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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零九章 各種心思 文 / 就愛嗑瓜子

    中宮有孕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慈寧宮,太皇太后正在澆花的手停了一下:「這的確算是個好消息。」太醫楞,什麼叫「算是好消息」?這分明就是個好消息啊!太皇太后沒有表示賞賜,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該怎麼辦便怎麼辦吧。」

    太醫默默退出去,心說今天出門大概是沒看黃歷了,主子們一個比一個奇怪,一句該怎麼辦便怎麼辦,好像什麼都說了,實際上卻是什麼都沒說。回到太醫院,把皇后的脈案入檔,太醫們各自撓頭。

    太皇太后重新拿起花灑:「格格,你說這事兒多邪性,她們兩個,竟又同時有喜了。」蘇嘛拉姑躬身:「太皇太后,這是好事兒,皇家又該雙喜臨門了。」

    「雙喜臨門?只盼不要出什麼事兒才好,這人與人,是最禁不起比較的,我叫你二阿哥那裡多用點心,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哎,但願是我多心了。但願皇帝種的,是情根,不是禍根,」

    「太皇太后您多慮了,只是,如今皇后身懷龍種,她若還這般下去……」蘇嘛拉姑有些擔心。「所以我說,但願得種下的不是禍根,一切只看皇帝怎麼調停了。這一回,慈寧宮要看乾清宮的眼色行事了。」太皇太后伸手將花葉上的水煮撫落:「一會兒他來請安,皇后的事情,先不提。」

    太醫上坤寧宮請平安脈的事情,玄燁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太皇太后是故意做給他看的。赫捨裡連日昏睡不醒,請安時也只是敷衍了事。太皇太后知道,玄燁當然也看在眼裡。仍在生氣的玄燁只當她是在示弱,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故意擺出落寞的樣子。他大庭廣眾之下給她難堪。她也只能認了,沒有任何反抗地承受。

    自作孽不可活,這就是給你的懲罰知道嗎?而且。這懲罰還不夠,遠遠不夠。我記得我說過的,馬佳氏有五分像你,你該知道,她為什麼受寵的。而今,我會給她更多,比曾今給你的。還要多。我要你知道,在這裡,只有我高興了,你們才有好日子過。不能不說,赫捨裡的沉默不但沒有把他的心火消下去。反而更勝了。

    太皇太后派人封了二皇子的居所,隔離了所有服侍他的人,這是之前就和他商量好的。商量的時候,並沒有提及皇后,玄燁遇見她,說了半句話,就沒了下文,也不知道她進過二皇子的居室。因此,太皇太后派太醫進坤寧宮的消息傳到玄燁的耳裡。他正在翻折子的手停了:「你說什麼?皇后進過承慶的房間?她進去做什麼?」

    「回皇上的話,根據二阿哥的奶嬤所說,皇后沒去之前,太醫已經宣佈對二殿下停藥了,是皇后的命令才讓太醫們改變了主意。當時,二殿下哭鬧得特別厲害。但太醫說二殿下得的是癆症,下人們都不敢進去,只皇后一個人進去了。」小魏子知無不言。

    「別人都不敢進去,她卻敢?她也不怕被傳染!「玄燁沒心思批折子:「太醫進去多久了?」「回皇上的話,有一盞茶的時間了。」「讓人去坤寧宮候著,有了消息立刻回來稟報……」

    「奴才領旨。」小魏子轉身剛想下去安排。玄燁又叫住他,頓了一頓才說:「等等,先別去了,等太醫出來讓他們來見朕。」小魏子又是一躬身,表示明白主子的心思。

    看他出去,玄燁靜下心來繼續批折子。自打在赫捨裡那兒碰了釘子後,他想了很久,又經歷了無數次碰壁,終於發現目前自己的處境和鰲拜專權的時候相比,只是好了一丁點,只不過是藍批改了朱批。

    至於寫什麼內容,還是別人定。自己要是寫了什麼不同的,很快就會發現寫了也沒用,沒人會照辦。六部尚書被他換掉了大半,但只是換了主管,真正想把六部的行動指揮權抓在自己手裡,還早得很。

    比如說明珠和姚啟聖現在管著兵部,但他們兩人之前從沒合作過,姚啟聖既是漢人又不是個好脾氣的,這兩人磨合就是大問題。而且,兵部眼下只是個空殼子,真正的兵權掌握在議政王大臣會議手中。他們兩人在那兒自己人磨自己人,完全是瞎折騰。

    現在他這個皇帝手裡,唯一可以相對玩轉的部門,只有禮部。吏部雖然派去了自己的老師,但老師也受制於滿漢之分而難以有所作為。先皇生前規定,六部設立滿漢尚書各一名,官階相等職權相當。

    然而,這只是規定而已,現實卻是滿尚書地位遠高於漢尚書。至少叫大起的時候,到乾清門外候旨的那些個,都是滿人。也就是說,陳廷敬做了尚書反而沒有當眾面聖的機會了。玄燁要見他問情況,只能讓他私底下遞牌子覲見。這對他樹立威信大大的不利。

    知道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但一國之君卻無計可施。這種無力感讓玄燁覺得壓力比鰲拜在時更大。當他殺了鰲拜,這座山峰跨過去之後,才發現,其實鰲拜把權利全集中到自己一個人身上,是把自己豎起來當靶子,專門給他瞄的。

    現在他把這個靶子打下來了。一下子又覺得其實沒什麼難度,要是早想到挑撥離間,先捧後殺,哪裡需要浪費這麼多時間。但眼下的狀況卻沒那麼簡單,鰲拜死了,權利轉移到了議政王大臣會議手裡,他們是一群人,目標太大,瞄一個兩個完全解決不了問題,要端得一鍋端,

    更讓玄燁頭疼的是,他們相比鰲拜來說,不是外人,都是愛新覺羅家的自己人,都是從龍保駕從關外打到關內的一家人。現如今權利在他們手裡,他們倚老賣老不肯放權,動不動就把祖宗規矩搬出來說事兒。

    他在他們面前。完全沒威信。人前客氣給你面子,叫你一聲皇上,自稱奴才。但卻都以長輩自居。玄燁得倒過來給他們打躬作揖叫叔叔喊伯伯,他們才有好面孔擺出來。這讓已經是皇帝的玄燁憋氣卻沒招,眼下這些老祖宗他是一個都動不了。

    幾方面因素疊加起來,導致了眼前他依然受制於人的局面。折子看歸看。生氣歸生氣,卻只能把問題記在心裡,在紙上空談解決之道,沒有辦法真正實施。

    不過,搬倒鰲拜的過程鍛煉了他對抗外部壓力的信心和耐心,這一點彌足珍貴。他可以在壓力面前選擇退一步海闊天空,選擇隱忍觀察。等待時機,已經是很不容易。只是,他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會承認,這些隱忍。是被赫捨裡一點點逼出來的。

    心思放在折子上,一不留神時間就溜過去了。等到他想起來停一停喝杯茶的時候,才看見一邊候著的小魏子:「那邊情況怎麼樣了?」「回主子話,太醫還沒有出來。」小魏子回答。」嗯?還沒有出來?這都過去很久了吧?」玄燁疑惑了。「回主子,已經過去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了。」「你,差人過去看一下。別驚動了她。」玄燁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放心。她該不會是病了吧?如果真是因為病了才忍氣吞聲,那就不好了。

    不能不說,在玄燁的內心深處。一直都保留著小時候與赫捨裡在慈仁宮作伴,在乾清宮相處的那段時光。雖然她是一貫的小心翼翼,半點也不肯壞了規矩,但細緻周到又貼心的感覺騙不了人。

    她的確是受命而來,這一點從來都沒有否認過,他那時就曾糾結過。試探過。最終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至於皇祖母同意立她為後的時候,他覺得這是自己勝利。

    是自己得寸進尺,期望值不同了嗎?玄燁停下筆,舒展了一下疲憊的身體,放眼望去,乾清宮裡一片靜謐。宮女太監們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垂頭站立,寂靜無聲。這些人,都是被她的規矩調教出來的,用起來非常順手不說,每每接受他們服侍的時候,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來。

    不能不承認,她之於他,永遠都是不同的。生氣也好,傷心也好。都是因為她是不同的。雖說很想給她點顏色看看,很想看她被自己冷落之後,是怎麼樣悲慼,怎麼樣孤獨。想讓她嘗嘗失寵的滋味。說到底,只是因為發現她不愛自己,所以受傷了想報復而已。

    真不想承認,自己依然被她牽著鼻子走。要不然這會兒也不會因為祖母宣了太醫而擔憂了。索性,小魏子沒讓他擔心很久,不一會兒就興沖沖地進來了:「皇上,奴才給皇上報喜來了,太醫已經確診,皇后娘娘懷胎一月有餘了。」

    「什麼?」玄燁一下子從椅子裡站起來:「你說什麼?赫捨裡她,她竟是有孕了?」「回皇上的話,千真萬確,奴才已經把太醫帶來了,這會兒正在外頭等候傳召。」「宣!」玄燁迫不及待地說。

    太醫進來把皇后有喜的消息跟玄燁做了確認。玄燁終於相信了:「所以,皇后一直精神不好,臥病在床,不是真的病了,而是有孕了?那為什麼懷承瑞的時候,完全沒有這些症狀?」

    「回皇上的話,娘娘這一胎發現得比較晚,之前一直都沒有好好保養,身體和心態兩方面都沒有調整到最佳,沒有注意到嗜睡和胃口變差是因為有孕的關係,聽之任之之後才演變成現在的狀況。奴才擔心,娘娘的這種狀態若是一直延續,對她本身和皇嗣都會造成傷害,」太醫誠惶誠恐。

    「會造成傷害?這麼嚴重?那該如何化解?」玄燁緊張了,他可記得,老婆生承瑞的時候,去掉了大半條命,以至於自己一度以為她死了。如果這次的情況比上次還嚴重怎麼辦?

    「回皇上的話,娘娘現在是懷孕初期,只要及時調養,保持愉快的心情,狀態是能調過來的。奴才已經留了食療的方子,坤寧宮裡的宮人有都是有經驗的,當保娘娘與皇嗣母子平安。」

    上回皇長子降生的時候,皇上不但下了保皇后的命令,還親自從外面趕回來。鬧得整個皇宮都知道了。他還一腳踢開產房門闖了進去,這實在是前無古人的壯舉。太醫有了這一次經驗,說出來的話當然都是以皇后的身體為先,皇嗣反而放到了後面。

    玄燁一聽這話。眉頭皺起:「保持愉快的心情?你見到她時,她什麼心情?」「奴才不敢隱瞞皇上,娘娘的狀態。不太好。之前飲食不規律,導致身體虛弱,這還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娘娘表現得十分焦慮,即便是得知自己懷了龍種依然不見喜色,反而更加憂慮,反覆盤問奴才。認為奴才是誤診了。」太醫很誠實。

    某人莫名得高興了:「這麼說,她其實寢難安了?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少時自會有賞賜送來。」「奴才謝主龍恩。」太醫退出去。「所以。你終於嘗到滋味了啊!」玄失笑。小魏子在一邊看著,心說主子你這是什麼心態啊!聽說娘娘心情不好,你就開心了。合著你就是等著盼著這一天呢!

    果不其然,皇上在高興過後,什麼表示都沒有了,既不是想像當中的駕臨坤寧宮,也不是派人送賞賜過去,而是繼續看折子,這很反常。晚上。玄燁去慈寧宮問安,太皇太后沒有提皇后懷孕,玄燁也沒有提,兩人各懷心事地達成了某種默契。從慈寧宮出來,玄燁回到乾清宮,看了一會兒書之後。問了一句:「坤寧宮的燈熄了麼?」

    宮人聽了,心裡小波動了一下,皇上已經很久沒問這句話了,看起來帝后和睦有希望了。但她不敢撒謊,輕聲說了一句:「回皇上的話,申時就已經熄了的。」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玄燁淡淡地說了一句,又翻了幾頁書,就讓人進來伺候梳洗睡覺了。宮人都沒摸清楚他一會兒淡定一會兒不淡定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長春宮裡,馬佳氏得知皇后被診斷出懷孕一月有餘,不由得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原來自己真的是坤寧宮那位的備胎,皇上會看上自己,完全是因為坤寧宮的那位。馬佳氏自嘲地笑了一下,承慶是在正宮有孕期間懷上的,現在自己先診斷出有孕,卻依然逃不過備胎的命運。

    原來那天她闖進承慶房間的時候,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皇后就是皇后,真是膽子的沒邊了。這樣想著回頭看見擺在不遠處的珊瑚樹,隨口說了一句:」也不知道,皇上今晚歇在哪兒了。」

    「回小主的話,外邊來了消息,說皇上回了乾清宮。」貼身侍女回話。「皇上竟沒有去坤寧宮麼?難道真像流言說的,帝后失和了?」馬佳氏的眉頭緊皺。「小主,如今外面可都在傳。而且皇上對皇后娘娘冷眼相對很多人都親眼看見了的。」「我倒是也有些耳聞,只不過……」

    「小主覺得,裡面有蹊蹺?」侍女不信:「小主,如今宮裡,要說受寵,只有您能和皇后相比了。眼下,正是您的機會呀!」「恐怕不止是我的機會,宮裡其他姐妹們,都是這麼想的。大家都想趁這個機會抓住皇上的心。可是皇上今晚卻留宿乾清宮,哪兒都沒去。」馬佳氏分析道。

    「這只是一天,興許皇上是朝務繁忙無暇他顧呢?」侍女不信。「你就這樣以為吧!」馬佳氏把手遞給她:「服侍我歇了。」事實證明,太皇太后的憂慮是沒有錯的,馬佳氏雖然還能擺正心態,但她身邊的人,心態卻已經浮動了。不只是長春宮如此,其他宮裡的嬪妃們也都是如此。

    鹹福宮裡,謹妃問過了小格格的起居,坐在床上發呆,侍女點上安息香退下了,她卻在為自己的處境擔憂。初進宮時自己年紀小,不懂得人情世故。總以為阿瑪要她安份她就安份。卻沒想到幸虧自己安份了,沒討到皇上的喜歡,至少也沒討他嫌。

    要不然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乾爹都自殺了,自己還活得好好的。不僅是自己,還有阿瑪和家族,阿瑪和乾爹走得那麼近,最後皇上還是放過他了。家族裡也沒人受到牽連,不能不說,自己這一次是賭對了。

    現在自己依然是妃,是後,宮除了皇后外地位最高的,還領養了一個格格。已經很不錯了。也許很久以後,皇上會忘了前朝的陳年舊事,會分給她一點點恩寵。至少眼下,他沒有遷怒她,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

    她們各自都有各自的主意,坤寧宮裡,赫捨裡卻早早熄了燈倒頭繼續睡覺。她早就沒心思關心玄燁幾點鐘睡,睡在誰那兒,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好是因為懷孕,也不能改變什麼,困還是困,沒胃口開始沒胃口。下午的時候想多吃一點,結果害她犯了半天的噁心。

    下人們都很擔心,差點就要去把太醫重新請回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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