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79】發洩 文 / 魔蓮
楊柳的眼神瞬時暗淡了下來，她的心不斷的抽痛著，她也想回答納蘭夙華這個問題，可是讓她痛苦的，並不是朝天宇逃婚了，而是他什麼也沒有和自己說過。舒榒駑襻
古雅將有些呆愣的楊柳拉到自己的身後，輕皺著眉頭對著納蘭夙華搖了搖頭，雖然她也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目光觸及眼前那一片熱鬧但卻空曠的大廳，原本的大喜事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件事很快變成了京都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王妃的陪嫁丫鬟在大婚之日被新郎拋棄，各種版本愈演愈烈，但是最終都漸漸的消失，畢竟只是一名丫鬟，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牽扯著什麼事情。
庭院中，古雅撫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腹部，靜看著不遠處的楊柳和下人們吩咐著什麼。那張堅強的面容依舊，可是讓古雅擔心的是，楊柳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沒有眼淚，也沒有笑容。
朝天宇彷彿就這麼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在楊柳的世界裡出現過，她依舊是古雅的丫鬟。
「楊姐姐……」小憐心疼的看著那堅強的身影，可是她卻無法說出好可憐這種話來。
「王妃，三皇子命人送了東西過來。」楊柳恭敬的稟告著，「已經命人退回去了。」
古雅慢慢站起了身子，楊柳立刻上前扶住了她，行動一如往常，那日的事情似乎絲毫沒有給楊柳造成任何的影響，古雅淡淡應了一聲，便緩緩的朝著陽光更加明媚之處走去。
幾日來，她的腦中盤旋著無數的事情，比如朝天宇與納蘭燁的失蹤有何關係，比如納蘭燁下一步會做什麼，自己如果是他，下一步要對付的人會是誰。
古雅無疑是瞭解納蘭燁的，一旦讓他抓住了一絲機會，他就有本事將整盤棋局扭轉局勢。而且，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得到，更何況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我已經命人將蘭妃保護起來了。」下了早朝的納蘭夙華從楊柳的手中將古雅接過來，動作中帶著明顯的間隙，楊柳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立在一邊，她知道，納蘭夙華已經不信任她了。
自己的得意左右手都背叛了他，納蘭夙華實在找不到理由來說服自己相信楊柳。
古雅輕點了下頭，她只希望，納蘭燁看在蘭妃這次的事情可以顧忌母子之情，只要他一露面，就能落入納蘭夙華布下的天羅地網。
清秀的女子白皙的手指輕輕端起那茶杯放在納蘭夙華眼前，淡淡的笑容將男子心中的陰鬱一掃而空。
古雅一個眼神，楊柳與小憐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珍國公近日來可有什麼異樣？」古雅的話讓納蘭夙華微微挑了挑眉，「你覺得納蘭燁會去找珍國公？」
古雅並不言語，在納蘭燁的世界中，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合作的夥伴，他很善於與旁人玩心理遊戲，尋求雙方共同的利益。
現在的她對納蘭燁的恨意不再像從前那般執著，可是如今，她是六王妃，納蘭夙華的妻子。以納蘭燁那種性格，狡兔死走狗烹，不論是珍家還是六王府，他一定不會留下對自己有威脅的東西。
但是她也知道，想要扳倒納蘭夙華，納蘭燁還沒有如此的鐵腕，只是自己不允許納蘭夙華出現一絲絲的危險。並且，那個位置誰都可以坐，除了納蘭燁！
看著古雅那張出神的小臉，納蘭夙華無奈的伸出手去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尖，「雅兒，不需要再為朝堂上的事情煩心，一切交給我處理。」
古雅握住了他的手，感受著他細細摩擦著自己的面龐，她不是不放心他的能力，只是想要快一點結束這一切，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安靜清幽的環境裡誕生。
這是納蘭皇族的第一個孩子，日益隆起的肚子隱瞞不了多久，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
……
「皇弟！」納蘭齊冷聲喝住了前方的男子，納蘭宸緩緩轉過身來，手中還捧著一個紅色的錦盒。
「你又給六王妃送什麼奇珍異寶了？」陰冷的男子笑容中滿是嘲諷，而納蘭宸只是低垂了眼，並不回答。
看著他這副樣子，納蘭齊只覺得心中悶氣不打一處來，他確定了下四周沒有其他的耳目，便壓低了聲音在納蘭宸的耳邊提醒道，「如今是關鍵時期，皇兄不是和你說了，不要再和六王妃有所往來，否則被人抓了把柄……納蘭燁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個暗處等著反擊，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皇兄，我自有主張。」納蘭宸輕皺了下眉頭，這樣的反應讓納蘭齊心中浮現出一絲異樣，他的皇弟從前不會是這般，只要是自己的話他都會聽從。是從何時開始，皇弟也有了自己的主張？他難道是有了異心？！
納蘭齊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住了，確實，朝中對於三皇子的才能呼聲也很高，若不是納蘭宸表現得對皇位毫無興趣，一定會是納蘭齊強有力的對手。如今，難道他們兄弟二人也要走上反目的道路？
很快，納蘭齊強迫自己壓下這個想法，心中開始回想從前他們兄弟之間的手足情深，最後，他終於說服了自己，興許納蘭宸是從未對女子上心過，如今愛而不得，或許這就是他性情改變的原因。
想到這，納蘭齊便柔和了語氣，「明日我便和母妃說說，讓她為你物色幾名門當戶對的女子，你也該娶妃了。」
「不，皇兄……」正要拒絕，納蘭宸往後退了一步，不想竟是撞上了一名正要上前的宮人，手中的錦盒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裡面的東西散落開來。
納蘭齊眼中一閃便蹲下身來拾起那黑色的粉末狀，放在鼻尖一聞，臉色立刻變了變，「坤靈丸？皇弟，你怎麼需要這個東西？」
坤靈丸，是元熙皇家女子專門用來保胎用的，通常也只有貴妃以上的品位才有資格服用。
這錦盒，不是皇弟要用來送給六王妃的，難道……納蘭齊臉色大驚，「六王妃她……」
「皇兄！」只要一剎那，納蘭宸便知道他的皇兄在想些什麼，「這件事不能聲張！我……絕不允許旁人傷害她一分一毫。」哪怕是自己的皇兄也不可以。
納蘭齊豈會聽不出他的意思，當下怒上心頭，「皇弟，你可知道此事事關重大？！那是六王爺的……六王爺的孩子！」也就是另一個有資格登上皇位的人選！
「那是雅兒的孩子！」納蘭宸的眼中泛著冷意，這樣的眼神讓納蘭齊頓時沉默了下來，眼前儒雅的男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粉末，對著身旁的宮人吩咐道。「清理乾淨。」
看著那轉身離去的背影，納蘭齊的眼神頓時陰冷，看來，六王妃留不得了！
……
珍國公府裡，那抹紅色的身影無聲的穿梭在無人的屋頂。
微風吹拂著他如墨的髮絲，撫在那張妖媚的臉上。柳的目光久久的集中在六王府的方向，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某個院子裡走出來一個纖細的身影，這樣的動靜吸引了柳的注意，他回頭一看，臉色頓時僵住。
對方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在那女子望過來之前，柳已經翻身落在了高牆之下。
他的心跳得老快，眼中閃爍著光芒，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
妖妃？她怎麼會在這裡？！元熙的國公府？！
或許是他看錯了？只不過是長相相似的女子罷了。可是柳知道，那個女人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柳的臉色一變，立刻轉身落到了地上，他沉默陰冷的看著眼前的男子緩緩靠近。
珍亦儒有些疑惑，「柳，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表情好像真的顯示著他有多麼無辜。
柳深深地打量著眼前這張臉，許久之後淡淡的聲音傳來，「沒事。」
夕陽西下，當夜色降臨在這片國土上，整個京都亮在了一片燈火中。
屋裡，女子安靜的任由身後的丫鬟幫她梳理著長髮，只著中衣的女子看著鏡子中，身後那安靜的楊柳，屋子裡都能聽見蠟燭燭火跳躍的聲音。
「小姐，時候不早了，該休息了。」楊柳打點好一切準備離開，卻被一雙小手握住了手腕，迎上那清澈的雙眸，楊柳只覺得有些恍惚，隨後便低垂下眼來不敢直視古雅的眼睛。
「楊柳……」淡淡的聲音傳來，卻在楊柳的心中激起了千層浪。不要問她朝天宇如今在哪，她也不知道！不要問她難不難過，她怕自己一旦回答了這個問題，眼淚便再也止不住！
屋外，靜謐得詭異，一陣微風吹過，發出了一片沙沙沙的聲音，屋中的楊柳眼中一變，「誰！」
她冷喝一聲，便翻身躍出了窗外，警惕的拔出了腰間的軟劍看向深夜之處。
六王爺今日又進了宮沒法回來，沒想到晚上就立刻出現了這些ど蛾子！
古雅披了件衣服，還未跨出門檻就被楊柳制止了，「王妃，不要出來！」話音剛落，立刻有數道黑色的閃電躍到了兩人的眼前，古雅眼神一冷，手心裡已然出現了那根葉笛，無聲的笛音響起，在屋頂上，立刻站起了幾道挺拔的身影。
嗖嗖嗖，納蘭夙華的暗影已然出現在院中，剎那間便解決了前面幾名刺客。
他們迅速將古雅和楊柳護在身後，警惕著草叢中的分吹草動。
咻咻咻……一陣箭雨從黑暗之處射來，只聽鏘鏘鏘幾聲，那些利箭被劈斷掉落在地上，暗影們的保護就像一道無形的牆，讓這些攻擊毫無作用。
古雅卻仔細的留意著身邊的動靜，六王府的侍衛居然沒有任何反應，這批人看來已經做好的萬全的準備。
「留活口！」古雅一聲令下，立刻有名暗影回應到，「是！」
「哼，別太小看人了！」黑暗之中傳出來這麼一句話，更是有無數的利箭朝著古雅射來。
「大膽！」楊柳憤怒的喝道，竟突然一躍而上，衝進了黑暗之中。
古雅大驚，她只來得及伸出手去，卻只能觸及那迅速離開的衣袖。空氣中立刻傳來一陣廝殺聲，「快去幫她！」
她不要命了嗎？！如此莽撞絲毫不是楊柳從前的作風。古雅擔心的卻是，楊柳難道已經是一心尋死？
暗影們沒入黑暗之中，古雅的袖子裡握著鋒利的匕首，時刻關注著眼前的戰況，立刻有幾具屍體從黑暗之中拋了出來，身穿黑衣上透著濃濃的紫色。
女子渾身浴血的走了出來，她的右手中提著一個男子的長髮，將他整個人拖了出來，此刻的楊柳恍若地獄修羅，但古雅卻長長的舒了口氣。就讓她發洩吧，只要她活著，只要她堅強。
「跪下！」楊柳暴力的將那個男子按在了地上，一把扯掉他臉上的面巾，便露出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所有的刺客都被絞殺完畢，只剩下這麼一個活口。
「說，是誰派你來的？」楊柳一掌扇在那男子的臉上，好像要將所有的壓抑全部爆發出來，這一掌讓那男子的臉頰立刻出現了五道紅色的血痕。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男子一咬牙，看向楊柳的眼神滿是不屑。
「哼！」楊柳冷冷一笑，一拳便砸在了男子的腹部，他當場便吐出一口血來，「想要咬舌自盡？妄想！」
只聽卡嚓一聲，那男子的下巴竟被楊柳生生扯斷，當下便耷拉下來，只能聽見嗚嗚嗚痛苦的呻吟聲。
「不必裝了，你還是能說話的。」楊柳的眼中浮現出一抹嗜血，她只覺得心中的壓抑眼看就要爆發，她再也忍受不了這種人心的煎熬，當下將所有的憤怒化成了戾氣，一掌一掌扇在這男人的臉上。
對方露出痛苦的神情，與方纔的傲慢判若兩人，夜空之中響起清晰的掌聲，所有的暗影們已然安靜的退到了古雅的身後，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女子幾近瘋狂的折磨行為，不由得嚥了下口水，王妃身旁的丫鬟，真是不簡單啊，好在自己從前沒有得罪過她。
「嗚嗚嗚……」那刺客的嘴角淌著血，眼中已經流露出了幾分哀求的模樣。
「說啊！是誰派你來的？！」楊柳等著眼睛，她的眼角竟是湧上了幾滴溫熱，手掌中的疼痛傳進了心裡，刺激著她冰凍多日的神經。
「是……嗚嗚……是……」那男子掙扎著，好像還是不願意說出是誰指使，楊柳越發的憤怒了，「什麼都不說？！到現在你還不肯說！」
啪啪啪啪，連環的掌聲傳來，那刺客的臉頰已經不成樣子，古雅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楊柳的話卻好像不是在對這刺客說的。
「為什麼你不肯說？！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啊！」啪啪啪……楊柳的身子晃了晃，她往後退了幾步，慢慢抬起手看著自己有些紅腫的手掌，突然，她緩緩蹲了下來，竟是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古雅分明看見了她肩膀上的抖動，四周詭秘的安靜。
伸出手去，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想哭，就哭吧。」
這句話傳進楊柳的耳中，她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淚水，腦海裡都是當日那孤單的紅色身影。她的婚禮，她所愛的男子離她而去，什麼都沒有告訴她！
「王妃，他說過，他不會騙我的，可是為什麼……」
刺客痛苦的睜著眼睛，看楊柳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瘋婆娘，而其他的暗影則有些同情那個刺客了，遇上了現在的楊小姐，就只有挨打出氣的份了。
「嗯，我都知道的。」古雅溫柔的撫著她的髮絲，直到楊柳將她整個人抱住，身子靠在了古雅的腿上。
清秀的女子沒有再看那刺客一眼，只是對著身後的暗影吩咐道，「將他帶下去，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是！」
很快，院中便只剩下了那抽泣的女子，還有溫柔的環抱著她的古雅。女人，有時候不必太過逞強，給自己留一點軟弱的空間，留一點懦弱的理由，這樣也是可以的。
「王妃，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是嗎？」許久之後，楊柳的淚干了，她抬起頭來安靜的看著古雅。
然而，清秀的女子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不，他會回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