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第216章 文 / 蓮流

    第216章

    他一心只想殺死夙拂曉洩憤，以此來懲罰帝蓮澈的背叛，卻沒有注意到此刻地宮中另外兩人間的奇怪氣氛。

    帝蓮澈面容苦澀，望著面無表情的夙拂曉，怔怔喚她：「丫頭……」

    夙拂曉卻沒有看他，只是微微低著頭，目光沉寂。

    一看這樣的情形，靈傀便笑了，幸災樂禍道：「澈，原來，她還不知道你是誰啊。真是笑話。」

    帝蓮澈一邊走過來，一邊欲言又止，想和夙拂曉解釋，可是又擔心她下一句話便是罵他的欺騙，然後再也不要他了。

    看到今生今世竟然會露出膽怯神色的帝蓮澈，靈傀頓時全身不知道哪裡冒出一股怒氣來，惱羞成怒道：「澈，你竟然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

    「澈……」夙拂曉終於慢慢抬起頭來，眸色幽黑，深邃無底，裡面閃爍著冰冷徹骨的光，冷冽地看著靈傀，朱唇緩慢而有力的冷冷道：「這個字，不是你該喊的！」

    「原來，你才是魔鬼靈傀。」夙拂曉冷漠無情，宛若地獄中的撒旦，身上散發的那種俯瞰世間的氣息讓人忍不住生畏。

    靈傀呆呆地看著面前這個渾身散發著陰森氣息的少女，有些不敢置信剛剛他竟然被這個小女孩的氣勢壓倒，全身竟然有種想要顫抖，害怕的反應。

    帝蓮澈一臉呆愣，隨即苦苦一笑，悵然道：「丫頭，原來你早就知道。」

    有那麼一刻，帝蓮澈覺得此刻近在咫尺的夙拂曉是那麼的遙遠，遙遠得她怎麼也觸摸不到，好像漸漸要消失在他的世界裡一般，他的身體，也變得瞬間冰冷。

    沒有她的世界，一片冰冷，沒有任何溫暖和陽光。

    「是！我早就知道！」夙拂曉突然瞪著赤紅的眼轉頭深深地，刻骨地凝視著帝蓮澈那張隱藏在平凡面具下的臉。

    正因為她知道，所以她才會三番五次對他失控！

    她永遠忘不了，她惡作劇摘下來的那張面具下露出來的面容那一刻，她的心有多痛！

    她只想假裝不知道，那樣，他就不用再一次因為自己的心痛而悲傷。

    她以為她可以繼續裝下去，可是當真正的靈傀出現的這一刻，她知道，她再也沒辦法裝下去了……

    帝蓮澈被她突如其來的狂吼嚇得一顫，望著她，目光有些霧氣瀰漫，「丫頭，我……」

    「你滿意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夙拂曉只為你帝蓮澈一個人而失控而悲傷而感動而流淚！」夙拂曉退後幾步，雙眸溢出血色，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

    帝蓮澈哀傷地低下頭，睫毛撲閃，輕輕道：「對不起丫頭。如果你因為這個怪我，如果你因為這個而不喜歡我而不要我，那麼，你走吧，我不會怪你……是我自己捨不得你，一分一秒都捨不得見不到你，這副皮囊，這條命，比起你來說，什麼都不算……」

    「啪」一聲巨響，在場的兩個少年都徹底呆了。兩個人剛剛誰也沒注意，夙拂曉是如何飛速來到帝蓮澈的面前，扇了他一巴掌的。

    帝蓮澈的頭微微偏到一旁，臉上的面具也被這一巴掌扇得掉落在地。白皙的臉頰泛出指印，微微紅腫，嘴角也破了一小口，流出血來。

    片刻後，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淡雅的笑，他，依然是那個高貴冷傲的帝蓮澈。

    只是，心已成殤。

    這巴掌，丫頭，打得好……

    一旁的靈傀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心中雖然怨恨帝蓮澈，但是看到好友被一個女人打，當即氣得跳腳，怒道：「媽的，你這臭丫頭，竟然打人！虧他癡情種子，為了你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醜八怪……」

    話來沒說完，一道強大的氣流便突然朝他衝擊而來，靈傀一時不小心，整個人被衝擊飛到半空中，撞在宮殿的石牆上，又整個人重重地砸落在地。

    「我的澈……不是醜八怪！」這話，彷彿是費盡全身力氣，從靈魂中說出來的一般。

    驚得帝蓮澈和靈傀身心一震。

    夙拂曉的面容此刻被一層黑暗掩埋，誰也看不透她的那雙眼睛，她的心到底在想什麼，躺在地上的靈傀胸口痛得嘔出血來，勉強掙扎著抬起頭來看向她，夙拂曉整個人處於一種發狂的魔障狀態，手中握著軒轅劍，身體縈繞著烈焰火光，從來沒有一次，她身體上的火焰是那般刺眼如血一般的紅，她握著劍走過來，靈傀只聽到她那惡魔般冰冷無情的聲音傳來，長劍也隨之朝他揮下，「你……該死！」

    揮下去的劍在靈傀的喉嚨之處戛然而止，她纖細的手腕處，被另外一雙溫暖的大手拉住。

    「丫頭，別傷他。是我，對不起他，背叛了他的友誼和信任。」

    帝蓮澈的話，又是讓靈傀一愣。

    這一刻，他突然想暴走，想站起來指著這兩個人大吼：你們，他媽就倆瘋子！

    如果相愛，為何要這麼痛，為何要彼此傷害……如果不相愛，又為何為對方失控？

    可是，為什麼心在微微顫抖，為這快讓人窒息的氣氛，為他倆那隱忍而疼痛的愛……

    「澈……」夙拂曉抬起頭來，映入帝蓮澈黯然痛苦的眸子中的面容，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面有種內疚自責不可原諒，她抬起左手，慢慢撫上他被她剛剛打腫的面孔，喃喃道：「疼嗎？那巴掌，是讓你記住了，今生今世再也不要為我做傻事，再也不要不珍惜你的命……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傷它半分……否則，我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都不要見到你，都不要原諒你……」

    她擰著眉，努力地睜大眼睛，不想讓眼中的水汽流出來，可是，那滾燙的淚，還是不聽話地一大滴一大滴地砸落下來，燙到了帝蓮澈的手背，也燙到了他的心。

    「丫頭，你不嫌棄這張臉？」帝蓮澈握住她的手，剛剛死寂一般的眸子突然閃亮起來。

    這，刻骨而自我傷害的愛啊……

    就算飛蛾撲火，就算傷得體無完膚，還是想，溺死在她的懷中。

    「這疤痕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是為我夙拂曉。劃在你的臉上，卻刻在我的心裡。你的血流半分，我的心便跟著流半分。」夙拂曉看著他臉上的那道疤痕，痛不欲生，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努力地深呼吸，讓自己平靜，讓自己的心不要再抽痛，才能斷斷續續地接著道：「知不知道，在你的面具落下來的那一刻，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劍，我會毫不猶豫地刺向我的胸口。讓你受傷的我，不配活在這世上……」

    夙拂曉的話語還未落，整個纖細的身體突然就被面前的帝蓮澈整個人緊緊抱在懷裡，他的雙臂摟得很緊，那種緊迫，幾乎是想把夙拂曉整個人都嵌入他的身體血肉中，兩人融為一體。

    「丫頭，不要，不要再說了……」帝蓮澈的淚也從眼角滾落而下，「我不悔！我不悔遇到你愛上你……」

    懷抱裡的溫暖似乎又回來了，不再是之前那透著冷氣的胸懷，夙拂曉把頭埋在他的肩頭，如同無賴撒嬌的小女孩一樣哽咽道：「澈，我們永遠，永遠都在一起好不好？」

    「好。好。好。」他的大手替她撫摸背部，讓她的心不再抽痛，撫過她的髮絲，聞著她身上那特有的氣息，親吻著她的髮絲……

    一輩子，都不分開。

    靈傀呆呆地望著緊緊相擁的兩個人，他們的臉上，都掛著淚水。

    那哀傷徹骨，幸福甜蜜的淚水。

    不敢置信……震撼……甚至是嫉妒，羨慕……

    各種各樣的情緒充斥靈傀的腦海中，那個高高在上，那個雲淡風輕，那個冷傲飄逸，那個絕美如斯的神子天澈，那個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任何一件事一件東西讓他露出真性情的澈，竟然，那麼哀傷地為一個女人流淚，竟然，那麼珍之又珍地抱著一個人，生怕下一秒她就會離去……

    還有剛剛那個彷彿殺人魔鬼，面無表情的少女，在他的懷裡，哭泣微笑得像個普通無常的小女孩……

    為什麼會這樣？

    靈傀知道自己該趁他們不備的這個機會殺掉這兩個人，一個背叛他了兩次的朋友，一個是剛剛還要殺死他的敵人，可是，為什麼，全身，竟提不起一絲力氣來殺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