑假裡的校園因學子的離開而顯得略而冷清。飄零的落葉，淒清的涼風，秋天似乎在大家的不經意間忽然而至。
辦公大樓上，孫華正俯視著整個校園。瞳孔裡映照流轉的沉迷意識。這個男人的心情，在逐漸平和。一切都在運行，他以往認識的那個靈魂，乘著過於專注的眼神，一點點，流走了。
這種校園氣息，永遠能令到他陶醉其中。由於早年跟著師傅學藝，所以孫華並沒有讀多少年書，在他的認知當中，校園生活是他短短的幾十年的人生體會中度過最開心最無邪的日子。他一直對學校有著深深的依戀，一直對教師這一職位有著崇高的敬意。曾幾何時他的夢想就是能成為一個平凡的教師。用自己的知識去培育千千萬萬的接班人。
這次回來前偶然的看到新城技術學校招收計算機系教師。就興致勃勃的前來應聘。知道他一點底細的人，都會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甚至有點啼笑皆非。就算是身邊的李夢婷也對這一事實難以想得通。貌似他自己也沒讀多少書？就不怕誤人子弟了？而且放著魔粥軒這些店不去打理反而跑去做一名人民教師，似乎還真有點吃飽了撐著。
而當鄔肖任知道了這一消息後，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世界已經瘋了。一個連總理也要對他禮敬有加的人竟然去一家普通的技術學校裡做一名教師。該不會是像那些富家子弟一樣想逢場作戲一番吧？還是另有目的？
孫華還是一如既往的懶得管他們想什麼，依然故我的走自己的路。夢想這東西有時是比較虛無飄渺的，有時是比較不可思議的。這些東西根本就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
九月一日就是正式開學的日子了，而他們這些教師就要比學生早一步到學校，去安排一些開學的相關事宜。
昨天經過開會，王校長將一些證件發放到孫華的手上，那一刻起，他已經走進了自己的夢想。成為了大學一年級計算機系的教師。
今天系裡的教師招開會議，商量這兩天迎接新生的事。孫華對這些完全沒有絲毫的經驗。會議的全程他只當一名誠實的聽眾。與會的還有曾經見過的那幾個教師，以及相當一部分的學生會幹部。
「華章滕，明天就由你帶領著幾位同學在車站迎接新同學。」尤帥齊眉飛色舞的說道，眼角斜瞟了一下坐在一邊的孫華，心中暗道，真不明白校長為什麼要請一個什麼也不懂的人回來，單會那幾個軟件外加名牌大學的畢業證就很厲害了嗎？看他那樣子分明就是一個生活白癡。
倒是程子璐怕孫華覺得這種形式的會議沉悶，不時扭頭和他說上兩句。
華章滕是一個黑黑實實的小伙子，古銅色的國字臉不時帶著憨厚的笑容。那衣服雖然洗得有點白但卻比較整潔。從程子璐的口中孫華得知他是大二的學生，也是學生會裡的幹部。因為家住附近所以就被叫回來幫忙接待新生。
孫華自己也是農村出身，對這種老實人特有好感，所以一聽到尤帥齊問哪位老師明天陪同他們一齊去迎接新生，他就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手表示他願意。
程子璐有點驚訝他的主動，那一雙大眼一眨也不眨的望著他。
而其它的幾教師，孫華分明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幸災樂禍的笑容。這也不能怪他們的，迎接新生一向就是個苦差，日曬雨淋那是不在話下了，如果新生多時又來忙這忙那。既然有人爭著去，那他們當然就樂得清閒的退到一邊啦。
當天晚上，王顥鏘校長將各系的教師集中在一起聚餐，雖然不同的系分坐在不同的位置上，但畢竟就那麼百來十人，還是讓孫華碰到了那個熟面孔，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因為之前就聽說過她將會在這所學校裡任教師啦。專業好像是工商管理。
倒是對方在見到他後有著說不出的愕然，他不是還沒工作嗎？怎麼會又在這兒出現了？不會是做雜工吧？但好像今天晚上沒有請雜工來吃飯的呀。雖然很意外，也很疑惑，但她終是沒有停下來和他打個招呼。
餐檯上熱鬧非常，但孫華總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也許是多年的島上生活令到他的不再喜歡這種表面上的凡囂，也許是感情上的生疏令到他不善於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
一整晚他都是坐在那兒，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看著他們將倒滿酒的杯子敬來敬去，看著他們那種豪飲的樣子，彷彿喝得最多的會有什麼特別獎品似的。
對於酒這類東西孫華已經是很少喝了，這倒不關什麼海量，能不能喝的問題，以往他也曾經和孫季晨他們一幫好友去過酒吧，也曾毫無顧忌的和眾人搖著骰子，但，現在那些生活似乎離他很遠了，甚至說他對那種非要有某一個人倒下的喝酒方式有點反感。
所以，整個晚上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當然，這麼一個明顯的與眾不同又怎麼能不讓人注意到呢。
坐在他身邊的程子璐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掃，然後總是不自覺的游離到這個特別的人身上，她也沒有怎麼喝酒，而她的理由則是皮膚敏感。誠然，有相當一部分的人是對酒精敏感的，一喝酒就會起紅點，全身癢個不停，嚴重的會有局部皮下出血的危險。基於這個原因，雖然她在計算機系中也算是一樹梨花壓海棠，但上前敬酒的基本上已經將她自動屏閉了，免到到時吃閉門羹。
「是不是很無聊呀？」程子璐挪了挪身子，輕聲問道。
「嗯，是有點。」由於她身子湊近了，孫華聞到一股任何香水都代替不了，屬於女人的肌膚散發出來的獨有芳香。
「這種聚餐是這樣的啦，多兩次你就會習慣了，有時和其它學校搞聯宜也是如此，但都是教師，還真是很難拒絕他們的，要不，我們出去走走……」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孫老師，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呀，大家都在那兒喝的高興，你怎麼像個娘門一樣不參與呢？」在場的都是教師，文化程度就不言而喻啦，哪能聽不出這句話裡的調撥意思。一時間都停了下來看著他們。
說話的是尤帥齊，他早就看孫華不順眼了，一整晚見他都沒怎麼出聲，心中尤在暗自冷笑。在中華，無論哪行哪業都講求關係，做事要拉關係，同事間也要談關係，否則有個什麼事來就沒人會理睬你。你就裝吧，我看憑你一個新人以後怎麼在計算機系裡立足。後來見到程子璐跟他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心中那股酸勁令到他提著酒杯走了過去，藉著點酒意想讓他在眾人面前出醜。
憑孫華的閱歷又哪能看不出他是準備找喳，只是在他想到以後會是同事，還有一段時間相處，再加上自己也犯不著跟這種人計較，於是就和顏悅色的說：「對不起，尤老師，我對喝酒沒什麼興趣，所以你還是請便吧。」
尤帥齊本來就是想沒事找事的，又哪裡肯離開，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就遞給孫華，嘴裡噴著酒氣說：「這怎麼可以呀，孫老師你是新來的，怎麼也要敬大家一杯，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們啦。大家說是不是？」他怕自己勢單力弱，就準備拖一些人下水，想著辦法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搞醉他，看他醉後到底會出個怎麼樣的醜。
計算機系中大部分都是年輕人，都沒有過多的想箇中的問題，只以為是普通的對碰而已，也就開始起哄，只要有人喝酒，只要喝酒的那個不是自己，他們都會興高采烈的附和著。
倒是那幾個有點年紀的沒有參與進來，只是笑吟吟的坐在那裡看著這些屬於年輕人的熱鬧。
程子璐見此情景，有些急了，剛才孫華沒有喝酒，一定是有他的原因，也許是和自己一樣對酒精敏感。她剛想為他說句話。孫華已經站起來了。
「多謝大家的盛情，只是我真的不喜歡喝酒，這樣吧，我用汽水敬大家一杯吧。」說完不待他們反應過來，他就拿起前面的一杯雪碧把頭一仰，見底了。
尤帥齊見了又哪裡肯放過他，陰陽怪氣的說道：「孫老師，你是不是男人呀？一個大男人又怎麼會喝起汽水來，那是小孩子的飲料，你這麼大的一個人，就不要去跟小孩搶糧食啦。」
如果說剛才是隱晦的諷刺，那現在就是明晃晃的挑釁啦。其它年輕的老師雖然也喝了不少，但還不至於失去理智，聽到這話都不禁一呆，不期然的想在一起，不就是不喝酒了，用得著這樣侮辱人嗎？
孫華眉毛一揚，剛想發作，但這一次就被程子璐搶了先。
「尤老師，你不就是能喝那麼一點酒而已，有那麼大不了嗎？有必要在這兒評三道四嗎？」程子璐橫眉冷對。
坐在同一桌的魏爭博看到氣氛似乎變了，忙出聲打圓場，「孫老師，程老師，尤老師喝了點酒說話有點得罪，看在一場同事份上，你們不要介意，來來來，大家重新坐回來繼續吃繼續喝。」他刻意咬重「同事」這兩個字，希望他們明白將來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一個老師拉了拉尤帥齊，他才不情不願的坐了下來，魏爭博既然出聲了他就不能不聽，畢竟人家教授的地位是擺在那裡的，就算內心多麼的不以為是，但表面上還是要做出很尊敬的樣子。而且程子璐也插了進來，自己不宜和她爭得太厲害，否則將來要扭轉關係就難啦。
畢竟要入世，孫華也不能太計較這種語言上的得失，如果真的不順心可以另行找時間給他製造過自然摔倒甚至是不經意的碰撞。這刻，他還是悠然自得的喝著重新倒滿的果汁。
程子璐見孫華都不計較了，也就沒必要再將事情進一步抗大，鼓著臉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