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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生難死亦難 文 / 盛夏采薇

    再次醒來,仍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那面偌大的落地窗,已經關得密不透風,沒有湧動的微風,深紫色的窗幔失去了鮮活的力量,沉默地垂落在地面,與窗邊那張天鵝椅成了靜態的擺設。

    本是緊閉的眼眸像是努力的許久才睜開,如水的視線轉動,當看到坐在床沿的男人時,若雪猝然回想到了之前發生的一切,陡然睜大一雙眸子,眸中流露出濃濃的怨氣,是的,怨氣。若雪寧可自己繼續陷在無休無止的睡夢中,也不想醒來面對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

    為什麼她還會醒來呢?

    梁尉霖一直靜靜地坐在床邊的靠椅中,見她睜眼,立即俯身靠近她,出聲問道:「醒了?」冷然的語氣聽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若雪見他傾靠過來,兩手便立即抓牢被子,猶如貓見到老鼠一般,眼神裡的怨氣變成了熟悉的恐慌。閻王殿前走了一圈,她竟然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嗯,看來精神還不錯。」他笑了起來,嘴角彎成一抹嘲諷,「既然這麼有精神,又何必尋死呢?」

    「你……」這人除了心狠手辣外,還很毒舌!只是他們平時在一起除了運動之外沒有其它的機會交流罷了。心中憤懣,正想反駁,豈料一張嘴,才覺得嗓子乾澀得疼到要命,連話差點說不出來。「你還是聽話點的好,這樣對我們大家都好。」他難得好心地從旁邊的桌上上端過一杯水,看著她,「喝不喝?」

    她緊緊地抿了下嘴,坐起來,圓睜著一雙大眼,卻不敢接過他遞過來水杯。就怕這樣的溫和的表相下隱藏著更大的陰謀,他不會對她這麼好心的,她太清楚他的為人了。

    她尋死了,難道他一點也不發火嗎?這根本不是這個男人會有的作風。

    「喝!」僅僅是一個字而已,讓本是拒絕的若雪擅著手接了過來。捧著杯子大口大口的喝。這個男人太可怕,哪怕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還是不敢違抗他啊。他一直盯著她看,看她本來就不大的瓜子臉,因為這次自殺未遂變得憔悴了許多,烏黑長髮的襯映下,越發顯得還不及他巴掌大,一雙大眼睛也更大了,卻毫無半分神采,整個人嬌弱得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暈倒過去一樣。

    而這樣嬌弱的身軀竟然讓他整整要了六年還不知足。在昨晚聽到她竟敢說要離開他時,他的心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名火。而這股火只能借助一次又一次地佔有她才能消褪一些。

    如果她不是那個男人的妹妹,如果他們的相遇可以正常一些,那結果一定會不一樣的吧?她一定會得到他的憐惜……

    憐惜?這個詞才湧上心頭,梁尉霖在心裡嗤笑。女人,對於他來說可有可無,他可不會傻得跟他父親一樣一輩子栽在一個女人手上,讓自己的弱點那麼明顯的暴露在敵人面前。雖然以他的能力,根本沒有人能動得了他的女人一根毫毛,可是,何必為自己找那樣的絆腳石?

    至於為什麼他會留這個女人在身邊那麼多年,他給自己的答案是僅僅是為了報復而已,僅僅是為了讓她難堪而已。

    「為什麼?」喉嚨有了水的滋潤後,說話已經順暢很多。吸吸鼻頭,帶著濃濃的鼻音問。為什麼不願意放她走?她在這個世上已經一無所有了,囚著她的人還有意義嗎?

    清醒過來後,對於死,她已經不再畏懼了。可是,活著,卻又是那麼的難受,因為她連家人的安葬之地都不知道在哪裡?為什麼要她活得這麼的辛苦呢?老天爺為什麼不收她回去?

    「因為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梁尉霖竟然又笑了,那麼難得的笑竟然英俊得宛如惡魔,「即使你活著再苦再累,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父母死後還無葬身之地變成孤魂野鬼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愕然地問。

    「我的意思是,我跟你的關係不會因為凌家人的逝去而結束,」他站起身,牢牢地盯住她,「你必須呆在我的床上,直到我厭倦為止。」

    若雪難以置信地仰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是個相當記仇的人。讓我難過的人我從來不會讓它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明白嗎?」多麼殘忍的男人!

    圓睜的雙眼空洞無神,若雪倏地失笑,笑得淒涼,她怎麼會不明白?還有誰比她更能體會這個嗎?

    「你最好能明白。」話音未落,面前的男人赫然朝自己逼近,她還來不及躲閃,就被他的大掌攫住了下巴。

    「唔……」若雪吃痛地蹙起眉。

    「從現在起,你給我好好記著!」他捏著她消瘦的、尖尖的小下巴,在耳畔猶如惡魔發出冰冷而無情的威脅,「凌若雪,如果你再敢尋死,我就讓人把凌家所有人的骨灰都挖出來,讓他們這輩子永無安生之地,讓所有與你有關係的人給你陪葬!」

    「現在,你聽清楚了嗎?」他的聲音如同滲著零下三十度的冰冷寒氣,令人不寒而慄。

    若雪聽清楚了,他將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她還敢嗎?再也不敢啊!

    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房間門口,遠遠地聽到他在交代著:「不吃也要灌下去。」

    是指她嗎?他怕她絕食嗎?這麼多年她連尋死都死不了,這點絕食的小把戲哪敢在他面前抖?死亡,對她來說都已經成為奢侈,而且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他怎麼會讓她死呢?他還沒玩夠她呢!

    她凌若雪是他梁尉霖手掌裡捏著的小白鼠,他想讓她生,她就得好好活著;他如果厭倦了,就會毫不客氣地捏死她!

    是的,他會捏死她,而不是放過她。

    雖然一點也不想哭,可是酸澀仍然湧上了喉嚨,若雪迷茫地想,為什麼人活著,會這麼的累……

    還是,只有她,才是這麼累?這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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