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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恩即是情 文 / 就愛嗑瓜子

    分桌而食,是漢人自古流傳的規矩,其實和滿人一點關係都沒有。一人一案一席地,自古然也。這規矩到了隋唐之後,漸漸成了宮廷專用禮儀流傳到了清朝。

    如今,民間早已習慣了無論宴請還是家中用餐,許多人圍在一起吃飯。但宮裡還保留著一人一席的禮節。被赫捨裡這麼一說,玄燁語塞,的確,別人的筷子伸到他的碗裡,感覺有那麼一點怪怪的。

    但是很快,這種感覺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了:「赫捨裡,你想多了,你我用膳,哪兒需要自己夾菜,自有宮人服侍,若是將兩桌並為一桌,也省了宮人一番周折。」

    赫捨裡愣住,她怎麼忘了這一茬了。對啊,她平時吃飯,除非是太皇太后請客,不然基本上都不用自己動筷子去外面夾菜,宮人會把她示意的菜餚夾到她的盤子裡。而且,宮廷菜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帶殼,帶骨,甚至連魚骨頭都沒有一根。

    赫捨裡曾經因此抱怨宮廷菜少了很多樂趣。但又想到這又不是在現代,上來一盆小龍蝦,大家圍著瘋搶。手套帶好,個個吃得滿面紅油什麼的,在封建時代儀態可比性命還重要。

    現在,皇帝提出同桌吃飯,她拒絕過一次就夠了,犯不著拒絕第二次。要真學了江采萍賦詩辭珠,班婕妤卻輦之德,卻也沒有這個必要,這兩個可都沒什麼好下場。

    順勢一屈膝:「如此,臣妾謝皇上恩典。」玄燁高興了,連忙吩咐宮人把兩張膳桌放在一起。因為兩個人吃的菜是一樣的。也就順勢讓人合併了。

    玄燁和赫捨裡坐成了面對面,兩人身邊各有兩名宮女服侍夾菜盛湯。因為做得近了,赫捨裡更加小心。

    在她的印象當中,玄燁的餐桌禮儀是一流頂尖的。吃飯時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會有飯粒湯汁什麼的落在唇邊。跟他同桌吃飯,其實壓力挺大的。

    赫捨裡低著頭,專心致志吃飯。玄燁卻時不常地走神。總忘了盤子裡有剛夾上來的菜。直到赫捨裡拿著筷子不動了,玄燁都沒動幾口。

    一不留神,對面已經吃完了,他這才反應過來,放下筷子開口了:「你不吃了?」赫捨裡沒料到他會在席間開口說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回皇上的話,臣妾依然用罷。」說著也放下了筷子。

    「嗯。那就撤了吧。走陪我到榻上坐一會兒,我有事情問你。」玄燁站起身,主動繞過來,到她身邊,赫捨裡連忙站起來迎了一下。兩人牽著手回到赫捨裡的寢宮。

    坐到榻上。玄燁撿起桌上的《三國誌》:「你怎麼想起來看三國了?」赫捨裡笑笑:「原來也不曾想的,只是得知爺爺去世的消息,勾起了臣妾小時候的一些回憶。」

    赫捨裡伸手撫摸了一下書的封面,輕輕訴說:「小的時候,家中藏書頗多,臣妾總是挑三揀四。有一日,爺爺喚我去書房,給了我一本《三國演義》讓我讀,可我卻嫌它都是打打殺殺而不願意讀。如今時過境遷。爺爺突然辭世,讓我想起來還欠了爺爺一件事情。」

    玄燁聽她這麼說,歎了一聲:「沒想到你們祖孫的關係這樣的好,到現在你都無法釋懷。《三國誌》晦澀難懂,而且史料多相悖。讀了只會攪亂思緒……」玄燁本想說:「還是不要讀了,換本其他的。」

    但看到赫捨裡的眼裡充滿了哀傷和懷思。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我怕你不好好休息浪費了精神。」「臣妾謝皇上關心,也要謝謝皇上給索家的許多恩寵,臣妾無以為報。」赫捨裡這句話倒是真的出自肺腑。

    她從含煙那兒得知,玄燁雖然沒有親自去索家祭奠,卻讓福全帶著佟國維和佟國綱押送了打量的財物,家奴送給索家作為撫恤,還給小叔叔和哥哥們都升了官。

    他還明示暗示,朝廷大員們以私人的名義,上門去敬香。即便他早就解釋過,給索家恩寵,不是因為有她這個皇后,但她仍然心存感激。

    玄燁卻不以為意:「我是給了索家許多財帛,但都是祖母添的。祖母說,當年要是沒有你爺爺,我根本不能那麼順利地登基。」

    「皇上過謙了,皇上登基,是順天應命,爺爺至多也就起到一點推波助瀾的效果罷了,哪有什麼功勞。是祖母和皇上的聖寵不衰才有了索家今日的門楣。」赫捨裡一聽是太皇太后出的點子。臉上馬上就沒了笑容,板起臉一本正經道。

    開玩笑,她還以為是玄燁千金市骨,沒想到卻是太皇太后的主意。那就不是千金市骨,而是開閘放水,水漲船高了。想要弄翻大船,總要先弄點風浪出來的。

    赫捨裡想歪了,她覺得這可能是太皇太后意欲讓玄燁完全擺脫登基初那種對索家的依賴,要把索家連根拔了的前兆。意欲取之,必先予之,孫子兵法中最淺顯的謀略之一。

    「赫捨裡,你不高興?啊,對了,我本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招安親王回京了。他也是你爺爺的女婿,理應來拜祭的,趕不上出殯,趕上冬至祭祖也不可以。」玄燁忽然提起了安親王。

    「皇上,小姑父督軍草原,這才一年多一點,這麼快調他回來,萬一北邊因此鬆了防備,豈不是誤了皇上的大事?」赫捨裡皺眉。

    「不會,我已經下令,讓費揚古接替安親王執掌大營了。再說,現在北邊正忙著內耗,春夏季節正是草原的收穫季節,他們搶糧食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在意我調了一位親王回京呢?」玄燁笑瞇瞇的。

    赫捨裡聞言心中一聲歎息,安親王辛苦忙碌一場,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想想之後玄燁平三藩,還需要他出力,這個人又是自己的姑父,還是替他說兩句吧。

    「皇上,安親王在塞外風吹日曬,外藩一營從無到有,他功不可沒。再者,他在豐台營中,威望頗高。這次回來,皇上是不是考慮……」赫捨裡話沒說完,玄燁就笑了,一邊笑一邊還伸手刮她的鼻子:「你啊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

    「皇上……何故發笑。」赫捨裡不解地望著他。「我笑你啊,怎麼想起替他說好話了?當初他私下往來公主府的時候,說他壞話的也是你。你忘了,我可記得。」

    「額……」赫捨裡尷尬了。她完全不記得她說過安親王什麼壞話啊。和柔嘉私下往來的,是小姑姑,雖說肯定就有安親王的授意,但這不能放在明面上說。因此她頂多說說小姑姑有點不識相,根本就沒說過小姑父半句不是。

    但是,玄燁這麼說,她又不能說對不起,皇上您記錯了,我沒說過人家壞話。皇帝說你錯,對也是錯。因此,她只能低頭認錯:「臣妾當時只是擔心小姑姑此舉會給安王府造成不良影響,並沒有別的意思。請皇上恕罪。」

    「哎,我有沒怪你,要不是你的這一句提醒,我還注意不到他竟走錯了路,幸虧你提醒得及時,讓我有了防備。」玄燁柔聲說:「你放心,安親王平定察哈爾舊部有功,這次他的損失,我會補償他。定外,你說得沒有錯,豐台大營裡,他的威望頗高,我還想著他能幫我好好練兵呢!」

    果然,這最後一句,才是關鍵句。玄燁打算割除三藩這塊大肥肉,光有麻醉針是不夠的,還要準備鋒利的手術刀,以及大量的補血營養品,三者缺一不可。

    澄清吏治,休生養息,是為了囤積糧食和軍餉。放權給雲南是為了讓三藩在內耗中逐漸虛弱。這些都是外間的助力,關鍵最根本的,是徹底剷除三藩的強大武力基礎。精兵,大量的精兵。必須早早地訓練起來。

    說實在的,赫捨裡對八旗兵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但一想到現在三藩的兵丁,拉出來其實大家檔次其實差不多,她也就不再糾結於長矛大刀很落後了。

    畢竟敵我雙方的戰力指數對等,三藩的軍隊紀律性還差點。有優勢的情況下,贏下來沒問題。所以她就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而是低聲道:「原來皇上早有安排,倒是臣妾多事了。」

    「你啊,原本只是想告訴你這個消息而已,你不是總抱怨安王妃來請安是假,探問丈夫近況是真。現在你有話應付她了。」玄燁輕笑了一下,順手把《三國誌》扔遠,然後站起身吩咐道:「來人伺候朕洗漱更衣,朕今晚就歇在這兒了。」

    赫捨裡的心猛地波動了一下:「皇上,臣妾……臣妾不能侍寢……」玄燁兩手一攤:「說著話,你都沒發現麼?外面天都黑了,你當真要趕我走麼?」

    「額,臣妾不敢。」赫捨裡語塞,的確,說了這麼多話,忘了外面已經起更了。現在讓他摸黑出去,的確有點不太人道。但是……他今天應該有翻牌子啊!

    剛一走神,某人已經貼上來了:「赫捨裡……在想什麼?」「沒,沒有。」赫捨裡只覺得一陣溫熱的氣息在脖子邊上繞,忍不住一陣寒慄。心說這人不會又想著膩歪了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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