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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章 衛文繡,吃板子 文 / 福星兒

    大街上。

    衛文繡一心只想要狠狠的收拾衛長蕖,只見她雙手去抓商販攤子上的東西,將東西猛丟向衛長蕖,可謂是砸得越來越瘋狂。

    幾個小商販攤面上的東西,都已經被她砸光了,但是她卻連衛長蕖的半根手指頭都未傷到。

    她惱恨得要命,一雙眼睛閃著惡毒的凶光。

    「殺千刀的賤骨頭,我看你能躲到哪裡去,你害苦了我男人,你害苦了我兒,我今兒非要揭了你的皮。」

    她衝著衛長蕖怒罵的同時,兩道視線東瞧西瞧,又在隨處找東西。

    趁著衛文繡手裡沒東西砸來的空檔子,衛長蕖的悄悄伸手掐了自個的大腿一把。

    感覺到大腿傳來的陣痛感,衛長蕖的雙眼配合著眨巴了幾下,努力擠出點點閃閃的淚花兒,隨即再揚起頭衝著衛文繡大聲道:「二姑,你怎麼能責怪我,是二姑丈,表哥,表弟他們的錯,是他們三人不分青紅皂白便衝進了我家裡,是他們三人不分青紅皂白便打了我娘,還有長羽,是他們不顧念親情,將我家裡的東西砸得稀巴爛,登堂入室像土匪一樣,如今,縣太老爺宋大人斷案公正,將二姑丈,表哥,表弟三人關進了縣衙大牢,你怎麼能責怪我,是二姑丈,表哥,表弟他們犯法在先,宋大人只是秉公處理,你怎麼能怪罪到我的頭上。」

    衛長蕖說這些話時的語氣十分懇切,表情還帶著三分無辜,七分可憐。

    這話音剛落,就瞧見周圍的一些小商販,上街趕集的百姓紛紛都怒了。

    有人指著衛文繡的鼻子,大罵道:「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惡毒的女人,像這樣的女人,真該拖去浸豬籠了。」

    「是啊,這種女人真該挨千刀,挨雷劈」一人罵完,又有人罵,那人罵完衛文繡之後,還扭過頭來寬慰衛長蕖,道:「小姑娘,你不必害怕,今兒有大家在場,定不會讓這個瘋女人將你欺負了去。」

    「大家說,是不是?」

    「是,」一人起哄,立馬便有人附和。

    「連一個小姑娘都下得去狠手,這個瘋女人太惡毒了,不能放過她。」

    「說得對,大家不要讓這個瘋女人,砸傷了那小姑娘。」

    衛長蕖瞧見百姓紛紛都對衛文繡生了惱意,她嘴角輕佻,心裡微微冷笑——她向來不是什麼善類,老衛家的這些撒潑耍混的潑皮子,已經將她僅有的耐心消磨殆盡光了。

    此時,做戲就要做真。

    聽見身旁幾個百姓替自己說話,衛長蕖神色感激,道:「多謝大家的關心,大家的好意,長蕖心領了。」

    說完,她眉目一轉,看向衛文繡,再道:「雖然我爹死的早,阿公,阿婆唾棄我娘是喪門星,將我們娘三人趕出了老衛家,並斷了關係,可是二姑子,我與長羽的身上畢竟還流著老衛家的血,你怎麼能讓二姑丈,表哥,表弟衝進我家裡,登堂入室打傷人,打砸東西呢。」

    若說衛長蕖前面幾句話,是故意挑起眾怒,後面這幾句話則是火上澆油。

    她話音落下,只見一名婦人單手叉在腰間,衝著萬氏,衛老爺子惱怒道:「天呢,天底下咋有像你們這樣做人阿公,阿婆的,孩子爹死了,孩子更需長輩的關心,你們咋那麼狼心狗肺將自個的孫子,孫女趕出家門呢,誰知道你們兒子咋死的,你們竟然將罪責怪到孩子娘的身上,什麼喪門星,我呸。」

    那婦人說完,十分氣憤,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想必是她自個在家裡,也受盡了婆子媽的欺負,所以聽了衛長蕖的話之後,才如此義憤填膺。

    那婦人一陣罵完,衛老爺子只覺得自個的老臉全被丟光了,臉色青一塊,紅一塊的十分難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卻又不敢再責罵衛長蕖一句,否則周圍百姓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淹死他們老兩口。

    萬氏向來撒潑慣,被那婦人一陣罵,她哪裡能忍得下心裡那股火氣。

    只見她挺胸上前一步,雙手叉腰,怒目瞪著那婦人,不依不饒罵道:「臭娘們,你是什麼貨色,狗拿耗子,敢管我們老衛家的事情,咱們老衛家祖上可是出過縣太爺的,是正二八經的官宦人家,你這臭婆娘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麼德性嘛,憑你也配管我們老衛家的閒事麼。」

    萬氏說這樣的話,拿在十里村嚇嚇那些無知的村婦還頂頂有用,可是這裡是止水鎮,誰家裡沒有幾個閒錢,雖然止水鎮的百姓可能沒見過什麼大官,但是見識總歸是要比十里村那些村婦多一些。

    那婦人聽了萬氏的話,便衝著她嘲諷的笑了起來。

    「我呸,」那婦人又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口水沫子差點噴到了萬氏的臉上,然後衝著萬氏道:「咱們只記得縣太爺一家是姓宋的,你這老婆娘說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害臊。」

    萬氏瞧見自己說的話沒嚇著那婦人,心裡不甘,嘴強爭辯道:「臭婆娘,你懂啥,咱們老衛家的人做縣官的時候,那宋大人不知道還在哪裡貓著呢,咱們老衛家的人當官在先,就算是宋大人瞧見了我們老衛家的人,也得客客氣氣的打聲招呼。」

    萬氏為了圖心裡痛快,為了找回顏面,竟然就大言不慚的說起大話來了。

    聽得萬氏說得辟里啪啦的,好不順口,衛老爺子羞愧得臉色都發青了,他伸手狠狠的拽了拽萬氏的胳膊,此刻真狠不得找針線縫了這老婆娘的嘴。

    萬氏說得正起勁,感覺到有人拽自己,便扭頭刮了衛老爺子一眼。

    她不悅道:「老頭子,你拽我做啥,我有說錯話嗎?」

    「你這老婆娘是嫌咱們老衛家的臉還被你丟光啊,」說著,衛老爺子就準備伸出手去堵住萬氏的嘴,不再讓她再胡說八道。

    要知道,這裡離縣衙這麼近,若是那些大言不慚的話傳進了縣衙去,讓宋大人聽見了,一準沒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此刻,衛文繡正累得呼呼的喘著粗氣,沒空再糾纏衛長蕖。

    衛長蕖便靜靜的站在一旁,她面帶嘲諷的瞧著萬氏,與衛老爺子。

    她心想,老衛家的人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奇葩,這丟人都丟到大庭廣眾之下了,老衛家出過縣官,那可是上面幾代人的事情,虧這些人現在還時常掛在嘴邊,真是可笑至極。

    小片刻時間,衛文繡喘了幾口粗氣之後,她那臉色又立馬變得凶悍起來。

    只見她瞅準一個小商販攤面上的東西,正準備撲上前去,將那些小東西抓起來,繼續拿去丟砸衛長蕖。

    「賤骨頭,看我今兒不狠狠的砸死你,砸得你個頭破血流。」

    她一邊去搶那小商販攤面上的東西,一邊惡言惡語的罵衛長蕖。

    那小商販瞧見衛文繡已經搶到了好幾樣東西,頓時一顆心疼得抽了,趕緊的,只見他雙手一撈,將自個攤面上的其他東西都護了起來。

    「賤骨頭,我砸死你,」衛文繡罵嚷兩句,低頭一瞧,手中的東西已經丟完了。

    瞧見手上沒東西了,她又扭頭看向那小商販的攤子。

    那小商販瞧見自己養家餬口的玩意兒,瞬間被衛文繡砸得稀巴爛,心更是在滴血了。

    當衛文繡再撲過來搶東西時,他衝著衛文繡便怒罵:「你這瘋婆娘,心腸不但歹毒,還砸壞了我攤上的東西,誒喲,」那小商販說了幾句,就差點哭了,他這是倒了什麼八輩子血霉,今兒怎麼就遇上了這麼個瘋婆娘,這些商品可都是他花錢買的呀,他就指望著賣了這些東西賺錢養家餬口,這下全完了,賠本了,賠死了。

    小商販胸中怒氣騰騰,眼眶子都急紅了。

    「瘋婆娘,你砸壞了我攤上的這麼多東西,你賠我錢來。」

    衛文繡不光砸了這一個攤子,之前的時候,她還砸了其他幾個攤子,其中包括一個老人家的菜攤子。

    此刻,只見地上散落著幾棵大白菜,還有幾個大白蘿蔔,那些白菜已經被摔得稀爛,菜葉子撒得滿地都是,白蘿蔔也磕破了皮,大約是賣不出去了。

    老人正在默默的撿拾著地上的爛菜葉子,雖然他不像那小商販般抓著衛文繡大鬧,但是看得出來,卻是十分的傷心。

    聽見那小商販要求衛文繡賠錢,其他幾個小攤主也立馬衝著衛文繡圍了過去。

    一個一個都伸出手指著衛文繡的鼻子,怒吼道。

    「你這個惡婆娘,砸爛了我攤子上的貨物,賠錢。」

    「對,賠錢,我那攤子上的貨物,可是值二兩銀子的。」

    「賠錢,賠錢,大家讓這個惡婆娘賠錢。」

    喊聲一波高過一波,衛文繡被圍在中間,她瞧著身旁那些小商販凶神惡煞的眼神,這下子才知道害怕。

    萬氏,衛老爺子被那些小商販堵著,根本近不了衛文繡的身。

    這時候,又聽見有商販怒道。

    「若是這個惡婆娘,今兒不賠咱們錢,咱們定要將她告上衙門,讓宋大人替我們做主,狠狠的將這個惡婆娘打一頓板子。」

    「對,要麼賠錢,要麼打板子。」

    萬氏聽見小商販的話,頓時心裡急了。

    「誒喲,老頭子,這可咋辦呢,你快想想辦法,幫幫繡,不然今兒這些人就要拉繡去見官了。」

    自個的女兒惹了眾怒,此時,衛老爺子也是素手無策,「哎!」他衝著萬氏歎了口長氣,怨憤道:「咋幫,咋救,你沒瞧見這麼多人都在喊繡賠錢嗎?都是你這老婆娘出的餿主意,你教啥不好,非教繡拿了人家攤子上的東西砸那丫頭,事情鬧成這樣,我能有啥辦法。」

    見衛老爺子唉聲歎氣,沒有辦法,萬氏更加心著急了,急得像被貓爪子撈一樣。

    她站在人群外面,跳起腳,就衝著被眾人圍住的衛文繡道:「繡,你咋樣了。」

    那些小商販鬧得太過厲害,一直嚷著讓衛文繡賠錢,萬氏的話還沒傳到衛文繡耳中,就被淹沒在那些小商販鬧哄哄的嚷叫聲中。

    衛長蕖瞧著衛文繡惹了眾怒被圍困在人群中央,萬氏,衛老爺子急得跟無頭蒼蠅似的,毫無辦法。

    此刻,她卻遠遠的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好戲。

    衛文繡,萬氏不是潑辣,厲害嗎?她就是要讓這母女倆自食惡果,挑起眾怒,她倒是要看看,是她們母女倆那兩張厲辣子嘴厲害,還是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厲害。

    通寶號二樓雅室裡。

    素風,谷雨,驚雷,閃電等人瞧見街上的一幕,都愣呆了。

    這種對付潑婦的法子也行,驚雷,閃電二人已經見識過衛長蕖的刁鑽厲害之處,可是當再看到今日這一幕,簡直!簡直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這樣損的法子,是一個村姑能夠想得出來的?

    不要怪他們大驚小怪,而是在他們的印象中,村姑都應該是老實,憨厚的樣子,可眼前那丫頭分明是刁鑽至極,哪裡有半點村姑的影子。

    凌璟的視線至始至終都落在了街上的那道瘦小的身影之上,看著她故意東竄西跳的躲,看著她怎樣將那婦人一步步惹到發瘋,再慢慢的引誘那婦人挑起眾怒,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一個細節都沒放過。

    素風瞧見凌璟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小心道:「世子爺,你說得沒錯,這的確是一件小事,那姑娘根本未將那婦人放在心上。」

    素風說完,凌璟的唇角微微輕佻,原本臉上淡淡的笑意變得更加溫潤,像是認同素風的說法一般。

    他悠悠道:「這丫頭可真是瑕疵必報啊,看來,那瘋女人今天不吃幾杖板子,恐怕是過不了這一關了。」

    說完,凌璟便輕輕閉上了如玉鐫刻般的兩片薄唇,幽幽的兩道視線繼續注視著前面街上的情形。

    素風等人,也不敢多說什麼,只靜靜的站在他的身旁。

    當街上鬧得正歡的時候。

    這時候,兩名腰纏佩刀的衙役拔開一旁看熱鬧的百姓,走到人群中央,其中一名衙役怒吼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聚眾鬧事,是不是都想被拖進縣衙的大牢裡關著,吃幾天牢飯啊。」

    那衙役吼完,街上頓時鴉雀無聲。

    肅靜了小片刻時間,便聽得有一名小商販鼓起勇氣,道:「兩位官差大哥呀,您二位可得為我們做主,這個瘋婆娘,」那小商販說著話,便伸手指著衛文繡,接著道:「這個瘋婆娘無緣無故便將我們攤子上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這可是我養家餬口的全部家當啊,這下全折了,我可咋活喲,官差大哥呀,您二位可得瞧清楚了,這地上的東西全是這瘋婆娘砸壞的。」

    那個小商販告完狀,另外又有一家商販接著道。

    「是啊,兩位官差大哥,您二位可得讓宋大人為我們做主啊,您二位瞧瞧,我那攤子上可是啥東西都沒了,全讓這瘋女人給砸了,沒了這些東西,我可咋生活喲。」

    聽了兩三個商販的陳述,告狀,一名衙役扭頭看向衛文繡,問道:「他們說的可都是真的,地上這些東西,都是你砸壞的?」

    「我……不是……」衛文繡想都沒想就想止口否認。

    她砸壞了這麼多東西,這得需要多少錢賠啊,此刻她才知道後悔。

    可是她那些否認的話還沒完全說出口,那些折了東西的小商販個個都如狼似虎的瞪著她,若是沒有這兩名衙役在場,估計每人吐口唾沫都能將她淹死。

    見衛文繡想止口否認,一名小商販,道:「兩位官差大哥,您二位甭聽這瘋女人瞎說,我們攤上的東西,就是被她砸壞的。」

    「對,就是這瘋女人砸的,我們大傢伙兒都親眼瞧見的,別想抵賴。」

    「別想抵賴,賠錢,賠錢……。」

    「大家讓這個瘋女人賠錢,賠錢,賠錢!」

    怒喊聲一波高過一波,當著兩位衙役的面,場面又失去控制了。

    萬氏,衛老爺子,瞧見眾人怒氣洶洶的瞪著自個的女兒,也一早被嚇得六神無主,雖然萬氏在十里村潑辣橫行,可是這裡是止水鎮,可不是她萬氏的撒潑耍混的專屬地盤,就算她個性再混,再辣,到了這裡也頂不上個屁用。

    衛長蕖靜靜的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一切。

    若是以往她對老衛家的警告還不夠,那麼這一次是否夠本了呢?

    她就是要這樣狠狠的給老衛家的人一記耳光,讓他們從此對她衛長蕖敬而遠之,不敢再堂而皇之的上門找她的麻煩。

    衙役瞧見場面失控,匡噹一聲將腰間的劈刀拔出來,當然,衙役也只是嚇嚇鬧事的百姓而已。

    宋煬為官嚴謹,對手下的人更是管得苛嚴,若是有衙役胡亂傷了百姓,必然會受到重處。

    「鬧什麼鬧,都瘋了嗎?」一名衙役怒吼著出聲。

    眾人聽見拔刀的聲音,方才停止吵鬧,衙役見場面得以控制了,才將手裡的佩刀重新插入刀鞘裡。

    瞧見場面靜下來了,一名衙役看向衛文繡,怒道:「刁婦,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縣衙門口滋事鬧事,你既然將別人攤子上的東西都砸爛了,是賠錢呢,還是讓我們哥倆將你拖去縣衙等候宋大人處理。」

    這麼多人都異口同聲的指認衛文繡,顯然那兩名衙役已經深信不疑了。

    道理很簡單,一人所言可能是誣陷,可是此刻這麼多人都同時指認衛文繡,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誣陷吧。

    那衙役的話說得很明白,要麼賠錢私了,那麼就進衙門去挨板子。

    衛長蕖聽到這裡,嘴角露出幾絲冷笑,那雙清明皓月般的眸子也隱隱溢出幾絲寒氣。

    她就是料定了衛文繡拿不出那麼多錢財賠償那些小商販,今日,這頓板子是挨定了。

    那些小商販聽說要賠錢,便都紛紛報上數目。

    「官差大哥,我那攤子上的貨物,值二兩銀子。」

    「還有我,我那攤子上的東西,值五兩銀子。」

    「我的攤子也被砸爛了,我那些東西值三兩銀子。」

    ……後面還有幾個人接著報上了數目。

    只聽得那些小商販都爭先恐後的報上數目,深怕那兩名衙役將自個給漏了,將報上來的那些銀兩數目加起來,竟然接近二十兩之多。

    衛長蕖遠遠的瞧著,靜靜的聽著,二十多兩銀子,若是老衛家砸鍋賣鐵,可能剛好夠賠。

    就在這時候,衛長蕖瞧見所有的小商販都在嚷著讓衛文繡賠錢,而唯獨那位賣菜的老人還在默默的撿拾著自己的那些爛菜葉子,半聲半點沒吭氣。

    衛長蕖的視線落在那老人皺紋斑駁的雙手之上,不禁覺得雙眼有些酸澀,她自詡不是那種悲天憫人之人,可是此時此刻瞧見這樣一位老人,竟然心裡會有些發酸。

    或許她是打心裡認為那些大白菜,白蘿蔔是這位老人親手種出來的吧,雖然這些東西在別人眼裡算不得什麼好東西,但是在菜農的眼中,這些大白菜,白蘿蔔卻都是自己辛苦一季的心血成果。

    前世的時候,衛長蕖便經常往鄉下跑,她懂得種田人的艱辛,更能深切體會到眼前這位老人的心情。

    衛文繡砸千砸萬,居然砸了這位老人的菜攤子,簡直是不可饒恕。

    這廂,衛文繡被眾商販逼著賠錢,嚇得她身子顫顫發抖,半點也不敢再撒潑耍混。

    雖然萬氏很向著她,但是俗話說得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二十多兩銀子吶,這可不是小數目,老衛家鐵定是不會幫她賠償的。

    若是她哭著回八里村夫家,去找自個的公婆討要二十多兩銀子,別說她討不到錢,恐怕話才說出口,她那個婆子媽就會抓爛她的臉,撕爛她的嘴。

    衛文繡想想都覺得可怕,她還害得自個的男人,孩子都進了牢房,這件事她還不知道咋向老王家的人交待吶。

    衙役瞧見衛文繡不吭聲,便催著問道:「大膽刁婦,你準備作何打算,是準備賠償大家的錢財,還是讓我們哥倆動手押你去縣衙。」

    衙役的話落,衛文繡瞧了兩人一眼,心裡一陣發虛。

    「我…。我沒那麼多錢,我咋能賠,」衛文繡顫抖著嗓音回道。

    「沒錢,沒錢就去縣衙挨板子,」聽見她說沒錢賠,一個小商販便怒了。

    那小商販吼完,接著其他的攤主有起哄,道:「對,沒錢賠咱們,便去縣衙領板子,咱們的東西不能白白被你砸了。」

    「對,必須得教訓這個潑婦,不然咱們都虧大發了。」

    見場面又熱烈起來了,衙役趕緊抬起手,壓一壓,道:「大家稍安勿躁,先靜一靜,我家大人執法嚴明,絕對會給大家討個公道的。」

    衙役說完,一群人才又靜下來。

    此時此刻,衛文繡悔得腸子都青了,同時她也更是恨透了衛長蕖。

    她心裡暗暗咒罵道:都是那賤骨頭將她害成這樣的,這賤骨頭就是一個煞星,她不該聽姚氏的話去招惹那賤骨頭。

    這下好了,不光將自個的男人,孩子搭進去了,還害了自己。

    想到此處,衛文繡將姚氏也一併給狠上了。

    為了能夠脫身,她踮起腳,瞧著萬氏,與衛老爺子,祈求道:「娘,爹,你們趕緊的想辦法,幫幫我吧。」

    衛老爺子心裡難受得要命,他直接扭過頭,不再看衛文繡。

    這麼多錢,咋賠,咋賠得起喲。

    衛文繡瞧見衛老爺子別過頭,便將視線停留在萬氏的臉上,心巴巴的指望著萬氏能幫她。

    「哎!」只聽得萬氏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衝著衛文繡大聲道:「繡啊,不是娘不想幫你,實在是,實在是娘拿不出那麼多錢。」

    雖然這個女兒是她心尖兒上的肉,可是畢竟已經嫁入了王家,這賠錢的事情,總歸得輪不到老衛家來管。

    況且她若是幫助自個的女兒賠了那些錢,那麼老大一家子不鬧翻天才怪,萬氏只好咬咬牙,狠下心不去管自個的女兒。

    那兩名衙役的耐心已經全被衛文繡消磨光了,兩人瞧著衛文繡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半個銅子出來,便左右各一人,伸出手一把將衛文繡的兩條胳膊架起來。

    其中一個衙役道:「我哥倆得向大家交待,既然你賠不出銀錢,就跟著我們上縣衙跑一趟吧,宋大人自會秉公處理的。」

    衛文繡心裡清楚,所謂的秉公處理,便是將她打一頓板子。

    左右她今天是砸爛了人家東西,這頓板子再怎麼說也是逃不掉的。

    衛文繡害怕了,兩名衙役拖拽著她便往縣衙去,這一路上,她又是哭嚎,又是踢腿的:「我不去縣衙,我不要挨板子,我們老衛家可是出過縣太爺的,我們是官宦人家,宋大人不能打我板子。」

    小商販們瞧見衛文繡被抓拽著走了,便也一窩蜂都跟了上去。

    大家都在想,今兒若是不親眼瞧瞧那瘋女人狠狠挨一頓板子,他們損失了那麼多東西,這心裡那口氣咋能嚥得下請。

    衛文繡被抓走,萬氏與衛老爺子當然也立馬跟了上去。

    只聽得萬氏一邊追趕,一邊嚷著道:「繡啊,哎喲,我的心喲,你們不能打繡板子,我們老衛家祖上可是出過縣太爺的,是官宦人家啊,你不能打我繡板子。」

    萬氏那哭嚷聲,又尖又厲,隔著老遠都能聽得見。

    那又尖又厲的哭嚷聲傳入耳中,衛長蕖只覺得耳膜一陣難道。

    她心裡冷冷的恥笑,又是這句話,萬氏,姚氏,衛文繡,甚至包括衛長燕都時常愛將這句話掛在嘴邊,敢情老衛家祖上出過縣太爺,就很了不起,人人都得敬著麼,那勞什麼子的衛家縣太爺,一早准爛成一堆白骨頭了吧,老衛家的人竟然還拿出來炫耀,真是好有意思。

    眾人散去之後,衛長蕖瞧見那老人還在一點一點的撿拾地上的碎菜葉子。

    經過眾人踩踏,地上的白菜葉子都已經不成樣了,甚至連幾個白蘿蔔都踩爛了。

    老人的神情哀傷至極,一心一意的撿著東西,像是沒發覺衛長蕖一般。

    衛長蕖輕輕邁步走到老人的跟前,然後彎下身子,將老人扶起來。

    她看向那老人渾濁的眼睛道:「老人家,這些菜都被踩爛了,不能吃了,你別再撿了,」說完,她便從懷中掏了一定銀子,塞給那老人。

    「這些銀子,你拿去買點東西。」

    說起來,這件事還跟她有直接的關係,若不是她將王東來父子三人丟進了大牢,衛文繡便不會瞅住她當街撒潑,也不會害得眼前這老人被砸了菜攤子。

    那老人像是從沒見過這麼大一定銀子,他瞧著衛長蕖塞在他手中的銀錠子,一時之間嚇得雙手抖了抖,差點就將那定銀子掉在了地上。

    老人道:「姑娘,這可使不得,老漢我又不認識你,非親非故的,你咋能給我這麼多錢呢,」說著話,那老人便要將錢還給衛長蕖。

    衛長蕖並未伸手去接,只淡淡道:「老人家,今天全因為我的事情,才連累你被砸了菜攤子,這點錢你就收下吧,就當做是我給你的賠償,」說完,衛長蕖便不再與那老人多說什麼,轉身便靜靜朝縣衙走去。

    衛文繡那賊婆娘吃板子,這麼好看,血花四濺又好玩的事情,她怎麼能夠錯過呢?

    想老衛家那些賊婆娘三番四次的挑戰她的耐心,挑戰她的底線,她若是不動點真格的,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白白耗費在她們身上的時間。

    通寶號雅室裡。

    凌璟鳳目微瞇著,視線跟隨著衛長蕖嬌小的身影移動。

    素風瞧見凌璟的眼神微變,此時此刻,她全然猜不透自家世子爺在想些什麼,或許自家世子爺真對樓下那姑娘頗有意思。

    這時候,通寶號的夥計上了泡了一壺上等的雲霧毛尖,提上二樓雅間來。

    凌璟俊逸如風的立在花窗前,他手裡輕輕握著一杯茶香四溢的雨霧茶,輕輕抿了一口,再微微轉動著手中的翡翠青杯,表情彷彿是若有所想。

    哼,那只瘦猴子果然夠刁鑽,厲害,害得人家被打了板子不著算,還得親自上前去瞧著人家是怎樣挨板子的,這等呼聲連天,血花四濺的事情,有什麼看頭,這口味,這愛好,可真夠特別。

    當衛長蕖走到縣衙門口之時。

    縣衙的大門已經被看熱鬧的百姓圍堵得水洩不通,那幾個折了貨物的小商販,更是擠在人群的最前端。

    因為眾口鑠金,眾目所見,衛文繡被押解進公堂之後,基本沒審問幾句話,宋煬便定了案,既然衛文繡賠不起錢財,為了平息那些商販的怨憤,宋煬當眾便下令責打衛文繡二十大板以作為懲處。

    衛長蕖靜靜的站在人群的最外沿,就已經聽到了板子重重落在屁股上的拍打聲,緊接著便是那一聲聲的慘叫。

    縣衙的板子可不是鬧著玩了,經過這件事之後,衛文繡這個賊婆娘該懂得安靜了些吧。

    僅聽了片刻時間,衛長蕖便覺得無趣了。

    瞧著時間也不早了,她便準備打道回醉香坊,就在她準備走的時候,卻被一個聲音給喚住了。

    她尋著那聲音的方向瞧去,只見衛老爺子,萬氏兩個老東西相互攙扶著,慢慢的朝自己走來。

    衛長蕖面無多餘的表情,靜靜的盯著兩人,她倒是想看看,這兩個老東西又想鬧出點什麼事情。

    萬氏走到衛長蕖身邊,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作死的賤骨頭喲,瞧你將你二姑害成這樣,這下你滿意了,你高興了,老天咋不開眼吶,咋專門站在你這不孝的賤骨頭那邊。」

    聽了萬氏的話,衛長蕖輕諷一笑,隨後她盯著萬氏那張令人厭惡的老臉,道:「萬老婆子,你說得沒錯,衛文繡那賊婆娘被打了板子,我的確很滿意,很高興,呵呵……」說著話,衛長蕖還很配合的,清脆的笑了兩聲:「老天就是這麼不開眼,老天就是喜歡幫助我,你有意見,你若是不滿意,大可以指手罵老天爺啊,看看老天爺能不能聽到你說的話。」

    「你……哎喲,我的這顆心喲,」萬氏被衛長蕖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就翻白眼了,只見她摀住胸口,深深喘了幾口氣,才接著道:「不孝子孫喲,不孝子孫,老四那死鬼,咋就生出了你這麼個畜生,這是要氣死我老婆子喲。」

    聽到畜生二字,衛長蕖眼神立即變得犀利,兩道寒光定在萬氏的臉上。

    她冷冷道:「萬映紅,你別以為你有那麼一把年紀,我便不敢對你怎麼樣,如若你再敢滿口噴糞,張口畜生,閉口畜生,小心我像收拾衛文繡那麼收拾你,你最好記著,我的耐心已經被你們老衛家的人消磨光了。」

    萬氏對上衛長蕖那冷到冰寒的目光,忍不住生生就打了一個冷擺子,竟不自覺就閉上了嘴巴,再不敢開口亂說半句話。

    那賤骨頭的眼神簡直是像要將她這把老骨頭活剮了一樣,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萬氏被嚇得一顆心猛顫,她的心還沒來得及平復下來,衛老爺子又瞪了她一眼,吼道:「老婆娘,叫你過來是讓你說這些的,再惹是生非,趕明兒就給老子滾回你娘家去。」

    衛敬山吼完了自個的婆娘,便轉目看向衛長蕖。

    他心裡清楚,如今老四房這丫頭骨頭硬了,再也罵不得,打不得,只有憋著心裡那口悶氣,軟下嗓子祈求道:「長蕖啊,阿公知道,老衛家對不起你們姐弟倆,你二姑已經被打了幾板子了,你就看在阿公的面子上,饒她這一回,去向縣太爺求求情吧。」

    衛長蕖聽了衛敬山的話之後,只覺得可笑,哈!看在阿公的面子上,試問這時候這老東西知道自個是她的阿公了,當初她與長羽在老衛家受盡欺凌的時候,怎麼沒見著這老東西站出來替她們姐弟兩人說句公道話,若是這老東西真將他們姐弟兩當成是自個的孫子,孫女,她們姐弟倆還會被姚氏那賊婆娘折磨成一對瘦猴。

    衛文繡挨板子了,這時候,這老兩個老東西知道來拉親戚關係了,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衛長蕖的視線在衛敬山的臉上停留片刻,片刻便移開,然後淡淡道:「衛老爺子,」她叫的是衛老爺子,而不是阿公。

    「呵,你們老衛家的人是覺得我衛長蕖好欺負嗎?三番五次的上門挑戰我的耐心,還有啊,你覺得你的面子在我面前很值錢嗎?今天你既然找上我,正好,那麼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老衛家的人,王東來父子敢上門欺辱我娘,我弟,敢打砸我家裡的東西,我將他們父子三人丟進牢房,那是便宜他們了,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丟進大牢這麼簡單了,至於衛文繡麼,她既然打砸了那些小商販的東西,沒錢賠償自然是要吃板子抵債的,這又與我有何干係,」說完,她便不再理會衛敬山與萬氏,轉身便走了。

    衛長蕖的話,一字不落全都灌進了衛敬山的耳中,待衛長蕖轉身走出老遠了,他才醒過神來,嚇得腿腳一陣哆嗦。

    他當初真是眼拙啊,老四房那丫頭分明就是一顆慧珠,他竟然就老糊塗,將那丫頭趕出了老衛家,還斷絕了關係。

    此時此刻,衛敬山真有些後悔莫及,早知那丫頭如此厲害,他當初就應該好好的對待她們姐弟倆。

    萬氏卻忍不下衛長蕖囂張的氣焰,瞧著衛長蕖走遠之後,她衝著衛老爺子道:「老頭子,你瞧那賤骨頭都說的啥話,這樣不孝的孽畜,老天真應該下個雷劈死她。」

    「還說,你這老婆娘都這把年紀了,那張逼嘴巴咋就不知道消停吶,再嚼舌根,信不信老子回去找針線將你的嘴縫了,看你還嚼不嚼。」

    衛老爺子本來就在氣頭上,頓時沒好臉色甩給萬氏。

    當天,衛文繡硬生生挨足了二十大板子,打得她屁滾尿流,皮肉開花,縣衙裡的衙役才停手,將她架著出了縣衙大門。

    原本折了東西的小商販親眼瞧見衛文繡屁股都開花,褲子血淋淋的,都方才消了心中的怨憤,該散的也就散了。

    衛文繡被衙役丟在縣衙門口,她早疼得七葷八素,連嗓子眼都喊啞了。

    萬氏,衛敬山瞧見眾人散開之後,趕緊的,上前去將她攙扶起來,當即就急匆匆趕著牛車回了十里村。

    採買完東西,衛長蕖回到醉香坊,方歇息片刻時間,便又漸漸的開始忙了。

    她鑽井後廚,就又整整忙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忙過一陣子,待生意稍微淡一些的時候,宋禮學便找上門來了。

    宋禮學踏進醉香坊便與萬來福說,他是專程來找衛長蕖商量蓋房子的事情。

    萬來福心知這是大事,便讓阿貴領著宋禮學去了雅間,自個兒趕緊去後廚通知衛長蕖。

    衛長蕖將後廚裡的事情交給了於錢,便步伐匆匆上了雅間。

    桌上擺了幾碟紫芋糕點,阿貴泡了一壺上等的碧螺春,衛長蕖與宋禮學坐下慢慢談。

    宋禮學嘗了一塊水晶紫芋糕,才道:「衛姑娘,關於你家蓋房子的事情,我已經與那位工匠師傅說了,這些日子,他手頭上正好沒接得有活兒,有空得很。」

    衛長蕖聽說這消息,倒是非常高興。

    她含笑道:「如此,便多謝宋公子了。」

    「衛姑娘,你還可我客氣啥,」宋禮學一邊吃東西,一邊衝著衛長蕖擺擺手,然後接著道:「不過動土建房乃是件大事情,依我看,衛姑娘還是挑個良辰吉日,尋一天適合動土的日子再開始動工,那工匠師傅專程翻看了黃歷與我說,本月二十六便是一個適宜動土建房的好日子,不知衛姑娘意下如何,是否會覺得時間太倉促,若是可行,我便去通知那工匠一聲。」

    本月二十六,衛長蕖算算,倒是還有六天的時間,六天時間籌備買磚,買基腳石,買做開工飯的食材,怕是應該夠用了。

    於是便道:「既然二十六是個好日子,那就定在那天開工,勞煩宋公子再去通知那工匠一聲,讓他二十六那天早上,帶著工隊來十里村便是了。」

    「有這六天的時間,籌備買石材,磚瓦應該是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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