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第199章 抱著她,一路走下去 文 / 蓮流
第199章抱著她,一路走下去
「丫頭,小心點。」夙拂曉有些怔忡的大腦裡,空白一片,只覺得睜大的眼睛望見近在眼前的男子好看的薄唇一直在動,似乎在關心她。
他剛剛喊她丫頭了?
夙拂曉一愣,心瞬間縮緊,目光有些期待又懼怕失望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靈傀也似從夢中醒來,呆了片刻,面色恢復如常,冷淡道:「我讓姑娘小心點,別摔到了。」
能在她身邊已經足夠,他還想奢求什麼?
況且,這張面具下的臉,他現在更不確定,丫頭到底介不介意了。
「哦。」
濃密撲閃的睫毛沉沉垂下,連夙拂曉自己都沒發覺,她的語氣有多沮喪。
夙拂曉懊惱地瞪著自己的腳尖,有些囧。瘋掉了真是……在他面前,一個陌生的少年面前,她竟然三番五次地失態,這太不像平時的她了!
賭氣地抬起頭,瞪了無辜的靈傀一眼,誰讓他老是撩動她的心情,轉身,就要義無反顧地掙開他的攙扶和懷抱。
誰料,這一次靈傀沒有放過她,沒有任由她走,而是不由分說的,直接一個大力,來了個公主抱,輕輕鬆鬆地把夙拂曉橫抱起來,而且任由她怎麼掙扎也不肯放開。
面對夙拂曉幽怨的目光,他面容淡淡,一副理所當然道:「姑娘體虛,受傷嚴重,還有讓我好人做到底,抱著姑娘走吧。」
夙拂曉氣急,剛剛慘白的臉因為惱怒舔了一分血色,怒道:「還不放我下來!」
被一個陌生的,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這樣抱著,太丟人太囧了!
氣定閒清的鬼魅少年不管不顧,甩下寥寥幾句:「姑娘不是想去惡靈淵嗎?如果不想去到那就氣絕身亡了,我勸姑娘還是乖乖地讓在下抱著走吧。冒犯了。」
他的聲音很嘶啞,彷彿磨著的沙子,可是奇異的,有一種能讓人沉迷的男性魅惑。
夙拂曉聽罷,啞口無言地任由他抱著,只覺得之前覺得很涼很冰冷的懷抱,終於溫暖了好多。
說起來,如果不是中了魔咒,此時在暖在夙拂曉懷裡的肉滾滾和金燦燦才是最幸福的兩個傢伙。
夙拂曉憐惜地用纖細的手指在他倆身上梳了梳毛茸茸的皮毛,眼中有痛。
這一次,不再掙扎。任由他抱著,放縱自己做一次柔弱的女人,讓人保護著,愛憐著。
靈傀也不多話,只是利落地抱著她就開始啟程。
剛剛走過來的月錦和魔沉晶,以及一看到靈傀離開,就迅速跑過來的陌汐,在後面怔怔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睛睜得大大的,這副情景,也忒詭異了吧……
而且,竟然出奇地諧和……
天雷地雷轟隆隆擊打而下,三人傻站在那,久久無語。
淡淡晨輝下,整個魔獸森林霧氣縈繞,宛若迷濛仙境。
夙拂曉一開始以為他只是心血來潮,沒想到,他竟抱著她走了整整一夜都不覺疲憊。
這是夙拂曉兩世以來第一次如此親暱的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走路。
沒想到,這第一次竟然落在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剛剛才認識,稱得上陌生的男人上。
夙拂曉不免抬頭多看了他幾眼。
他戴著面具,普通的銀色面具,不猙獰,也不華麗,非常普通。
想起澈戴的面具,華麗炫目,彷彿蝶骨綻放出薔薇花一般,襯得他整個人妖詭神秘,絕美如斯。
他的唇,很薄很感,和澈的如出一轍,此時緊緊地抿著,有些冷漠。
他的眸,墨黑如琉璃,和澈的紫色一樣美麗動人,紫鬼魅,黑色深邃,各有千秋。
只是,看不到他的面容。
「你……」夙拂曉沉默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為什麼戴著面具?」
她看到他的唇抿得更緊了,似乎還有一道嘲諷的上揚弧線。
等了很久,夙拂曉都以為他不會說了,沒想到他卻突然低下頭來,目光如獵鷹一般犀利冷漠,嘶啞低沉的嗓音懶洋洋道:「我的臉奇醜無比,為了不嚇到他人,只好戴上面具。」
「真的假的?」看他這冰冷出塵的氣質,怎麼也想不通會生出一張奇醜無比的臉來,總覺得很彆扭,不太搭調。
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夙拂曉才想罷,就有些臉紅訕訕了,這個比方,實在不怎麼樣。
看她的反應,靈傀的臉頓時冷下來了,整個人似乎處於一種惱怒忿忿狀態,可是又憋著不願說什麼。
「你介意?」涼颼颼的聲音襲過夙拂曉全身,她還來不及說什麼,靈傀又自顧自地嘲諷道:「也難怪,這個世界上,哪有人不介意外貌的……」
因為怕答案受傷,所以急於否認心中的希冀。
此時的靈傀,脆弱又憂傷。
也只有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世間最強大的男人都是脆弱的。
夙拂曉本來想解釋什麼,可是聽著他冷冷淡淡的語氣覺得非常不爽,想到兩人只是剛認識的陌生人,就算他給她的感覺很熟悉,但是也沒有讓她解釋什麼的必要。
乾脆閉上眼睛,耳邊清淨。
反正以後也未必有交集,萍水相逢,只是生命中的匆匆過客罷了。
氣氛又開始變得疏離詭異,兩人都不開口說話,依然抱著往前走。
夙拂曉不得不說,如果不是有他,她的身體和內勁不會這麼快就開始慢慢復原,她受的傷也不會開始有所穩定。
儘管夙拂曉極力隱忍,可是一陣微涼的晨風拂過,她還是強忍著低低咳嗽了幾聲。
她以為剛剛和自己拌嘴不理她的靈傀不會發現,可是耳邊又傳來他薄涼冰冷的聲音:「你的內傷嚴重,筋骨內臟也有所損壞,需要泡在溫泉中好好療養。我知道從這到惡靈淵的途中有一處溫泉,大約今晚就能抵達,你再忍忍。」
夙拂曉愕然地抬頭,他的面容依然沒變,疏冷無情,語氣也冷冰冰的,可是他卻在擔心她。
心中突然有一絲絲動容,夙拂曉低下頭,睫毛撲閃,眸光深邃,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兩人又是一陣緘默,夙拂曉向來不是多話的人,而靈傀似乎也打算沉默到底了,一路過來,都是這樣,放在其他人上尷尬的沉默,兩個人卻很享受這種相處的感覺。
也不覺得尷尬,沉默得順其自然。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面具下的臉?」夙拂曉問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帝雲修。
很久之前,他似乎也同樣對她問過這樣的問題。
當時的她,冷漠無情地拒絕了。
因為她臉上的面具,不是因為他而戴。
那麼,靈傀的面具呢,又是為誰而戴?
如果她想看,他會摘下來嗎?
抱著她走得沉穩的步伐突然因為她這句話停了下來。
靈傀低頭望她,清澈的眸子一望無底,甚至可以倒映出自己的樣子。
「不能。」不經意的語氣,卻有著斬釘截鐵的冷漠。
失望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果然,還是不要有任何期待的好。
夙拂曉自嘲地笑笑。
如果他是澈,世界上最溫柔完美的澈,是不會拒絕她的任何一個要求的。
就算她任性無理,他也會包容她,寵溺她。
而不是……拒絕。
她低低涼薄的笑聲,彷彿細針一般,一根根插在他的心臟上,痛不欲生。
儘管額頭已經溢出密密匝匝的汗珠,可是他還是面無表情地抱著她繼續往前走。
如果可以這樣抱著她,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世界末日,走到兩人都老去,那該多好。
天空中,一縷陽光透過籠罩在魔獸森林中厚厚的霧靄射下來,縈繞在兩人身上。夙拂曉閉著眼,迎著陽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面容安寧純淨,剔透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