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第268章 殘忍的不是真相，是生活 文 / 蓮流

    第268章殘忍的不是真相，是生活

    今夜，他就是想用自己的血和鵺的靈魂來復活他心中的那個葉歌空吧。

    夙拂曉看著葉霖亥，只覺得他作為父親，愛是偉大的，可是他又是可悲的。

    先不說那還魂之法到底能不能成功，如果成功了，如果這一次，遇到的不是真的葉歌空，那麼，他真的以為自己能接受復活後靈魂卻不再是真正葉歌空的一具軀體嗎？

    到那時，他又將承受什麼樣的痛苦呢？

    最後望了一眼石棺中靜靜躺著的人，夙拂曉隔著透明的石棺撫摸他的臉，靜靜低語：「鵺，相信我，不用太久，你真的會活著回到這個世界的。」

    雖然鵺歌空從來沒說過什麼，但是她知道他靈魂活過來了，卻不得不寄居在別人軀體裡的痛苦。這種復活，對他來說，應該算是另外一種方式的靈魂囚禁吧。

    而這一次，她要真正地讓他以葉歌空的身份活過來。

    她多麼慶幸，鵺有著這麼愛他的父親，這麼不遺餘力地守護著他的身體。

    最後，戀戀不捨地離開石棺。夙拂曉跟在抱著還是陌汐身體的鵺歌空的葉霖亥，兩人在拂曉將至，天空清明的時刻，離開了禁地。

    走出這裡的剎那間，夙拂曉抬頭望了望一望無際，萬里無雲的蒼穹，一隻落單的飛雁留下孤獨的鴻影，很快便了無痕跡。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而她，也突然明白了很多。

    生命很多時候，都在於選擇和追求。而每個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力。以免有一天，再發生昨夜的悲劇和傷痛。

    離開了禁地，來到葉門中，清晨除了一些執法隊的弟子在巡邏之外，還沒有太多人。

    擦肩而過的幾個人呆呆地望著抱著渾身是血的鵺歌空的葉霖亥，表情惶惶，但是沒人敢問什麼。只是他們從來沒看到過這般悲傷的門主。

    葉霖亥抱著鵺歌空來到了他居住的中主堂。

    安定鵺歌空，穩定他的傷勢，確認還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剩餘的兩個人，才開始心平氣和地坐在空蕩蕩的大廳裡談話。

    「空兒，空兒為何變成了這樣？」望著面無表情的夙拂曉，葉霖亥苦澀地問道，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夙拂曉緩緩地抬眼，漠然掃視，淡淡道：「怎麼，你相信他就是你兒子葉歌空了麼？」

    葉霖亥沒有反駁，只是苦苦一笑。不再多語。

    身體變了，可是靈魂沒變。他的空兒，為他那般瘋狂的空兒，他怎麼會認不出來。

    夙拂曉端坐在那，沒有看他，只是冷冷地陳述一件事情：「他的靈魂被人封印在我身上，我的力量覺醒後，他也醒過來，我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他一直幫我變強，在我實力到一定程度後，便用他說的辦法將他復活了。」

    說到這，夙拂曉也自嘲地笑了。說什麼復活，她根本沒做到……

    鵺的痛苦，陌汐的痛苦，只是被她自欺欺人地無視了。

    雖然只是平淡的幾句話，可是葉霖亥望著眼前這個蒼白年輕的少女，明白這些中代表著什麼，將一個靈魂復活，連他這麼多年都做不到，更何況是她。想必他們吃過不少苦頭吧。

    「謝謝。」葉霖亥乾澀道。

    「在廢話之前，你只需要完整地告訴我，你在哪裡聽來的那個瘋狂的法子？」夙拂曉沒時間繼續浪費下去，她要知道重點。

    看著她嚴肅的表情，葉霖亥也不再隱瞞，認真道：「是大陸中最為隱秘的赫連家族。傳言赫連家族中有一位俗稱皇者守護者的人，是赫連家族世世代代的最高守護者，甚至比赫連家族的族長還要神秘和強大，大陸中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我原來也不知道，但是因為空兒復活的事，我走遍了整個大陸，訪遍了所有能問的人。終於得知赫連家族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傳說這個皇者守護者，因為赫連家族擁有的魂力，他擁有借屍還魂的神力，具體的方法我也不清楚，我去赫連家族求了整整三個月，都沒有見到過那個皇者守護者，甚至，連赫連家族的族長都不曾看到過……」

    葉霖亥垂下頭，眼中有著沮喪和潰敗，頓了頓，他才接著說，「最後我從赫連家族中斷斷續續才打聽到這謠傳的秘法，無法證明是真是假，我只是再也等不下去了，我想見空兒，我太想空兒活過來，才會……」

    葉霖亥羞愧而懊惱地摀住臉龐，整個人看上去背影佝僂，老去了很多。

    「赫連家族，皇者守護者？」夙拂曉喃喃低語，很快，她抬起頭來，眸中一片清明，站起身來，對葉霖亥淡淡道：「一日後，我來帶他和他的身體離開。」

    夙拂曉說完，便轉身離去。

    「去哪？」葉霖亥急迫道。

    夙拂曉的背影頓了頓，緩緩說出四個字，「赫連家族。」

    「如果你真的愛他，那麼，請下次他回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是他深愛的那個父親和葉門。」夙拂曉說完，再也沒有停留。

    注定了要去那個地方嗎？夙拂曉眨了眨澀然的雙眸，抬頭望了一眼遠方，最終埋頭默然地大步走出這裡。

    回到暖閣的時候，夙拂曉的臉色有些慘白無血。

    望著迎面而來擔憂的帝蓮澈，月錦和魔沉晶，看到一夜未回的夙拂曉單獨回來，沒有鵺歌空的身影，帝蓮澈皺皺眉，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什麼。

    本該回答眾人疑問的夙拂曉，卻突然抬頭望著月錦和魔沉晶淡淡道：「錦，魔姑娘，進屋來，我有話和你們說。」

    作為當事人，他們該知道真相。既然殘忍，這也是他們的人生。

    而真相之後的選擇，那是他們自己的人生和權利。別人無法干涉。

    就算是自己，也不許。

    暖閣中，發出一聲巨響，巨響之後，是魔沉晶不敢置信地吼聲：「胡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信！騙人，你們都是騙子！」

    魔沉晶吼完，頭也不回地踢門而出。

    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清冷的淚水。

    而她的眸中，全是痛楚和不敢置信。

    而屋子裡，夙拂曉和月錦依然坐在原位，動也不動。

    良久，月錦似乎費盡了所有的氣力才問了出來，「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突然告訴我？」

    夙拂曉面容淡漠，轉過頭來看著他，「為什麼不問我這些是不是真的？也許是我在騙你……」

    「不，全天下的人可能騙我，你夙拂曉也不會騙我。」月錦面色肅穆，回頭和她相視，「告訴我們，想必你比我們還要為難和痛苦吧。這樣的事，如果不是真的，你怎麼可能逼自己去做？」

    夙拂曉不自然地笑笑，低了低頭，猶豫了一會兒，才認真道：「我不想有一天你恨我，或者恨你自己。這是你的人生，而你，有知道和選擇的權力。」

    月錦低下頭，苦澀而難看地一笑。為什麼有那麼一剎那，他自私地想，寧願不知道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