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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決勝之海 第八節 團聚 文 / 閃爍

    第八節團聚

    晚飯很豐盛,談仁皓的母親在知道雷少卿要來吃飯之後,特意做了幾道雷少卿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菜。另外,雷少卿的父母也已經趕到了舟山來。因為雷少卿在別墅區沒有自己的別墅,而他又不想讓父母住在療養院裡,多疑雷少卿的父母都住在了談仁皓家裡。談清漣也在家,而最讓談仁皓高興的是,妻子的肚子終於明顯的大了起來。

    「這是小雷最喜歡吃的多味魚了。」古秀娟一塊魚肉夾在了雷少卿的碗裡,「以前,小雷每次到我們家來吃飯,都要吃這道菜,不知道阿姨的手藝有沒有退化,小雷,你嘗嘗。」

    「謝謝古阿姨。」雷少卿像個小孩子一樣的笑了起來,「不錯,還是這個味道,這比我老媽做的好吃多了。」

    雷少卿的母親立即橫了他一眼,然後笑著說道:「仁皓最喜歡吃的是糖醋排骨吧,今天是阿姨做的這道菜,你也嘗嘗。」

    談仁皓立即用碗接住了那塊糖醋排骨。「其實,小時候我們都貪吃,我現在都記得,少卿第一次到我們家吃飯的時候的那個樣子,好像從來沒有吃飽過一樣。」

    「你還不是一樣,你到我們家吃飯的時候,還不是狼吞虎嚥的。記得那次我媽做的糖醋排骨,被你一個人吃掉了一大半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特別是四個老人,他們彷彿看到了十年前的談仁皓與雷少卿一樣。十年前,談仁皓與雷少卿都還是不懂事的孩子,而現在,卻都成了頂天立地的將軍,十年來,兩人都發生了很多的變化。整個世界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也許只有在父母的眼裡,子女是永遠長不大的,在他們看來,談仁皓與雷少卿還是十年前的那兩個不懂事的孩子。

    沒有人提到雷少卿的傷勢,也沒有人去談戰爭方面的事情,大家都在談著以前的老故事,只有在這個時候,談仁皓才感到徹底的放鬆了下來。在這張飯桌上,他不再是軍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兒子,一個丈夫,一個哥哥,以及一個好兄弟。他把一切煩惱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享受著這難得的家庭生活。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談仁皓才認識到,他們在前線揮汗灑血,冒著槍林彈雨浴血奮戰是為了什麼。每一個軍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而每一個軍人在前線所做的,都是為了自己的家人。

    軍人在戰爭中書寫著傳奇,也正是因為戰爭,軍人變得不平凡,可同樣也是因為戰爭,軍人承受著巨大的傷痛,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痛,更多的時候,與心靈上的傷痛。談仁皓已經明顯的感覺到,這場戰爭對他的親人的影響,對那些在戰爭之外的平民的影響。也許,父母們都有意的沒有提到與戰爭有關的事情,可是在打了四年多之後,這場戰爭已經影響到了每一個人,對人們的生活,思想,談吐,行為都產生了巨大的,而且是明顯的影響。

    飯桌上的幸福時光只是很短暫的,當談仁皓離開飯桌後,他就重新回到了軍人的位置上。在雷少卿陪著幾個老人聊天的時候,談仁皓去了書房,杜興也很快就跟了過來。

    「這是雷將軍病歷的副本。」杜興把一個文件袋給了談仁皓,「我花了不少力氣才搞到手的。」

    「不錯,你下去跟大家一起聊天吧,沒事就別上來了。」

    杜興點了點頭,然後就離開了書房。

    看著手裡的文件袋,談仁皓遲疑了一陣,這才抽出了裡面的那本病歷副本。

    帝國海軍的每名軍人都有一份病歷檔案,這是軍人職位安排,乃至晉陞的參考檔案,非常的重要。而這其中,將軍的病歷檔案就是最為重要的了。

    雷少卿的病歷分成了好幾部分,包括了他在進入海軍軍官學院之後的所有病情,甚至連感冒這類小病都記錄在案。談仁皓直接跳過了這一部分,找到了最關鍵的那一部分,而當他看到這部分的記錄時,心裡涼了半截。

    雷少卿的身體情況要比想像得差很多,在接受搶救的時候,甚至沒有誰認為他還能夠挺過來。那二十一枚彈片造成的傷害非常巨大,除了多處骨折,以及肌肉組織創傷之外,雷少卿的脾臟,腹腔,乃至胸部都被彈片擊中。也算他命大,如果有一枚彈片打中了頭部,心臟,或者是肝臟的話,那麼在他被送到巡洋艦上去董事會就已經完蛋了。而醫生最後做出的評估是:不適合繼續在一線部隊服役!

    一句簡單的,普通的,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話,實際上就成了雷少卿在海軍作戰部隊的「死刑」判決書。談仁皓很清楚這一點,不管是校長,還是參謀長,在決定是否讓雷少卿返回艦隊之前,都得看他的病歷報告,而他們最為重視的就是醫生在最後做出的診斷結果,也就是這句話。

    談仁皓長出了口氣,然後合上了病歷。現在最大的麻煩不是雷少卿能不能站起來,而是他的身體不可能完全康復,而且不適合在一線部隊作戰,也就是說,不適合在戰艦上服役。換句話說,就是這句話,讓雷少卿失去了回到艦隊的機會,就算他能夠站起來,校長與參謀長都不會考慮讓他回到艦隊去了。

    想到這,談仁皓感到很痛苦,他也清楚,雷少卿身上很多器官都沒有復原,根本無法在海上作戰,可問題是,雷少卿根本就不知道這一點,他還在努力,他還想回到艦隊,可最後的結果會讓他非常失望。

    怎麼辦?談仁皓有點後悔,他應該先看了雷少卿的病歷之後再去找雷少卿談話,可現在的問題是,雷少卿已經在為新的目標而奮鬥了,難道現在就去潑他一瓢冷水嗎?談仁皓肯定不會這麼幹的,要鼓舞起一個人的鬥志並不容易,可要讓一個絕望,這就太容易了。他很清楚,雷少卿在知道這個最後的結果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不想看到雷少卿就這麼倒下去,那就絕不能把真相告訴雷少卿。

    想到這,談仁皓暗歎了一下,戰爭給每個人都帶來了顯而易見的傷害,談仁皓已經算是幸運的了,兩次負傷,兩次站了起來,而且仍然在堅持著,可他應該怎麼去面對外面的好友,應該怎麼去告訴雷少卿這個事實呢?

    房門被敲響了,談仁皓立即把病歷收好,放到了書桌的抽屜裡面。

    「仁皓,少卿要回去了,你要去送他嗎?」廖穎玉立即發現了丈夫的神色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而已。」談仁皓笑著走了過去,「我們去送下少卿吧。」

    樓下,雷少卿正在向談仁皓的父母,以及談清漣告辭,他謝絕了邀請,決定回療養院。

    「仁皓,我就不多打擾你們了,你也剛回來,應該多陪下老婆,你就別送了。」

    「是啊,我們送他過去,你就不用送了。」雷少卿的父親腿著兒子坐的輪椅。

    「沒事,我送你們到門外吧。」談仁皓點了點頭,抓住了輪椅的扶手,推著雷少卿向院子外走去。

    「仁皓,明天你就不用過來了,還是先去司令部報道吧。」

    「我知道,我明天要恢復鍛煉,不然這身體早得垮掉。」談仁皓在車邊停下了腳步,「少卿,明天一早我來叫你,我們一起鍛煉。」

    雷少卿笑著點了點頭,他知道談仁皓說過的話就會算數的,也就沒有再拒絕。

    「仁皓,你回去吧,我們送小雷去療養院就行了。」

    談仁皓朝雷少卿的父母點了點頭,把杜興叫了過來:「你去開車吧,送伯父伯母回來後,你就回去睡覺吧,明天早上來接我就行了。」

    送走了雷少卿之後,談仁皓感到稍微輕鬆了一點,他也盡量讓自己高興一點,不想讓自己的親人受到影響。

    「好像你有什麼心事,是不是在擔心雷少卿?」廖穎玉很清楚丈夫在想什麼。

    「是啊,不過,看他現在這樣子,應該已經好多了。」談仁皓摟住了妻子的肩膀,「你也一樣,寶寶還好吧?有沒有經常踢你?」

    「是啊,好頑皮,大概是個兒子吧。」在丈夫彎下腰,把耳朵貼在她的腹部的時候,廖穎玉笑了起來,「聽媽說,你小時候就挺頑皮的。」

    「誰說的?我可是個聽話的乖孩子。」

    「你還聽話?你要聽話的話,當年就不會跑去參軍了。」

    「那我們也就不會認識了。」談仁皓笑著抱住了妻子,「有沒有去醫院檢查?我還要多久才能當上爸爸?」

    「你就知道當爸爸,難道就沒有想過我嗎?」

    「天地良心,我哪兒沒有想過你?」談仁皓立即笑了起來。

    「你還嘴硬,小妹都收到好幾封信了,我呢?天天在家盼著你回來,盼著你能寫信回來,可是……」

    談仁皓一愣,立即抱緊了妻子。「哎,你也知道,前線那麼多的事情,郝東覺那混蛋把時間都拿去寫信了,我要是跟他一樣,那我不就玩了嗎?」

    「那以後讓他多幹點,你給我寫信。」

    「這個……」

    「怎麼,有問題嗎?」

    「不,不是,只是我覺得,作為當大哥的,怎麼也得照顧一下妹夫吧。而且小妹還不是天天盼著東覺的信,我怎麼能夠忍心讓小妹吃苦呢?」

    「那你就忍心讓老婆受罪?」

    「老婆大人,你怎麼能夠這麼說呢?小妹也是你的小妹,我們應該照顧她是不是?」

    「你就知道油嘴滑舌,這是不是郝東覺教的?」

    「這怎麼可能,不過,那小子確實是個混蛋,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他呆久了,也受了不少的影響,難免,難免啊。」

    「那看我怎麼收拾他,竟然把我老公教成這個樣子,有他好受的。」

    談仁皓鬆了口氣,郝東覺肯定要吃苦頭了,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別惹火燒身,至於郝東覺要吃什麼樣的苦頭,那可不是談仁皓能夠管得了的了。

    也就只有這個晚上,談仁皓感到最為輕鬆。特別是躺到那張兩米寬的大床,而且還有妻子陪在旁邊的時候,他徹底的放鬆了下來。家裡的感覺與在戰艦上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就算談仁皓在戰艦上享受到了最高級別的待遇,他的那張床是最寬的,可也只是一張單人床。而在家裡的床上,他卻能夠感受到完全不同的感覺,也許那張床就是一個家的核心吧。

    第二天清晨,談仁皓的幸福時光結束了。在家人都還沒有起床的時候,他就離開了家。他沒有食言,到外面的小店吃了早飯後,他就去了療養院。雷少卿也早早的起了床,正在副官的陪同下,在外面的鐵架子上活動筋骨。

    「醫生說,如果想站起來的話,就得先鍛煉自己的雙手,然後試著用腳走路,只要有感覺了,就會好起來的。」

    談仁皓停了下來。「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雷少卿笑著搖了搖頭。「天天都做按摩,不過仍然覺得下半身空蕩蕩的,沒有一點感覺。不過聽說泡溫泉有很大的幫助,我已經在找人安排了,準備轉移到北戴河的療養院去,那邊的條件要好一點。」

    「那什麼時候走?」談仁皓擦掉了臉上的汗水,好久沒有運動,他也感覺累壞了。

    「就這幾天吧,那邊安排好了,我就過去。」雷少卿遲疑了一下,「仁皓,我會站起來的,而且我也相信自己能夠再次站起來。」

    談仁皓扶住了雷少卿。「我也相信你能做到,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參謀長已經幫我安排好了。」雷少卿坐回到了輪椅上,「時間也不早了,你去司令部吧。」

    談仁皓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去司令部了,如果我到時候沒走的話,就來送你。」

    雷少卿目送著談仁皓離開了療養院,他從談仁皓這裡得到了信心,更得到了自信,這是他現在最為需要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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