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8章 追查 文 / 三歎
「哎呦,我當是誰,原來是周神仙回來了?」
君蘭舟提著藥匣,剛一進門院門,就聽見阮筠婷的打趣錯惹採花賊。
他們住的是個尋常院落,院子裡三間正房,兩邊各有兩間帶有耳房的廂房。院門正對著鯉魚戲蓮的影壁,繞過影壁,就是鋪著整齊地磚的院落。院子裡一株粗壯的大柳樹,初春已經抽出了嫩黃的顏色。
阮筠婷此時,就坐在柳樹下的板凳上擇菜。
她在家裡仍舊戴著易容的面皮,穿的是一身藍色細棉布的對襟襖子,下著深藍色長裙。烏黑的長髮用淺藍色的棉布頭巾綁起,打扮的如同大梁國中每一個尋常百姓一樣。
她如玉的手指上,染了泥土。
君蘭舟心疼的將她拉起來,用手抹掉她指尖的泥,拉著她進屋去:「這些事你不要在做了。不是說了麼,咱們又不缺銀子,做什麼不請下人來,紅豆曲學徒了不方便,你身邊不能沒有伺候的人。」
阮筠婷在門口的木盆裡舀水,君蘭舟就拿了爐上的銅壺來為她兌了溫水,幫她洗手。
阮筠婷這才道:「咱們現在不是百草堂的少東家和少奶奶,只是尋常百姓,你是個郎中,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要做樣子就要像一些。再說,我覺得現在日子過的很好啊。操持家務一點都不難,我從小到大,從沒有過的這樣快樂充實過!」
她的眼睛燦然若星。
君蘭舟心疼的摟她入懷。不就是洗衣裳做飯帶孩子,種菜養雞鴨養豬嗎。這種粗活累活,就能讓她開心成這樣?她畢竟是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跟著他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被逼無奈的要做村婦了……
阮筠婷雙手摟住他的腰,「只要你別娶隔壁村的春花做小妾,也別要五里溝的蘭草……」
「說什麼呢!」君蘭舟咬了她的嘴唇一口:「都是那些大嬸亂鬧。做不得數的。」
「所以才說我們『周神仙』有人緣啊。」阮筠婷繃不住噗嗤笑了。
見她並無不快,君蘭舟才鬆了口氣:「我也被他們煩的不行,又不好發作,畢竟他們是出於好意。而且盧縣的百姓真的很淳樸。縣城裡人不多,周圍的村落百姓都互有姻親,走動的也勤,我原想著這次默默無聞就好,不留神還是被傳出了名。」
「金鱗豈是池中物?」阮筠婷到裡屋去,在床沿坐下,輕輕地拍拍正熟睡的小蓯。
君蘭舟蹲在床邊:「你一個人。要照顧家,還要帶孩子,太辛苦了。聽我的。明日我就請個老實的僕婦來,專職灶上和灑掃的活計,你就只管照顧小蓯。我既然是『周神仙』,請個僕婦總請得起吧?」
握著她已經變粗糙的手:「你的手可不是用來做這些的。」
知道他心疼自己,阮筠婷微笑頷首。溫柔的應了聲好。
君蘭舟就將她的手湊到唇邊輕吻。
兩人纏綿了一會兒,眼看著君蘭舟的呼吸變沉重,阮筠婷連忙推開他坐起身,問:「紅豆在高掌櫃那裡學的如何?」
君蘭舟坐在她身後,雙手摟著她的腰,親吻她的脖頸:「還好。畢竟是初學,要慢一些。不過紅豆聰明又細心,高掌櫃說是可塑之才。」
阮筠婷癢的縮脖子。「別鬧。孩子在睡呢。」
「婷兒。」
「嗯。?」
「你小日子還沒來嗎?」
「還沒有宗師寶典。」
提起這個,阮筠婷就有些奇怪,回頭問她:「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對?」
「你身體弱些,調養的就要久一些。」君蘭舟也收起心思,抓過她的手診脈。
半晌才道:「可惜師尊去南方了。不然還可以與他商議一下,難道是我給你開的調養方子不對?」
「不會的。興許在吃幾劑就好了。」阮筠婷推著他躺下,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低聲問:「你說,皇上現在是不是應該察覺咱們沒有死了?」
君蘭舟笑道:「又沒有屍骨,就算火燒的再大,也不可能一點骨頭渣子都不剩下,皇兄興許當時悲痛之中想不通,過幾日就該想明白了。」
阮筠婷歎了口氣。
成年人的屍首難找,孩子的屍首更難找。他們逃脫是想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可是他們沒有理由剝奪別人活下去的權力。總不能人家別人的孩子活的好好的,他們抓來燒死留個屍首給韓肅吧?
那樣,他們會一輩子不安的。
這死遁的漏洞,也是無奈。
「那你說,既然他現在已經察覺了,為什麼咱們還沒有聽到他有任何動靜?」
君蘭舟笑著一下下順她披散的長髮:「若讓咱們發覺,那就不是他的作風了。」
阮筠婷抿唇,半晌歎了一聲:「既然他要搜尋咱們是必然,坐以待斃絕對不是好辦法。」
阮筠婷半撐起身,問君蘭舟:「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如何反客為主?」
君蘭舟凝視她的狡詐笑容。雖然易容之後,模樣變了,可是那神態和眼中的精芒,還是他所熟悉的。
「想過,怎麼沒想過?」君蘭舟樓她的腰:「說說吧,你有什麼想法了?」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想到這一層了。
阮筠婷耍賴的道:「你既然想到了,還問我做什麼?你可是說過有了小蓯後什麼都交給你,我不管的。」
「誰讓我家娘子聰慧呢?」
阮筠婷不耐煩繞圈子,直言道:「若我是韓文淵,得知咱們沒死的消息後,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控制西武國邊境。西武國是我的娘家,我們要逃走,最安全的去處就是西武了。只要出了大梁國,他就拿咱們徹底沒轍。關閉西武國的邊境,就等於甕中活鱉。隨後嚴密盤查,就不信找不到咱們。」
君蘭舟道:「你說的沒錯。」
「父王能夠給大梁國施壓畢竟也是有限,且嵐哥兒和清歌的婚期眼看就要到了,正在緊要關頭,西武和大梁國之間不能出任何的亂子,所以我猜,嵐哥兒大婚之後,韓文淵就會有所作為了。」
「看不出,我家娘子料事如神啊。」君蘭舟在她嘴角偷了個香。
阮筠婷白了他一眼,才道:「韓文淵這樣糾纏不清,著實是累人累己。這次,不如咱們像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一勞永逸?」
「是啊,想辦法,逼他放手。」
阮筠婷知道,在韓肅心裡或許對她的執念很深,可韓肅更重視的,是大梁國的江山,是他的皇位,是韓氏一族的傳承東方好萊塢。
如果有什麼事情危及到他的生命,大梁國群龍無首,韓家的江山就要落如旁人手中,四個輔政大臣第一個就要將江山分割了。
可是,要如何做才能達到這個目的?
阮筠婷正想著,外頭傳來韓祁的聲音:「姨媽,我回來了。」
阮筠婷忙和君蘭舟坐起身,整理好衣裳梳好頭髮到了外間。
韓祁的打扮也是個尋常百姓家的男娃模樣,肩上還斜背著個藍底白花的書包。今日是他上學堂的第一日。
阮筠婷笑著拉過韓祁的手,關切的問:「怎麼樣?學堂好不好玩?夫子講的你都聽得懂嗎?有沒有同學欺負你?」
韓祁笑瞇著眼睛,興奮的道:「父子對我很好,知道我是年紀最小的,我姨爹又是『周神仙』,父子怕我聽不懂,總會問我懂了沒有。同學也沒有欺負我。姨媽,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上學這麼有趣,有這麼多的人,而且熱鬧極了。」
「你喜歡就好。」阮筠婷讓他進屋裡去,回頭對君蘭舟笑:「我去預備晚飯。」
「我幫你。」
「你還是看著小蓯吧,他也快醒了。」
「那我抱著小蓯去幫你。」
君蘭舟一溜煙的飛身進屋,將小蓯抱在懷裡,然後飛身去了廚房。
阮筠婷熟練的生火蒸飯,又轉回身切菜。
君蘭舟抱著兒子,就站在門口安靜的欣賞她的動作,此時他真覺得他這一輩子已經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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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嵐和韓清歌大婚的消息,並未曾傳到盧縣這種偏遠的小地方。
阮筠婷卻是沉悶了一整日。
她就這一個弟弟,嵐哥兒成婚,她卻不能在場。
三朝回門之後,他們就要啟程回西武國了。也不知道以後什麼時候才能相見。
阮筠婷正有一下沒一下的剁著菜葉準備喂鴨子,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喧嘩,隨即院門被粗魯的砸的光光直響。
「誰啊!」阮筠婷站起身,心下凜然,進屋去將小蓯用綁帶綁在背上。
「開門,我們是衙門的,奉命搜查逃犯!」
來了!
阮筠婷咬了咬下唇,略微佝僂了身子,在手上抹了些泥土髒污,這才快步去開了門:「來了來了。」
進門的是個四個捕快,二話不說就開始搜查。隨後便有個中年的捕頭,引著一位身著玄色官服的青年進了屋。
阮筠婷低垂著頭,眼角餘光看到那人振國司的官服,心下的冷已經蔓延到背脊上。在一看那人的臉,她更加糾結了。
君召英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這位大嫂,你們家有幾口人?我聽說,你們是才搬到縣城不久的。」
阮筠婷此時無比感謝姬澄碧高超的易容術,她這張臉雖然俏麗,長相卻與她本尊截然不同,還比她實際年齡大了十幾歲。加上穿著打扮,她就不信君召英認得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