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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1章 因為我們是一類人 文 / 三歎

    一日的課程結束,眼看著要到散學的時辰,甄嬤嬤卻將沁芳齋所有姑娘們召集了起來【嫁值千金81章節】。

    沁芳齋中讀小學的姑娘除卻今年新入學的十七人,餘下的二十人皆是不滿十九歲,有許多議好親事的早已先行離去,不在繼續考試。

    三十七名身著桃紅襖裙的少女整齊立於院中,當真是羞煞夏花的一道迤邐風景。

    甄嬤嬤穿對襟圓領的雀藍色錦緞妝花褙子,頭梳大髻,斜插金釧,背脊挺的筆直,端莊從容的穿行於眾人之間,聲音柔緩的道:「諸位姑娘,大梁國最重視的月夕節僅有月餘就要到了,今年咱們奉賢書院還如從前那般,籌備歌舞表演選送宮中,於月夕節晚宴當眾表演,以彰顯我奉賢書院女子才華。」

    去宮中給皇親國戚表演,豈不是登上枝頭的捷徑?甄嬤嬤一語激起千層浪,許多姑娘面上皆動容。

    甄嬤嬤在阮筠婷身前經過,眸光掃了她一眼,又道:「咱們沁芳齋小學的姑娘共三十七人,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得選,明日『尚樂局』的女官會親自來咱們書院,對你們統一進行教導,到最後能否在群舞那九名人選之列,還全看各位姑娘的造化。得了,我的話完了,都散了吧。」

    「是,多謝嬤嬤。」

    眾女齊齊行禮後紛紛散去,皆是在討論舞蹈一事。

    羅詩敏挽著阮筠婷的手臂,二人一同步下台階。

    「這種事,明擺著給人登高枝兒的機會。」羅詩敏低聲道:「我聽說,咱們小學裡有好幾位姑娘都已滿了十八,之所以高齡未嫁。就是等著一年一度的月夕節獻舞呢。」

    「是啊。」阮筠婷輕聲歎息。她又怎會不明白?前世的她雖只在奉賢書院讀了半年,可月夕的舞,她也是學了跳了的。否則,又怎會被君家看中?

    其實學舞於她來說並不難,她在現代學過幾年芭蕾,再加上曹嬤嬤教養女孩兒很注重形體。且前世今生她都未曾疏於練習。更何況如今這具身子身體條件極好,不僅過目不忘,運動神經和身體素質都極佳……只不過,這種變相的「選秀」。她真的要去參加嗎?她一生的幸福,真的要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嗎?

    「婷兒,想什麼呢?」羅詩敏輕輕搖晃她的手。

    阮筠婷倏然回身。抬頭望著羅詩敏端麗的面龐,略沉吟,才道:「我在想。這舞,我是不是要跳。」

    羅詩敏疑惑的停下腳步,仔細端量阮筠婷越發明媚的俏臉,沉聲道:「婷兒,我說的話兒或許你不愛聽,但也是實話。我與茗哥兒訂了親,這舞我是不會想的。可若不定親,我定會去一試。身為女子。最好的出路不就是覓得如意郎麼?身份顯貴之家,做當家主母,這便是我們的命運啊。」

    阮筠婷微蹙柳眉,聲音柔軟中含著疑惑:「這當真是所有女子必然的宿命麼?難道不入顯貴之家,不做當家主母,不參與後宅爭鬥,就不行嗎?」

    「傻丫頭!」羅詩敏有些心疼的戳她額頭,「你素來通透的人,為何這件事想不清楚?咱們不論是跟著曹嬤嬤,還是甄嬤嬤,所學習的本領皆是怎樣做一個好妻子,怎樣勝任當家主母的位置。本領學的越好,家室越顯貴,未來的路才越平坦。你不是也認真的在學嗎?」

    是啊,她學了。

    阮筠婷略微頹喪的點頭,讓羅詩敏先離開,自己則往當中琴閣走去。

    她需要靜一靜。散學後的書院,至少能給她片刻安靜,她需要好好想想未來的出路。

    盤膝坐在桌案後,單手隨意撩撥琴弦,眼望著敞開窗外的翠竹,心頭紛亂。

    重活以來,她一直兢兢業業的用心去學習每一樣女子該有的技藝,其實她心中所想的,也正如羅詩敏所說的那般,擁有這些技藝傍身,未來才會有更多的本錢去為自己謀得幸福【嫁值千金第81章因為我們是一類人章節】。

    她經歷三生,看遍冷暖,對於愛情,還仍舊抱著幾分幻想。她渴望一心一意的愛情,渴望自己的付出能夠得到等同的回報,渴望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但是夢想與現實的差距,卻總是很遙遠。她不能要求古代男人有男女平等的思想,那是不現實的。更無法想像自己離開了徐家要怎麼生存。

    年輕貌美、沒有武功,無法自保,沒有一技之長、更沒有銀子。若是離開徐家的庇護,別說找工作之類,她說不定轉眼就被賣進勾欄院。到時候不是更加生不如死?

    無論如何,她都要生存下去……

    手上無意識的彈撥,箏音暈染,帶著滿腹愁緒傳散開來,夕陽下的琴閣被鍍上柔和的金色,透過敞開的雕花木窗灑在她孤寂的身影上,彈撥琴弦的雪白素手似陶瓷所塑,透著溫柔的光暈。

    阮筠婷柳眉緊蹙,紅唇輕抿,似乎忍著淚意,一曲前世學會的《別亦難》,被她彈出嗚咽之意。一曲彈罷,指尖已經泛紅。身後卻突然傳開一陣巴掌聲。

    阮筠婷驚愕回頭,身著白袍的男子背對夕陽,緩步入內,低沉聲音中帶著驚喜,「我竟不知道,你精於此道。」

    「蕭先生?」阮筠婷忙站起身,方才愁緒不翼而飛,只剩下滿臉尷尬,想問他來了多久,聽去多少,一時卻不好開口。

    蕭北舒漆黑的眼瞳如深淵,將她眸光鎖住。唇畔微笑少了調侃,多了探究,「阮姑娘,方纔那首曲子是跟誰學來的?」

    阮筠婷垂首搖頭,不知該如何作答。

    蕭北舒卻並未往別處想,只道那個做琴曲之人脾性古怪,不願讓外人知曉,轉而行禮,道:「阮姑娘,能否請你將方纔的曲子教給我?」語氣中很是尊重謹慎。

    阮筠婷有些詫異。以蕭北舒如今的身份,完全可以命令她寫下曲譜,他卻與旁人不同,竟肯放下身段,與她一個學生,還是名女子虛心請教。

    難怪眾人說他脾氣怪異,與時下之人不同,再想起他狀元之才,卻敢在殿前頂撞皇上,落得如今只能在奉賢書院任教的下場。她雖也覺得他魯莽,但暗暗生出些佩服來。

    「好吧,蕭先生是行家,我便再彈奏一遍。」

    「甚好。」蕭北舒喜形於色,衝著外頭喊了一聲:「蘭舟,快進來,幫我記著點。」

    君蘭舟也在?

    阮筠婷側身看向門外,瘦高少年穩步而來,與蕭北舒一起盤膝坐在她對面。

    原本在不熟悉的蕭北舒面前彈奏,她還放得開。可如今面對蘭舟,他是對她知根知底的,會不會疑問她為何突然會彈琴?會不會與徐府裡的人提起?

    正糾結之時,君蘭舟的低沉公鴨嗓溫和道:「阮姑娘無須顧慮,我與蕭兄只是癡迷琴音,此事不會對外人道。」

    他有讀心術不成?阮筠婷嫵媚大眼流轉,似嗔惱的看了絕色少年一眼,在他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中,難得沒有看到調侃與戲謔,而是滿目真誠。阮筠婷心下這才稍定一些。垂眸靜心,再次彈奏起來。

    此次專心,一曲《別亦難》被她談的流暢悲惋。君蘭舟微垂長睫,眸中神色不明。蕭北舒卻直盯著阮筠婷,興奮之色不掩。

    待一曲彈罷,阮筠婷道:「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哦,好。」蕭北舒僅應了聲,便將琴搬到膝上,自行試著彈奏起來,全沒有要理阮筠婷的意思。

    君蘭舟站起身,笑道:「阮姑娘,我送你下山。」

    注道到他沒有自稱「小的」,語氣中也沒有了先前的卑微,阮筠婷與他離開琴閣後,好奇的問:「蘭舟,可是君大爺認了你做義子?」

    君蘭舟一怔,脫口道:「怎麼這麼問?」話音才落,他便已瞭然,笑道:「阮姑娘想的差不離兒,我身份卑微,入學是不夠資格的,不過好在老爺仁慈,蕭兄肯幫忙,有他們二人的關係,再加上我答應老爺在書院裡繼續與英爺一同學習,這才勉強進了書院的門。」

    他說的輕描淡寫,可阮筠婷從中能體會的出他所歷經的艱辛。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古代,能以下人的身份進入奉賢書院,或許並不似他所說這般的簡單。這其中,定然還有一些別的事情她不知道,但可見的是,他的確比所有人都努力。

    二人來到山下,君蘭舟直將阮筠婷送到徐府的馬車前。阮筠婷頷首道謝,剛預上車,君蘭舟卻遲疑的開口。

    「阮姑娘。」

    「嗯?」阮筠婷一手撩著車簾回身看他。

    「姑娘似乎有愁緒縈繞於心,其實仔細想來,這世上本沒有過不去的事,更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過去太暗淡,不要回想也罷,明日太遙遠,更無須為此費神,只過好今日,過好當下就是好的。明日之事自有明日的時間用來憂愁,無謂浪費今日時光。」君蘭舟說罷淡淡一笑,絕色容顏上的笑容比溫暖日光更加讓人移不開眼。

    「你……為何對我說這些?」阮筠婷不眨眼望著他,君蘭舟並非多言之人。

    君蘭舟再次微笑,自然而然道:「因為在下與姑娘是一類人。」隨即行禮:「姑娘慢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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