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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四十三章:出家為尼 文 / 鳳凰木

    第四十三章:出家為尼

    為什麼還要問呢?我都快要死了,秋天的陽光,也是溫溫和和,秋天的風,也是柔柔軟軟的。我深深地吸一口秋的氣息:「皇上,是不是該送我上路了,真美,死在秋天裡,也許是一種幸運。」生於秋,死於秋。

    他卻說:「誰說要處死你,在你的眼裡,就就是非殺你不可嗎?朕跟你說過的話,你倒是從來不放在心裡。」

    我眨著眼睛,倒是很認真地看著他了,就算是我即將死,他也要再耍我一把嗎?

    我又低歎地笑了起來:「初識皇上的時候,皇也耍著我玩,非得看我落魄流淚,皇上才高興,而現在呢皇上還要在我死前,開什麼玩笑,不要太過份了。」我是從從容容地面對要來的事實。

    他也笑了起來,站起來一手抓著一枝垂下的樹枝,抓著往下一溜,滿手的樹葉一鬆,紛紛揚揚地落在我的面前,他笑著說:「殺妃,殺妃,原來是你一直在想朕這麼做。」

    難道,他不是想這樣做嗎?

    這下換成是我訝異了,可是都說我殺了他最寵愛的姐姐,他曾最寵愛的貴妃,他會放過我不成,我並不去期望,我們的愛有多深,深到他不會殺我,早在他摔玉扳指,知道他心中也是了無牽掛了。

    我永遠不要去想,帝王是有感情的,這是一個錯誤,我撞南牆我撞了不止一次,可並不想總是在撞,我早就頭破血流,現在只有一條賤命而已。

    「殺妃。」他笑著:「你連跟朕說不是你,你都不屑一頓,死那才是徹底地放開。」他笑著,腳步有些沉重拖帶著落葉一直往林子深處走去。

    過了好一會,一個公公拿著一道聖旨而來。

    並沒有念,而是給我看,連印也沒有蓋,連封號也不再有,我只是一個雲知秋,他不殺我,他讓我去出家。

    我望著林子的深處,我有些莫名他的舉動。

    也許,我輕輕笑,或者我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吧,他總是不會輕易地毀掉棋子。他說死才是真正的解脫,他不會輕易給我一個痛快的。

    我要出家的地方並不遠,就在京城裡的一座無名小寺,層層的石階在濃綠深黃之間一直地往上延伸,看來他似乎並不想讓後宮的人都知道了我出家之事,而親自送我上山的,是陳公公,一身宮外樸素的衣服,一路陪著我上去。

    小山巒的濃綠裡濃處,似乎開著野薑花,我聞到了花的香味。

    終於我忍不住了:「為什麼皇上要放過我呢?」

    陳公公一身灰色的衣服,一點也不像是公公樣兒,可還算是個念個的人,對我也挺恭敬地:「雲小姐,你一直不明白皇上,皇上的心裡頭,也是難啊,之前是三家外戚獨立,每個王爺袖手旁觀,李家咄咄逼人,皇上合著路家把李家也給扳倒了,可是三足鼎立之勢一倒,皇上倒也有難事上頭,奴才也不想瞞小姐,小姐畢竟不是一般人,不想吧奴才說假話,場面話是吧。」

    我輕輕地點頭:「是的。」

    他的這些處境,我也想過,不過由陳公公之口說出,竟會讓我有很多的歎息,皇上也不是真的這麼容易可做。

    有些權勢很微妙,就像是三根棍子才能支撐出一個平靜,可是少了一根,另外二根必有傾斜,我爹爹是一個文雅之人,每日與琴棋書畫為伍,不願與朝中這些事兒打交道,權傾的自然是路家。

    再上幾級階,他刻意放慢了腳步來等我,又說:「敬三王爺在西北吃了敗仗,誰都不知道皇上徹夜未眠,擔著著敬三王爺,可是做皇上自然也不能只看這些,還有西北那麼多的人必須得顧著,宮裡事非層出不窮,皇上也的確是憔心力卒的,後宮的人只道是吃了敗仗,可不知敗到什麼樣的程度,當時不管誰去,都會敗,老奴現在也不好說一些話,總之皇上讓路大將軍去了,便讓皇后過繼了今為長皇子,路家大勝,看似高興啊,皇上每次都是一個人生完氣,再笑著出去不讓人知道他的重擔。」

    「陳公公,你說我壞嗎?」他慌忙地搖頭:「不,雲小姐一點也不壞,雲小姐在宮裡可是以善為人。」

    「我覺得我挺壞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到這樣的下場,你說,就這樣放過我,宮裡的人,都不會說三道四嗎?你們的皇上,心裡就這麼放得下恨了嗎?」那倒還真提奇怪來著了。

    陳公公有訝然:「雲小姐?我們的皇上?」「是啊,你們的皇上,不再是我的皇上了,我抬頭看到這片天,雖然給枝葉擋了大半,可是畢竟真的沒有高高的宮牆束縛住了,連天都是這麼藍的。」不再是我的了,他也我再無半點的關係。

    陳公公卻輕聲地說:「雲小姐,皇上叫了那麼多人來看,下的旨意,便是殺妃,可是皇上並不是真想殺了你,而是讓一個女人代替著你去了午門。」

    「於是世上再也沒有了進過宮,做過貴妃的雲知秋,只有一個同名同姓出家的雲知秋,他還真是篤定,出了宮天高皇帝遠,不怕我跑掉嗎?」

    他居然讓人代了我去殺頭,看來還是必須殺的,只是方式那麼的不一樣。

    低頭看著石階上的落葉,再怎麼逃,到了它要落的季節,枝頭總是會把它抖落一地。

    陳公公笑了笑說:「奴才也問過和小姐一樣的問題,皇上也回答了,他說小姐累了,哪裡也去不動了,小姐也是個大人,不管做什麼事,都會考慮到很多的後果了。」

    那便是不管在哪裡,還得受他的牽制了。

    他總是這麼的可惡,總是把人算計得到了盡頭。

    那倒也是啊,我真的累了,我真的也哪裡都走不去了,我的熙,還在宮裡。不過出這家,上這石階,一階一階地往上,我就要明白,什麼情都要一點一點地放下。

    他又說:「知道小姐沒有死的,世上只怕也只有三個人了,一個是沐公候,還有一個皇上,還有老奴。」

    「我爹是不是又付出了什麼代價?」我真討厭自已的個性,為什麼不管什麼事都想知道個清透呢?

    陳公公搖搖頭:「不是的,皇上什麼都沒有要。」

    那還真不像是他了啊,不要沐公候的權勢了,他不是想什麼都抓在手裡了,罷了,不想了,為什麼要想他呢?

    我們不再說話,喘著氣地往上面走,這二年的身體並不是怎麼好,才上到半山我就累得滿頭都是汗了,陳公公便說:「雲小姐,不如休息一下再往上走吧!先歇歇氣兒再走。」

    我搖頭,擦擦汗看著上面,仍是一步一步往上面走,我的倔性子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改變過,不到最後我不休息。

    終於艱辛地上了最高處,我沒有來得及好好地看清那幾間上了歲月滄桑的房子,就癱坐在地上看著山下。

    那蜿蜒直伸到林子裡的石階,那樹葉讓風吹得籟籟發響,山風就像曲子一樣,響得多好聽啊,我真不敢相信,我這是活著出來了。

    以後這便是我安身立命之處了,陳公公沒有再陪我坐著看,而是進了去,跟這裡的老尼姑說什麼,一會兒就在裡面說:「雲小姐,可以進來了。」我進去,只看到一個老尼姑還有一個小尼姑,小的約莫是十二三歲左右,睜大了眼睛打量著我,屋裡有一個不算大的觀音像,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尼姑正在那敲著木魚搓著佛珠。

    一會兒她停下,睜開眼睛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說:「你叫什麼名字?」

    「雲知秋。」我輕輕地說。

    她搖搖頭:「以後你便不是這個名字,淨心,以後你就叫淨心,從頭到尾乾淨從心到靈魂都乾淨,入得我佛門,便與塵世之間男女之愛都隔絕。」

    我點點頭,我知道的。

    在宮裡的時候,我就努力地什麼也不起想。

    「我佛名是慧清,這是你師姐,無想。」她一本正經地說著。

    我看了那小女孩一眼,有些想笑,不是我欺負她,只是這麼小的女孩,還不懂什麼事兒就做我的師姐。

    慧清師太又說:「佛門之內不論年紀大小,是入門先後。」

    「我明白了。」

    接著她又說了一些這裡的規矩,然後叫那無想去取了小刀出來說:「剃髮吧,斷了三千煩惱絲。」

    倒是一語中的,我最後還是出家,入了佛門,雖然心未必現在就理淨了,可現在,必須得理淨。

    跪在那觀音的面前,她撩起我的髮絲,一點一點地剪落在地上,一絲一絲地落下,就像過去一幕一幕地飛走。

    我什麼也不想,要讓自已心裡靜靜的。

    直到落完了發,頭光光的,我有些不適應,陳公公從地上撿起一絡頭發放在袖子裡,然後說:「慧清師太,我到是先回去了。」

    「走好。」她說:「無事便別讓人來打憂,這是佛門清淨之地,斷了紅塵,莫要再攪入。」

    「不會有人前來打憂的。」他說。

    我摸摸沒有頭髮的腦袋,只覺得無比的寂寞啊,沒有頭髮的相依,竟然是如此的冷,心裡的寂寞,就囂張地瘋長著,像冬天的雪把我壓得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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