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釜底抽薪,之計(2) 文 / 福星兒
    竇威眉頭擰得更深,兩撇潑墨似的劍眉倒豎起來,就連眉心幾乎跳動了幾下。
    皇上正愁沒有借口削弱竇家的勢力,此番,驍兒,雲兒出事,正算是合了皇上的心意,皇上必然會利用此事打壓竇家。
    竇威見竇清婉眼巴巴的盯著自己,露出一臉急切的模樣,道:「婉兒,此事很棘手,你就別再多問了,爹和你二叔正在想辦法。」
    話雖是這樣說,其實竇威心裡也完全沒有底。
    竇清婉立在竇威的書案前,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緊盯著竇威,瞧見竇威深鎖著眉頭,也算看出來了,自己的父親壓根就沒想到解決辦法。
    「父親,不如,咱們進宮去求求太后吧,求太后在皇上面前替兩位兄長說幾句話。」
    「太后一向疼寵婉兒了,婉兒去向太后求情,說不定有用,此刻時間尚早,婉兒這便去準備一下,隨父親一道進宮去。」說罷,也不等竇威開口,她便要轉身出書房。
    竇清婉還未來得及走出書房,卻被竇威喚住。
    「婉兒,你站住。」竇威挑著眉目,兩道視線落在竇清婉娉婷如蓮的背影之上。
    「你進宮也沒用,現下,根本就見不到你太后祖姑母。」若是能求太后,他一早就去求了,何須等到現在。
    況且,皇上對外宣稱,乃是太后求情,這才念在竇家世代盡忠的份上,沒有波及到竇家滿門,這已經是對竇家莫大的恩德了,若是今次再次進宮求見太后,豈不是讓世人都知道,竇家恃寵而驕,忘記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道理。
    竇威心中不悅,說話的語氣不免較平日重了幾分。
    竇清婉頓時收住腳步,慢慢轉過身來,一雙杏花美目之中,見波光粼粼流轉,「父親,難道你已經進宮求過太后了?」
    竇驍,竇雲下獄當天,竇威確實進宮求見過懿德太后。
    此刻,竇清婉問及,他沉著一張老臉,眉宇間陰鬱之色更濃重了幾分,「婉兒,爹確實進宮去求見過太后,只是眼下,太后靜心禮佛,不問世事,根本無瑕見任何人。」
    「父親,您是說,太后故意躲著不肯見您?」竇威話音剛落,竇清婉想都未想,便一口問道。
    太后早不禮佛,晚不禮佛,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將自己關在佛堂裡,不見任何人,就算是瞎子,也能看明白,這不就是想放著竇家不管嗎。
    竇威陰鬱的端坐在書案前,並沒有接竇清婉的話,算是直接默認了她的說法。
    就算懿德太后出於竇氏,一旦親生兒子與家族發生利益衝突,兩者相提並論起來,自然是自個的親生兒子比較重要,這一點,竇威心知肚明。
    竇威一句話點醒了竇清婉。
    依照如今形勢,太后怕是指望不上了,想著自己的兄長,堂兄還蹲在天牢之中,竇清婉心中不由得泛起陣陣著急之意。
    竇驍乃是她的胞兄,只有竇驍繼承竇家的家業,她將來才能有穩固的靠山。
    她的兄長,一定不能有事。
    竇清婉串聯一想,一雙杏花美目,更是急切的盯著竇威,問道:「父親,剋扣軍餉可是重罪,您與二叔得盡快想辦法,將兄長與堂兄救出來。」
    「若是此事容易辦,爹一早就處理妥當了。」竇威神色頗顯疲憊,想來是因為竇驍,竇雲之事,傷透了腦筋。
    話畢,他衝著竇清婉無力的罷了罷手,「婉兒,你剛才回府,先回房去歇一歇。」
    竇清婉還想再說些什麼,只見她紅唇輕輕動了動,話還未脫出口,竇威的話音再次響起,「來人,送郡主回房。」
    「是,將軍。」芍葯候在書房外,聽見竇威一聲吩咐,不敢有片刻遲疑,趕緊應聲。
    竇清婉只好將原本想說的話,重新嚥回了肚裡,對著竇威福了福身,然後退出了竇威的書房。
    竇清婉前腳剛離開,緊接著,一名作小廝打扮的男子也進了竇威的書房。
    「末將參見大將軍。」書房內,男子單膝下跪,恭敬的向竇威行禮。
    竇威垂著雙目,兩道視線凝注在那男子的身上,抬手道:「起來說話。」說話間,他陰鬱的眉頭拉開,前刻陰雲密佈的臉色,此刻,稍微好看了些。
    「是,將軍。」男子應聲,利落的站起身來。
    男子抬頭,只見他劍眉濃目,留著短短的鬍渣子,五官生得極為硬朗,面部肌膚呈古銅之色,極為粗糙,這樣的一個人,一看便知不是竇府的小廝。
    「竇平,你家將軍那邊,可安排好了?」竇威一派威嚴的盯著那男子,冷聲問道。
    男子名喚竇平,乃是戍邊大將軍竇奎的左膀右臂。
    這個竇平出至竇家遠房旁系,更是小妾所生,身份低微,幸得驍勇,為竇奎所賞識,並在軍中謀得官職。
    此人為報答竇奎的賞識之恩,對竇奎忠心耿耿,成為竇奎的左膀右臂。
    竇威話落,竇平拱了拱手,道:「稟大將軍,我家將軍那裡,已經安排妥當了,只等大將軍一聲吩咐,便能將兩位少將軍救出來。」
    「驍兒,雲兒定然要救,但是不可莽撞行事。」竇威微抬手,打住了竇平的話。
    「傳信告訴你家將軍,讓他暫時先按兵不動,雖然驍兒,雲兒被關進了天牢,但是皇上想要定罪,也得經過三司會審,這期間,本將軍再想想其他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得暴露竇家的全部實力。」
    竇家手握重兵,皇上已經尤為忌憚,如若再因救人之事,暴露了竇家背後隱藏的實力,那麼,依照皇上多疑的性子,誓必會想方設法,將整個竇氏家族連根拔起。
    「末將領命。」竇平拱手道。
    話畢,竇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衝著竇平隨意揮了揮手,「你先回去覆命,切記不可暴露了行蹤。」
    「請大將軍放心,這等緊要關頭,末將自會謹慎行事的。」竇平拱手恭敬道。
    「末將告退。」說罷,又單膝下跪,再給竇威行了一禮,然後這才起身出了書房。
    天牢。
    早朝之後,竇威顧不得換下一身厚重層疊的官袍,便大步流星般直奔天牢而去。
    剛行至天牢門口,一股潮濕,腐朽之氣便迎面撲來,惡臭之氣直接侵入肺腑,引得人胃裡陣陣翻滾。
    竇威不禁皺了皺眉頭,沉著一張老臉,看向那看守的獄卒,道:「帶本將軍進去看看。」他說話的語氣極為生冷,擺足了大將軍的威嚴。
    不待那看守的獄卒回話,便已經邁開腳步,逕直朝著裡面走。
    那看守的獄卒醒過神來,頗為為難的看了竇威一眼,最後一咬牙,硬著頭皮道:「將軍,這裡乃是天牢重地,不……可,隨意探監。」
    「怎麼,本將軍也不行嗎?」竇威停住腳步,猛然一回頭,兩道威嚴的目光緊盯著那獄卒,目光銳利,像兩把利劍一般。
    武將常年操戈,身上染了濃重的戾殺之氣,竇威這一眼,看得那看守的獄卒硬生生打了一個哆嗦。
    那獄卒嚥了嚥唾沫,穩住心神之後,才道:「將軍,天牢裡污穢……」
    話還未說完,就被竇威極為不悅的打斷,他蹙著眉頭道:「帶本將軍進去。」簡單一句話,語氣卻是十足的威嚴,容不得人半點反抗。
    威嚴的話音在天牢中迴盪,那獄卒壯著膽子,略微抬頭看了竇威一眼,這一眼,正好瞥見竇威陰鬱的臉色,頓時嚇得一顆心漏跳了半拍,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將……軍,這邊請。」說話間,微躬著身子,幾步繞到竇威的身前,將竇威領進了天牢。
    竇驍,竇雲被關押在最裡面。
    竇威凝著眉頭,跟著那獄卒往天牢裡面走,越往裡面走,那股潮濕,惡臭之氣就越發濃重,嗆得人鼻子發癢,一路上,時而得見有老鼠竄東竄西。
    四處周圍,皆是牆壁,只有幾縷微弱的光線自窗口處投射進來,整座天牢,陰森森,恐怖至極,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行至最裡面的一間牢房,那獄卒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轉身看向竇威,恭敬道:「將軍,兩位少將軍就關押在此處了。」
    只見牢房中,關押著兩名年輕男子,兩人皆穿著白色的囚衣,頭髮有些蓬鬆,臉上也染了污垢,雙手,雙腳皆戴上了鐵鏈。
    此二人正是竇家的兩位少將軍,竇驍,竇雲。
    這才幾日的功夫,兩人皆是狼狽不已,早沒了曾經的意氣風發,少將軍英姿。
    牢房內的陳列極為簡單,一張矮木桌,一張光溜溜的木板床,看來,這一次,崇帝是真想借此事,好好的打壓一番竇家。
    竇驍聽見耳邊沉穩的腳步聲,猛然抬起頭來,他睜大雙眼,看向牢門外。
    入眼,正是竇威那一身厚重層疊的官袍。竇威緊蹙著眉頭,靜靜的站在那裡。
    「父親,您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出去。」竇驍見了竇威,原本灰暗的一雙眼眸,瞬間染上了幾分希望之色。
    隨即,竇雲也撩起一雙眼皮,兩道視線落在竇威的身上,待竇驍說完,他方才問道:「伯父,皇上會如何處置我們?」
    剋扣軍餉,這可是抄家滅族的重罪,自從進了天牢,他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等著。
    竇威單手背在身後,頗為心痛的瞥了竇驍,竇雲一眼,並沒有立即回答二人的話,少頃,冷聲吩咐獄卒道:「還不將牢門打開。」
    「將軍,這……」獄卒盯了那牢門一眼,感到有些為難,說話的語氣吱吱嗚嗚的。
    「怎麼,難道還怕本將軍劫獄不成?」見那獄卒半天沒有動作,竇威原本陰鬱的臉色,更是下沉了幾分。
    擺足了大將軍的威嚴,壓得那獄卒險些喘不過氣來。
    那獄卒迫於竇威的威嚴,最後,不得不依言,將牢房的門打開。好在竇大將軍是只身前來探監,加之,天牢重地,有重兵看守,他根本就不必擔心。
    牢門剛被打開,竇威撩了撩繁重的官袍,幾步走了進去。
    見那獄卒還守在牢房外,隨即,他轉身,吩咐道:「你先下去,本將軍有幾句話要說。」
    「是,將軍。」獄卒遲疑的片刻,不敢忤逆竇威的意思,恭敬應聲,退了出去。
    見四下安靜了,竇驍拖著重重的腳鏈,手銬,幾步走到竇威的面前。
    「父親,你可是想到救孩兒的辦法了?」
    又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竇雲也拖著沉重的腳鏈,手銬走過來,他挑著雙目,望著竇威,問道:「伯父,皇上可是想借由此事,打壓竇家?」
    雖然他被關在這天牢之中,不見天日,但是此事,他隱隱覺察到一些苗頭,恐怕,這一次,皇上是不會輕易罷手。
    竇威默了默,深歎息一口氣,他並沒有直接回答竇雲的話,換言道:「驍兒,雲兒,皇上想要定你們的罪,也得經過三司會審,期間,我會盡快想辦法將你們救出來,切記,在天牢裡要謹言慎行,不可畫押,招供。」
    「若是畫押,招供了,就算最後,皇上赦免了你們的死罪,流放之刑定然是逃不過的。」
    竇家堂堂的少將軍,豈能受流放之刑,再者,流放途中,誰能保證皇帝不會出爾反爾,在暗地裡下黑手。
    竇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即便正色道:「請父親放心,孩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竇雲不語,只對著竇威點了點頭。
    翌日,早朝剛過。
    御書房外,只見竇威身著一襲厚重官袍,整個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高九持著一柄浮塵,站在竇威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盯著他,陰陽怪氣的笑了笑,道:「哎喲,大將軍,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在早朝的時候沒有稟報給萬歲爺嗎?」
    竇威聽著高九那陰陽怪氣的調子,不禁蹙了蹙眉頭。
    如若不是竇家此番出了狀況,就憑一個閹人,也敢這樣與他說話。
    竇威心中甚是不悅,卻想著,還需要高九幫忙通傳,只得咬了咬牙,將那一口惡氣暫時給嚥下,道:「九公公,本將軍有事想求見皇上,還望高公公能替本將軍通傳一聲。」
    高九翹著一根蘭花指,故意拿捏了一下架子,才道:「大將軍說這話,真是折煞奴才了。」
    「請大將軍稍等片刻,奴才這便去替大將軍通傳。」雖然此時此刻,竇威形容頗有些落寞,但是就算再落寞,那也是曾經威名赫赫的將軍,是老虎,而不是狗熊,高九又怎敢真得罪了他去。
    竇威略揚起眉頭,瞥了高九一眼,冷聲道:「如此,便有勞九公公了。」
    御書房內,崇帝其實早知道,竇威跪在御書房候見,之所以,遲遲不肯召見,只不過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高九入內通傳了一聲,不多時,竇威便隨他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崇帝身著一襲明黃色的龍袍,一派威嚴的端坐在龍案前。
    龍案一旁的鏤空香爐之中,正熏染著上等的龍涎香,裊裊的青煙自香爐頂部升起,四散開來,香氣四溢。
    崇帝垂著一雙幽深的眼眸,手執著一隻狼毫,好似正在批閱奏章。
    竇威徐步走到龍案前,雙膝一彎,身子匍匐在地,恭敬對座上的崇帝,道:「微臣參見皇上。」
    崇帝沒有立即出聲,只見依舊他垂著一雙幽深的眼眸,兩道視線至始至終都落在面前的奏章之上,手中狼毫在宣紙上遊走,似全神貫注,並沒有注意到竇威一般。
    「微臣參見皇上。」竇威略揚起眉頭,看了崇帝一眼,再次高呼道,這一次,聲音更是放大了幾分。
    崇帝執筆的手微微一頓,像是驚了一般,緊接著,他慢悠悠的揚起眼眸,雙眼平視前方,兩道視線落在竇威的身上。
    「竇愛卿,你何時來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竇威已經足足跪了好一會兒了。
    說話間,崇帝將手中的狼毫放下,衝著竇威虛扶了扶手,「竇愛卿,快快平身。」
    竇威方才才在御書房外跪等了許久,此刻又下跪,一雙老腿不免有些發麻,發酸,「微臣,叩謝皇上。」身子晃了晃,踉蹌著起身。
    崇帝乾脆將手裡的奏章擱置在一旁,挑著一雙幽深的眼眸,凝視了竇威兩眼,先開口問道:「不知,竇愛卿找朕,所謂何事?」
    這句話,明顯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竇威聽後,只覺得心中氣血翻騰得厲害。
    竇威心中不滿,面上卻不敢表現出半分,他凝望著崇帝,揣摩著崇帝的心思,道:「皇上,是微臣教子無方,請皇上恕罪。」
    ------題外話------
    這個情節,卡得我好**,一個小時一千字沒碼得,囧囧囧
    下午繼續碼字,如果字數碼夠了,我就上傳。