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瑞親王府,世子爺 文 / 福星兒
趙天翔出了醉香坊之後,便疾步朝鳳翔樓而去。
這菜還沒點上,就讓老萬頭捉賊似的,逮了個正著,簡直是太臊皮了,他趙天翔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是頭一回這等灰頭土臉。
趙天翔雙手輕輕背在屁股後面,微微垂著頭,大步大步走回了鳳翔樓。
先前出主意的那名夥計見趙天翔這麼快便回來了,趕緊迎上前去。
「掌櫃的,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你去醉香坊點著菜沒,醉香坊的菜品味道咋樣,真有那些人傳的那麼好。」
那夥計一口氣連著問了好幾個問題。
瞧那醉香坊每天都被客人擠爆了,他也有幾分好奇呢。
「哼,」趙天翔腳步微微一頓,臉色十分不好看,他衝著那出主意的夥計的臉,狠狠呲了一鼻子,怒道:「都是你小子出的餿主意,害得我老了老了,還要被那老萬頭狠狠洗刷一把,今天真是丟死人了。」
趙天翔罵完那夥計,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般進了鳳香樓。
瞧著這身胡裝,他就覺得心裡憋屈,得趕緊換下來才是。
那夥計被罵了一句,傻愣愣站在原地,盯著趙天翔離去的背影。
哎!看來掌櫃的橋裝扮成胡人也被醉香坊的人識破了,現在他們也只能等著公子從尚京趕來主持大局。
昨日,掌櫃的已經收到了公子的飛鴿傳書,只盼望公子能早些前來。
三日之後,涼國尚京。
瑞親王世子的書房內,一位錦衣華服,俊逸出塵的貴公子翹起一條腿,神色懶庸的躺在書房內的軟榻之上。
此貴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顧相府的三公子顧惜昭。
顧惜昭素來與瑞親王府的世子爺交好,他上瑞親王府簡直就跟上自家茅房一樣方便。
那軟榻是張搖搖椅,只見顧惜昭躺在那軟榻之上,身子晃悠晃悠的,臉上的神情極為享受,好不清閒自在。
他今日上瑞親王府走一朝,還特意提了一盒精美的糕點過來。
軟榻斜對著書案,顧惜昭眉目微轉,看向那正俯身在蘇案前忙的男子。
「我說,璟大世子,我上你這瑞親王府來,好歹也算是客吧,你就不能先停下嗎。」
男子聽到顧惜昭的抱怨,便將手裡的狼毫輕輕搭在硯台上,然後抬起頭來。
抬頭之間,只見他的雙眉若劍似古墨,一雙鳳目溫潤而狹長,雙眸漆黑,眸光深不見底,似那廣闊無垠的夜空,他面如玉冠,膚如凝脂,五官皆是生得巧奪天工,好到尋不出半點遐思,頭上玉冠之下,青絲如墨傾灑在肩頭。
他著了一身月錦暗紋袍子,玉樹臨風般端坐在書案前,舉手投足之間,竟然比女子還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若說顧惜昭是萬里挑一的美男子,此瑞親王府的世子更是人間難得一見的俊逸出塵之人。
凌璟抬起額頭,一雙墨瞳般的眸子盯在顧惜昭的臉上。
只見他面無表情對顧惜昭道:「三公子,瑞親王府還有你不熟悉的地方嗎,整座瑞親王府邸
,還有哪個角落是你三公子沒去過,沒玩過的,這樣,你還算得上是我瑞親王府的客人嗎。」
凌璟說完,顧惜昭隨意衝著他擺了擺手,道:「何必這樣較真,哎!」他說話間假歎了口氣:「璟,和你說話可真無趣,還不如本公子養的那只鸚鵡好玩。」
「三公子若是喜歡與鸚鵡對話,也沒人攔著,書房的門開著的,三公子慢走,不送,」凌璟順口接過他的話,毫不客氣說完。
「別啊,不說了總成吧,」顧惜昭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接著輕聲嘀咕道:「就你這脾氣,也不怕將來討不到老婆。」
他說的話得很輕很輕,幾乎在擦著嗓子眼嘀咕出聲的,可是凌璟還是耳尖聽得一清二楚,一個字不落下。
他瞟了顧惜昭一眼,淡淡道:「我的事情,就不勞三公子費心了,若是三公子如此清閒,還是多留些時間,考慮考慮自己的事情,我可是聽說,顧丞相府近日可熱鬧了,顧夫人接連舉辦家宴,邀請了不少貴族千金上門做客呢,說不準顧夫人是急著想喝三公子的喜酒了。」
凌璟越往下說,顧惜昭的臉色就越來越黑,都黑成鍋底灰了。
說白了,他今日就是出門來避災的,相府吵死了,就算他躲進雲竹林,都還覺得外面是鬧哄哄的。
他那個身為丞相夫人的娘,是接二連三的舉辦家宴,不是邀請這家千金,就是邀請那家小姐,就那些庸脂俗粉,他連看都懶得抬起眼皮。
這隔山差五的請戲班子入府唱戲,那咿咿呀呀的唱腔調子,還有叮叮匡匡的伴鑼聲,簡直是令他生煩,耳根子是半刻都不得清淨。
想他顧惜昭,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更是腰纏萬貫,竟被自己的娘逼迫到偷偷溜出府躲清淨,簡直是悲哀,窘迫啊。
顧惜昭一擰眉,一擠眼,道:「兄弟落難,你不幫忙拉一把就算了,還往兄弟這頭上砸塊石頭下來壓著,果真是沒心沒肺,你可小心,萬一哪一天,王妃心情好了,也給你弄個十個八個女人到王府來,倒時候有你折騰的,忙的。」
顧惜昭半開玩笑說完,凌璟聽了他的話,只是嘴角一揚,似笑非笑。
「只怕是要令三公子失望了,這一天永遠不會來臨,」說到這裡,凌璟的臉上浮現出幾抹傷感之色:「三公子難道不知,自打父王十年前中毒沉睡之後,母妃便入了佛堂,虔心為父王祈福,不再過問王府的瑣事。」
顧惜昭與凌璟自幼便交好,又豈能不知道瑞親王府過往的一些舊事。
十年前,瑞親王無端中毒沉睡之事,他從丞相老爹的口子也略有聽聞。
十年前,先帝意欲立儲,朝臣頓時分為兩派,一派支持瑞王凌啟,一派支持端王凌崇。
瑞王凌啟乃是先帝的前皇后所出,他自幼天資聰穎,兩歲能識文斷字,三歲能修武習文,五歲能賦詩作文,十歲精通各家兵法,十五歲親自披荊掛帥奔赴戰場,十八歲成為所向披靡的少年英武將軍。
前皇后乃是先帝一生所遇之摯愛,瑞王少年英姿,更是得到先帝的垂愛。
先帝欲冊封當時年僅二十五歲的瑞王凌啟為太子,繼涼國下任皇帝之位。
可是就在冊封大殿前夕,瑞王府竟夜遭數百名黑衣死士襲擊,就在那血雨腥風的一夜,天之英才的瑞王竟被一間穿胸而過。
先帝痛心疾首,召集太醫院所有太醫入瑞王府替瑞王整治,二三十名太醫花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才總算是保住了瑞王的性命。
瑞王的性命是保住了,可是那劍上有毒,而且還是一種罕見的奇毒,太醫院素手無策,無法將瑞王身上的毒素徹底清除乾淨,此後,瑞王便陷入了永遠的沉睡之中,只掉了半口氣殘喘活到至今,活著是活著,可卻成為了活死人。
因為瑞王之事,先帝深受打擊,僅短短兩年時間便駕崩而去。
先帝駕崩,瑞王昏迷,便由先帝繼皇后所出之子,當時的端王凌崇繼位,這位端王也就是如今涼國的皇帝。
端王繼承大統,便晉封瑞王為瑞親王。
顧惜昭瞧出凌璟臉上流露出來的絲絲傷感,道:「璟,實在抱歉,我不該提及王妃,讓你想起瑞親王府過往的心傷之事。」
「無妨,這些年我早已經習慣了,」凌璟隨口答道。
說完,他抿唇露出幾絲薄笑,雖然嘴角掛著笑意,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冰寒,他的一雙墨黑色瞳孔穿透窗欞,望向窗外。
十年前的那一夜,他至今依然歷歷在目。
廝殺,數百名黑衣死士在瑞王府肆意廝殺,那一夜,瑞親王府血流成河,屍橫遍地,他親眼看見那一隻毒箭打父王面前穿胸而過。
若不是父王下死命,吩咐王府最厲害的幾名暗衛保護他與母妃,恐怕那一夜,他們母子兩人也難逃死劫。
一場廝殺之後,當他再睜眼,父王如活死人一般,母妃也心灰意冷,踏入佛堂,不再過問王府中的事情。
當年,他年僅八歲。
雖然當時他只有八歲,但是並不代表他是一無所知的傻子。
那些數百名黑衣死士,個個武功高強,出手狠辣,豈是一般的人能培養得了的。
先皇冊封父王為太子在即,而就在那個時候,數百名黑衣死士便趁夜闖入瑞王府,逢人便殺,簡直是狠不得殺光瑞王府所有的人,而黑衣死士的重點目標便是他的父王。
有誰狠不得瑞王府倒台,狠不得當時的瑞王死,就算他是傻子也能猜得到,那件事的主謀定然是宮中執掌大權的那位。
他九五之尊的好皇叔。
今日瑞親王府的這一切,都是拜他那位好皇叔所賜。
想到這些事情,那雙墨黑色的眸子中,隱隱溢出幾絲冰寒的殺氣。
顧惜昭見他不說話,主動問道:「我聽驚雷那小子說,你上次專程出了趟門,就是為了去尋雪狼?」
「哎,雪狼可是世間罕見的靈物,甚是難尋,可是據驚雷所說,瑞王爺身上的餘毒,也唯有用雪狼的鮮血才能清除,可真是難為你了。」
當顧惜昭提及他上回出尚京去尋雪狼之事,凌璟不自覺就想起了一個人。
那張清瘦的面孔無端就浮現在了他的眼前,讓他想起那雙清澈透明,宛若皓月的眸子,想起了那香噴噴的烤蛙肉,還有一起叉魚的情景。
回想起那些事情,不知不覺間,他的嘴角竟然浮出了暖暖的笑意。
這種笑不是之前那種寒笑,而是打從內心底流露出來的那種笑意。
凌璟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怎麼會無端想起那山村裡的一隻瘦猴子,他這是魔障了麼,對,一定是魔障了。
顧惜昭注視到凌璟嘴角的笑意,有絲絲不解,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凌璟看。
他與凌璟可謂是一同長大,他跑來瑞親王府蹭飯啥的,更是家常便飯,可卻從沒見到凌璟如前刻一般笑過。
這小子今天是中邪了麼,怎麼看上去,有幾分春心蕩漾的嫌疑。
顧惜昭玩味著,道:「璟,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剛才那笑,視乎有些春心蕩漾。」
「哎,真是不容易啊,莫非咱們璟大世子爺,這趟出門遇上了心儀的女子。」
「你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無聊的話,」凌璟眉目一轉,看向旁邊的軟榻,瞪了顧惜昭一眼,道:「若是為了說這些無聊的話,那麼你現在說完了,可以滾了。」
滾,滾個溜溜球啊,顧惜昭身子一立,身下的軟榻彈起來,他作勢就站起身子。
想要他滾蛋,門都沒有,他今日可是上瑞親王府來避災的,若是他就這麼回去了,保不準還得讓他那老娘拉著去見府上那些庸脂俗粉。
顧惜昭情不自禁打了個擺子,他娘邀請到相府的那群庸脂俗粉,一個一個都是濃妝艷抹,臉上的胭脂擦得跟猴子屁股一樣紅,嘴唇塗得跟喝了豬血似的,那一臉的脂粉,搖頭都能掉下好幾層,咦!他想想都覺得心裡慎得慌。
顧惜昭毫不見客氣,幾步踱到凌璟的書案前,道:「璟,我說你堂堂瑞親王府世子,怎麼說話這麼不客氣,什麼滾啊,虧你也說得出口,真是有辱斯文。」
「我好歹也是顧相府的三公子,尚京數一數二,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芝蘭玉樹的公子哥,你讓本公子滾出你這瑞親王府,簡直是有些辱了本公子的身份。」
「有辱斯文,斯文是何玩意,」凌璟反問,他眼眸一抬,看向顧惜昭道:「三公子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芝蘭玉樹,就算我讓驚雷,閃電將你丟出瑞親王府,只要你三公子打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再扶扶額前的碎發,打地上那麼一站,振臂一呼,尚京的名門貴女們絕對會前赴後繼往三公子懷裡撲來,所以這些小節根本不會影響三公子的身份,三公子大可不必憂心。」
凌璟淡然說完,顧惜昭聽得嘴角抽搐了幾下。
心道,黑心肝啊,果然是黑心肝。
顧惜昭揚手打住,道:「別,還是別這樣,咱們可是多年的好兄弟,」說完,他不著痕跡的瞟了凌璟一眼,然後若有所思。
據他從四大護衛哪裡得知,這小子出一趟尚京,好像差點搞毀容了,貌似,這容貌剛剛恢復過來,心情不怎麼好,他還是悠著點,省得這小子一時炸毛,直接命令驚雷,閃電將他給轟出瑞親王府去。
思摸片刻。
顧惜昭將書案上放著的精美食盒揭開。
這食盒裡面的糕點,可是他屬下的人快馬五百里加急,日夜兼程從止水鎮送到尚京的,就送了那麼幾盒到尚京而已,他覺得味道鮮美,好心好意帶些來瑞親王府,可是這小子居然連一眼都不看,盒子都懶得打開。
若是不當著這小子的面將食盒打開,保準他前腳踏出王府,這小子後腳便將食盒裡的糕點賞給了自己的侍衛。
這小子的德行就是這樣臭屁,他顧惜昭太瞭解了。
顧惜昭揭開食盒精美的蓋子,隨即將裡面的紫色糕點端出來放在書案上。
他道:「璟,這些糕點是我屬下的人,快馬加鞭從止水鎮送來。」
聽到止水鎮三個字,凌璟視乎有了些興致,他挑眉盯著顧惜昭送來的糕點。
此刻,凌璟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聽到止水鎮這三個字之後,便突然對那些糕點有了幾分興致。
顧惜昭瞧見凌璟的視線落在那些糕點上,便道:「這些水晶紫芋糕是我屬下的人,從止水鎮一家名喚醉香坊的酒樓買來的,據說那醉香坊最近新聘請了一名很了不起的廚子,好像那廚子還是名十四五歲的女子,這水晶紫色芋糕正是那女子所做,我嘗過,這糕點的味道確實很好,甜而不膩,味美鮮香,特別是糕點中那淡淡的清香之味,吃後尤為回味。」
「想我顧惜昭自詡是經商奇才,世間無人能及,可是自打醉香坊新聘請了那名女子之後,我開在止水鎮的那家酒樓,可謂是生意凋零,每日入不敷出,這可是我經商以來,頭一次虧本,真是有些意思,這等特別又厲害的女子,我還真是期待見上一面呢。」
顧惜昭自言自語說完,瞧見凌璟依舊面無表情,無所反應。
「喂,我說了這麼半天,敢情都是在唱獨角戲,」顧惜昭說完,心裡一陣腹誹,這黑心肝的凌璟,一點不懂得說話,聊天的情趣。
顧惜昭說完,然後很意外的發現,凌璟居然伸手欲去拿盤中的水晶紫芋糕。
要知道,瑞親王府的世子爺凌璟有個怪癖,他除了吃瑞親王府廚子做的菜食,其餘地方的菜食一概不吃,哪怕是進皇宮赴宴。
顧惜昭今日提了這些水晶紫芋糕來,並沒有想到凌璟真會吃。
只見他伸出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的手,這隻手不知道比許多女子的纖纖玉指,還要好看上多少倍。
他將手伸入盤中,兩個指尖輕輕一夾,便拿了一個水晶紫芋糕在手中。
凌璟收回手,將那水晶紫芋糕移到唇邊,張嘴輕輕咬了一口,慢慢品嚐。
顧惜昭驚得眼睛都瞪圓了。
這還真吃了,不要怪他大驚小怪啊,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凌璟吃非瑞親王府廚子做的東西,他就這樣吃了,是該做他魅力太大,還是該說做這水晶紫芋糕的姑娘魅力太大。
好吧,好像是做這糕點的姑娘魅力大一些。
要知道,他以前,將打外面買來食物帶進瑞親王府,不是被這小子丟出去餵狗了,便是賞給了自己的護衛。
凌璟這一舉動,不光顧惜昭感到驚訝,就連凌璟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為什麼,他就這樣鬼使神差般對著那糕點伸出手,再鬼使神差將那糕點放入口中。
嘗了一小口之後,凌璟微微瞇著一雙鳳目,只覺得唇齒之間有種很熟悉的味道。
他垂目瞧著手中的紫色糕點,怎麼會!這糕點的味道,讓他感到很熟悉。
凌璟繼續瞇著雙眼,慢慢的回味著。
突然間,他眸色一閃,十里村山神廟的景象浮現在眼前,破破爛爛的山神廟,兩隻瘦猴一樣的姐弟,還有烤得金黃的蛙肉,濃香四溢的竹筒桂花烤魚,一點一點慢慢溢出來,呈現在腦海中。
凌璟被自己所看到的嚇了一跳。
他見鬼一樣丟下手中的水晶紫芋糕。
真是活見鬼了,他怎麼會覺得這水晶紫芋糕有那瘦猴做出來的烤蛙味,這一種是素,一種是葷,怎麼會相同,簡直是魔障了。
他甚至感覺,眼前的水晶紫芋糕就是出自那瘦猴之手,想到這裡,凌璟趕緊否定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隻猴子能烤只青蛙,烤條魚就不錯了,瞧這水晶紫芋糕多精緻啊,一隻破破爛爛的瘦猴子,會做這種糕點,開什麼玩笑。
顧惜昭瞧見凌璟的表情,一會兒一個變化,可真是稀奇,他可不曾知道,璟大世子爺何時有這麼豐富的表情。
「璟大世子,」見凌璟想思入迷,顧惜昭喊了他一聲,順帶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難怪璟大世子不吃非瑞親王府廚子所做的飯食,原來是璟世子吃了外面的食物之後,會臉部表情失去控制,浮現出千變萬化表情,哈哈哈,真太有意思。」
顧惜昭說完,放聲爽笑出來,還當他發現了天大的秘密似的。
凌璟見顧惜昭笑得前俯後仰,表示很無語,他瞪了顧惜昭一眼,道:「三公子出府這麼久了,想必是該回去了,今日,顧夫人可是邀請了好幾位名門千金上顧府做客,三公子可別辜負了顧夫人的一片愛子之心。」
與顧惜昭說完,凌璟臉色一笑,衝著書房外喊了兩聲:「素風,谷雨。」
凌璟話音剛落,只見兩名墨衣勁裝女子身形若風,眨眼間就出現在了書房內。
素風,谷雨,凌璟的四大護衛之二。
顧惜昭瞧見素風,谷雨進屋,心裡暗叫不好,不知凌璟這小子下一步要對他做點啥,那啥,雖然他話多了些,但也不至於找兩名冰塊一樣的美女來伺候他吧。
天知道,素王府的四大護衛有多難纏,別小看眼前這兩位如花似眷的美貌姑娘,下起手來,可真真是比母夜叉還狠毒。
他記得,前年就因為一時調戲了素風一句,便被這兩女人直接丟出了瑞親王府,還是打圍牆上面丟出去的,害他堂堂相府三公子摔了個狗吃屎。
他還記得,前年的前年,因為一時犯賤,想要以一敵二,便與驚雷,閃電比武,這兩廝下手可真狠啊,直接將他打得落花流水春去也,屁滾尿流啊,他可是相府堂堂三公子,真是一點情面不給他留。
他還記得,前年的前年,再前年……一把辛酸淚,多了說不清。
顧惜昭瞧見素風,谷雨兩美妞身形筆直立在凌璟的書案前,傻不拉幾的伸出一隻手打招呼,他笑呵呵道:「嗨,兩位美女,好久不見。」
素風,古雨同時側回頭,瞟了身旁的顧惜昭一眼,兩人默不住聲,面無表情,就像看白癡一樣瞟了顧惜昭一眼。
顧惜昭自覺無趣,收回手來。
犯賤,真是犯賤,他這是自降身份,自找沒趣,自找苦逼,居然衝著這個兩冰一樣的女人打招呼。
「屬下素風,谷雨見過世子爺,」素風,谷雨抱拳衝著凌璟恭敬行禮。
凌璟的手微微一抬,示意她們二人免禮。
「請問世子爺有何吩咐,」素風說話間,不著痕跡掃了顧惜昭一眼。
心道,就算不用問,她們也知道,定然是顧三公子吵到了世子爺,世子爺定是想吩咐她們將這位整日閒得蛋疼的顧三公子丟出王府。
想到這層,素風只覺得一陣頭疼,想他們四大護衛能文,能武,能醫,能毒,可是最大的用處,難道就是將眼前的顧三公子丟出王府嗎。
世子爺,你也太屈才了。
當然,這句話,素風可不敢對著自家世子爺說出來,只敢隱在心裡嘀咕幾聲。
「三公子出府太久了,我怕顧夫人太想念他,你們二人這便將三公子送出王府去,記住下手別太重,」隨後,便聽見凌璟吩咐道。
顧惜昭聽後,跳起腳來,道:「果然是黑心肝的,虧得今日本公子還專門給你帶水晶紫芋糕來……」
原本顧惜昭還想鬧一會兒,只見凌璟右手已經拿起硯台上的那支狼毫,左手衝著素風,谷雨二人輕輕揮了揮,示意二人將顧惜昭給快點弄出去。
那揮手的動作還十分嫌棄。
素風衝著顧惜昭冷冷一聲:「顧三公子,請。」
「請,請個屁,」顧惜昭衝著素風吐了個髒字,他很惱怒,十分惱怒,道:「凌璟,你這和黑心,黑肺,黑肝,黑腸子,全身黑的傢伙。」
「啊,幹什麼,本公子自己會走。」
「二位姑娘,二位姑奶奶,你們下手輕點。」
在顧惜昭罵罵咧咧聲中,素風,谷雨懶得理會他,反正是爺的命令,顧三公子也怪不得她們,只見二人一左一右,挾住顧惜昭的胳膊,生拉硬拽將他拉出了凌璟的書房。
素風,谷雨乃是凌璟的貼身護衛,兩人的武功都不弱,雖然顧惜昭也身懷絕技,若是讓他以一敵二,的確是能勉強打贏二人,但是素風,谷雨乃是女子,像這等小事情,他怎好真的對二人出手。
這叫寧死在辣手玫瑰的手下,也要逞一回英雄,活該受虐。
小片刻之後,瑞親王府的高牆外面,先傳來一聲重物墜地時的聲音,再接著傳來一陣淒慘無比的叫喊聲。
砰!啊。
今日樂青是隨了自家公子前來瑞親王府的。
他家公子是被璟世子的護衛給丟出去了,可是他還在王府之中啊。
此時樂青聽見顧惜昭淒慘的聲音,心裡是一陣歎息——哎,公子爺,你這是何苦呢,好好待在相府內,從了夫人的安排,好好見見那些大家閨秀,名門貴女,好好相親,早點讓夫人抱上孫子,不是多好的,非要上瑞親王府來惹什麼璟世子,誰人不知道璟世子身邊高手如雲,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顧惜昭被丟出了瑞親王府,樂青趕緊腳踏凌空,閃電一般飛出圍牆去。
一場鬧劇之後,凌璟的書房內。
閃電向自家主子稟報道:「世子爺,上次的事情,屬下等已經查清楚了。」
「嗯,」凌璟慢慢將手中的狼毫放下,兩道清冷無波的視線落在閃電的身上:「說吧,」他簡單道。
「世子爺,屬下查到,五毒門和太子有聯繫,上次那些五毒門的刺客是太子派去的,還有您身上中的焚靈草之毒,也是太子暗中做的手腳。」
凌璟聽後閃電稟報,臉上露出近乎凝結的冷笑:「好,很好,我不去動他們,他們反倒先向王府伸手了。」
那一家人,不就是害怕他尋到雪狼,解了父王身上的餘毒嗎,哼,他們害怕了,害怕父王醒過來,會危及他們的帝位,害怕父王醒來,會引得朝綱動盪。
想到這裡,凌璟臉上的冷意一變,嘴角帶上幾分嘲諷之色。
什麼當今聖上聖德仁厚,待親兄瑞親王隆恩厚德,待瑞親王世子更是視如己出,想想都覺得可笑,簡直是可笑至極。
凌璟眸色一寒,雙眸洩溢出幾分殺意,問道:「那家人安插在王府中的釘子,都已經排查出來了嗎?」
閃電趕緊回道:「稟世子爺,屬下已經查出來了,是否需要,」說著話,閃電做了個卡嚓的動作。
「暫時不用,先留著這些釘子,咱們將計就計,何不用這些釘子引出那些暗中窺視王府的勢力,再將那些隱藏在暗中的人,秘密全部解決掉,」凌璟吩咐道。
閃電抱拳,恭敬領命:「屬下遵命。」
隨即凌璟朝他輕輕揮了揮手,重新拾起桌上那支狼毫。
「屬下告退,」閃電轉身退出了書房。
九里村。
現下正是傍晚時間,太陽落下了地平線,眼前昏昏暗暗一片,正是雞進籠子的時候,院子裡時而能聽見幾聲蛐蛐的叫聲。
家家戶戶都吃過了晚飯,熄滅了炊火。
傍晚時分,公雞,母雞都進了籠子,也都不叫不吵了,大黃狗剛吃飽,窩在簷坑下懶懶散散的,也懶得旺旺兩聲,九里村四下靜悄悄的。
大老爺們吃完晚飯,都端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裡吧嗒吧嗒抽幾口草煙,下地幹了一天的農活,只有這會兒時間可以歇息一會兒,幾個大老爺們圍在一堆,擺擺龍門陣,或者是數落數落自家那個臭婆娘。
天黑下來,窮人家裡也都捨不得點油燈,老婆子,小媳婦都在院子裡逗逗自家的小孩玩耍。
村子裡祥和一片,但是除了江雲山家裡。
今日下午,江氏手腳利索早早幹完地裡的活計,便匆匆趕回家裡,忙前忙後將晚飯給燒好了。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羅氏瞧著江氏吃了一大碗苞米糊糊,就鼻子不對,眼不對,左右就是看江氏不順眼。
說什麼,小姑子活兒幹不了多少,吃得比誰都多,照這樣吃下去,江家遲早會被吃窮。
羅氏劈頭蓋臉將江氏一陣洗刷,半分情面不留。
江氏委屈極了,馮氏說她幹活最少,可是在這家裡,她是幹活最勤快的那個。
說她吃得多,可是她就只舀了半碗苞米糊糊。
江氏內心憋屈,卻不敢開口頂撞羅氏。
江老爺子,江老太太瞧見女兒受委屈,也只是從中勸了勸羅氏,讓羅氏少說兩句。
老兩口想起上回羅氏撒潑,想想都覺得頭疼,這個大兒媳婦蠻混不講道理,上回他們老兩口好說歹說,說盡了好話,這才平息了大兒媳婦的怒火,這回他們可不敢再胡亂招惹了。
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忍一忍,忍一時風平浪靜嘛。
本以為羅氏抱怨幾句便沒事了,誰知吃過晚飯之後,羅氏便又扭著江氏吵起來,還越吵越凶,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搞得一屋子鬧哄哄的。
這時,只聽見江氏哭哭咧咧,道:「嫂子,你咋能這樣做呢,我有男人,還有兩個孩子,你咋能隨隨便便將我許了別人。」
羅氏瞧著江氏哭紅了眼,卻也半分不肯輕饒她,回道:「小姑子,你別不識好歹,我給你找門婆家,那是為你著想,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吶,你說你有男人,那你男人呢,你不就是指老衛家那死鬼老四嗎,你說你咋就這麼傻呢,難道你腦袋是榆木疙瘩做的不成,人都死了這麼些年了,咋還惦記著人家,實心眼喲。」
江氏嗚咽著:「嫂子,雖說我男人死了,可是我還有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都那麼大了,我咋能再嫁其他人,這不是沒皮子沒臉的事情麼。」
江氏是橫豎不肯嫁。
羅氏聽得鬼火冒出三丈,她說了江氏不聽,便直接改用吼的:「小姑子,你別哭死哭苦活的,搞得我是逼你上吊一樣,你有兩個孩子又咋了,你現在是住在咱們江家,你既然吃了江家的飯,住了江家的房,你就得記著,你姓江,不信衛,你有兩個孩子咋啦,這礙得著你嫁人的事情麼。」
「隔壁八里村那老王頭去年剛死了婆娘,他今年五十歲,正好與你湊成一對,小姑子,不是我說你,人家老王頭肯娶你,這是你的福氣,你的造化,你這好不容易遇上個死了老婆的人,你不趕緊嫁了還等什麼,莫不是想咱們老江家養你一輩子,還讓我家孝林將來給你養老送終。」
江氏伸出袖子,擦了擦淚痕,淒楚無比道:「嫂子,你咋能這樣說,我住在江家不錯,但是我沒日沒夜的替江家操勞,難道我做了那麼多事,還換不來一碗飯吃麼,我是住江家的,吃江家的,但是那也是我辛辛苦苦勞作換來的呀,我不是吃白食,嫂子啊,我未出嫁之前,一心一意伺候你,現在更是一心一意給你當牛做馬,你咋能說嫁便將我嫁了,你讓我咋向蕖兒,羽兒交待呀。」
吳氏原本嫌院子裡蚊子多,便和江老爺子在屋子裡待著。
此刻聽到江氏的嚶嚶嗚咽聲,老兩口便相相互攙扶著走到院子裡。
吳氏剛打院子裡一站,就聽說羅氏要將自個的閨女許給隔壁八里村的老王頭,這聽了以後,她心裡是打一百個不樂意。
暫且不說那老王頭年齡大了一些,不太適合自己的閨女。
就說那老王頭可是出了名的愛打婆娘,每日不揍自個的婆娘兩頓,這心裡就覺得像晚上吃飯缺了鹽巴似的,多半他那個婆娘是被他自個給打死的。
吃晚飯的時候,羅氏只是吼了江氏幾句,也不算啥大事,吳氏想想,自個娘倆吼不贏老大家的,忍忍便是了。
可是沒想到,這殺千刀的惡婆娘是要將自個的閨女許給那半老頭子,雖然自個的女兒是個寡婦,但是也不能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許了啊。
吳氏拉下臉,便衝著羅氏道:「老大家的,你咋能這樣做,隔壁村的老王頭是啥人,你不清楚麼,你這不是將雲霞往火坑裡推嗎,雲霞是你妹子,你咋幹得出這樣沒良心的事情。」
羅氏聽自個的婆婆說話口氣很重,一字一句都是在幫著小姑子,心裡更是怒火沖天。
「娘,你這是說的啥話,什麼叫我將小姑子往火坑你推,小姑子一個寡婦人家,別人穿得不要了的破鞋,人家老王頭願意娶小姑子,這是小姑子她八輩子積來的福德,我咋就坑害小姑子了,娘,你今兒就給我說清楚了。」
雖說江氏是個寡婦,但是畢竟也是自己的女兒,十月懷胎才從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從前吳氏能忍的就忍了,可是隨便就將自個的女兒許人家,這件事老大家的做的不對,她咋也不能再忍讓了。
吳氏盯著羅氏,嚴肅道:「老大家的,你就說說,你是收了八里村那老王頭啥好處了,咋就非要將你妹子說個那老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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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喇叭:男主出現,小璟出現,妹紙們掌聲熱烈些,☉﹏☉b汗,終於碼完了,沒存稿,真蛋疼。
謝謝給票票的妹紙們,星記著的,就不點名了,好累!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