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玄幻魔法 > 白髮皇妃

第1卷 106 錯誤的纏綿(2) 文 / 莫言殤

    106錯誤的纏綿(2)

    傅籌攢了手,緊皺著眉,轉身拂袖而去。那人對一旁叫道:「痕香。」

    暗處屏風後走出一個女子,朝著帷幕行禮道:「屬下在。」

    那人沉著嘶啞的聲音,陰鬱難測,道:「這個女人對他的影響,已經太大了。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痕香目光閃了閃,方恭聲應道:「是,屬下知道了。」

    「嗯,那你去罷。」

    回到將軍府一連七日,漫夭都沒見到傅籌。不知他是刻意迴避她,還是他確實忙。

    這幾日京城的變化,她刻意不去打聽,卻也知道已經要變天了!她回來的第一日起,再次被軟禁,這一回,清謐園的侍衛比上次多了至少一倍,傅籌給她換了個看起來踏實可靠的管事,她的飲食起居由專人負責,除泠兒、蕭煞、蕭可、項影之外,也就留了兩個粗使丫頭,其他人都遣走了。她不明白具體原因是什麼,但隱隱感覺到,暴風雨要來了。

    這些天,湧向京城的難民似乎越來越多,京城風雲暗湧,多股勢力在做抗爭,城內陷入一片惶恐不安之中。當前局勢緊張,戰爭,似乎一觸即發。

    太子已經下了令,命傅籌出兵鎮壓城外「江南反賊」,但傅籌卻遲遲不動不做表態,眾人都在猜測,衛國大將軍在這個時候,是擁護太子登基,還是助離王成事?離王自從狩獵之日失蹤,至今下落不明,離王府被太子下令封了,城外「江南反賊」營帳也不見他,眾人都不知他去了何處,心裡七上八下,不敢在這個時候表明立場。大臣們頻繁出入將軍府,連太子府都沒這裡熱鬧,以現在的局勢,在外人眼中,衛國大將軍的態度似乎決定一切。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到了晚上,將軍府才慢慢沉寂下來,處在一片緊張而詭秘的氛圍當中,就連府中的下人都變得沉默,不敢多說一句話。

    書房裡,傅籌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聽著下面人的稟報。

    「城外江南大軍是由離王麾下謝將軍主持大局,離王和九皇子始終沒有露面,無隱樓也沒有任何動靜,查不出無隱樓的人此刻隱在何處,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挨家挨戶去搜了,找不到一個可疑的人。」

    「皇宮被太子從裡到外都翻了幾遍,還是不見玉璽。陛下前些日子召見過的所有的人,也都查了,但是……沒有結果。從獵場回宮的當日,連妃突然不知去向,整個後宮都找不著人,盤查了宮門的守衛,沒有人見她出宮。」

    傅籌緩緩皺了眉,聽完之後,淡淡道:「下去吧。」

    「是。」

    傅籌一直坐得端正,這樣的坐姿保持了很多年,即使是沒外人,他也總容易忘記,累的時候可以往後靠上一靠。他習慣性地揉了揉太陽穴,叫來等在門外的清謐園的管事,問道:「夫人這幾日都在做什麼?可有何特別?園子周圍安排了侍衛,她有何反應?」

    那中年管事連忙回道:「回將軍的話,夫人沒什麼異常行為,還是和以前一樣,每日在園子裡隨意走走,看看書,聽泠兒姑娘和蕭姑娘鬥嘴,偶爾會笑一笑,很多時候會看著一個地方出神。」

    傅籌眸光微微一動,月光如水銀流瀉,在他眼中映出清冷,他問道:「她……可問及本將?」

    「前兩日問過一回,問將軍近來是不是很忙?」

    傅籌溫和的眉心輕輕一蹙,點頭道:「你下去吧,好好伺候著。切記,所有為夫人準備的水和食物一定要仔細檢查,倘若有生人進園,先攔著,向本將稟報過後,再定奪。切不可有差錯。」

    管事忙恭聲應了退下。不一會兒,又有人來報:「將軍,太子來了。」

    「將軍近來好忙啊,連本太子你都沒空招呼了,是不是?」太子一進屋,口氣不善,面上有著明顯的不滿。

    傅籌起身行了一禮,瞥一眼,淡定從容笑道:「太子言重了,現在是非常時期,微臣只是想為太子多分擔一些,未能每日去給太子請安,還請太子莫怪。」

    太子冷笑一聲,道:「那本太子還要多謝將軍咯?」

    「不敢!」傅籌淡淡道:「太子請上座。來人,上茶。」

    太子哼了一聲,道:「本太子讓你出兵鎮壓城外的江南大軍,你為何遲遲不動?莫非是嫌本太子許諾給你的輔政王之位還不滿意?這可是最高的封賞了。」

    傅籌道:「太子誤會了,敵方目前動向不明,我們自然也不能輕舉妄動。離王深諳兵法,善謀略,這多日蹤跡全無,不知藏身何處,又有何計謀,我們冒然出城鎮壓,倘若城內突生變故,那將如何是好?再說,我們還要謹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太子一愣,微微思索,道:「將軍的意思是?」

    傅籌溫和一笑,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道:「太子稍安勿躁,目前最要緊的是,趕快找到玉璽。沒有玉璽,即使登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倘若玉璽落在離王手中……」

    太子刷的一下站起身,面色陰狠道:「本太子一定不會讓他得到玉璽。」

    送走了太子,周圍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夜色已深,他只覺疲憊,卻毫無睡意。那一日,他棄她而去,她心裡會不會怪他?他還是利用了她,儘管他有無數個理由,但說到底,還是利用了。背棄了對她的承諾,他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她?害怕看到她淡漠疏離的眼神,薄涼譏誚的嘴角,更不敢去想,那一晚,她是如何心疼宗政無憂為她受傷,他們在寒冷的山洞怎樣相互依偎著取暖?

    越想心越是痛,他這麼愛她,怎麼捨得親手把她送給別人?那不是拿刀往自己的心窩子捅嗎?可如今的形勢,看起來大好,其實好不好,他心裡有數。千算萬算,算不到一心助他復仇的門主竟然在這個時候給他來了這麼一手,他想保存實力,到底要幹什麼?他雖是天仇門的少主,也不過是一個虛妄的名義,有多少人會為這個名義而效忠於他背叛門主?

    他冷笑一聲,站起身來,窗外,秋風蕭瑟,月光清涼。他仰望著無邊蒼穹的黑暗,抑鬱在心頭的那口濁氣怎麼也吐不出來,他張口叫了聲:「來人。」

    門外進來一個侍衛,「將軍有何吩咐?」

    他淡淡道:「拿壺酒來。」

    那侍衛微微一愣,被他掃了一眼,連忙應了去拿酒。

    傅籌到窗邊坐下,這是第一次主動想要喝酒,他一向自律,不貪酒色,只怕誤事。今日卻是真的想喝酒,心有千頭萬緒,理也理不清。

    遣了周圍的人,全部都退下,萬一喝醉了,他也不想讓人看見。

    執起酒壺,自斟自飲。他的酒量不好,一壺濁酒入喉,辛辣濃烈的哀傷穿腸而過,刺心入肺,愁緒不但不減,反倒愈發的濃重。掙扎在愛情與仇恨邊緣的人,何處才能尋到一個出口?

    一杯又一杯,他還是很清醒,索性一把提起酒壺,對著壺嘴直灌。耳邊迴響那日懸崖邊上痕香的質問:「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瞻前顧後了?你不是心狠手辣鐵血無情殺人不見血嗎?你不是善於隱忍喜怒不形於色嗎?你不是運籌帷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嗎?可是你看看現在的你自己,為了一個女人,你變成什麼樣子了?」

    灼熱的水泉溢出口腔,順著刀削般剛毅的輪廓緩緩流淌下來,那灼熱的辛辣澆濕了一腔掙扎的愁緒。

    他仰著頭,看著那當空清冷的明月,笑得蒼涼極了。他想說,他也是個人,他也有感情,為什麼就不能有愛情不能有七情六慾?如果可以選擇,誰不想痛痛快快的活著?開心就笑,傷心就發洩出來,誰願意活得這麼隱忍,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壺終於空了,他一鬆手,那精緻的青花瓷酒壺便掉在地上,摔成了幾瓣。他感覺到頭開始有些昏沉,但意識仍然清醒無比,站起身,身子晃悠了一下,掃了眼窗外,瞥見一個白衣女子披著一頭烏黑的秀髮於月華之中站在一顆梧桐樹下,遠遠地望著他。他身軀一震,只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甩了甩頭,閉了下眼睛,再重新望過去。那個女子還在,纖細窈窕的身軀,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龐,只是樹影籠罩,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