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241 大結局(38) 文 / 莫言殤
241大結局(38)
她站在這梧桐樹下,想念著她心愛的男子,不知道他在邊關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好好吃飯?睡沒睡過安穩覺?
兩年多了,他們相隔千里,她守著這深宮,守著他的江山,守著她對他日復一日的思念,只盼望著他早一點結束戰爭回來與她相聚。
「母親,」她正想得出神,門口傳來孩子稚氣的喚聲。
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被奶娘牽著從外面走進來,遠遠的就叫她。那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四歲,長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男孩三歲,鳳眸,薄唇,一張臉龐像極了他的父親,他一進了園子,便掙脫了奶娘的手,快步朝漫夭跑了過來。
漫夭一看到這兩個孩子,原本憂傷的神色立時變得十分溫柔。她張開雙臂,接住飛奔過來的男孩,萬般寵溺的笑道:「母親在這裡,你跑這麼急做什麼?」她將孩子小小的身子抱了起來,讓他坐在她腿上,慈愛的撥開他額前的碎發。然後對奶娘牽著的穩步走過來的女孩伸出來,目中柔光瀲灩,慈愛招呼道:「念兒,你也到母親這裡來。」
奶娘到了朝她行禮,那小女孩笑著走到她面前,甜甜叫了一聲:「母親。」
漫夭慈愛的將她攬在懷裡,這個孩子名叫念香,是痕香與宗政無籌的女兒。當年痕香死了,宗政無籌一走渺無音訊,漫夭把她帶在身邊,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而這個孩子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懂事,也實在是討人喜歡。
至於那個小男孩,自然是漫夭和宗政無憂的兒子,臨天國太子宗政贏。宗政無憂為他起的這個字,是希望他一聲順暢,無論做什麼事,都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我想念母親了。」宗政贏一手勾著母親的脖子,一手調皮的玩著她的頭髮,語氣甜膩,鳳眸之中閃爍著狡黠的神色。
漫夭立刻推開他小小的身子,警戒問道:「你是不是又闖禍了?」每當這孩子露出這種神情,十有**是犯了錯。
「沒……沒有。」宗政贏眨巴著鳳眼,搖頭否認。
漫夭望著兒子做出的一臉無辜的表情,她沉了臉,輕斥道:「贏兒,不許說謊。」
宗政贏眼珠轉了一轉,見她面色嚴厲,忙垂下頭不吭聲。
漫夭見他這般神色,更確定有事,她臉色愈發沉了幾分。
念兒看她動了氣,抬起小手,在她胸前順了順,用稚氣的聲音勸慰道:「母親息怒。弟弟他只是……嫌明太傅囉嗦,命人把太傅綁起來了。」
漫夭一怔,臉色立刻浮了慍怒之色,對兒子嚴詞訓斥道:「簡直胡鬧!太傅每日公務繁忙,抽空進宮教你唸書,你不好好學,還這般不知輕重?!」她都能想像的出來,明清正此刻那萬般無奈的表情。
宗政贏縮了縮脖子,看她真動了怒,便睜大著鳳眼看她,可憐兮兮叫了一聲:「母親。孩兒有好好學,是太傅他教的太慢了,那些東西……我三個月前就已經背熟了,他還講個不停,我叫他講後面的,他不肯……」他一邊說著一邊偷看母親的臉色,見母親一直盯著他,面色沉鬱,不說話。,他的聲音便慢慢低了下去。
漫夭蹙起眉頭,「所以你就命人綁了太傅?」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這般頑劣,讓人頭痛極了。她身子不好,沒多少精力管制他,而且她知道自己時間不長,也不捨得罵他,更不捨得打他。可這孩子,他總是這樣,整天胡鬧,誰也管不住他。
宗政贏撅起小嘴,不吭聲。
漫夭無奈搖頭,「贏兒,你什麼時候才能像你姐姐一樣懂事?母親不能一直陪著你,你這個樣子,你父親不會喜歡的。」說著這話,心口又開始憋悶,一口氣上不來,臉色立刻煞白。
宗政贏見母親彎下身子,用手捂著胸口,雙眉緊皺,臉色發白,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好像很痛苦的模樣。他微微愣了一愣,心裡頓時慌了。連忙跳下母親的膝蓋,在她面前跪下,拉著她的手,慌亂問道:「母親,您怎麼了?孩兒知錯了,您別嚇贏兒啊,母親……」
念兒也是慌亂了手腳,但她先前見過一次這情形,記得蕭姨娘餵了母親一粒藥丸。她忙轉頭對愣在那裡的奶娘叫道:「快去請蕭姨娘,快去啊。」
奶娘回神,忙跑著出去。
蕭可很快就到了,先餵了她一粒藥丸,再將她扶到屋裡躺下。幫她把過脈之後,臉色凝重道:「姐姐,不是說讓你別那麼操勞嗎?也不要生氣,不能傷心,你怎麼不聽啊?」
漫夭吃過藥,緩過來了一些,對著蕭可苦笑搖頭,「人只要活著一天,就會有喜怒哀樂……哪能做到那麼平靜,那豈不成了木頭了?」
她也想讓自己平平靜靜的過完剩下的日子,可是,積聚在心裡的那些感情,卻不放過她。每當想起無憂時,她無法做到不思念傷懷;想起容齊,她無法不愧疚懷念;想起邊關,她便會憂心著急;想到這孩子,她就會忍不住為他發愁,怕他將來得不到無憂的喜愛,在她走後留不住無憂的性命……越是在乎的多,心裡越是難過。
蕭可無奈歎氣,轉過頭,瞪著宗政贏,氣道:「你又惹你母親生氣了是不是?姨娘可告訴你啊,你要是把你母親氣沒了,以後就沒人疼你了!」
宗政贏白了臉,他從小被保護的太好,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沒了」代表著什麼意思。他只知道自己惹母親生氣了,便垂下頭,聲音委屈道:「母親,孩兒知錯了。」
漫夭看著他這副神情,心間一疼,想一想,這孩子才剛滿三歲,能懂什麼呢?她歎息著朝他伸手,「贏兒,過來。」
宗政贏緩緩走到床前,漫夭抬手捧著他那張與無憂像極了的小臉,語重心長叮囑道:「贏兒,你別怪母親對你嚴厲,你生來就和別人不一樣。你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以後,你的一言一行,關係著整個國家的命運,你不可以任性妄為,你要像你父親一樣,做一個出色的皇帝……你明白母親的意思嗎?」
宗政贏一張小臉垮下,蹙了眉頭,似是很認真的在思考她說的話,對於一個三歲的孩子,國家命運這些東西對他來說還不能被理解,也實在太過於沉重。他想了一會兒,才抬眼,不像平時的頑劣,而是很鄭重的問他的母親:「母親剛剛說的話,太傅也說過。可是母親……我不明白,為什麼太子就不能玩?難道太子就不是小孩子了嗎?那……太子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跟太傅一樣整天板著個臉,有話不能說,想笑不能笑,走路不能跳……那還有什麼意思啊?母親……我不做太子行不行?您總跟我說父親……可我連父親是什麼樣子的都不知道……他們都說,我長得像父親,我照鏡子的時候,為什麼想像不出來父親的樣子呢?」
漫夭心底一震,愣愣的望著孩子認真的臉龐,忽然發現這孩子的眼睛裡有著許許多多她不曾發覺的東西,她的手僵在那裡。一直因這孩子頑劣而以為他單純的只知道玩,可此刻,他稚氣的聲音問出的問題卻是如此的犀利,竟讓她回答不上來。如果她不是他的母親,她可以告訴他,因為那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可她是他的母親,這些責任是她和他的父親強加給他的,他們沒有問他想不想要,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
作為一個母親,她突然覺得她是失敗的,因為她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兒子的內心。她每日都沉浸在對無憂的思念和對逝去之人的愧疚當中,她以為對孩子,只要讓他衣食無憂,平平安安的長大,在政務的閒暇時哄哄他抱抱他就可以,原來不是!他內心也有豐富的感情,一個孩子,需要照鏡子去尋找父親的影子,那是多麼讓人心酸的事情。
她心疼的撫著他的額角,心中一陣悲意襲來,眼淚差一點就忍不住流出來。她連忙垂下眼睫,微微哽咽道:「你們出去玩吧,母親累了。」
宗政贏也垂下眼瞼,小小的瞳眸閃過一絲黯然,他卻笑著告退。
兩個孩子離開了,漫夭讓人去放了明清正。之後,就忍不住哭出來。
蕭可見她這樣傷心,眉間亦是攏著哀傷,她站在一旁,陪著默默垂淚。
漫夭越哭越傷心,身子顫抖不已。她的兒子還這樣小,她怎麼捨得就這樣離開?!命運,為何對她這般殘酷?天命無解,原來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