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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153 文 / 莫言殤

    153

    宗政無憂銳利憤恨的目光直盯著馬車,那目光似是要將馬車劈將開來,把車內之人碎屍萬段。他低沉著嗓音,冷冷道:「傅籌,今日,你插翅難飛。」他依舊叫他傅籌,在心裡他就不願承認這個人是與他有著血緣至親的哥哥。

    馬車內的宗政無籌面色鎮定一如往常,他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劍,沒給予回應。倒是車外的李涼,拔劍一橫,一副誓死護主的模樣,「只要有我李涼在,你們休想傷到陛下一根汗毛。」說罷對其他侍衛命令道:「保護好陛下!」

    「是!」眾護衛齊應,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

    宗政無憂不屑冷笑一聲,「哼!就憑你們?不自量力。」說罷鳳眸微微瞇起,舉起手中的劍,當空一指,薄唇緩緩吐出一個字:「殺!」

    寶馬嘶鳴,殺氣蕩空。

    漫天飛雪的寒冬夜裡,兩方人馬搏命廝殺,血霧噴濺,人命如草芥一般。

    刀劍相擊,火花四濺,錚鳴之聲刺透耳膜。

    宗政無憂騎在馬背,未來得及凝固的血泊倒映出他的面孔,染上一片嗜血的紅。他對拚殺的眾人看也不看,眼中只有那輛馬車。就在大半個時辰之前,他還在接見各國使者,冷炎突然現身,一臉凝重的表情,說有要事稟告。

    他離開大堂,剛入了尚棲苑的大門,冷炎在他身後撲通一聲跪下。

    能讓冷炎如此沉不住氣的事情必是大事,他轉身,皺眉問道:「何事?」

    冷炎低著頭,語氣異常沉重,「皇上,北朝傳來消息,說……」說到這裡,頓住了。

    他等待著冷炎停頓過後繼續說下去,但是過了半響,冷炎仍舊停在那個說字上,沒有下文,這種情形對於一個長年沒有情緒波動的人而言,非同尋常。他愈發皺緊眉頭,已有不耐,沉了聲,「到底何事?說!」

    「京城皇陵發生雪崩,貴妃娘娘的陵墓……塌了!」冷炎絕對是第一次像今日這般稟報一件事如此艱難,只因為跟了皇上太多年,他太瞭解皇上心裡頭最在意的是什麼。

    宗政無憂果然面色大變,急忙問道:「這是誰傳給你的消息?可準確?是只有母親的陵墓塌了,還是整個皇陵,都塌了?」

    冷炎道:「只有……貴妃娘娘的……」

    「不可能!就算整個皇陵都塌了,母親的陵墓也不可能會塌!」宗政無憂沉喝一聲,臉色難看之極。母親的陵墓才建了十幾年,建造時所選用的全都是最好的材料,其堅硬程度遠遠超越了其他的陵墓。不可能在其它陵墓都完好的情況下,只有母親的陵墓被毀,除非……除非有人刻意而為!他驀地攢緊雙拳,強忍心頭翻滾的悲憤極怒,咬牙問道:「是他們母子干的?」

    冷炎微微抬頭,一向如木頭般的表情也動了一動,「傅太后與北皇說年關將臨,要送您和太上皇一份大禮……」

    「砰!」不等冷炎說話,宗政無憂怒氣橫熾,一向鎮定的他控制不住一拳砸在身旁粗實的廊柱上,頓時,廊柱沉木凹陷開裂,震下無數青瓦,落地粉碎。而他拳頭上皮開肉綻染滿鮮血。他們竟然敢動他母親的陵墓!他這一生,最愛的兩個女人,被他們一再傷害,他豈能容忍?

    冷炎神色微變,望著一向以冷靜自持的皇上,開口勸道:「請皇上保重龍體!」只是這些已足夠讓皇上震怒,而接下來的那些,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稟報?

    宗政無憂極力穩定自己的情緒,每每遇到母親和阿漫的事,總能輕易擊潰他引以為傲的鎮定。過了半響,他捏緊拳頭,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母親的遺體……」他只說了這幾個字,直望著冷炎。

    冷炎回道:「在陵墓坍塌前,貴妃娘娘的遺體……被秘密運走了。」

    宗政無憂一愣,目光瞬時凌厲如冰刀,急急脫口問道:「是何人所為?被運往了何處?如今……是否完好?」他不會愚蠢的以為有人大發慈悲,毀了陵墓還會放過他母親的遺體。

    冷炎目光閃爍,被他凌厲的眼神逼得無處可躲。他不知道,這個消息,該如何稟告給皇上知道,而皇上知道後,又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十三年前貴妃之死已經折磨了皇上這麼多年,如今這樣殘酷的事實,皇上又該如何面對?

    宗政無憂見他眼中猶豫不安的神色,心狠狠沉了下去,深不見底的冰潭將他淹沒,他意識到不會是一個好結果,但是,究竟要壞到何種程度?

    「他們究竟把我母親的遺體怎麼處置了?」他腦海中閃現無數種可能,聲音不覺帶了些微的輕顫。

    「娘娘的遺體……被焚燒後,挫骨成灰。」縱然艱難,冷炎也說完了,他低著頭,等待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然而,等了許久,預料中的風雨並沒有到來。他疑惑地抬頭,只見皇上雙目通紅嗜血,不敢置信般地瞪著他,彷彿他說了天大的謊言。

    挫骨成灰,那是對十惡不赦之人最嚴厲的懲罰。而他的母親,是那樣善良美好的女子。活著的時候,每天錐心刺骨的煎熬,死得那麼不堪而慘烈。死後還要被人挖出來,毀屍挫骨。宗政無憂腳下踉蹌一步,巨大的悲痛侵襲而來,他竟一時難以承受。

    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冷炎擔憂叫道:「皇上……請皇上節哀!」

    宗政無憂扶著廊柱,立穩身子,「節哀?」他要的不是節哀,而是立刻殺入京城,將傅鳶那對母子千刀萬剮以洩心頭之憤。悲慟已經令他喪失了理智,他通紅的雙眼迸射出仇恨的烈焰,望向京城的方向,一字一句道:「讓老九準備糧草,整軍十萬速速前來會合。」

    冷炎一驚,還不等他領命,宗政無憂已經轉身朝內院大步走去。

    此刻,他滿心憤怒悲痛,無以發洩。進了內院,發現屋裡無人,對外頭問道:「皇妃娘娘人呢?」

    一個丫鬟連忙上前行禮,「啟稟皇上,娘娘收到一個故人的來信,說是要出門會會故人。」

    宗政無憂濃眉緊皺,「哪個故人?去何處會見?」阿漫在這渝州城並無熟人,又何來的故人?

    那丫鬟目光一閃,「回皇上的話,奴婢不知。」

    宗政無憂不耐地揮手,示意她退下。他走到桌邊坐了,倒了杯涼茶水,一口飲盡,再將杯子重重摔了出去,瓷杯擲地,「啪」一聲脆響。門外的下人們嚇了一大跳,戰戰兢兢伏地拜倒。

    「皇上,屬下有事稟報。」門外一個侍衛跪報。

    宗政無憂平了平喘息,「進來。何事?」今日的事情似乎格外多。

    「啟稟皇上,屬下剛剛接到密報,北皇來了渝州城,就住在祥悅客棧。」

    宗政無憂目光頓時一利,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起,他勾唇獰笑,很好,他正要找他,他竟自己送上門來了!「速點兩百人馬,隨朕去祥悅客棧。」

    出門之時,他隱隱覺察到這件事似乎很蹊蹺。阿漫今日出去會見故人,而恰好傅籌就到了渝州城。

    到了祥悅客棧,那裡已人去樓空,在天字一號房,他沒有見到他恨之入骨的仇人,卻遇到了他心愛的妻子。故人,這便是她的故人!他的猜測竟然是對的。那一刻,傷心、失望、悲痛、憤怒、懷疑、恐懼……這種種情緒紛湧而來,折磨得他幾乎要瘋了。他已經顧不上別人的感受,也無法用正常的思維去理解,所以,他就那樣丟下了一向放在心尖上疼愛呵護的女子,自顧自地追他的仇人而去。

    戰場廝殺仍在繼續,有人不支倒地,有人揮刀撲上來。

    利劍穿腸,滾燙的鮮血混合著內臟流淌了一地,蜿蜒著溶解了落地的飛雪。濃烈的血腥氣飄揚在寒冷的空氣之中,無盡的蔓延開來。

    黑夜,無星無月,潑墨般的顏色,壓抑極了。

    不到一刻鐘,馬車周圍的侍衛全部倒下,再無一人站立。唯一還喘著一口氣的李涼,倒在血泊之中,雙眼瞪得很大,盛滿絕望和不甘,他望了望不遠處的回瞳關,明明就在眼前,為何就是過不去?回瞳關守關的兵將都是廢物,離得這樣近,他們看不到這邊的打鬥嗎?他又朝馬車的方向看了看,無法瞑目地喃喃自語:「陛下……為什麼……」為什麼您就是不肯聽從屬下的勸諫,用那個女人當人質呢?可惜,終究是說不完便嚥下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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