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9310章 合集 心狠手辣 文 / 三歎
【網】阮筠婷這一刻才真實的放下心來,還好他沒事,如果君蘭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這輩也不會安心了
抽回被他握住的退後幾步,阮筠婷調整情緒,將剛才的歡喜憂愁等等掩藏在笑容之下,又恢復了平日的穩重模樣
「說是想,又豈能真的只是,你臉上的疤痕……」好端端一張美人臉,卻為了救她毀了,之前為他性命擔憂,現在又開始為他毀容而內疚
「爺們家的,那麼在乎臉蛋做什麼多條疤痕反而更好,我一直嫌臉上太過女氣,這樣瞧著有氣概多了反倒是你腕上的傷,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
「若說過意不去,也是我」
兩人正推辭之間,喬舒亞和雅格已經到了跟前
「伯特,原來你和阮小姐是舊相識」喬舒亞笑著道
君蘭舟點頭,「是啊,我們很早相識」
「看起來你們就應該是相識的,你們的外貌,用梁國人的話來說,叫做『人以群分』」
阮筠婷聞言微笑,心中對「伯特」那個稱呼很有興趣,君蘭舟倒成了洋人口中的小船了
君蘭舟看了看天色,道:「我先送阮小姐回去天色很晚了」
「夜晚才剛開始」喬舒亞攤,想起梁國的規矩,搖搖頭惋惜的說:「既然這樣,阮小姐改日再見,別忘了你答應了我的曲譜,還有今日你所彈奏的」
「我會派人將譜送來」阮筠婷看了看與管鍵琴上擺放的五線譜道:「我將曲譜寫成那樣」
「那再好不過了」雅格讚賞的看著阮筠婷:「如果有機會,真希望和阮小姐長談,您簡直是一個美麗優雅的謎」
「哪裡是謎,不過恰好認識一個以前去過大伊國且熟識貴國音律的人罷了時候不早我告辭了」
「阮小姐慢走」
兩方有禮的道別,阮筠婷讓嬋娟帶著跟車的下人先行一步,自己與君蘭舟並肩走在距離馬車十來丈遠的位置雪夜天涼她又將臉往領口裡縮了縮,呼吸之間的白霧撲在臉上,潮濕冰冷
「你是如何到了洋人教堂的?」
「那天離開徐家,也不知怎麼走到了東郊,身太虛弱暈倒,被他們救了,醒來後我索性留下來」
君蘭舟說的輕描淡寫可當時的窘境和危險阮筠婷都能體會的到,君蘭舟原本在外頭逍遙自在,全因為她的事才又捲入是非中,她哪裡能不內疚
君蘭舟放緩腳步配合她的速度,看阮筠婷的表情就隱約猜出她心中所想
「你不必想太多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呆在這裡很安全」
「可我聽說教堂是皇上授意建造的,若是你不留神露了蹤跡,讓皇上知道你在這裡,抗旨不遵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阮筠婷的擔憂不無道理,君蘭舟知道她關心自己,解釋道:「起初我也這樣想,預備情況不對就走的,不過後來經過觀察和探我發現皇上雖然授意建造教堂,對這裡卻好似也並非那麼用心這段時間與師傅在外闖蕩,見了世面,也知道當下梁國的宗教有佛教和道教,但是這兩個教派如今的信徒,卻遠不如繡妍教的人多繡妍教奉繡妍娘娘不僅是大梁國,連南楚國和西武國也有許多徒眾你也知道,宗教牽繫民心,我猜想皇上同意引入大伊國的教派進來,也是希望轉移一下姓的注意力,不要讓繡妍教再繼續擴大下去吧」
君蘭舟聰明絕頂,阮筠婷自來就是知道的,想不到他沒幾日就觀察思考了這麼多問題,讚賞的道:「你心思縝密,想來你說沒事就應當沒事,但是你也要機敏一些,發現不對了就趕緊離開」
「我省得」君蘭舟想起剛才嬋娟的話,擔憂的問:「嬋娟說,你與小戴大人鬧翻?可確有其事?」
阮筠婷想不到他會問起這個,坦率的道:「嬋娟難免誇大其詞,鬧翻怎麼可能只是有一些話說的明白罷了有些東西看的透徹了,自然不如朦朧時候什麼都是美好的但是小戴大人對我一直很好,你不用擔心」
「是麼……」君蘭舟沉默了
「是的,意見不同,也不算真的鬧翻吧」
君蘭舟點點頭,阮筠婷是戴明的未婚妻,他們二人之間的事他無權置喙,只是她有時感性的性他卻知道前思後想,仍舊忍不住囑咐:「婷兒,你須得記得,今後凡事都要將你自己的安全和切身利益放在第一位,這世上任何人都是無法長久依靠的,你要學會讓自己強大起來」
「嗯」阮筠婷低頭看著自己走路時露在狐裘外的裙擺
「在你能力不夠的時候,要學會忍耐,迎合,不論是金錢上還是人脈上,都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去維護,並且要不斷的完善自身,更要緊的是韜光養晦只有懂得蜇伏,才能保全自己」君蘭舟語重心長,說出的話完全是經驗之談,「而且,最要緊的是你要改變一下你對人的認知」
「對人的認知?」
「是啊」君蘭舟笑著長吁了一口氣,白霧在面前濕潤了臉頰,低沉的聲音也帶著一些溫和的循循善誘:「你我雖都生於底層,可對人性的理解卻不相同,我將人想的很壞,自私、貪婪、齷齪、利用,這些在我眼中都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所以見到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事,我不會驚訝,這些都傷不了我的心你卻不同」
君蘭舟看向阮筠婷,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阮筠婷戴了貂裘風帽的頭頂:「你將人想的太好善良、忠誠、友好、知恩圖報……你都認為是每個人必有的品質,所以在遇到親人的妒忌陷害,下人的背叛、長輩的惟利是圖時,你會傷心會難過,甚至會覺得心冷婷兒,這些不過是人性最鄙陋之處不過是孔雀開屏的背面罷了,你應當有所認知」
「蘭舟,我知道,是我太笨了」想來她也真是失敗,已經第二次重活,在行事上仍舊是不盡人意
「你不是笨,相反你很有靈性,你只是太天真太善良太心軟了」君蘭舟笑道:「這些最好的品質你都擁有,對你來說卻不是好事那天小戴大人知道我的事,是你屋裡那個穩重些的丫頭告密的吧?」
「你如何知道?」
「你那個丫頭看我的眼神總是閃爍,而且他們私下裡談起小戴大人時她的表情就難掩羞澀和嚮往那是一個女愛慕一個男人的眼神,女人往往容易感情用事,為了討好心儀之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阮筠婷心服口服的點頭:「是,不過紅豆或許也有為我閨譽著想的因素吧」
「是她或許也有為你著想,只是你又難過了吧?」
阮筠婷苦笑著點點頭:「蘭舟,我與嵐哥兒生存在徐家的難處你能想像,像我們這種地位,要培養心腹之人並不容易紅豆對我忠心耿耿曾經因為我半夜裡發熱需要用藥,她不顧門禁硬闖西園,被三太太抓了去好一頓重罰也毫無怨言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她是真心待我好的只不過,她這一次或許為了我的聲譽,或許為了討好小戴大人做出陷你於危險的事,我很難接受」
「你看,你方才說的那番話,還是在為別人想她告密,引的小戴大人和你爭吵,你該考慮的是你自己的處境,而不是該考慮我的安危婷兒,沒有人疼惜你,你就要自己多疼惜自己,沒有人為你算,你就要多替自己算你應當看透,這世界上沒有人能陪你走到最後,臨到終了,還是要你自己一個人對人千萬個好指望他人回報,不如切切實實的對自己好,什麼事情都最先為自己考慮,其次才是他人至於依靠,任何人你都不要信任,懂嗎?」
「連你和蕭大哥也不能相信?」阮筠婷停下腳步,歪著頭仰望他
君蘭舟很認真的點頭:「「是,必要的時候,我們誰你都不要信,連嵐哥兒也不可以全信,你要靠自己」
她能說蘭舟將人想的都太壞了嗎?可是阮筠婷明白君蘭舟說的是對的,在人堆裡摸爬滾,君蘭舟能從一個乞丐憑自己的能力做到少爺的貼身侍從,完全是靠真本事的,他的那一套,遠遠要比她對這個社會不完全的理解來的實用
與君蘭舟道別後,阮筠婷一路上仍在沉思他剛才說過的那些話連續幾日的鬱悶如今得以疏解,擔憂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下了,阮筠婷笑容也多了起來
回到靜思園,才剛進門,趙林木家的就說羅詩敏動了胎氣,老太太和太太們都驚動了
阮筠婷聽的心頭一跳,好端端的,怎麼會動胎氣?連衣裳也沒來得及換,就急忙往成名居去
今日太后壽辰,宮裡擺宴,三老爺、二爺、四爺、六爺現在都在宮中赴宴阮筠婷到了成名居的時候,徐承茗還未回來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看過了羅詩敏,才剛回去此刻成名居的正屋裡安靜的很
阮筠婷將狐裘交給丫頭,轉過屏風進了寢室,一瞧躺在暖炕上的羅詩敏,嚇的心頭一跳羅詩敏蓋著紅色的錦緞被,如雲墨發散在紅色的枕頭上,顯得臉色煞白如紙
「詩敏,你怎麼樣?!」阮筠婷撲到羅詩敏身邊,「看過大夫了嗎?要不要我再去請郎中來?你臉色太差了」
羅詩敏睜開眼,卻不似阮筠婷剛才預想中的那樣奄奄一息,杏眼中瞳仁漆黑,好似藏著兩簇火焰,看她這樣,身體全無問題,反倒是情緒很不對阮筠婷隱約猜出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狐疑的問:
「詩敏,你怎麼了?」
「婷兒」羅詩敏緩緩坐起身,代雲立即在她身後塞了軟枕讓她靠著
拉住阮筠婷的羅詩敏情緒極為激動,咬牙切齒中又帶著一些後怕:「我今日,險些失去我的孩」
「什麼?下午見面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我是很小心可掌不住有人陷害,都是紫馥那個賤人!」
羅詩敏是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平日裡溫柔謙恭善良穩重,就算有生氣的時候,最多白人一眼,幾時有張口就罵人的時候?阮筠婷知道,這次的事情一定大發了
「紫馥怎麼了?她推了你?」阮筠婷猜測,這種直接的做法,比較符合三太太和她屋裡調教出的人的性格
羅詩敏點頭又搖頭道:「比那個更可惡,她竟然將後院的狼犬引了來咬我,我最怕的就是狼犬,險些被嚇的暈過去!你給我的那個藥,我猶豫不決一直沒用好吃好喝的著她,沒想到,今日她竟然變本加厲起來,四爺去她屋裡,我沒有一次難為她給她臉色看,就算給她用了避湯,那也是老祖宗的一絲,她放狗來咬我害得我躲避之時跌了一跤,若不是早先身體底好這孩就要掉了」
羅詩敏語速極快,又道:「最可恨的是她在老太太和太太們面前,還做出一副柔弱無辜的模樣,倒像是我自己放狗來咬我自己,藉機來冤枉她!老太太把後院負責看管狼犬的下人重罰了說是給我出氣可明眼人都清楚,這事就是紫馥做的婷兒我懷著的是徐家的骨肉啊,老太太和太太們不心疼我不緊,難道不心疼徐家的骨肉?他們信不過我的人品,沒做過的事,他們憑什麼藥懷疑是我做的?那紫馥旁日只會在太太面前討巧賣乖,回了成名居,對我幾時有過半分尊重?紫馥是三太太屋裡出來的,難道三太太一點都不瞭解她的脾性?到了這個時候,都不知道為我這個媳婦兒說句話嗎!」
羅詩敏大約是被氣極了,阮筠婷自從與她相識開始,就只知道她是典型的淑女閨秀,說話從來不多,更不會如此橫眉怒目,現在她這樣顯然是被氣的控制不住情緒,可見紫馥的計謀毒辣
「詩敏,好容易孩才沒事,你若因為生氣而動了胎氣,豈不是得不償失,那才是真的著了道,讓親者痛仇者快」
羅詩敏胸口劇烈起伏,也知道阮筠婷說的是對的,強壓怒氣道:「可我就是氣不過,不收拾她定然不會甘心的!」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簾一掀,冷風順著夾板面門簾掀起的縫隙灌了進來,苗媽媽進門還不等看清屋裡的人就道:「奶奶,東西買回來了!」說罷了看了看阮筠婷,覺得自己事情辦的不妥猶豫了一下
羅詩敏道:「婷兒不是外人,不用避開她苗媽媽,你和代雲先下去吧,我們姐妹有話說那藥就先擱著」
「是」
苗媽媽和代雲對視了一眼,好似在用眼神討論阮筠婷是不是靠得住,奈何主吩咐,他們只能行禮退了下去
阮筠婷看著放在案几上的白色小紙包,好奇的問:「這麼晚了,你讓苗媽媽買什麼回來?看樣那個藥應當不是你吃的」
「當然不是我吃」羅詩敏定定的望著阮筠婷,咬牙切齒的道:「婷兒,你我這樣近的關係,我也沒必要瞞著你,我讓苗媽媽買了砒霜回來,一定要毒死那個賤人!」
「什麼?!」阮筠婷被羅詩敏狠辣的眼神和決然的語氣嚇呆了,如此溫柔賢惠的善良女,竟然有了殺人之心可見她對紫馥的恨意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極限
「那賤人險些害了我的孩,還要做出一副無辜模樣,將來說不定要如何勾搭爺們,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斬草除根!」羅詩敏臉色煞白,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自己這種想法而驚嚇
阮筠婷歎息一聲,羅詩敏現在是在氣頭上,不能冷靜思考問題,她不能看著她犯錯,便低聲勸說道:「這並不是解決問題一勞永逸的辦法,今天去了個紫馥,明兒又來了綠馥藍馥,良妾賤妾,別人送的來的,四表哥喜歡的,總歸是四表哥要會納妾已經是不可避免的現實,你跟現實情況較真,吃虧的不是你自己是誰?況且殺了人是要吃官司的難道你想你腹中孩兒生下來就低人一等,有個殺了人的母親?最要緊的,就算殺了她也不解決問題啊,如果東窗事發,對你自己來說擊絕對不會小」
羅詩敏知道阮筠婷說的對,越想越覺得自己憋悶委屈,眼淚也盈滿了眼眶:「婷兒,我當真快被氣了,紫馥真的是太過分了!」
「詩敏,並不是每個過分的人都只能一死的,我之前不是給過你一包藥粉嗎,怎麼不用?況且紫馥她雖然害你,但並未成功,罪不至死啊咱們一起想個法,讓她離開徐家也就罷了」
許是阮筠婷的那一句「罪不至死」觸動了羅詩敏憤怒的那根弦,她瞪了阮筠婷一眼,「怎麼婷兒還幫著紫馥那個賤人求情?那樣的人就不該死嗎?你給我的那藥只能讓她面色蒼白長痘痘,不如直接解決根源問題!難道我明知道有人要害我,我還能高枕無憂的睡大覺?!不用時時刻刻都防著她暗地裡使壞?與其這樣心吊膽,不如殺了他!」
「詩敏……」
「不必多言了,」羅詩敏聲音前所未有的尖銳:「我不殺她,難道還等著跟五姑娘一樣活活讓人害死!到那個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
「你說什麼?五姑娘,徐凝秀?」
阮筠婷一下抓住她的話,她說了五姑娘,那不就是前世的她嗎?她知道前世自己的死有可能是人為造成,且和君召言也一定脫不了干係,可這件事是個秘密啊對外,徐凝秀是病死的,娘家人對外也都是這麼說,若不是知道內幕,羅詩敏根本說不出這樣一句話來
「詩敏,你說什麼?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阮筠婷盡量讓自己表現如常,不要表現的太過於急切,就如同普通人聽到了八卦消息一樣
羅詩敏也知道自己說走了嘴,掩口略微想了想,才鄭重的道:「婷兒,原本你我姐妹之間,我是不該有事情瞞著你的,可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你知道了對你也絕沒有好處,我還是不要告訴你為妙」
涉及到前世死因的疑團,阮筠婷當然不會放過機會,「詩敏,你告訴我我也不會對人說啊,五姑娘畢竟也是我的表姐」
「婷兒,真的不行」
阮筠婷拉著羅詩敏磨了半晌,羅詩敏就是守口如瓶,到最後實在是磨不過阮筠婷,又不想說的太直接,就給代雲使了個眼色,代雲立即會意的將一直煨著的藥端了上來
「奶奶,該服藥了」
羅詩敏掩口了個呵欠,點頭道:「拿來吧」
時辰不早,阮筠婷也不是看不出眼色,羅詩敏現在身不舒坦,也疲憊了,今日再糾纏下去她也不會說出什麼來,只好站起身來道:「詩敏,你好生養著身體,我明日再來看你」
「好,婷兒,外頭路滑,你仔細著些代雲,替我送阮姑娘」
「不必了,代雲留下來伺候你們奶奶」阮筠婷擔憂的看著羅詩敏:「那個事,你自己千萬要想清楚,不要魯莽行事傷害了自己」
羅詩敏知道阮筠婷說的是砒霜的事,點頭道:「放心,我會考慮清楚的」
阮筠婷心思沉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靜思園的她一直在想的一個問題,就是羅詩敏為什麼會知道徐凝秀是被人害死的
照理說,這件事是一個秘密,對外,大家都只知道徐凝秀是病死的,對內幾個知道「內幕」的人,也覺得是徐凝秀自己不守婦道服毒自戕了就算她這個本尊轉移了靈魂,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可羅詩敏一個外人是聽誰說的?
阮筠婷半夜裡睡不著,擁著被想了半晌,都理不清頭緒,只知道有些什麼,一定是她漏掉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