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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04 抗旨拒婚(1) 文 / 莫言殤

    004抗旨拒婚(1)()

    這便是離王——宗政無憂?!

    他來是來了,可是,膽敢如他這般,用此種方式上朝的,絕對是曠古鑠今,堪稱古今第一人!

    臨天皇一掌拍在御案,騰地站起,怒斥道:「混賬!如此上朝,成何體統?你們眼中,究竟還有沒有朕?」

    九皇子心底一震,慌忙跪下,偷望一眼怒極的臨天皇,皺著眉,低聲道:「父皇,您親口說的,不管用什麼方式,只要能讓七哥上殿……」

    「你給朕住口!」臨天皇額角青筋根根暴起,不待他說完,便怒聲喝止,用手指著他,那模樣似是恨不能一腳將他狠狠地踹出皇宮才解氣。

    九皇子被他喝得身子一顫,緊低著頭,再不敢吭聲。眾大臣們驚得一個哆嗦,縮了縮脖子,連忙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出。

    整個大殿,在帝王盛怒之下,人人皆成驚弓之鳥,唯有漫夭泰然自若,她望著八名禁衛抬著的一張烏木椅榻上,蒙著頭呼呼大睡之人,在臨天皇的怒喝聲中,完全沒有一絲要醒轉的跡象。她不由靜靜地笑了起來,暗歎此人睡功一流。離王宗政無憂,果然是行事乖張,狂妄之極。試想,若沒有得到他的允許,誰能如此張揚地將他從離王府抬出來?

    臨天皇大步走下龍座,見榻上之人毫無反應,他怒不可遏,「無憂,上了朝,你還敢這般放肆?還不快給朕滾起來!」說著便一把掀開那人身上的錦被,一甩手,那暗紅色的錦被彷彿長了翅膀的蝶,直直的往殿外飛去,轉眼便沒了蹤跡。然而,就在那一刻,他望著榻上的情景,整個人僵住,彷彿石化了一般。

    錦被一掀,榻上之人便毫無遺漏的呈現在眾人的眼前。百官探頭,驚歎之聲,起於心,止於喉,無人敢發出一點聲響。而他們所看到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幅畫面!

    漫夭一怔,時間似乎就在那一刻,靜止不動了。

    只見一名男子安靜的躺在烏木椅榻上,修眉如劍,鼻樑英挺,狹長的雙目緊閉,濃密長睫如扇,雙唇殷紅如春日枝頭初綻的櫻花瓣,透著一種極致的純美誘惑。

    她兩世為人,千年之隔,見過美男無數,即使是再驚艷的男子,她都沒有過如此刻這般移不開視線的感覺。從未想過,這世上,竟會有男子生著一張這樣純淨的臉孔,不帶有一絲凡塵煙火的氣息,卻絲毫不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女子。在他的面前,她所有的對於完美的形容詞,都顯得那般的蒼白乏力。

    臨天皇望著那張臉,有些微的恍惚,深沉的雙眸之中,閃過複雜的神色,變幻速度之快,令人無法捉摸。而他先前週身縈繞的滔天怒氣也在逐漸的消散,直到再也找不到一丁點的痕跡。

    榻上男子的身上著了一件白色暗紋綢緞錦衣,腰間一根細長的帶子鬆鬆的繫住,彷彿輕輕一勾,便會散落開來。他滿頭長髮沒有任何束縛,隨意的傾瀉而下,飄搖著散發出烏亮的柔美光澤,細微的風,揚起他額邊一縷墨絲,輕拂過他的面龐,很輕,很輕的一下,似是唯恐驚擾到那一抹安詳的睡顏,卻又忍不住想去觸摸那張完美的臉。

    宗政無憂,他就那樣被人抬上了大殿,睡得死沉。純淨甜美的臉龐像是在母親懷中酣睡一般,毫無防備。

    漫夭不禁在想,不知怎樣的一雙瞳眸,才配得上這等絕世的姿容?是積聚天地光華的耀目純美?還是如仙一般的澄澈,迷惑世人?又或者是神明般的睿智,令世間的一切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她不自覺的兀自猜測著,然而,錯了,都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當那雙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後,所有人從心底打了個冷顫,那雙眼,那雙眼……彷彿從十八層地獄中走出來的閻羅一般邪妄,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沒有人可以相信天底下,竟然有這樣一個人,可以將邪惡與純淨完美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融合到那樣的極致。

    宗政無憂微微起身,手肘撐在身下的椅蹋,另一隻手臂隨意的搭上曲起的膝蓋,明明是慵懶之姿,在他做來,卻詮釋了另一種極度的優雅。他掃了眼四周,不看皇帝,也不理眾大臣皇子,只將目光落在一身大紅嫁衣的女子身上。他的眼神如沉積了千年的寒冰,散發著幽幽的冷氣。

    漫夭只覺自己的血液在他毫無表情的注視中迅速的凝結,但她的眸光卻始終沒有絲毫地閃躲,而是透過珠簾的縫隙直直的回望過去,一直看進宗政無憂的眼底。

    晨光透過涼白的窗紙,點點傾灑在他修長精瘦的身軀,如水銀流動,勾畫著堅毅完美的線條,柔和的光暈籠罩在他的週身,掩不住他眸中流轉的冰冷和邪魅。

    原來一個人,睜眼和閉眼之間,給人的感覺所產生的差異,可以這樣大,大到完全就像是兩個不相干的人!

    大殿之內一片寂靜無聲,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宗政無憂忽然勾唇一笑,面上帶了幾分譏誚的意味。他望著對面女子珠簾後隱約可見的明澈眼神之中沒有半分懼意,不禁眸光微垂,懶懶的開口:「皇帝陛下的品味真是越來越獨特了,前幾次賜予我的美女,我尚無興趣,這次竟又找來個二十歲都嫁不出去且無德無貌的老女人叫我娶回去!你就那麼急著塞一個女人給我?」

    他輕慢的語調極盡嘲諷之意,聽得蕭煞目光一凜,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但他的主子,他們啟雲國最尊貴的公主,豈容他國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手握成拳,正欲跨步上前,然而,身前的女子似覺察到他的意圖,忽然纖手一揚,那隻手潔白如玉,纖細小巧,每一根修長的手指似乎都透著無比堅定的力量,令他不由自主的頓住了身形,緊皺著眉頭,強壓心頭怒火,吶吶地退後。

    二十歲都嫁不出去且無德無貌的老女人?這宗政無憂的嘴,果然夠毒!相比之下,九皇子還算是客氣的。漫夭心中冷笑,面上卻是平靜如初,在眾人以為她會有所表現之時,她卻放下手,只是安靜地立在那裡,什麼話也不說,什麼動作也不做。就好像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淡定自如。這一切其實本就在她意料之中,但還不到她開口的時候。雖然她不知道臨天皇為何如此縱容宗政無憂,但是從傳言以及方才看到的臨天皇的眼神和表情,可以肯定,宗政無憂對於臨天皇而言是特別的。

    臨天皇雙眉一擰,輕斥道:「無憂,不可無禮!容樂長公主乃兩國的和平使者,你們二人的婚姻,關係著臨天與啟雲兩國的百年和平,非同兒戲,朕已經命人準備好了喜袍,你快去換上,今日就在這大殿之上拜堂成親。」

    宗政無憂斜目望他,烏黑深邃的瞳眸中毫無感情,依舊是慵懶的語調,道:「我何時說過要成親了?你別拿兩國和平來壓我,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你們在自作主張,以為只要人到了,聯姻便成定局,我就不得不娶?」他抬高下巴,冷冷勾唇,邪美的鳳眸之中滿是冰冷和堅定,分明寫著:他若不願,誰也奈何他不得!

    臨天皇面色一沉,眼中已有怒意,沉聲道:「無憂,你別以為朕寵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在國家大事面前,朕絕不會縱容於你,這樁婚事已定,無論你答不答應,都勢在必行!來人,帶離王下去更衣!」雖然就這麼拜堂有些草率,但以無憂的性子,想讓他依照正常的儀式成親,根本沒有可能。

    宗政無憂看著向他走來的一群侍衛,冷笑道:「皇帝陛下是想來強硬的?就算你能勉強我跟這個女人拜了堂,那洞房呢?是否也要讓這一群人看著,還是直接找個人代勞?」

    「混賬話!」臨天皇被他氣極,怒聲喝斥。

    「皇帝陛下!」漫夭緩步上前,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她身上,她恍若未覺,目光清冷,淡然一笑,語氣平靜卻堅定,「陛下勿需動怒!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既然離王殿下無意迎娶容樂,那容樂又怎可強求!雖然容樂二十未嫁,但自問還未到需要借助自己的身份,強逼他人娶我的地步。」

    雖然她不是真正的容樂長公主,但是她漫夭的驕傲和尊嚴,也不會隨意任人踐踏,嫁離王為妃本就不是她所願,她想過的只是平淡而自由的生活。在這個皇權至上、人命為草芥的時代,她要想生存,就要懂得觀看形勢,把握最佳時機和利用手上的籌碼為自己爭取想要的東西。比如,自由,哪怕只是短暫的!如果她的身份注定了必須要以這樣的形式嫁一個夫君,那也要由她自己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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