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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63 久別重逢,誰還在愛著?(4) 文 / 莫言殤

    063久別重逢,誰還在愛著?(4)

    他勾唇一角,笑得無比自嘲。「本王只是覺得太無聊,想看看你選的男人,到底能給你什麼樣的生活?是否沒有我,你就能遠離利用和傷害?」

    漫夭心間一顫,他在暗指傅籌同樣在利用她,他在提醒她,她的身邊根本沒有真心待她之人,活得可笑。

    沒有他,還有別人視她為棋子。

    她心口窒痛,卻努力地笑了起來,笑得極其燦爛,黯淡了月之光華,喉頭輕咽,嚥下的不知是何種滋味,她笑著道:「離王看到了?將軍待我很好,他給了我想要的生活。至少……我目前還不曾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倒是你,我該說聲恭喜。今日名門閨秀齊聚,賞花宴名副其實,想必離王殿下必能得償所願,擇佳人相伴。」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沒有半點的言不由衷。

    他冷笑無聲,他選妃,她笑顏恭喜,竟這般無所謂之態。

    忘記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其實也沒有多難。果真不難麼?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可有錐心之感?倘若她真能將過去忘得乾淨而徹底,那她眼角眉梢隱藏的那麼多的落寞和蒼涼又是為了什麼?

    那一年的日子,他每每聽說他們不曾同房,他心中莫名欣喜。清楚記得,她曾說過,沒有感情便不能在一起的那句話。

    他以為,她是忘不了他。

    可就在他心懷期盼,日夜兼程為她帶來她最喜歡的荔枝回到京城的第一晚,他便得到了他們同房的消息。這代表什麼?代表她接受了傅籌,代表她對傅籌產生了感情。她這樣聰慧的女子,倘若不願,誰能勉強得了她?

    也許是他們相處的時日太短,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說過的話不夠多,要不,為什麼她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記得那樣清楚?

    飛掠而來,一把拽過她的身子,轉眼間,朝思暮想的人兒落入懷抱,那熟悉的想念洶湧而來,瞬間淹沒了他的驕傲和理智。

    他想喚她一聲「阿漫」,那縈繞心頭的名字,一如從前,喚得極盡溫柔。

    他想問她,傅籌是真心待你好嗎?這樣的日子,真是你想要的?你當真對選妃一事半點都不在意?

    他想說,忘記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其實也沒有多難。那是因為愛得不夠深。

    這些話終究不適合他,即便是心裡會想,但他什麼也說不出口,就連那聲「阿漫」,也卡在了喉間,如一根長刺,不得而出。

    粹不及防的擁抱,令漫夭完全僵住。一年不見,他的行為還是這般出人意料。一會兒漠然相對,如陌路之人;一會兒冷酷無情,說話傷人不留餘地;一會兒又緊緊擁抱,彷彿擁抱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她早已經分不清了。

    這樣熟悉的懷抱,這樣熟悉的氣息,深夜裡寂靜無人時,不是沒有想過,只不過每每都被那刻骨的痛意狠狠壓制下去。

    假如當初沒有利用,又或者真相揭曉時,他不曾那般冷漠傷人,那麼,一切是否都會有所不同?

    如果他們一直愛下去,現在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幸福?

    沒有假如,也沒有如果,那些利用,那些傷害,都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離王殿下,請放開我。」掙扎不得,她便開口,聲音清冷淡漠,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宗政無憂心口一窒,懷中嬌軀比從前更加單薄纖瘦,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離王殿下,這般行為,不合身份。」明知他最不看中的便是身份,她還是禁不住想要提醒他。

    宗政無憂緊緊抱住她,不說一句話,似乎想通過這樣一個擁抱將這一年來的想念全部宣洩出來,直接注入懷中女子的心上。

    時間在變,時勢在變,身份在變,她的心或許也不復從前,只有他還站在原處,停留在那間漆黑的屋子裡,愈陷愈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明白,自己早已在心存利用之時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他忘了。

    「阿漫。」他最終還是喚了出來,磁性略帶低沉的嗓音彷彿刺穿了時光的隧道,回到最初,撥動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晚風拂過,帶動湖中白蓮輕輕一顫,那盛開到極致的花瓣彷彿留戀風的清爽,欲隨之而去,卻因追逐不上風的腳步,最終無力垂落,落在碧水湖中,失了自身,也碎了銀白的月光倒影。隨波逐流,從此便是它既定的命運。

    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是一個有關於他的消息,總能輕易攪亂她的心湖,喚醒她埋葬的記憶。

    這,不是她想要的。那些記憶,她不願想起。

    她閉了一下眼,心念一定,暗聚內力,猛地推開了抱著她的男子。

    那力道實在太重,宗政無憂始料未及,兩人遽然分開,各自踉蹌退開數步。

    她左肩傷口本就未能痊癒,這一運力,傷口撕裂了一般,疼痛入骨,她大退了六步都未能穩住身子。

    「容樂小心!」

    身後傳來一聲溫和夾帶緊張的關懷之聲,她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的聲音,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

    傅籌何時到的,她竟一無所覺!抬眸一看,宗政無憂的眼中是同樣一閃而逝的震驚,繼而面沉如水。她心中一驚,連宗政無憂也不知?是傅籌功力太高,還是他們的心太過紛亂,以至於對周圍失去了感知?

    傅籌一手扶住她的腰,不著痕跡地將她帶入懷中圈住。

    那樣溫柔而自然的動作看上去如流水行雲般彷彿做過無數遍。

    月影投照,他立於園門外黑暗之中時的複雜神色被濃密眼睫投下的暗影掩蓋了過去,只剩一貫的溫和。

    一個男人見到自己的妻子被別的男人抱住,應該是什麼樣的反應?事關尊嚴,愛與不愛是另外一回事。別說是在男權至上的年代,即使放在二十一世紀,碰上這等事,也是百口莫辯。漫夭蹙眉,並不打算解釋什麼。

    傅籌環抱住有名無實的妻子,既無憤怒,也無指責。見她面色雖然平靜無波,胸口卻是急劇起伏,喘息不定,知她因宗政無憂心緒已亂,他不禁心生躁意,如這六月的天氣,煩悶不已。

    阿漫?為何宗政無憂會這樣叫她?這名字究竟從何而來?

    他們之間有太多他不瞭解的東西,有太多他介入不了的記憶,他用一年的時間,極盡柔情相與,仍比不上他們之間短暫的十幾日在她心頭的份量。

    傅籌悄悄平息著心底湧現的本不該有的陌生情緒,無意識地將她抱緊。

    「沒事吧?」他溫柔相詢,並無半分怨怒。

    她愣了一愣,被傅籌扣的太緊,她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輕皺眉頭,挑眼望去,見他溫和的目光有著隱約的鬱鬱之色,她微微錯愕,這種彷彿宣召所有物般的擁抱於傅籌做來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讓將軍擔心了。」她淺淺一笑,有些歉意。

    宗政無憂連身到心都是冰冰涼涼,她這樣著急推開他,如避毒蛇猛獸,卻安靜地待在傅籌的懷裡,自然而然清淺笑應。

    到底是夫妻,一年的相處,早已漫過了他們之間短短的十數日。

    宗政無憂重重地別過頭,喉頭一動,嚥下心頭苦澀。

    夜色這樣濃郁,卻怎麼也掩蓋不住他眼底的黯然。

    傅籌拿眼角一瞥十步開外看似冷漠的男子,嘴角微揚,除了溫和之外,什麼也看不出來。他鬆了手臂,放開懷中女子,「這兒風大,你頭髮都被吹亂了。」

    漫夭不自然地別開頭,還未抬手捋順髮絲,傅籌又道:「讓我來。」

    將她額邊碎發順做一縷,在發鬃間精緻的髮釵上輕輕繞了幾繞固住。他動作熟稔,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每日都為她綰髮。其實她很少綰髮,除非和他一起出門參加一些正式的場合。

    「好了。」傅籌的聲音聽起來那般的溫柔而深情,就好似為她做哪怕是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對他而言也是巨大的幸福。他的笑容,有些微灼目。

    漫夭抿著唇,撇開眼,不遠處那身姿卓然的男子,身影蕭索孤清,嘴角冷意凝結,邪眸黯然輕垂。

    她低眸,望著眼前黑色緞面錦鞋,不自覺退開少許。抬手捂上左肩,倒吸一口涼氣,傷口似乎裂開了,已有淺淺濕意,幸好臨走時包紮得夠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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