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大洋鐵流 第五十四節 慎重的冒險者 文 / 閃爍
第五十四節慎重的冒險者
不管是斯普魯恩斯的上司，部下，同僚，還是敵人，對這個美國海軍在二戰期間最優秀的海軍艦隊指揮官的評價都是：慎重的艦隊指揮官。這個評價有兩種解釋，一是斯普魯恩斯在制訂艦隊作戰計劃的時候會很慎重，二是他在指揮艦隊作戰時會很慎重。但這些解釋都忘記了一點，那就是斯普魯恩斯絕不缺乏冒險精神，在他確定需要進行孤注一擲的進攻時，他絕對會冒險。
實際上，採取冒險戰術是當時航母艦隊指揮官的一個共同特點，只是在各個名將身上表現出來的冒險程度不同罷了。談仁皓與哈爾西這類指揮官是屬於最喜歡冒險的，如果在同樣能夠達到戰役目的的情況下，兩人會選擇冒險，而不是守成。而斯普魯恩斯就正好相反，只有在沒有其他辦法達到戰役目的的時候，他才會選擇冒險，而不會在有別的選擇的情況下就主動冒險。
這實際上也決定了斯普魯恩斯的指揮特點，他會在做出決定之前做出非常仔細，慎重，全面的考慮，然後選擇一種最有效的戰術來完成作戰行動。當然，這也包括了冒險戰術。在指揮這次艦隊作戰的時候，斯普魯恩斯就選擇了冒險戰術，原因很簡單，這是達到目的的最有效的戰術，同時也是他唯一的選擇。
在判斷唐帝國第一特混艦隊與第二特混艦隊在凌晨之前已經成功會師，而且距離威克島不過450海里之後，斯普魯恩斯做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第五艦隊全速南下，到達威克島西南海域。這不是談仁皓預料的外海海域，而是距離威克島僅100海里左右的海域！
在斯普魯恩斯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包括史密斯上校之內的所有參謀軍官都反對這麼做，因為這明擺著是去送死，是主動送到敵人的手裡去。如果無法提前發現敵人的艦隊的話，那麼第五艦隊就徹底完蛋了。特納甚至還派了他的特混艦隊參謀長過來，要求斯普魯恩斯修改這個作戰計劃，做出更為慎重的考慮。
如同以往一樣，斯普魯恩斯會聽參謀的意見與建議，但是他絕不會受到參謀的左右，他做出了決定之後，就絕不輕易的修改決定，而是會讓參謀軍官立即去執行命令，絕不給參謀軍官任何爭辯的機會。
斯普魯恩斯做出這個大膽的決定有著他自己的想法與安排。在「第二次馬裡亞納海戰」之後，斯普魯恩斯重點研究了唐帝國三位艦隊司令官，特別是談仁皓與雷少卿這兩人的資料，以及他們之前指揮的作戰行動，並且瞭解到，雷少卿之前是談仁皓的參謀長，兩人有過非常良好的配合，而且雷少卿的航空作戰思想受到了談仁皓很大的影響。
在研究了談仁皓的資料之後，斯普魯恩斯相信他已經瞭解了這個對手。在之前談仁皓指揮的所有戰役中，都透露著冒險者的精神，這與哈爾西很相似，而斯普魯恩斯很瞭解他這個老友，以及前上司的指揮風格。只要給哈爾西機會，就算是全軍覆沒，粉身碎骨，他也會採取冒險行動，在自己倒下之前幹掉對手（哈爾西指揮第16特混艦隊參加「第一次馬裡亞納海戰」時，正是如此）。那麼談仁皓為了達到目的，也很有可能採取冒險戰術。
當然，談仁皓與雷少卿在此之前表現出來的謹慎與慎重也曾經讓斯普魯恩斯有點疑惑，但這僅僅只是疑惑，作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在戰鬥打響之前，慎重與謹慎的判斷對方的行動，這是無可厚非的，而斯普魯恩斯堅信，只要談仁皓認為他已經抓住了機會，那麼他就會採取冒險戰術。而第一特混艦隊提前了數個小時趕到戰場，這就證明談仁皓已經在冒險了，證明談仁皓已經看到機會了，那麼他就肯定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採取冒險戰術，即在天亮時轟炸美軍登陸場，迫使第五艦隊出戰，然後利用手裡剩下的一半力量來幹掉第五艦隊。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談仁皓肯定會好不遲疑的派出所有的偵察機去尋找第五艦隊。而在此之前，談仁皓的每次偷襲都是在天亮之前就派出偵察機的，然後讓偵察機在預定海域巡邏，搜索敵艦隊的蹤影，只要抓住了敵艦隊就立即派出轟炸機。這是談仁皓的指揮特點，而在斯普魯恩斯眼裡，這同樣是談仁皓的一個缺點。
在天亮前派出偵察機的好處是，偵察機在到達預定巡邏海域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起來，這樣偵察機就可以在第一時間內發現該海域內的敵艦隊，為搶先攻擊爭取到寶貴的時間。可同樣的，壞處是，偵察機將在黑夜中飛完前面大半段航程，而在這大半條航線上，偵察機將難以發現夜色掩護下的海面艦隊！
這就是斯普魯恩斯要利用的一點。他在做出決定之前做了慎重的分析與計算。唐帝國艦隊要轟炸美軍登陸場的話，那麼就會在天亮前一個半小時把距離縮短到300海里之內，而且更有可能是250海里，這樣轟炸機在返航的時候才有足夠的剩餘燃料。如果唐帝國艦隊在轟炸機出發之前派出偵察機的話，那麼偵察機在其前面大概200海里的航線上都將在黑暗中飛行（偵察機為了盡量的增加滯空時間，巡航速度會比轟炸機的巡航速度慢一些）。為了確保安全，美國艦隊如果在天亮前進入到登陸場南面100海里外的海面上的話，就算唐帝國的偵察機從其上空飛過，也很難發現海面上進行了嚴格燈果管制的戰艦！
換句話說，斯普魯恩斯要藉著夜色的掩護接近唐帝國的艦隊，同時避免被那些從附近飛過的偵察機發現，然後再派出偵察機，尋找唐帝國海軍艦隊的具體位置，在天亮之後就立即發動攻擊。
這個計劃確實很冒險，雙方的距離縮短到了200海里以內，都在對方的絕對打擊範圍（指艦隊在發現了對方偵察機，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最佳的方向逃逸，都無法離開轟炸機打擊的範圍）之內，誰先被發現，那就誰先完蛋。這也是其他的參謀軍官反對的原因，這幾乎是一半對一半的賭博，美軍沒有任何優勢，最大的可能是兩敗俱傷。如果美軍艦隊遭到重創的話，那麼結果是登陸威克島的作戰行動徹底失敗。唐帝國損失了兩支特混艦隊，還有兩支特混艦隊可以調過來！進行一比一的對等消耗，這對美軍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斯普魯恩斯看到的是那一半勝利的希望。他堅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唐帝國的艦隊將派出所有的偵察機，而這些偵察機在天亮前就將越過他的頭頂，而不會發現他，而在至少兩個小時之內，這些偵察機不會返航，是他派出的偵察機將在天亮左右到達唐帝國艦隊活動的海域，他就可以立即組織進攻，幹掉唐帝國的艦隊，勝利的機會絕對不只有一半，在斯普魯恩斯的眼裡，他有八成的把握獲勝！
在唐帝國的偵察機出發後不到一個小時，就有兩架偵察機從第五艦隊上空飛過，如同斯普魯恩斯所預料的那樣，這兩架偵察機根本就沒有轉向，也沒有發出任何的無線電信號，一直在向北飛行。在五分鐘的時間裡，艦隊的所有參謀軍官都捏著一把汗，那兩架偵察機的飛行員只需要向下面看一眼，就能夠看到海面上被月光映照成灰色的戰艦（實際上，這個發現機會是很小的，偵察機在巡航時的高度在2500米以上，而在這個高度上，很難發現夜間海面上的戰艦，大部分飛行員會將戰艦誤認為是起伏的波浪，或者是暗礁，或者是在浮上海面換氣的鯨）。
在唐帝國的偵察機過去之後，斯普魯恩斯立即下令偵察機起飛，前往他預測的唐帝國海軍艦隊活動的海域搜索目標。為了增大搜索的成功率，斯普魯恩斯把四艘航母上的48架偵察機，還有巡洋艦上的二十多架水上飛機全都派了出去，在九十度範圍之內進行大密度搜索。這其中，編號為21的那架sbd就在天亮後接近了第二特混艦隊，並且隨後就發回了電報。
直到這一步，斯普魯恩斯都沒有做錯，可他在安排偵察機的航線上出了一點小問題，同時忽略了他之前的一道命令帶來的影響。在安排偵察機的搜索範圍的時候，為了盡量提高發現唐帝國艦隊的幾率，他將偵察機的航線間隔設置到了最小，同時擔心唐帝國艦隊會把打擊登陸場的距離縮短到200海里以內（這時候雙方的距離僅100海里左右，而第一批起飛的美軍偵察機會在夜間飛完這100海里），斯普魯恩斯還在奇數偵察航線上安排了一架水上飛機，這些水上飛機起飛的時間完了半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斯普魯恩斯安排的是密集偵察，而不是拉網式偵察！另外，斯普魯恩斯忽略了他讓登陸艦隊與炮擊編隊（此時這支編隊裡僅有四艘巡洋艦有六艘驅逐艦而已）撤出登陸場帶來的影響。
斯普魯恩斯這個失誤幾乎是致命的，而這個時代的海戰實際上比的就是誰犯的錯誤少，誰犯的錯誤沒有帶來致命後果。按照斯普魯恩斯的偵察安排，當美軍的偵察機到達巡邏半徑上的時候，其最東面的那架偵察機已經在快速向東轉移的第一特混艦隊的西面大概25骸裡處了，而偵察機飛行員的目視距離在20海里之內（絕大部分時候，能達到10海里就已經相當不錯了）。換句話說，斯普魯恩斯安排的偵察範圍實際上沒有覆蓋到已經開始轉移的第一特混艦隊！
當然，導致這個錯誤的因素很多，實際上斯普魯恩斯也不可能預料到談仁皓會在預感到危險之後全速與第二特混艦隊脫離，更不會預料到第一特混艦隊不是向南轉移，而是向東轉移（斯普魯恩斯安排的偵察機的搜索半徑都達到了300海里，即使第一特混艦隊與第二特混艦隊同時向南轉移的話，都會被發現）。當然，交戰雙方的最高指揮官都犯了錯誤，而這也是斯普魯恩斯犯的唯一的一個錯誤。
在收到了偵察機發回的電報之後，斯普魯恩斯沒有遲疑，立即命令一半的轟炸機起飛，立即前往轟炸第二特混艦隊。直到此時，斯普魯恩斯仍然堅信他的戰術安排是正確的，而且其他的參謀軍官也開始相信司令官了。接著由珍珠港發來的情報更證明了第二特混艦隊的位置，美軍設在幾個島嶼上的無線電監聽站接收到了唐帝國第二特混艦隊發出的無線電信號，而位置正好與偵察機發現第二特混艦隊的海域符合（有點馬後炮的味道）。
斯普魯恩斯派出的這批轟炸機是分別從兩支艦隊出發的，其中從第51特混艦隊出發的有36架sbd，32架tbd，以及24架f4u。從第52特混艦隊出發的轟炸機晚了半個小時起飛（聯絡通信的時間），出動的有36架sbd，30架tbd，以及24架f4u。換句話說，斯普魯恩斯實際上派出的也是兩個機群的轟炸機，間隔時間差不多半個小時，而且這兩批轟炸機都有足夠的護航戰鬥機。
讓轟炸機起飛之後，斯普魯恩斯立即讓剩下的轟炸機做好了起飛準備，他並不知道第一特混艦隊與第二特混艦隊的具體位置，因此判斷第一特混艦隊有可能在第二特混艦隊的屁股後面，所以偵察機還沒有發現第一特混艦隊，但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第一特混艦隊了。因此，斯普魯恩斯讓剩下的轟炸機做好了起飛準備，而他並不知道，這道命令實際上是他自救的唯一辦法！
現在，斯普魯恩斯開始等待更多的消息與戰果報告了，當然，他也不知道現在談仁皓也正在算計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