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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五十六章:不記得回家的路 文 / 鳳凰木

    第五十六章:不記得回家的路

    這一天是平順安心的,他沒有再把小皇子熙丟在我的家門口,晚上夏君棠回來吃飯睡覺,卻是悶葫蘆一樣一句話也若往日總是說話,眉飛色舞地給我說有趣的事兒。

    我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今天很不開心?」

    他收拾了碗筷去洗:「不是。只是有皇上今兒個說了些話讓我慚愧不如,知秋你別想太多,我這些天可能還會忙著防禦狼騰會不會突然來襲,雖然皇上和狼騰王談了和議,但是打起仗來什麼和約都不頂用的。」

    哦,原來是是這樣的啊,可是為什麼會慚愧呢,那個皇上最厲害了,他總是陰晴不定,對一個人就用一種不同的面孔。

    輕聲地說:「那你要小心啊。」打仗的時候刀槍可不長眼睛。

    「知道了,亞亞給你提了水,快去洗洗好早點睡。」

    「夏君棠。」我站在門口看。

    他回頭看我:「怎麼了,有什麼可要說出來啊。」沐在清亮如水的月光下,那雙眸子如此的溫暖。

    我一笑,搖搖頭說:「沒有什麼事,也不許叫你嗎?」終究不好意思說出來。

    他笑了出來,將水桶裡的水倒在盆裡,嘩嘩作響流著的是一種輕鬆的快樂,平實得可以抓住的一切,我喜歡啊。

    洗完之後躺在床上,手裡摸著狼牙,我想等打完仗一定要告訴他,我很喜歡那大紅的衣服啊,他一定會懂的。

    其實那小皇子多可愛,多漂亮啊,我好喜歡,就是因為他的身份我又不能太過喜歡,如果以後我生了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的疼愛著的。

    一夜無夢到第二天早上,牛羊的叫聲還有燦爛的陽光拉開了一天的開始,亞亞把早膳給準備好了,吃了二人就興致勃勃地把牛羊放出去,小馬駒瘋跑了一會又跑回來,羊兒倒是十分的溫馴,低頭咬著草。

    我躺在草地上,扯下青草咬著,草的青澀和些許的甜在口裡泛了開來,舒服啊,想在草地上打滾,要是教夏君棠看到了一定會笑著說我玩瘋了。

    當初他說,我會喜歡西北的,我真的很喜歡啊,西北寬廣遼闊的天地,可以接納很多的熱情,可以容納很多的開心。

    「啊。」滾到羊兒的身邊去:「別咬我。」

    亞亞跑過來拉我,啊啊地指著一邊。

    我轉過頭看,傾斜的視線看到騎以的人走近,一身的正裝。我趕緊起身,然後拍拍身上的草屑看著他們。

    那唇紅齒白的小公公拿出聖旨對著我念,然後亞亞壓著我的肩頭,和我一起跪了下去。

    又有些無奈了,他宣我去軍營。

    皇上的聖旨是不能違抗的,再不甘願也不能表示出來,扯上笑容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公公進城。

    慢慢進了城,他們也不敢催,到了東門就直接進軍營中去,這皇上對他的那個妃子還真的難以忘記,自已殺了,可是自已又後悔了,於是看到我就想從我身上看到他妃子的影子吧。

    公公沒有帶我去見皇上,而是帶到了一間房子,裡面有幾個宮女陪著一個小皇子玩,他雙眼還含著淚水,一看到我就嗚嗚地哭得傷心,丟下手中的東西朝我跑過來:「母妃。」

    我有些尷尬地對著公公笑:「小孩子就是容易認錯人,那個,不是皇上宣我進來的嗎?」

    「是的,雲小姐,皇上宣小姐進這來,是讓小姐帶小皇子,皇上在狼騰受傷不曾好好治理,如今舊痛復發無暇親自照料小皇子,便宣雲小姐過來。」

    我想其實我也不會帶孩子啊,不過這小屁孩抱著我的腳,抬頭淚汪汪地看著我說要抱抱,我還真拒絕不了。

    抱了起來擦淨她的小臉,紅潤的小臉讓我輕輕地親一下,他就笑了開來,撒嬌的偎在我的肩上軟叫:「母妃。」

    「真乖,不過以後不可以這樣叫我哦,吃飯了沒有。」

    「小皇子只吃了一點粥。」宮女回答著。

    「快給雲小姐備些吃的。」那公公吩咐著。

    宮女備上了奶茶什麼的,我餵他喝,他很乖地就著我的手喝幾口,靜靜地看著我又一笑,往我懷裡鑽去,真是討人喜歡的小傢伙,拉他站起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熙。」他吐出一個字,蹦蹦跳跳地好不開心:「母妃,要玩。」

    白嫩的小手指著外面,要我帶他出去。

    「我不去,熙自已去可好。」出去讓人看到還以為我是什麼呢?

    他不肯下來,膩在我的懷裡撒嬌:「母妃,母妃。」

    捏著他的小臉,好喜歡看他的眼睛,這雙眼睛和皇上的幾乎是如出一轍,漂亮得沒有話可說,就是一個會帶著哀傷帶著他的霸氣和複雜,而孩子的卻是純淨如水一樣黑白分明。

    「熙你乖不乖啊?」

    他點點頭,我笑:「你撒謊,你不乖,你哭鼻子。」

    「乖。」他急了,拉著我的手:「熙乖,母妃。」

    「好吧,你乖,啊。」我叫了起來,暖暖熱熱的東西在膝蓋上瀰散,他居然又尿我身上。

    可他用著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小手抱著,怎麼能生得起氣來,脫下他的小褲子,拍著他的小屁股,他軟軟地叫:「母妃。」

    「不打你啦,下次尿尿,得說一聲,說熙要尿尿。」

    他只是笑,怕屁股挨打抱著我直叫。

    宮女取來羅裙給我換,那裙子很美,儒白色的料子輕盈而又華美,這衣服在他的畫裡出現過,頭髮也有些長了,綰在耳後露出臉龐,我拉開梳妝台第二個小櫃子,果然裡面有梳子,取出來梳著頭髮,鏡中的我有些迷惘,熟練得是做過了無數次,我打開衣櫃,滿滿疊放著的都是眼熟的衣服,我拉開最下面的櫃子,裡面的珠寶首飾,也很熟,可是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了,而又多詭異來著,如果沒有錯,是不是還應該有一樣東西很重要的,盒子一個一個打開,可是卻找不到,那是什麼東西我也說不上來。

    熙跑進來,從後面抱著我蹭著背叫:「母妃。」

    宮女已經給他換上了褲子,我搖搖頭,讓自已回到現實中來,我真的是膽子大得很,居然還敢翻亂了皇上的東西,雖然很多東西似曾相識,可是我急切地又想幹什麼呢?匆忙地將東西放好了抱起熙:「我帶你出去玩啊,可是不許再尿我身上了。」

    抱著出去看到皇上安坐在在走廊上的躺椅上,腳上還綁著厚厚的紗布,我淡淡地施禮。

    熙歡快地叫:「父皇。」扭著身子就要下去。

    我放下他,讓他跑上前去,他也不抱他,就摸摸他的小臉輕聲地說:「皇上身體不適,熙別鬧哦……」「痛痛。」他小聲地說。

    他扯起笑點頭:「是的,痛痛,熙乖乖的。」

    「皇上。」我輕聲地叫:「是不是在轉靈巷裡,狼宵讓人刺殺皇上。」我只知道他回來,卻不知道他也受了傷。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淡笑:「是,縱使朕知道裡面殺機重重,朕也得撞進去。」只因為我在裡面,只因為要配合夏君棠救我出來嗎?我低頭看著腳尖有些歉意:「民女讓皇上費心了。」

    「不費心思,朕無論如何都是要把你從狼騰搶回來的。不過,如果沒有殺機,朕一定能遇得上你。」

    他灼然的眼神讓我不敢看,可是他怎麼能如此的肯定能遇得上呢?

    他挑起眉一笑:「一定能遇到。」

    「這麼篤定,是不是你送給我的香囊裡,有特別的味道,皇上你就能找到我。」他太有自信了,而我總是很不去相信什麼緣份的。

    他點頭:「是。」

    一時之間我又不知說些什麼了,熙膩在他的身邊,看得出熙和他很親近,我訕訕然地說:「皇上要多保重。」

    「坐下吧!」

    「我站著就好。」和皇上坐在一起怪怪的,再說這是大相朝。

    「朕讓你坐下就坐下。」他攏起了眉,似乎不高興起來了。

    我有些膽怯,公公們將椅子抬得太近他身邊了,慢慢地挪了過去坐下,熙跑過來軟噥地叫:「母妃。」

    我不敢應他,只是摸摸他的臉笑。

    「皇上該喝藥了。」公公雙後捧上了一碗黑漆漆的藥,熙一聞到味道就往我身上鑽,頭埋得緊緊的讓我啞然失笑,又不是叫他吃,他怕什麼。

    不過皇上的反應也好笑,眉頭緊擰了起來,冷聲地說:「誰讓你們端上來的,朕想喝再端上來。」

    喝藥還分想也不想的嗎?撈出熙的小腦袋子,他甜膩地叫:「母妃。」「噓。不是熙喝藥,別怕。」真是父子,都怕藥苦。

    公公求救的眼神看著我,讓我裝作看不到都不行,他越來越是不高興,冷冷淡淡地說:「陳公公,你不懂朕的意思嗎?還不撒下去。」

    「可是,皇上昨天就沒有喝藥。」

    「用得著你來管朕。」他氣得一拳擊在桌子上,把我和熙嚇了一跳,不過倒吸了口冷氣,嚇得那公公跪下:「皇上千萬別傷了龍體,奴才馬上就滾下去。」

    「那個,皇上身體不好就是要喝藥才會好。」我小聲地說著。

    他陰厲的臉上慢慢變得柔和起來,側臉看我:「你還關心著朕嗎?」

    我老實地說:「皇上的龍體安康,是大相朝的福氣,皇上受傷了就要喝藥,才會好得快一些。」

    他又叫陳公公將藥端上來,放在桌子上吹了吹,再勺起一勺苦澀的藥閉著眼睛就吞下去,熙都不忍心看,爬進我的懷裡抱得緊緊的。

    「甚苦。」他說。

    我將桌子放著的小碟蜜棗兒推到他的面前:「皇上端起來一口氣喝完,再吃個蜜棗兒就不會苦了。」

    「你從來都不害怕吃藥的,從前,亦或是現在。」他端起碗裡的藥一飲而盡,那臉扭曲著像是很難受一樣,喝完卻不吃蜜棗,張開雙眼微笑地說:「真苦。」

    「呵呵,苦口良藥啊。」

    「有時倒是苦更好,能壓住心裡的苦更是好。」

    「皇上,你不要那麼不開心。」

    「朕現在很開心,因為朕並沒有做出真正無可挽回的事,朕告訴你,朕並沒有真正地殺了朕的妃子。」他深深地看著我:「朕是不是會真殺她的。」

    「那皇上可以再去找她啊。」我竟也鬆了一口氣。

    「朕已經在找回她,她不記得回家的路而已。」他微笑地倒了一杯茶給我:「試試,這茶味道很不錯。」

    我端起茶輕品,味道很好。

    熙拉著我的手也要喝一點,笑瞇瞇地窩在我的懷裡打盹。

    不記得回家的路了,是在說我嗎?他對我所做的,所說的,他並不是一無所圖的,之前他離開了西北留熙在這裡,熙還不是過來了。

    我仰頭看著藍藍的天,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很輕地說:「朕會把她找回家,不管路多坎多難。」說得雖然輕,卻是如此的篤定,帶著他的堅執。

    他抬頭看我,眼裡有著痛疼與溫柔:「知秋,你想恢復你的記憶嗎?」

    我搖頭微笑地答:「夏君棠說,有時記得會是一種痛苦,現在快樂記著現在就可以了。」

    「也許是。」他淡澀地認同:「可是有時候,人不能只活在夢裡,是不是?」

    「嗯,噓,熙快睡著了。」

    輕輕地拍著他的小身子,他探手過來,將我臉頰上的發撩到耳邊,我毛骨怵然,整個人僵住動也不敢動一下。

    他低低地說:「知秋,其實你便是朕的妃子,接下來的故事,朕還沒有講完,朕讓你出家,在無名寺裡做了尼姑,你從山上滾落下來失了記憶。」

    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樣,我的確也是做過尼姑,因為我有記憶以來,就知道自已的頭是光光的,但是聽了他說出來,我心裡無比的畏懼著。

    我用力地搖頭:「不是的,我不是,我只是雲知秋。」我不認識那麼多的人,我平凡的身份不認識九五之尊的皇上。

    他的手磨著我的臉,有不捨,有心疼,有後悔,可是我卻害怕啊。

    我甚至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他滑下手無比的失望:「你最在乎的,你是不是都會忘得最乾淨。」

    我慌忙地拉下他的手,大氣也不敢出:「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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